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海之旅(2)
第3章 天海之旅(2)
“司機先生,我有一個問題。”
毫無預兆之間,林文靜忽然輕聲開口。
瞪着血紅眼珠的司機,聞言緩緩轉頭,煙嗓低沉:“怎麽了,小姑娘?”
“這輛巴士的終點站在哪裏?”
她穿着白色連衣裙,一頭烏黑長發,聲音溫柔如水,歪頭看向司機時眼眸清澈,俨然是一個不谙世事的乖乖女。
巴士裏不斷升級的壓抑氣氛驀然一松。
林文靜的突然插話,似乎讓司機先生也跟着找回自己的設定。
至少他不會在高速駕駛途中,繼續死死盯着後視鏡裏的謝春野了。
“終點是天海機場,T4航站樓。不想進機場的話,你們記得在天海站下車,那裏有出租車和黑摩托。”
司機難得盡職盡責地說明了一通。
林文靜一臉恍然,笑着接道:“我明白了,謝謝您。”
她聲音很輕,幾乎被江明悅的嘶喊徹底遮掩。
司機單手點了根煙,咬着煙屁股低“嗯”一聲,随後猝不及防地再次爆了句粗口:“媽的!吵死了,一天到晚叫叫叫!”
話音甫落,尖銳的女聲霎時消失,就像被人牢牢掐緊了咽喉,卡住了聲帶。
很快,車內僅剩下發動機與鐵皮碰撞的雜音。
夜色如粘稠幽暗的深潭,一點一點将巴士淹沒。
謝春野不曾幹擾林文靜的試探,他表情平靜,幹脆繼續安撫抽泣的寧思思。
而宋葬仍然蜷縮在自己的小角落裏,暗中觀察。
他發現,被拉入這個游戲世界的玩家們,哪怕全是新手,恐怕也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至少大家膽子都很大,沒有一個被此番詭異情景給吓哭的。除了……他自己。
宋葬覺得他是該哭的。于是他濃密烏黑的睫毛微顫了下,淚水便像斷線的珍珠般滾滾滑落。
他哭得很輕,很小聲,被寧思思的抽泣全然壓制着,唯有邱爽在興致勃勃左顧右盼,這才率先注意到了他的異常。
邱爽眨眨眼,朝宋葬的方向揮了揮手。
宋葬擡起霧蒙蒙的眸子,可憐又驚恐地與她對視。
這下邱爽憋不住了。恰好,為了确認能否在巴士上随意發言與交流,她鼓起勇氣,小聲對宋葬道:“弟弟,你還好嗎?”
宋葬壓根不敢作聲,紅着眼眶搖頭。
見此情形,三個女生都有些無語。
她們還沒哭呢,宋葬一男的哭個什麽勁兒……
也多虧他足夠纖細昳麗,像被精雕細琢的奢侈人偶,才讓他不值錢的淚珠也變得昂貴起來。
邱爽左右看了看,躲避着司機的視線,偷偷摸摸将破窗錘藏進短裙口袋裏,随後快步來到宋葬身側坐下。
宋葬下意識往窗邊挪了挪,露出一幅害怕肢體接觸的局促模樣。
“哎呀,沒事的弟弟,這只是一個游戲,咱們玩家可以自由行動的,你別害怕。”
“嗯。”宋葬輕輕應聲,鼻尖泛着淺淡紅意,顯得愈發可憐。
他穿着不太合身的白色襯衫,簡單幹淨,孱弱又無措,柔軟黑發乖順地垂在額前,像只被細雨淋濕的漂亮貓咪。
特別能激發某些人的當媽欲望。
反正邱爽是憋不住的。
“放心,我這不就測試出來了,路人都是npc。咱們不主動和他搭話,自顧自聊天,他們也不會在意的,”邱爽壓低聲音,囑咐他,“對了弟弟,剛才我發現車窗打不開,如果待會出了什麽變故,我就用錘子把窗給打破!”
