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見歡
相見歡
我坐在涼快的高鐵裏,看着窗外在朝陽的炙烤下快速移動的世界,內心如同窗外的景色一般明亮而熱烈。一個月前的寸頭已經變成黑短直了,不知道視頻裏的劉海又長長沒,真好奇它被發箍撩起,露出腦門的樣子。哈哈。
想着想着,竟忘記了呼吸,然後是報複性的猛烈呼吸。還好快到站了,不然的話不知又得被這呼吸帶到哪片雲朵裏去了。
站臺上無孔不入的熱浪讓我清醒了許多,卻讓我的心更加燥熱了,讓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這股暖流呼出去,迎接更加洶湧的熱浪。
一點一點地靠近你,體內吸血鬼的血脈一滴一滴地覺醒。
你穿着白色背心、藍色短褲,頂着還未睡醒的直發靠牆站着,黑框眼鏡下透着迷離的眼神,微微前翹的粉裏透白的唇瓣半張着。
最後一絲血脈徹底覺醒。
盡管懷着一絲擔憂(擔憂你沒睡醒會沒有力氣),我還是義無反顧地撲向了你,大不了就是一起摔倒嘛。距離一步之遙,我跳了起來,雙腿騰空,雙手朝着你的雙肩勾了去。看你這次能不能接住我,我做好了跌落後做半個俯卧撐的準備。誰知你穩穩地接住了我,然後又是一個270度大轉身。
接着我的身體懸空停留了大約半秒(四目相對),我正準備卻還沒來得及向前湊上去,整個人就向後倒了下去,吓得我只能緊緊地抱着你的脖子。安全着陸,原來背後是軟軟的床墊。我松了一口氣,依然下意識地緊摟着你的脖子,弄得自己差點喘不過氣來,這才意識過來,趕緊松開了雙手。你雙手撐着床,擡起了上半身。身前的重量明顯傾斜,我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你,一股暖流順着我的呼吸流了進來。
這...麽兇猛的嗎。
看來我這個新晉吸血鬼還是不夠老道。
難不成你原本的站位也是事先計算好的?
我來不及細想,只願沉浸在這交織着的大口呼吸裏。任燥熱的血液猛烈地流淌着,席卷全身。自然而又野蠻的氣息肆意地散發着,占據了整個的柔軟。空調不停歇地運轉也抵擋不急劇攀升的溫度。黏膩、鹹濕的空氣,緊緊地将人連接在了一起,你來我往地喘息着......
累了。兩個人坐着愣了半天神。有很多話要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餓不餓?”
看着你期待的眼神,我愣愣地點了點頭,“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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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起身抱來了一堆零食,“想先吃哪個。這個牛肉幹很好吃。”
我看着這一堆零食,接過你遞來的牛肉幹,發現已經連撕開包裝的力氣都使不上來了(或許是在你的裹挾下無法用力)。我又遞回給了你。你接了過去,我感受到了左臂輕輕地擠壓。
“來,吃吧。”
我木木地接過來啃了起來,被人注視着吃東西實在有點不好消化。
為了轉移你的注意力,我邊吃邊說,“你這麽愛吃牛肉幹,不怕肝火太旺啊。”
“肝火太旺會怎樣。”你輕輕地回應着,耳邊傳來一陣陣的小風。
“會上火。”我看着你,一臉正經地說。
“那要怎麽降火,童醫生。”我感受到了肩部上突然的重量,這怎麽還撒起嬌來了。
“多喝水。”萬能的喝水大法。
“哦。”
“我該去幹活了。”
我看着你的眼睛,怕是再多看一秒我的眼睛就會被吞了去,只好将眼神收了回來,用力地微笑着對你說。“去吧去吧。最後一口牛肉幹留給你,多補充點能量。”
“好。”你笑着低下了頭。
“那你在家好好玩。晚上再見。”
我點了點頭,“嗯,一會見。”
我打開背包,從裏面拿出了功課(改劇本)和新買的玩具(一個關于你的拼圖)。我看着拼圖外包裝上的你,糾結了一下,還是先幹正事吧。不然明晚回去就得加班幹活咯。
這幾集居然有點血腥,我頭皮發麻地看了下去。白天呢是不至于害怕,可到了晚上可怎麽辦。晚上一關上燈,黑黢黢的,人的心理防備就會變弱了,就要開始各種胡思亂想了。什麽白天發生的事情深層次剖析啦,聯想啦,看過的劇吃過的瓜情景再現啦。這些都不打緊,想着想着就進入夢鄉了。可要是白天看了聽了但凡有那麽一丢丢吓人的奇聞異事,那晚上可就不得了了,緊閉雙眼縮成一團抱着被子也還是會怕得不行。任白天的我有多麽理智,講起大道理來有多麽理直氣壯、滔滔不絕,黑夜裏可是什麽道理、邏輯都不管用了,只能瑟瑟發抖、越怕越想、越想越怕,還怎麽安心入睡呢?
