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巴不得
第6章 我巴不得
“你知道什麽是紅組織嗎。”陳凜問他。
李申不知,“那你說。”
“早年在東南亞沿海一帶,有一大批從海外來的毒枭、軍火商等等勾結了當地政府,并掌控了許多地區的經濟命脈和地頭關系,紅組織就是其中之一。”
“真那麽厲害的話,我怎麽沒聽說過。”李申趁對方認真的時候親了一下唇角。
陳凜:“因為他們受到了地區保護,惡名并沒有遠揚,紅組織最早的時候還是個十人小隊,但這十個人卻在一夜之間屠殺了一戶人家上下三十口人,并放血染紅了一個微型人工湖,因此得名紅組織,代號RED。”
“哦,那确實是有些來頭。”李申不以為然。
“所以我叫你能滾多遠滾多遠。”
陳凜這是擔心他嗎,應該不是,李申覺得對方只是瞧不上他罷了。
“幹嘛這麽看着我,我又沒開玩笑。”李申問身下人。
“李申。”
“嗯?”
陳凜還沒說話,整個人看起來就異常嚴肅了,“我只說一遍,別插手,否則你會後悔的。”
“這世上沒有什麽是值得我後悔的。”李申用拇指擦去對方額頭上的汗珠,“如果我失手死了,我倒是希望你能後悔。”
“……”
“最好是後悔沒有對我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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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麽簡單。”陳凜說,“誰都有可能會死。”
李申心裏隐隐感覺到了對方的心跳與自己同頻了,“我不會死,我也不會讓你死。”
“停。”
“停不了。”李申兩指按住對方的唇,“你覺得你叫我不要插手,我就會坐視不理了嗎,陳凜,你的命令已經對我失效很久了。”
陳凜想擡手卻被摁了下去,“你死了我也不會可惜你。”
“我又不是肖白竟,死了就死了,折磨一個活人有什麽意思。”
“你會後悔的,李申。”陳凜表情十分篤定。
李申扒開陳凜的白色睡袍,手心覆蓋在對方的左心房處,那兒附近有個增生的小肉疤,是陳凜為李申擋下子彈留下的,是他們之間具象化的共同記憶。
“我永遠不後悔。”李申斬釘截鐵。
四目相望,這似乎是他們之間第一次站在同等高度的位置說話。
所以,李申覺得他好像短暫的被愛了。
因為,他終于可以為陳凜做點什麽了。
“你再不說話,我就覺得你要愛上我了。”李申将額頭貼到對方眉心處。
“我無話可說。”
“那你是同意了?”
“沒有。”
“那就不得了,反正我也不同意你的不同意。”
陳凜閉上了眼睛,開始了他們第一次平靜的接吻。
整整五分鐘,這個毫無間隙的吻沒有一點機會讓肖白竟這個名字再從陳凜的嘴裏吐出來。
……
午夜時分,李申蹲在一棵菩提樹幹上,眼睛片刻也沒有從瞄準鏡的方向離開。
百米外是一座私人酒莊庭院,庭院外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院內談笑聲不止,似乎是在舉辦什麽宴會。
而李申的目标就是殺死這座庭院的主人邵金海。
來的路上,他已經将照片看了很多遍,對那張臉幾乎是牢記于心了,但他伏在樹上一個小時過去了,還沒看到那張臉,他又有點懷疑自己。
時間越久,他就越焦灼,陳凜告訴他,如果在淩晨三點之前不能殺死邵金海,那麽以後可能都不會有機會了。
邵金海是怎麽個人物李申看不出來對方的厲害之處,陳凜既然說他是東南亞紅組織的當家人之一,那應該是有點份量的。
但他也期待着趕緊完成任務,因為陳凜會在碼頭接應他,到時候上了船,他們的新生活就開始了。
再過一會兒,只見一輛SUV慢慢駛近莊園,緊接着出來兩排黑衣人将車子圍住。
李申感覺到了什麽。
只見車裏下來一個中年男人,他摘下頭上的帽子交給一旁的夥計,然後回頭看了一眼。
是邵金海。
按理來說, 這次任務并不難,要比這困難的任務他都完成過了,但這一次他卻格外緊張,好像失誤了就只能一輩子待在地獄,永遠見不到陳凜一樣。
邵金海在黑衣人的簇擁下即将走進莊園,這是最好的機會。
李申手心捏汗,瞄準鏡和紅外線已經對準了邵金海的腦袋。
在黑衣人剛剛發現紅外線時,李申已經開槍,邵金海倒地。
開完槍後,李申只需要一直跑,跑到陳凜那邊去。
海岸線離這裏至少有十幾公裏,李申一刻也不敢停,他跑得飛快,這是陳凜常年給他訓練出來的快。
他從未接到過這麽容易的任務,不僅容易,報酬還是如此的珍貴。
他們就要回去了,二十多年的血海人生終于到頭了。
在他氣力将近的時候,他終于看到海了。
他的船和人都在等他。
陳凜站在船上,兩手盡是血,“上來。”
