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first kiss

first kiss

短短的一瞬間，卡維腦子裏閃現了無數的畫面，從宇宙大爆炸到物種起源，再到鄰居家小男孩摔倒後露出的內褲顏色……他一通胡思亂想，就是不想思考如何面對即将爆炸的微博熱搜。

“怎麽愣住了？”艾爾海森的聲音從身下傳來，卡維低着頭看他，聲音淺淡道：“讓我靜靜。”

一聲輕笑。

卡維面若死灰地閉上眼：“艾爾海森，時間可以倒流嗎？”

“理論上是可以的。”艾爾海森被卡維壓在身下，絲毫沒有急忙起身的意思，“你大可以嘗試一下，為須彌的科學做出一些貢獻。”

卡維：“……”

他閉着眼嘆了口氣，随後破罐子破摔地彎下腰，伸手扯了扯艾爾海森的臉頰：“你真的是……”

話音未落，他突然覺得這畫面有些熟悉。

卡維愣住了，他突然回憶起來，自己的初吻似乎早就獻出去了。

對象依舊是艾爾海森。

那時候兩人還沒有分化，還算是形影不離的朋友。

那天風有點大，有些躁動喧嚣，把窗外的樹枝壓得低垂。天色也不算好，雲層很低，天邊染了點墨色，有即将侵染至近處的跡象。

老師站在講臺上，讓同學們把窗戶關緊，免得一會雨水砸進來弄濕了課本。

肆意的風和沉悶得讓人覺得有些壓抑的空氣都暗示着臺風的到來。

卡維坐在窗邊，站起身剛把窗戶拉了上來，就又被風吹開。強大的氣流像打棒球一樣彈開了窗戶，窗戶回彈，發出巨大的聲響，把卡維吓得一哆嗦。

“這天怎麽說變就變啊。”卡維的同桌吐槽道，“好不容易有了風，怎麽還這麽悶。”

卡維沒說什麽，上半身探出窗外把窗戶拉了回來。就在這時，他發現被風吹得亂晃的樹上有一抹白色的影子晃動，眯眼一看，原來是一只貓。

小小的貓仔吓得渾身炸毛，爪子張開到最大，緊緊抓住樹幹不撒手。

卡維看了眼天色，确定暴風雨很快就要到來，于是咬了咬牙，沖下了教學樓。

在室內便能感受到的大風在室外更為猖獗，狂風呼嘯着，幾乎要把卡維吹飛出去。他的衣服鼓了起來，形成一道阻力，将他往後拉扯，金色的頭發亂飛，在嘴裏糊作一團。

樹都被吹得七扭八扭，就更別提當年還沒有發育成熟的小身板卡維了。

就在走三步被風吹退一步這樣艱難前進了幾分鐘後，卡維總算夠到了樹，他擡頭一看，小貓已經只剩半個身子抱住樹了。卡維心裏一急，手腳并用地開始爬樹，爬樹過程依舊艱辛，但好在小貓意識到來人是幫助自己的，因此沒有過度掙紮，乖乖蹿進了卡維懷裏。

但衆所周知，趙子龍牛的不僅僅是七進，而是進了又能出，卡維爬上了樹，下來卻犯了迷糊。

剛剛爬上來時還沒覺得樹高，現在要下去了，低頭一看——嚯，怎麽那麽高，地上的東西都被縮小了一樣，看着就讓人心慌慌。

再加上卡維現在還得空出一只手來抱住貓，因此下樹之路堪稱險象環生。

“卡維？你在樹上幹什麽？”

就在卡維舉步維艱之際，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漂亮的青色眼眸望過來，像一汪無論外界多紛擾依舊能保持冷靜的深潭。

卡維眼睛一亮，感覺救星來了，于是從懷裏抱起貓貓：“艾爾海森，幫我接一下小貓！”

