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簾子後面,于老頭穿着背心,在廚房揮汗如雨。鍋裏還悶着肉,咕嚕咕嚕的水汽時不時頂開蓋子,他伸手抓了一把辣椒扔進炒鍋裏,探頭交代:“叫沈嘉來給我打下手。”

沈嘉在家裏也是個待廚房的,幹起活來熟練又利落。一會兒功夫就幫于老頭抄了兩個菜,又去後邊翻出幾瓶水來:“俞老師,你們先坐着,飯馬上好。”

徐州坐在板凳上,手裏拿着一把瓜子,邊磕邊答應的自然:“好。”

俞景想去幫忙,奈何廚房太小,兩個人就已經夠擠了,再加上他,更轉不過身來。

徐州收回目光,又抓了一把瓜子:“我為我的無知道歉,你眼光還行。”

俞景覺得他說話莫名其妙的:“你吃錯藥了?”

徐州冷笑,剛要開口,陳淮拎着處理幹淨的魚進來了:“你朋友?”他問俞景。

徐州不用他介紹,放了瓜子熱情起身伸手:“我是他發小,徐州,你好。”

陳淮手上有水,在衣擺上随意蹭了蹭,輕輕虛握了一下他的指尖:“陳淮。”然後他提着魚,晃了晃,示意自己去廚房了。

徐州看着自己的手,感嘆:“沒想到這輩子居然還能蹭你的光,摸上這種極品帥哥的手。”

俞景:“……”

俞景:“你摸過的帥哥還少嗎?”

沈嘉端着碗筷進來,剛好聽見一耳朵,好奇八卦:“什麽帥哥?”

沈嘉接話:“他誇你帥呢。”

“嘭”一聲,沈嘉手裏的東西落到桌子上,他摸摸自己的腦袋,挺害羞的扭了扭:“原來我在俞老師眼裏是個帥哥。”然後扭着回廚房繼續端菜了。

俞景:“……”

徐州低頭憋笑:“說真的,你喜歡他?”

俞景皺眉:“你聽誰說的?”

徐州:“看出來的啊!這人一看就是在追你,你又問我那種問題,難道不是對他有好感?”

俞景無語半響:“別拿你們gay的舉動看普通人,他沒追我,我也沒往那方面想。”

徐州湊過來:“你這态度……那追你的是另外那個叫陳淮的?”

俞景一口水嗆在嗓子裏,還沒來得及解釋,陳淮他們已經端着菜上桌了。

于老頭把魚放到桌子中央,宣布:“開飯。”他坐下來,看了眼徐州:“你就是小景北京來的朋友?”

“對,俞景給我家老太太送的玉,還是您給雕的呢!我當時一看見那玉,就覺得雕它的人肯定不一般。”

徐州成天面對老太太,讨老人歡心的法子一套一套的,幾句下來于老頭就被他诓進去,恨不得當場來個忘年交。

幾杯酒下肚,他又開始說酒話:“要不是當年我不肯給別人做事,早在北京混出名堂來了。”

徐州就敬他一杯,自己也有些醉了:“是,我第一眼看您就是個有內涵的人。”

沈嘉坐在他兩人中間,想勸于老頭,勸不動,還被罵,只好轉頭勸徐州:“他有高血壓,不能喝太多。”

徐州聽見這話,轉頭:“那你喝?”

沈嘉:“……”

他比于老頭還不能喝,兩杯就上頭。此刻只能無助的看向對面坐着的俞景。

俞景起身,直接拿走徐州的酒杯,然後給他換成一杯白開水:“他現在認不出來。”

沈嘉:“……”

陳淮正吃菜,聞言笑了一聲:“你這朋友挺能吹。”

俞景開玩笑:“嗯,他是吹牛大王。”

陳淮突然湊近,小聲問:“那你是什麽?”

