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原來是你

原來是你

清晨，窗外幾聲鳥啼。

陽光很好，風也溫柔，只是——

卡維醒來時渾身都是酸痛的，他倒吸一口涼氣，洩憤似的在艾爾海森的腰上掐了一把。

“醒了？”艾爾海森的睫毛輕輕一顫，但并沒有睜開眼來。

“疼醒的。”卡維啞着聲音說。

聽到他的嗓音，艾爾海森低笑一聲，伸手撈過床頭櫃上的一杯溫水遞給卡維。

溫水入喉，卡維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他睜眼看向将杯子放回床頭櫃上的艾爾海森，目光在艾爾海森遍布抓痕的後背上游離。

肌肉真不錯啊，手感也很好。

卡維砸吧了一下嘴。空氣中二人混雜在一起的信息素味就這樣裹挾進鼻息中，突然，卡維狐疑地眯起眼睛。

熟悉的背部肌肉，熟悉的抓痕，熟悉的信息素味……

朦胧的回憶像電影幻燈片一樣在腦海中劃過，無數碎片般的細節都被卡維黏補到了一起，半晌，在艾爾海森疑惑的目光中，卡維輕聲開口：“開機宴那天的人，就是你吧？”

艾爾海森愣了一秒，随後很快恢複了正常，但這短暫的一秒沒能逃出卡維的法眼，他一時間忘記了身上的酸痛，撐起上半身端起枕頭就向艾爾海森的臉砸去：“好小子，原來是你！”

艾爾海森避之不及，被枕頭砸得鼻酸，他一把抓住卡維作亂的手，冷靜道：“你今天得好好靜養……”

卡維被氣笑了，翻身坐在艾爾海森身上，由于動作幅度太大，松松垮垮的睡袍從肩膀下滑了下來，露出潔白皮膚上青紫的咬痕。

“我當時發誓，找到真兇後就把他千刀萬剮！”卡維伸手扯住艾爾海森的臉頰肉，使勁向兩邊扯，艾爾海森沒有阻攔他，只是扶住了卡維的腰，不讓他左右搖晃。

卡維有點生氣，用力在艾爾海森臉頰上留下幾個指甲印。

鬼知道他那天早上醒來有多恐慌！

那可是他的第！一！次！

雖說封建貞潔觀早就被現代文明擊碎，但是昨晚上卡維心理建設了許久，打算等早上醒來和艾爾海森坦白過去的事情，結果，他的坦白倒是省了，艾爾海森的坦白是省不了的。

“說！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艾爾海森有些無奈地看着卡維，問：“你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我只記得第二天早上那個背對着我的龜孫！”卡維咬牙切齒。

“你連這個龜孫都沒記得吧。”不然怎麽這麽久了都沒發現真相？

艾爾海森的語氣裏皆是揶揄，卡維有些無語，只能再度掐他胸肌洩憤。

“開機宴那天你喝多了。”艾爾海森說，“後來你還轉換陣地，去了酒館繼續喝酒。”

這一點卡維是記得的。那天是他父親的忌日，他在開機宴上沒喝過瘾，就去酒館接着喝。

“你在酒館遇到我的？”

“準确來說在開機宴的酒店就已經遇到你了。”

“然後你又跟着我去了酒館？”

“路過而已。”

聞言，卡維冷笑：“是嗎？我不信。”

“确實是路過。”在這一點上艾爾海森沒必要撒謊，“我回家的路上會路過那家酒館。”

回想了一下，卡維确實在來艾爾海森家的路上看到了那家酒館，于是便将信将疑地點了點頭。

“然後呢？”

“然後，我就看見你和一個醉漢勾肩搭背地走出來了。”一說到這，艾爾海森的語氣陡然冷漠了下來，卡維一抖，忍不住想向後退，但卻被艾爾海森的手牢牢禁锢住了腰身。

“你、你不會看錯了吧……”卡維道。

“你是在質疑我5.0的視力？”艾爾海森眯起眼睛來，“隔着一條街我都能看清你臉上的小表情，你說呢？”

卡維皺起眉：“可是我沒有這段記憶啊？”

艾爾海森看了卡維一眼，随後突然張嘴在他肩頭咬了一口。

“艾爾海森你是狗嗎？！”卡維的肩頸上本就“傷痕累累”，此刻艾爾海森又來了一口，堪稱雪上加霜。

“卡維你是不是傻子？”艾爾海森磨着後牙道。

“好端端的怎麽又罵人了？”卡維心裏委屈。

“哼，被人下藥而不自知，不是傻子是什麽？”

