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墜湖親王府

第3章 墜湖親王府

若是捕風捉影的事,太子斷然不會貿然來搜珩親王府,如今加上老七那一首《上李邕》,豈不是火燒澆油,暗示珩親王有不臣之心,要将他置于死地?莫說珩親王對葉長洲有恩,将來他若化解危機,又如何放得過自己?

狡詐的老七,竟讓葉長洲做那手足相殘的遞刀之人!一石二鳥,煽風點火擴大太子和珩親王的矛盾,二來也讓葉長洲來做替死鬼,真是好毒的心腸!

“十六殿下?”下人見他不走了,低聲喚他。

“哦~”葉長洲慌亂了一下,随即鎮定下來,沖那下人微微一笑,“勞你帶路。”

從側門到前院,經過花團錦簇的園子,長廊幽深,飛閣流丹,畫棟飛甍,但入葉長洲的眼皆與地獄鬼火無異。

經過深湖拱橋,望着腳下碧鱗四起的湖水,葉長洲扶着欄杆,臉一陣陣發白,沖前面領路的下人喊了聲:“等等,我頭暈……”說完身子一趔趄,“噗通”一聲連人帶手抄詩一起墜落湖裏。

這湖看着清澈,實際很深。葉長洲不會水,墜下去的瞬間就被冰冷的湖水淹沒,他驚慌失措地撲騰,如落入蛛網的蝴蝶,只剩下毫無作用的掙紮,華麗的衣袍打濕後十分沉重,拖着他身軀往深處沉。

冰冷的湖水不斷灌入,鼻腔、胸腔內火燒火燎似的疼痛當頭襲來。葉長洲無法呼吸,嗆入的水灌入肺部,瀕臨死亡的窒息感讓他害怕,後悔剛才那麽沖動。意識漸漸模糊,身體不斷下沉……

就在死神緊緊地扼住脖子時,終于聽到下人在橋上驚慌失措喊人來救……救命!好冷、好痛!

發冠散落,烏發在水中飄蕩開來,蒼白驚慌的臉沒入水中,肺部的空氣不斷嗆咳而出,噴出無數水泡……他絕望地睜着眼,身體越來越冷,意識越來越模糊,如一塊大石般沉入湖底……

娘,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葉長洲做了個長長的夢。夢裏,母親帶着他四處逃亡,躲避着不斷爆發的戰争和沿路的潰兵。日子過得真苦啊,吃不飽穿不暖,整日擔驚受怕,但厄運還是沒有放過可憐的孤兒寡母。

母親将他塞進草垛裏,便被外面的兵痞們拉住了,他們圍着母親調笑,撕扯她的衣衫。母親白花花的肉在葉長洲面前顫動,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兵痞們的笑聲混雜在一起,如洪水猛獸般沖擊着葉長洲的靈魂。

随後,兵痞們走了,母親拉扯着撕毀的衣服,髒污的手哆嗦着遞給葉長洲一塊餅——兵痞們給的。母親被人侮辱着,還不忘以身換糧,只為草垛裏的兒子不被餓死。

葉長洲呆呆地望着那塊餅,幹白的面皮,中間夾着黑黢黢的肉……葉長洲胃裏忽然翻湧起來,如一條活泥鳅在裏面翻江倒海,他捂着嘴狂吐起來,嘔得涕淚橫流……

葉長洲再卑微也是個皇子,珩親王不能讓人死在自己府裏,命下人盡最大努力打撈救治。

片刻後,下人終于将葉長洲從湖裏撈出來。葉長洲濕漉漉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一群人圍着他正在施救。

突然,葉長洲猛地坐起來,捂着嘴瘋狂嘔吐起來,食物殘渣混着剛才灌進肚子裏的湖水一起吐了個酣暢淋漓。

“好了好了。”衆人見他醒來紛紛扶額慶幸,“再晚點就救不活了。”