俞景猝不及防,微微偏過頭避開陳淮的氣息:“我是老實人,不吹牛也不說謊。”

陳淮就故意拖長聲音:“哦,你是乖寶寶。”

俞景:“……”

他忍不住看向其他人,發現于爺爺和徐州已經醉倒在桌上了,而唯一清醒的沈嘉,明明聽見了,還一個勁兒把臉埋在碗裏假裝刨飯,假裝沒看見。

接收到他的目光,沈嘉終于裝不下去了,擡頭真誠發問:“淮哥你不覺得你有點惡心嗎?”他頓了頓,補充一句:“我覺得你那句話說得跟猥瑣大叔一樣。”

俞景:“……”

他想笑,又不敢。

因為陳淮此刻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黑來形容了:“我記得這周的體能訓練你還差十圈吧?等會吃完飯記得補上。”

沈嘉試圖補救:“……其實你跟那些大叔本質上是有區別的…………”

陳淮溫和擡眼:“吃飽了?吃飽了就跑去吧。”

沈嘉:“……”

眼看人要邁出大門,陳淮突然叫住了他:“把于老頭扶進屋裏,碗洗了再走。”

沈嘉:“……”

俞景看着他走進廚房的背影,有些驚訝:“這麽聽你的?”

陳淮嗯了一聲:“軍人,就是要服從命令。”

俞景覺得他這有點以權欺人,于是放下筷子起身:“我幫你……”衣袖卻被陳淮暗中拉住,被迫坐下來,只能轉頭看過去:“怎麽了?”

陳淮把人給拉回來,卻低頭不說話,幾秒後,他終于擡頭:“我有事跟你說。”

俞景以為他有什麽要緊事非現在說不可,收斂了神情,正襟危坐:“你說。”

陳淮開口:“我……”

兩個醉鬼卻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搭話,內容牛頭不對馬嘴。

“那是塊好玉!”

“好個屁,俞景你個騙子,背着我跑去雲南就算了,還交了男朋友!”

俞景:“……”

俞景解釋:“他喝醉了說胡話。”然後又問:“你要說什麽?”

陳淮猝不及防站起來,俞景和他對視半響,他終于開口:“下次再說吧。”

俞景:“……”

真讨厭這種說話留半截兒的人啊。

陳淮又坐下,從口袋裏摸了根煙,擡頭時目光和坐着的俞景對視上,又把煙塞回去,欲蓋彌彰似的:“我不抽。”

俞景理解:“我知道,戒煙不容易。”

陳淮把手裏的煙盒扔到桌子上:“想過這幾天帶他去哪玩嗎?”

俞景還真沒想過。

他跟徐州實在是太熟了,導致他從來不會拿對待客人那一套用在他身上。而且徐州來的也不是時候,他最近有點忙,估計騰不出什麽時間來陪他玩:“看他自己吧,鎮子逛膩了就去其他地方,反正雲南風景區那麽多。”

陳淮點頭,話題轉的很随意:“昨天下午上面發了通告,北京軍區有往上調人的意願,說是先給兩個名額去那邊訓練。”

俞景知道這兩個人裏肯定有他,但陳淮總不會是刻意在他面前炫耀的,于是他猜:“你不想去?”

陳淮看他一眼,眼裏醞釀着笑意:“挺聰明啊俞老師,一猜就猜中了。可惜沒猜全,我不是不想去,是不能去。”他慢慢收斂起神色:“我要是去了,這輩子的功名都得建立在我的背景上。”

俞景明白。

陳淮這種人,最讨厭的就是拿他的背景否定他的一切努力,這也是為什麽他願意不遠萬裏來到這麽艱苦的地方工作。

他想擺脫大家的刻板印象。

陳淮伸手撥了撥煙盒:“但我想讓沈嘉去,他是個有能力的人,他去了,以後無論是上調還是回他家那邊工作,對他來說都是很好的選擇。”

俞景莫名的知道他在想什麽:“怕他不願意?”

“是啊。”陳淮嘆氣,有些無奈:“這好前程,我是送出去也不是,自己留着也不是。”

這樣的調侃,倒是讓俞景有些觸動。

人與人之間就是這樣,再親密的人,也怕踩到底線,傷了人心。所以哪怕對沈嘉來說是好事,陳淮也得掂量再三。

“沒事,實在不行我們多幫你勸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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