第18章 ? ◇
18 第十八章 ◇
◎是我，傅尋之，對不起她！◎
傅尋之腳步有點踉跄地離開了出發大廳。
回到車上, 微微彎下腰，額頭抵在了方向盤上。
心慌亂到渾身都跟着不停地顫抖。
煙煙不要他了。
他原本也想過，他知道她的住址, 他可以經常去景天苑，當然是悄悄地，看她過得好不好。
他知道煙煙不想見到他。
他只要遠遠看她一眼就成。
知道她過得好就足夠了。
但現在他連這個機會也沒了。
她是鐵了心了不再跟他見面。
手機鈴聲倏然響起。
他摸出手機, 是傅延打來的。
眉頭微微蹙起，摁下了通話鍵。
“喂，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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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格外沙啞，像是被砂礫磨過一般。
“你在哪？”
他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骨，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什麽事？”語氣有點冷淡。
平時他絕不可能用這種态度跟父親說話。
但眼下他沒心思應付任何人，只想趕緊結束通話。
“你回家一趟！”
挂斷電話, 他将手機丢回中控臺上, 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
深吸了口氣，調轉方向盤，離開了機場。
朱翊看到他是一個人回來的，頗為不滿。
“小談人呢？怎麽就你一個人過來了？”
傅尋之眉眼淡漠，一臉冷然地換上拖鞋，在單人沙發上落了座。
朱翊眉頭愈發皺緊了些：“我問你話呢！小談怎麽沒跟你一塊過來？”
傅尋之單手撸了把臉，沉默了幾秒, 才開口回道：“我們……離婚了。”
喉嚨動了動, 有點艱難地繼續道, “煙煙她……她以後都不會再來了。”
朱翊呼吸一滞，盯着他的眼神裏有着掩飾不住的驚訝。
“你說什麽？！你們離婚了？”
傅尋之捏了捏鼻梁沒作聲。
朱翊知道, 離婚這事已經是鐵板釘釘了。
她有些不快地抿了抿唇, 問道：“是你提的？”
傅尋之嘴唇動了動, 喉嚨莫名有點發緊：“是煙煙。”
朱翊沒來由地心髒一緊。
“居然是小談提的離婚……”
她低聲喃喃了一句。
她下意識地瞥了傅尋之一眼，又極快地收回目光，眼底劃過意味不明的情緒。
傅尋之的臉色陰鸷晦暗。
朱翊就覺得有點心虛。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說話。
朱翊五指收攏，又緩緩松開。
她抿了抿唇，不自在地問道：“小談跟你提離婚，有說過是什麽原因嗎？”
朱翊心裏是有點忐忑的。
盡管她求過小談，叫她瞞下孩子沒了的事。但看尋之眼下的态度，她多少就有點吃不準了。
孩子突然沒了，當母親的又豈會真的一點不心痛、一點不心懷怨恨。
小談雖答應過她，但是……
她幾不可聞地呵笑一聲。
誰能保證小談是不是真能做到守口如瓶？
畢竟她那個階層的人，誰說得準呢。
穿鞋的就怕赤腳的，萬一談煙鬧起來，他們傅家要多沒臉面啊！
朱翊偏頭打量傅尋之，不放過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這次的事她自認對不住談煙，卻偏又覺得心裏堵得慌。
她其實最擔心的是尋之知曉了此事後會對談煙抱有歉疚，進而一輩子活在愧疚裏。
他們離都離了，就不該再繼續牽扯不清，各自安好才是正理。
朱翊有些不安地輕咳了一聲，目光仍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傅尋之的臉上。
傅尋之保持着沉默沒有回答。
事到如今，他還能說什麽呢？
現在煙煙賣了房子，一聲不吭地去了國外。
她的手機一直都處于關機狀态。
也許她是真的關機了；
但也很可能是她直接将他拉黑了。
他都不敢試着發信息給她。
他能怨她、怪她嗎？
去民政局那天她就跟他說過——
以後都不要再見。
她不但這麽說了，還立刻付諸行動了。
朱翊倏地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小談當初那麽巴結着想要嫁進我們傅家，她會主動提離婚？她舍得嗎她！她不會在謀劃什麽吧？”
放着人人羨慕的傅太太不去當，反倒主動跟尋之提離婚，說來說去大抵是因為孩子的事記恨上他們傅家了。她很難相信談煙會在此情形下什麽都不做。
本半眯着眼，疲憊地靠在沙發上的傅尋之猛地睜開眼睛，目光尖銳地朝朱翊望去。
“煙煙從來沒有巴結着想要嫁進傅家！”
他幾乎是吼着說出來的，“當初是我主動追求她的！是我向她求的婚！還有，我不想再聽到什麽‘她巴結着想要嫁進我們傅家’這樣的話。媽，你最好搞清楚，是我巴着她嫁給我的！”
朱翊心底那股與生俱來的傲氣瞬間被打擊到，忍不住怒上心頭。