人群中,薛淩雲抱着胳膊冷冷看着葉長洲,将他一舉一動、極其細微的神情都納入眼中。

落水狗狼狽不堪地在坐在地上嘔吐咳嗽,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将他扶起來。葉長洲咳得涕淚橫流,一雙華麗的靴子映入眼簾。他艱難擡頭,只見太子居高臨下看着他,一臉冷漠,似看的不是自己血脈相連的幼弟,而是一只毫不起眼的蝼蟻。

葉長洲知道自己的出現和落水攪和了他問責珩親王的計劃,可憐巴巴地站起來,刺骨的寒冷令他身子不斷顫抖,臉青嘴白地向太子賠罪:“太子殿下,臣弟失儀了……”

太子冷眼上下打量着他,一雙陰鸷的眼睛似要殺人。他好不容易抓到珩親王把柄,如今全被這倒黴鬼毀了。不知他今日突然來珩親王府,是誤打誤撞,還是有人授意?看着他不斷顫抖的青白臉頰,太子冷哼了一聲,葉長洲一直做小伏低,自己竟是沒注意到他,一個“黴運沾身”的幌子,還真是個絕好的護身符。

“十六,你果然是夠倒黴。”太子冷言冷語圍着他轉,“說說,你來做什麽?”

“太子殿下何必咄咄逼人。”珩親王站出來了,從身上解下外袍罩在瑟瑟發抖的葉長洲身上,沖他勉強一笑,回頭對太子道,“他來找我,又不是找你。”

這兄弟倆皆是皇後袁氏所生,一母同胞,相差不到三歲。但葉政廷早年勢單力孤時,為和方氏結盟,将長子葉伯崇和袁氏作為人質交給對方,差不多十年方才接回來。老二葉仲卿一直跟随父親身邊,随他行軍打仗,立下無數軍功。

葉政廷為彌補對長子葉伯崇的虧欠,所以大盛初建便封他為太子,封有軍功在身的次子葉仲卿為親王。

太子也知道,那些跟随父親多年的老将皆覺得他這太子之位本該是珩親王的,于公于私,他都容不下葉仲卿的存在,兄弟倆勢如水火。

“十六,下人來報,說你給本王送手抄詩,什麽詩?”珩親王回頭問葉長洲。

那卷手抄詩應該被水泡壞了吧?葉長洲內心權衡了一下,低頭道:“是七皇兄讓我送的,我不知是何詩。”說完從懷裏取出那卷軸恭敬地雙手遞給葉仲卿。

葉仲卿一偏頭,下人立即上前接過水靈淋的卷軸,小心翼翼地打開——上面一團糟,只剩一些着墨較深的筆畫還在,早就看不出寫的是什麽了。

“你呀,真是黴運上身,今年除夕守歲時燒燒高香吧。”珩親王拍了拍葉長洲肩膀,“回吧,別凍傷寒了。”

“是。”蒙混過關,葉長洲冷汗混着冷水往下滴,狼狽不堪地穿着一身濕衣回宮了。

葉長洲來打了岔,這倒黴鬼走了,太子便繼續沖珩親王發難:“珩親王,別浪費時間了,你終究逃不掉這一遭。”沖他蔑然一笑,“請吧,打開你的寝殿,自證清白吧。”

葉仲卿微微一笑:“太子說笑了,本王清白何需自證。你雖是太子,但沒由來誣陷手足,父皇母後知道了,不知會怎麽說?”

葉仲卿便是要拖延到皇後來。太子雖一向嚣張跋扈,但斷不敢憑着捕風捉影的話就敢帶人來搜府。

葉仲卿剛才還被他的突然發難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經葉長洲那倒黴鬼來鬧這一出,反而給他留足了處理的時間。就在衆人手忙腳亂打撈葉長洲時,他悄悄吩咐下人:“你去将浣衣局今日送來的衣衫全部處理幹淨,手腳麻利點,別留下把柄。”

此時,那下人尚未來回複,皇後也還沒來,葉仲卿只得跟太子東拉西扯。

太子正要發作,忽聽宮人大聲宣道:“皇後駕到!”随即,便見一衆宮人擡着皇後的轎辇,急匆匆從正門而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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