高中時期的艾爾海森個子已經很高了，他踮起腳伸出手，堪堪能接過小貓。

剛把小貓放到地上，艾爾海森就聽見頭頂傳來一聲：“讓讓，我要跳啦！”

遠方一道驚雷适時響起，艾爾海森擡頭看去，在時間流逝得變慢的萬物中，一道金色的影子越來越大——

噗通。

懷裏一陣鈍痛，但多了個金色的人。

唇角還多了一抹濕熱的觸感。

下一秒，大雨傾盆而下，兩人都被澆成了落湯雞，但依舊保持着卡維壓着艾爾海森的姿勢遲遲未動。

卡維驚詫地看着艾爾海森，擡手摸了一下嘴唇。他的嘴唇似乎被磕到了，微微有些發紅，成為晦暗的暴雨世界裏唯一的亮色。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艾爾海森坐直身子拉住了卡維的手腕：“走，去換件衣服。”

水積在鞋子裏，一腳踩下去潮唧唧的，鞋底和白瓷磚的地面相碰時還會發出吱吱的聲響。

他倆沉默地肩并肩走着，在身後留下一串帶着泥土的髒腳印。

空氣依舊很沉悶，壓得人胸口有些燥意——有可能也并不盡然都是天氣的原因。

二人的肩膀時不時蹭到一起，每次蹭到時卡維的身體都會驟然繃緊，随後才慢慢放松。

一樓的學生儲物櫃裏存放着替換的衣物，兩人拿着衣服就往醫務室走去，打算換好了衣服再泡點感冒藥喝一下。

這個點學生都在教室裏自習，醫務室的老師也早早下了班，房間內空無一人。

窗戶沒有關緊，被風吹了開來，白色的薄窗簾亂舞，放進來黃豆大的雨點，把窗臺砸得一團糟。

卡維沉默着上前關窗，又把窗臺整理了一下，随後便盯着窗外發呆。

艾爾海森也沒有急着換衣服，而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卡維的後腦勺。他金色的頭發被雨水打成了一縷一縷的，正在往下滴水。水流從發梢凝聚滴落，滑過他白得發光的一截脖頸，随後落入衣領。

白色的襯衫被水打濕，變得有些透明，透過那潮濕的衣服，艾爾海森用目光就能勾勒出卡維的輪廓。

“卡維。”

艾爾海森鬼使神差地開了口，眼前人倏然轉過頭來，那雙漂亮的紅寶石般的眼睛不管何時看到都讓人感到心跳一漏。

他細長的睫毛上還挂着水珠，一顫一顫的。

這是艾爾海森的第一想法。

“換衣服，別着涼。”艾爾海森愣了幾秒，才慢慢找回自己的聲音。

卡維點了點頭，沒有絲毫避諱，當着艾爾海森的面就開始脫衣服。

白皙的皮膚，薄薄的肌肉，纖細的腰。

艾爾海森別過頭去，喉頭一滑，無聲罵了句髒話。他打開醫務室裏的洗手間走進去，在裏頭換完了衣服，再出來時卡維也已經穿戴整齊了。

“你幹嘛？”卡維似乎已經調整好了情緒，又變回了那個平日裏喜歡和艾爾海森鬥嘴的小學雞，揶揄道，“換個衣服還要躲起來，你是小姑娘嗎？”

艾爾海森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卡維的腰身，心裏想：也不知道誰才像小姑娘。

“注意點。”艾爾海森淡淡道。

“這不是還沒分化嘛。”卡維咧嘴笑道，他把手邊的茶杯遞給艾爾海森，艾爾海森也自然接過。

茶杯裏棕褐色的液體散發出淡淡的苦味，艾爾海森輕輕吹涼了後仰頭喝下。

藥入口是苦的，但在舌根處慢慢泛着甜。

換完了衣服，喝完了藥，但兩人都沒有要回班級的意思。

卡維坐在醫務室的病床上，盤着腿，姿勢惬意。

“雨好大啊。”

這場雨過後，天氣就會變得炎熱起來，盛夏就要到來了。

“天空都變成灰色的了。”

艾爾海森對窗外的景色并不好奇，他只是腰抵着書桌，淡淡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卡維。

室內變得安靜起來，大雨掩蓋了一切喧嚣，包括二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他們默契地沒有提及那個意外的吻，也沒有過問小貓的行蹤，他們只是靜靜地呆在一間屋子內，百無聊賴地欣賞着各自眼中的風景。

多麽平常又寂寥的一個下午。

.