李申上了船後,先是看到一座堆積成山的屍體,他心裏數了數,不多不少九個人。
“去開船吧。”陳凜對他說。
這不是報仇了嗎,陳凜為什麽還是一臉不高興。
李申也不問那堆屍體都是誰,因為他們殺的每一個人,都一樣。
“好。”
李申利落的收了船錨,很快就将船開出了半海裏。
李申從未覺得腥鹹的海風有一天也能讓人心曠神怡。
“這下算你跟我走了吧。”李申問坐在屍體山上的人。
“把槍扔了吧。”
李申沒問為什麽,反正他們以後不幹這一行了,留着只會是禍害。
李申有些不舍的吻了一口自己的愛槍,然後心中一沉将槍扔進了海裏,“再見了兄弟。”
不會再見的,除非海枯石爛。
“你不想問這九個人是誰嗎。”陳凜從人堆上起來。
李申再怎麽看也看不出個名堂,“重要嗎。”
陳凜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點上,“對我來說不重要。”
“那不就得了。”李申也叼了一支,但沒用打火機,而是借了陳凜的煙火。
海上夜色正濃,袅袅白煙在黑夜裏格外搶眼,相繼沉默片刻後,陳凜破天荒的主動說道:“想做嗎。”
李申被嗆了一口,明知故問:“做什麽。”
陳凜丢了自己手中的煙,又将對方的煙拿過來抽了一口,然後同樣丢掉。
“你不洗洗?”李申看着一身都是血的對方說。
陳凜慢條斯理的脫了上衣,“你介意?”
“我巴不得。”
李申把人扛到肩上,然後進到船艙裏挑了個幹淨的地,他拽下一塊窗簾鋪在地上,然後把陳凜放了上去。
整整四年,這是陳凜第一次主動要他。
李申用力的親吻和撕咬讓陳凜差點咽氣,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從內到外遍布神經對陳凜的喜歡了。
船是否還在正确的航線上已經無人關心了,兩顆鮮活的心髒在黑夜裏跳得異常的快。
李申把人翻過去背朝自己,摸到對方腰後還別着一把手槍時,他問:“還留着?”
“還會用得到。”陳凜說。
“不行,入境之前必須得處理掉。”
陳凜将槍丢到一邊,“該處理的時候我會處理的。”
“你有那麽聽話嗎。”李申撿起槍直扌甬進對方的……
“你別太過分了……”
陳凜頭抵在地板上,槍管冰冷而堅硬的存在讓他止不住渾身顫栗。
“這是我應得的獎勵。”
……
黎明将近的時候,陳凜要去抛屍了。
“醒了怎麽不叫我。”李申随便套了衣服就出來甲板了。
“懶得。”陳凜已經将屍體擺正整齊了,“你過來。”
李申順手給陳凜帶了件外套過來披上,他軟綿綿的從背後抱住人:“什麽事。”
“你聽好了。”
“嗯?”
陳凜指着第一個屍體:“這個叫邵金陽,是邵金海的堂兄弟,這個叫周複,這個叫……”
陳凜一一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說完後,李申才不解道:“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他們就是紅組織的第一批成立者。”
李申背後一寒,“你?”
“你知道他們當年殺死的那一家三十口人都是誰嗎。”陳凜在李申看不到的角度,眼神冷如鐵一般盯着一地的屍體。
“不……我不知道。”李申心中不受控的開始胡思亂想。
“是我的家人。”陳凜冷靜極了。
李申心中一緊,明明想抱緊對方,卻不由自主的松開了。
陳凜轉過身面對李申,“其實我們家不止三十口人,而是三十二口人,全家三十二人上下,我只有父母兩個是有血緣的家人,其他都是無辜的家傭,包括肖白竟一家五口。”
“……”
“肖白竟是我的保镖,但他那一年也才十六歲,因為他,我才能活下來。”
李申說不出話。
難怪呢,李申說自己怎麽比不上一個死人,原來愛根本沒有第一名第二名,也沒有冠亞軍可言,愛就是愛。
“我為這一天準備很久了。”陳凜淡淡道。
李申用了一個晚上只殺了一個邵金海,而陳凜卻能端一窩人。
陳凜根本不需要他多手,李申這時覺得自己昨夜和對方邀功的樣子實在有夠幼稚可憐的。
話題過于沉重,李申也說不出其他話:“就這十個人嗎。”
“邵金海還有一個小兒子。”陳凜說。
“誰。”
陳凜看着李申,然後慢慢将槍口對準他,“你。”
李申這輩子都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把欠陳凜的那一槍給還上。
“我提醒過你,你會後悔的。”
身體墜海那一瞬間,李申仿佛還能聽見陳凜昨夜如何答應他一起跟自己歸隐市井的。
“等我找個班上,你什麽也不用幹,等我攢錢夠了就給你開個店,這樣總行了吧。”
“開什麽店。”
“你喜歡什麽就開什麽呗。”
“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