聞言，卡維瞬間愣住了：“下藥？”

記憶蘇醒，卡維猛然睜大眼睛：“中途我好像确實離開了座位一會……”

艾爾海森沉默不語。

“不會就是那會……”

艾爾海森依舊沉默不語。

“我去！”卡維咬斷了指甲，後知後覺害怕了起來，“要不是你，我就真的遭殃了啊！”

艾爾海森一臉“你總算知道了啊”的表情，看上去是在嘲諷。

嗯，應該就是在嘲諷吧。

卡維眉頭一蹙：“不對，最後我倆不還是躺床上了？”

意識到哪裏不對的卡維一把扯住艾爾海森的臉頰肉：“你小子不還是吃幹抹淨了！！！”

剛剛還盡顯嘲諷之色的艾爾海森頗為心虛地移過眼，裝作沒聽見。

“不許躲！”卡維低吼道，“那天晚上發生什麽了！給我從實招來！”

情況再度反轉，艾爾海森沒轍，只能實話實說：“本來想送你去醫院的。”

“嗯，那為什麽最後沒有這麽做呢？”卡維高高在上地審視着。

“……你知道為什麽後來我會主動接近你嗎？”

卡維愣了一瞬，确實，這次二人重逢多半虧艾爾海森主動，要不是某撲克臉終于開竅了，他倆啥時候确定關系還是個未知數呢。

但是按照這兩天艾爾海森坦白的信息來看，他對接近卡維、表達心意這件事一直是有些抵觸的，所以，到底是什麽刺激到他了？

卡維似乎猜到了些什麽，這個答案也由艾爾海森驗證了。

“那天晚上，你神志不清，但卻一直在叫我的名字。”艾爾海森的眼神有些深邃，卡維只覺得心跳漏了一拍。

“艾爾海森……”卡維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是迷茫地喊了一句。

艾爾海森身形一愣，他喉結滾動，艱澀地應答：“嗯，是我。”

“你去哪了……？”卡維喃喃道。

艾爾海森抱住卡維的手一緊，不知道回答些什麽。

“這麽多年了你去哪了，怎麽現在才出現？”

艾爾海森感覺有液體濡濕了自己的衣領，耳畔傳來陣陣抽泣聲——卡維哭了。

“艾爾海森……”

“嗯。”

“艾爾海森……”

“我在。”

春末的夜，風還帶着涼意，冷冷的月光将他倆的影子拉得很長。艾爾海森将卡維抱得更緊，車就在眼前，他只想快些把卡維送進醫院。

卡維的皮膚很是滾燙，就連呼吸都是燙的，作為一個初中就接受過生理課教育的成年人，艾爾海森知道發生了什麽。

把他送到醫院，确認無誤後就離開。

以後他倆之間也不會有什麽交集。

他只需要遠遠看着就行。

不要接近，也不能接近，他會控制不住自己。

艾爾海森這麽想着。

但是在把卡維塞進副駕的那一瞬間，艾爾海森的袖子被人緊緊攥住了。

“別走……艾爾海森……別走……”

卡維睜開眼，淚水不住地往外溢。

“你還想跑嗎？”

“不要離開我。”

“救救我。”

艾爾海森動搖了。

然後便淪陷了。

那天艾爾海森本來是可以給卡維直接下一個标記的，但是當鋒利的犬齒觸碰到那纖細的脖頸時，艾爾海森又頓住了。

他已經做了件錯事，不能一直錯下去了。

不過，他心裏還是抱有一絲僥幸的。

但是，第二天早上卡維的倉皇逃離卻将這點僥幸擊碎。

艾爾海森自嘲地在酒店房間裏呆了一上午，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是個夢。

再然後，就是一個巧合。

《仲夏夜之夢》的導演找到了艾爾海森，那時他還沒反應過來卡維也參演了這部戲。等到了劇組，見到人了，艾爾海森心中被隐藏的情緒又近乎爆發出來，他想問問卡維為什麽要逃走，但是事實卻告訴他——卡維似乎不記得那晚上的事情。

這讓艾爾海森又是慶幸又是失望，但很快他就調整好了心态，打算重新開始。

一切，都重新開始。

“艾爾海森？”

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艾爾海森下意識“嗯”了一聲。

“在想什麽呢？”卡維捧着他的臉問。

艾爾海森回過神來，盯着卡維看了許久，輕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麽。”