“哈？！你向她求的婚！你巴着她嫁給你！所以小談現在又是在鬧什麽？她到底不滿意什麽？傅家是哪裏對不起她了，還是欠她什麽了，要聽憑她這樣作！”
傅尋之霍地站起身來，幾近失控。
“煙煙她什麽都沒鬧！”
他拔高了音量，“你說得對，傅家沒有對不起她。是我，傅尋之，對不起她！”
嘶啞的聲音響徹整個客廳。
朱翊噎了噎，張了張嘴，欲要反駁些什麽，傅延進了客廳。
“尋之，跟我來一趟我書房，我有話要跟你說。”
傅延此話一出，成功地讓朱翊閉上了嘴。
傅尋之跟在傅延的後面進了書房。
朱翊氣得臉色煞白。
她不服氣。
談煙住院那會兒，她待她還不夠好嗎？
專門雇了一個金牌月嫂貼身照顧她，兀自不放心，還派了齊媽每天在醫院和老宅之間來回跑。
派齊媽過去，固然也有一點不放心談煙多嘴說錯什麽的心思在裏頭，可她又何嘗不是因為不放心月嫂照顧得不夠妥帖才安排齊媽去醫院的？
談煙倒好，不好好和尋之過日子，最後居然還是要跟尋之鬧離婚。
最氣人的是尋之還把所有責任全都攬在了他自己身上。
說什麽是他追的談煙、是他求的婚、是他對不起談煙。
她兒子骨子裏是個多傲氣的人，她比誰都清楚！
現在這麽貶低自己就是為了談煙那個小孤女，這叫她怎麽不生氣。
門鈴響起，傭人去開門，不一會兒便将周隐洛迎進了客廳。
朱翊冷着臉，臉上怒意未消。
看清來人是她，才勉強露出個極淺的笑容。
***
傅尋之阖上書房的門。
傅延在書桌後面的椅子上坐下，雙手交叉地擱在桌面上。
打量了幾秒站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傅尋之，才沉聲道：“你知道我喊你過來是要談什麽嗎？”
傅尋之下颌緊了緊，卻抿緊着唇不說話。
傅延點了點頭，似是也沒指望他會回答什麽。
“你跟小談離婚了？”
傅尋之垂下眼，愣愣地望着腳下。
算是默認了此事。
傅延屈指敲了敲書桌：“當初你怎麽認識小談、為什麽會不顧你母親的反對也鐵了心要娶小談進門，個中的原因，其實我很早就都知道了。”
像是被一記悶棍敲醒，傅尋之猛地擡起頭來，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父親。
“但我這兩年來什麽都沒說，就連你母親我都刻意瞞過了。尋之，你可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傅尋脊背僵了僵，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開口問道：“爸！你……你什麽都知道了嗎？”
五年前發生的那場火災、為了救他而不幸犧牲的談煙的哥哥、他費盡心機通過各種信息渠道才找到了談煙，以及他對談煙隐瞞了所有真相娶了她為妻子。
原來所有這一切，父親很早就都知道了。
“尋之，我之所以選擇不說，是因為你是我兒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心裏有多痛苦。我若是說出一切，只會讓你更難受、更愧疚。我不想看到你頹廢，不想你永遠陷在自責裏，但更重要的，是因為我相信小談！”
傅延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心，“我看得出來，小談是個善良真誠的孩子。你母親嫌棄她沒家世沒背景，可誰能保證自己生來就有富貴命？小談她肯吃苦，上進又努力，又比哪個豪門世家精心培養出來的子女差了，我看她那個小酒莊就搞得不錯，不知道比那些敗家的好了多少。更何況，她待你一片真心，我以為有她陪伴在你身邊，你早晚能夠從過去的陰影裏走出來！”
頓了頓，朝傅尋之投去了怒其不争的一瞥：“可是我還是高估了我自己的兒子，我沒料到我居然有個這麽愚蠢的兒子！”
擡手朝傅尋之的方向點了點手指，“兩年了，加上之前的兩年，你非但沒能抛下過去的陰影，還把小談這麽好的孩子給氣跑了。尋之，你自己說說，你對得起小談嗎你！”
傅尋之的頭垂得更低了。
父親的話，他根本反駁不了。
傅延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移開，餘下的話語盡數化為一聲嘆息。
他搖了搖頭，語重心長道：“你們離也離了，現在說什麽或做什麽都為時已晚。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去打擾小談，讓她平平靜靜地過她的日子。
“但你記住，平時能幫她的、能給她的，一樣都不能少！”
傅延幽幽嘆了口氣，“說到底，這原是我們傅家欠她的。”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1-26 10:32:30~2023-01-27 10:49: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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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