嗯?我怎麽天還沒黑就開始擔憂起睡眠來了?
這夜晚還沒到,我怎麽就被吓傻了呢。今天晚上,有什麽好擔心的呢?今晚又不用抱着被子睡覺,又不用瑟瑟發抖。
想着想着,竟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怎麽突然變冷了呢。
可能是因為小火爐不在身邊吧。
幹活是痛苦的,幹完活的那一刻是無比喜悅的。如果沒有幹活的痛苦,玩樂的喜悅感也不會這般強烈。就像未經歷分別的陪伴,會少了一些“突突突”的心跳,以及很多很多......
我一邊哼着歌,一邊拼着你的圖像。先難後易、先苦後甜,四周留白的部分是最難的了,先從這部分開始。當我終于把四周留白以及頭發拼完,只剩下當中空蕩蕩的部分時,你回來了。
“玩得開心嘛?”
“開心呀。”
“這是拼的什麽呀?”你在我右側席地而坐,桌子被頂得往前移動了幾公分。
真讓人羨慕。
“我在拼...大耳朵圖圖。”
你看到了包裝盒上的全貌,“這怎麽就是大耳朵圖圖了?這,這多帥氣一小夥啊。”
“這圓乎乎,胖滾滾,紅彤彤的大耳朵呀,多可愛呀是不是?”我輕輕捏了捏你的耳朵說着。
“要不要我幫你一起拼?”
“好啊,你更喜歡左臉還是右臉?”
“嗯,我都喜歡啊。要不我拼左邊,你拼右邊。”
“行,那我們換個位置。”
我一邊說着一邊準備站起來,還沒完全起身,肩部就被你的雙手按了回去。
這反應速度!
“不用,就這樣不挺好的。”
“這樣,多擰巴啊。”
“怎麽會呢?”你說着将左手穿過了我,放在拼圖的左側邊緣上。
“可是我沒你胳膊長啊。”
“那我先讓你5個拼圖。”
“誰說要比賽了?”
“你再不拼那我可就先開始了啊。”
“5個就5個,你先等着。”
我更加認真地拼了起來。你貼在我的身後,頭枕在我左肩膀上,看我拼着。
“5個了,那我要開始了。”你搓搓手,蓄勢待發。
你伸手抓了一大把拼圖放在了桌子最左邊,這是要利用手長優勢呢。
“你耍賴,你這個百裏守約!”
“你這咋還串臺了你這,好好拼。”
好歹我前面拼了那麽多,所謂熟能生巧,多少還是積攢了點經驗的。我拼好了右眼,你還在拼左眉毛。
這下你急了,直接抓了一把在左手攢着。
“你這個壞鐘馗,快放下我方拼圖。”
“你在說什麽呢?”你假裝不知道地繼續拼着自己的。
我只好抓住你的左手,想要用力地掰開,無奈力氣不夠。看來只好聲東擊西了。
“鵝鵝鵝,癢。”
“快還我拼圖。”
“好好好,淘氣的安琪拉。”
我拿到拼圖剛一回頭,就被軟軟的唇撞了上來。拼圖掉在了地上,無人在意。
我配合着你的幅度翕動,那幅度由緩到急,再到漸漸地趨于穩定,直到呼吸更不上了,只好慢慢地弱了下去。我睜開眼睛,看到那雙迷離的深褐色雙眸正緩緩睜開。
那一刻,聚集在心底的情緒(想念、憋屈、克制、任性等等)徹底爆發。我繼續着剛才的動作,心貼着心,愈發貪念地吻着。
唇瓣的相擁,使兩顆心房之間,生出了一顆薔薇花苞。自胸口生出的如握緊的拳頭般大小的花苞似蝴蝶般翩翩起舞,在二人的胸前、耳旁、唇邊溫柔地蕩漾着。随着每一次的交疊,淡粉色的花瓣便會盛開一片。随着每一次的盛開,花瓣便會長大一些,顏色便會更深一些。映得人雙頰愈來愈紅。就這麽一刻不停地吻下去,就讓薔薇花一直生長着,将二人緊緊地纏在一起。就讓花瓣乘着二人如雲彩般飛上星河,在清風的愛撫下吻着,在湖光的倒影中吻着,在月痕深深處吻着......
仿佛要把那未見的一個多月都補回來,這樣下一次就不會如此貪婪地......
不,下一次還要這般,下一次要比現在更瘋狂、更熱烈才好。要當做從來都沒有過一樣,要當做把以前錯過的一次性彌補回來一樣,要當做不會再有下一次一樣,肆意地綻放更絢爛、更盛大的薔薇花。
一直到夜深了,我們的拼圖都沒有拼完。
[我看着那副拼圖,過了這麽多年,依舊是那個輪廓分明的你。只是,耳朵沒有那麽紅了,更顯成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