回想了許多事情，他發現雖然卡維看上去很像花瓶，但卻比自己勇敢多了。

雖然那時候的卡維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內心，但是他從不隐藏自己的情感，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幹嘛要躲幹嘛要藏，大大方方說出來不好嗎？

雖然卡維嘴上說着他羨慕黛奧娜，羨慕她的自信張揚，但是在艾爾海森看來，卡維從未變過，他依舊是自己初三游學時驚鴻一瞥到的熾熱少年。

“謝謝。”艾爾海森突然說道。

“幹嘛，肉麻死了！”卡維撇了撇嘴，半晌，他松了口氣，說道，“還好是你。”

艾爾海森輕輕一笑，身體前傾去親吻卡維。

“以後不許躲了，有什麽說什麽。”卡維懶懶地應和着艾爾海森的親吻，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

“嗯。”

“敢躲就打斷你的腿！”

“嗯。”

“然後把你家裏的醜東西都丢出去！”

“嗯。”

卡維被艾爾海森親得發癢，笑了半天。笑累了，便癱在艾爾海森身上，任由他幫自己揉腰。

“該死的狗東西，居然敢給我下藥！”卡維回想起那晚的事情，氣得牙癢癢，“最後你教訓他了嗎？”

“嗯。”

一說到這個卡維就來了勁，滿眼冒星星問：“你把他揍了一頓？還是直接宣告他天涼王破？”

卡維叽叽歪歪說出一大堆霸總劇中出現的橋段，滿心歡喜地等待着艾爾海森的回答。

“卡維，你是不是傻？”艾爾海森無奈道，“你說的這些，違法亂紀。”

卡維：“……”

沒情趣的男人。

卡維氣得想從艾爾海森身上下來。

“我走的合法流程，直接報了警。”

卡維：“……不知道為什麽一點都不意外呢。”

很有艾爾海森的行事風格。

“不過我很生氣。”艾爾海森又道。

卡維已經習慣了艾爾海森的沒情趣，于是努着嘴說：“因為他擾亂了社會公共秩序？”

“生氣我要是早點跟上去，說不定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了。”

卡維聽了一愣，不知所措地撩了下頭發：“啊、哦……但是要是沒有後面的事情了的話，咱倆現在也不能這樣面對面說話吧？”

艾爾海森看了他一眼，輕嘆笑道：“不幸中的萬幸。”

“也不能說不幸吧，就是緣分嘛！”卡維咧嘴一笑。

兩人又膩歪了一會後，卡維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随後變了個臉色：“艾爾海森，你還記得今天是周幾嗎？”

艾爾海森：“周一。”

卡維：“那你還記得昨天導演在群裏說過什麽嗎？”

艾爾海森難得地宕了機：“什麽？”

卡維面無表情地将手機翻轉過來給艾爾海森看群聊消息。

【導演：明天要給電影拍宣傳照啦，幾位要按時到場哦~@艾爾海森@卡維】

艾爾海森：“……他約的幾點？”

卡維：“早上十點半。”

艾爾海森默默看向手機屏幕正中顯示的時間——十點整。

很好。

下一秒，先前還在抱怨腰酸背痛的卡維就跟小旋風一樣沖下了床，開始洗漱。

兩人打仗似的沖出門時，就發現艾爾海森的經紀人頂着兩個黑眼圈迷之微笑地看向兩人，他的視線奇詭地在二人身上周旋了一遍後，說道：“車已經準備好了。”

“你開？”艾爾海森問。

“當然不是。”經紀人推了推眼鏡，“我開的話估計會因疲勞駕駛而出事故。”

卡維內心os：你也清楚啊。

“那誰開？”卡維問。

經紀人微笑道：“導演親自來接駕了。”

艾爾海森：“……”

卡維：“……”

二人到樓下時，導演正急得快要沖上樓去找人了，見到他倆，導演這才松了一口氣，吆喝着二人上車。

車門剛關上，導演就喋喋不休道：“小維遲到就算了，海森你怎麽也跟着一起遲到了？”

卡維打哈哈：“事發突然……”

導演透過後視鏡看了兩人一眼：“這麽熱的天，你倆怎麽衣領拉這麽高？”

卡維：“……”

導演愣了愣，拍了下大腿：“不對，我應該問你怎麽出現在海森家才對啊！”

卡維：讓我輕輕地死過去吧，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