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大年三十，雪不緊不慢的下着，窗臺邊積累了好些。

于晏打開窗戶，冷空氣撲面而來讓他到吸了一口涼氣，那雙帶了手套的手抓起了兩把雪就往外扔。

十八巷子的弄堂裏，大多年輕人都回老家過年了，老年人也都很少出門，所以他也不怕樓下有人被砸到，直到窗臺上的雪被清理幹淨。

他脫下濕漉漉的手套，為自己添了一件外套，窗戶還開着。他探了個頭，望了望對面的超市。

超市還亮着，櫃臺前坐了一個年輕女人，大概二十幾歲模樣，穿着一件火紅的厚毛衣，兩條腿翹在櫃臺上，馬尾束得挺高，能看出他額頭有些光亮。

“結賬！”

年輕女人看了看于晏，嘴裏咀嚼的口香糖吐在了垃圾桶裏，她道“一個人過？”

于晏沒有回答。

從超市出來後，冷意瞬間上頭，他把衣服拉緊了些。

上了樓，才發現他隔壁正有人在倒整302這間屋子。

門開着，可以看見屋子不大，裏面到處擺放着紙箱子，累積了很多灰塵被擦得幹幹淨淨。

于晏剛想走，恍惚間眼神與那個男的撞在了一起。

屋內有一男一女，女的年齡挺大，男的年齡跟于晏差不多，看來是母子關系。

于晏挑逗“這間屋子死過人，他們沒說？”

女人聽到聲音站了起來，擦地板的抹布也摔在了地下。

“小子，什麽年代了還信鬼神？”女人輕笑。

于晏聳了聳肩，沒在意。去了301門口他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插孔的手懸在空中，門有一條小縫隙，沒有關緊。

推開門便能聞見熟悉的菜香味，廚房的方向傳來了東西的碰撞聲。

于晏的雙眼縮了縮，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熟悉的背影竟然又站在他面前了。

女人聽見聲響，轉過頭來，笑道“晏兒，洗手吃飯了”

于晏似乎沒有聽見，直直的矗立在燈泡下面，兩雙手垂在褲腿邊的手拽得很緊。

默了幾秒，他強忍着顫抖盡量讓自己發出平緩的聲音“為什麽回來？”

女人坐了下來，側臉看着很冷漠“這是我的家，我為什麽不能回來？”

“家？”于晏輕笑了一聲，重重的把手中的零食摔在地下“你還當這是你家？魏爛，我十歲之後你就沒回來過，有資格稱這是家嗎？”

魏爛是于晏的母親，喜歡賭博欠了一屁股債，為了逃難把一個未成年人丢在了家裏，六年了就這麽一次回來了。

“沒有我就沒有你！”魏爛重重的往桌子上拍了拍，沒好氣的說着。

沒有我就沒有你？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能讓一個人多麽傷心。

于晏嘴角在顫抖，強忍的淚水模糊了雙眼，血絲布滿了眼白。

出生來就是招罪的，他更加希望沒有出生。

“那你為什麽要生我？”

魏爛哽咽，頓時沒了話。沉默了許久，她跪在了于晏面前，兩手抱住他的腿，眼淚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流出的，更加顯得有些可憐。

“晏兒，媽媽錯了。現在我只想跟你好好生活！”魏爛邊哀求邊抽泣。

于晏望着天花板，沒有半點施舍她的反應。

“回不去了，你這次回來不是想要錢嗎？我會給你，今後我們兩不相欠！”

于晏這幾年裏，自己賺了點小錢，況且還有人資助他上學，如今攢得也夠用。

家裏就他一個人，爸爸殺了人在監獄裏，媽媽賭博跑了。

十歲之後他就知道一個道理，他是個沒人要的孩子。

拼命的活着，只能如同蝼蟻那般活得低賤。

活到現在，也是他命大。有時候他真的會想，如果沒有出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