卡維的目光實在好懂，只是一瞥，艾爾海森便清楚了這家夥腦子裏又在想什麽。

艾爾海森的目光在卡維的唇角掃過，然後不舍地挪開。

“卡維，你還要保持這個姿勢到什麽時候？”

卡維從回憶中驚醒，像只貓一樣彈跳起身。他欲蓋彌彰地掏出墨鏡架在鼻梁上，企圖用其來遮掩自己早已紅透的臉頰。

馬路對面的cp粉早已瘋了，她們歡呼着，沸騰着，恨不得人人掏出安塞腰鼓來虎一般地舞一舞。

在她們眼裏，這裏到保姆車的一條路是新人結婚要走過的紅毯之路，卡維墨鏡下的是新婚的喜悅與嬌羞，艾爾海森的嘴角已經上揚了不知道多少個像素點——

哦~今天是屬于cp黨的大勝利！

愛之女神的歌喉亮堂堂，她們的臉蛋紅撲撲！

卡維快步沖上保姆車，還沒坐穩，經紀人大哥就已經化身為秋名山車神，油門一踩，檔一挂，方向盤一扭，“轟”的一聲，車便遠遠地開了出去。

“沒事吧小維？”經紀人問，“剛剛那一跤可摔得不輕吧。”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卡維便想起了剛剛那個陰差陽錯的吻，腦子裏又接連着開始放映那個昏暗的暴雨下午，那個充滿潮氣的、沒有開燈的醫務室。

卡維癱在後座，一邊系安全帶一邊有氣無力道：“有些人還活着，但是已經死了。”

經紀人抓着方向盤的手一抖，車差點沖進綠化帶裏，他抹了把額頭的冷汗：“你別吓我！真沒磕壞吧？”

“呵呵。”卡維冷笑一聲。

車廂內安靜了下來，只有車載音響裏洩出溫柔的女聲。那歌聲婉轉綿長，讓卡維躁動的心很快平靜了下來，他細細回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當時在片場，自己說初吻相關話題時，艾爾海森為何會露出耐人尋味的神色了。

原來還有這遭。

卡維擡手捂住眼睛。

艾爾海森的表情太過意味深長，他不多想都難。

卡維的心裏像是碳酸汽水裏冒然闖進了一整袋的跳跳糖，噼裏啪啦亂炸。

艾爾海森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呢？卡維有些好奇。

那個昏暗的下午，艾爾海森也是一言不發，讓人捉摸不透。

他當時為何沒有躲開呢？為什麽要保持被撲倒的姿勢那麽久？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推開自己？為什麽沒有質問自己、遠離自己？

為什麽為什麽？

卡維搞不懂，他腦子裏一團漿糊。

手機屏幕正亮着，上面顯示出微博熱搜頁。不出卡維所料，意外發生後沒多久，“艾爾海森卡維親吻”的熱搜就沖上了榜一，評論區裏吵得沸沸揚揚，歡天喜地的有，質疑二人炒作的有，唯粉撕逼的也有。

卡維已經無心關注那些人到底說了什麽、吵了什麽，他只想發短信問問艾爾海森——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卡維不是個喜歡矯情的人，心裏一有想法便想馬上去完成，于是他一把抓起手機，打算來一發直球，但是手機剛轉到手上，熱搜頁一晃，在他倆的熱搜詞條下明晃晃地多了一條——

“影帝艾爾海森疑似地下戀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