“打,打破……”宋葬恰到好處地瞪大眼睛。
邱爽豪邁一笑:“沒錯,膽大點,直接跳車!記得跳下去時護住腦袋哈。”
“嗯……”
看見宋葬猶豫的臉色,邱爽說話跟連珠炮似的:“下車之後你跟着我跑,如果找不到我,你就去抱謝哥大腿,知道沒?他看起來不像壞人。”
“好,可是……”宋葬吞吞吐吐半晌,終于找到機會說話了,“可是姐姐,我這邊的車窗打得開啊。”
“啊?真的?”
“剛剛我就推開了一條縫。”
宋葬指向身側漏風的車窗,表情頗為茫然無辜。
仿佛這只是一件平常又簡單的事情。
當謝春野的手機正在不受控制歇斯底裏時,沒有任何人會把注意力放在宋葬身上。
就連他趁機暴力開窗的響動,也淹沒在了接連不斷的噪音之中。
當然,副本設定中的巴士車窗,其實是被徹底封死的,原則上只能用【破窗錘】這個道具打破。
除了宋葬,其他人都做不到掀翻設定。
那看似随意貼上的膠布,擁有難以想象的恐怖黏性。
但只要宋葬不說,誰又能看出來呢?
至少邱爽絕對懷疑不到宋葬身上,一臉無辜的少年實在太有欺騙性。
她毫不猶豫就信了宋葬的話,揚起笑容,像是松了口氣:“怪不得你被安排在後座,這裏肯定是隐蔽的逃生通道。”
“嗯嗯,姐姐說得對。”宋葬繼續保持乖巧。
“那我們的選項更多了,可以直接從後排開窗跑路!”她拍拍宋葬瘦弱的肩膀,“畢竟破窗錘是難得的道具,還能用來打人,萬一是一次性的就麻煩了……能省則省,對吧?”
邱爽自顧自念叨幾句,再一次囑咐宋葬放松心情,緊接着就重新回到林文靜身邊,抱住她的手臂晃悠着打了個哈欠。
雖然她也想照顧宋葬,但前排和後座離得太遠,總不能大家都擠到後面來。邱爽更在乎她的朋友,同時也要保證自己的行動能得到朋友照應。
林文靜也沒說什麽,只眼神莫名地看了宋葬一眼,随後微笑着摸了摸邱爽的腦袋。
而宋葬根本不敢與她們繼續對視,繼續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很滿意邱爽現在表露的态度。
——沒有一點懷疑揣測,全是母愛。
事态暫且穩定下來,給玩家們留出了思考餘地。
寧思思的母親江明悅,恐怕已經不是活人,這一點大家都有所猜測。
否則,方才無孔不入的尖銳女聲便很難解釋。
至于為何她會如此焦灼而歇斯底裏……只能從寧思思身上找出答案。
謝春野已經和小姑娘混熟了,慢條斯理幫她編着辮子,順便讓自己也冷靜下來。
他暫且不打算撥打寧峰的電話,以防難以控制的混亂情況再次出現。
沒錯,先前與江明悅通話的時候,他難得體驗到一種難以自控的感覺。
他不僅不想挂電話,還莫名聽得上瘾,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道狠狠按着他的右手,強迫他反複聆聽尖銳刺耳的呼喊,強迫司機變得越來越暴躁,強迫事态不斷升級……
幸虧林文靜膽大冷靜,快速出言打斷了他與無形之力的膠着較量。
謝春野承認自己有些輕敵,但這根本不是普通新手副本會有的難度。
要麽有鬼怪暗中作祟,要麽巴士本身就是詭物,所以才會快速牽扯出如此詭異的現象。
不過據目前來看,巴士司機這一角色,雖說暴躁,卻并非是完全邪惡的那種反派。
面對巴士裏發生的一切異常,他都擁有絕對壓制的能力。
掌控着方向盤與油門剎車,就等同于掌控了局勢。
——只要讓司機保持情緒穩定,這一段旅途就會安然無恙。
想清楚這件事以後,謝春野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将眼鏡推高,審視的目光掃向其他隊友。
游戲副本的難度,在一定程度上與玩家的綜合實力挂鈎。既然如此,這些新人裏,一定存在着數據超出平均值的家夥。
三個女生都有嫌疑,宋葬是個看起來很弱的怪人,而王澍……
王澍一直很安靜,沒有任何存在感。
謝春野定睛觀察他,發現王澍從頭到尾都不曾變過姿勢。先前巴士上詭異的變故頻繁,可他不僅沒吭聲,也沒動彈。
像是被吓傻了,更像一具僵硬死屍。
想到這裏,謝春野眉頭微皺,直勾勾盯了王澍五分鐘。
這人呼吸的幅度極輕極淺,或許只有他一人能看出來。
死倒是沒死,正在莫名其妙裝死呢。
此時距離天海路還有一段距離,确認司機不會繼續發瘋,謝春野直接試探着叫了王澍一聲。
他沒應。
于是謝春野幹脆無視了他,起身握住扶手,将其他人都聚集在一起,準備商量後續行動。
等宋葬也猶猶豫豫走了過來,謝春野才低聲開口:“接下來有三個分支,摩托車,飛機,出租車。分頭行動還是一起走?我不幹涉你們,可以投票決定。”
新手副本的死亡率很低。雖然也有團滅風險,但最後抛下所有新人,獨自殺出結局的老玩家比比皆是。
大不了就是積分少拿些,謝春野不是很在意。他心裏莫名泛着絲絲縷縷的不安,只想讓這一次游戲趕緊結束。
恐怖片中的分頭行動是最大忌諱,可放在這個有血有肉的無限游戲裏,謝春野更樂意獨自打出結局。
在生命面前,自私沒有任何問題。
衆人沉默了片刻,還是邱爽率先開口:“謝哥,那個……王澍到底怎麽了?他這樣有點吓人,難道這個副本有鬼嗎?”
“或許吧,”謝春野瞥了他一眼,态度不置可否,“等會我去檢查一下,你們的數據都太低了,別輕舉妄動。”
“哎,好!”邱爽說着,擡手搭上了肖黎黎和林文靜的肩膀,“姐妹們,去機場還是天海路?”
肖黎黎若有所思:“如果能确定山路上沒有鬼,就在天海路下車。”
“嗯,坐飛機太危險了。”林文靜彎着眉眼表示同意。
見女生們開始低聲讨論,宋葬輕咬下唇思索着,也終于鼓起勇氣插話,嗓音軟軟:“謝哥,我可以一直跟着你嗎?我害怕。”
謝春野被他可憐的視線看得一愣,垂眸推了推眼鏡,态度冷淡卻并未拒絕:“嗯。”
宋葬眸子一亮,原本寫滿惶然的漂亮臉蛋上,終于露出了淺淡笑意。
他很滿意,雖說邱爽她們也挺有意思的,但他現在更想跟着比較會玩的人。
更何況……特殊稱號的數字很久沒變了。
這說明,謝春野居然到現在還沒有相信宋葬就是個弱雞。
演技仍需提升,未來仍需努力。
勉強商量好後續分支,大家一時間都安靜下來,等待謝春野去探查王澍的情況。
寧思思聽不懂大人們在講些什麽,早已歪着腦袋酣然大睡起來。謝春野揉揉她的腦袋,安靜欣賞一番自己親手編好的麻花辮,這才慢條斯理地扶了扶眼睛,悄然起身,随後大張旗鼓坐到了王澍身側。
他忽然聞到有一股隐秘的腥臊味兒,從昏暗陰影中緩緩蔓延而出。
謝春野動作一頓,視線迅速略過王澍本人,看向被那肥胖身軀所遮擋的廣告牌,霎時臉色微凝。
【天海富商,重金求子。
應聘要求:成年男性,身體健康,相貌清秀。
報酬:懷孕立付獎金二十萬,誕下兒子獎勵五百萬,女兒獎勵三百萬。
具體事宜請與寧助理面談,電話:130xxxx4444】
這個所謂的寧助理,分明就是寧思思的父親寧峰,手機號一模一樣。
巧合嗎?謝春野對此非常懷疑。
雖然細節處處透着詭異,但真正讓王叔吓到尿褲子的,并不是這頁粘貼在廣告牌上的詐騙信息。
——是廣告牌本身,發生了所有人都難以設想的變異。
那是一張扁平卻深邃的血盆大口,突兀橫在廣告牌中央,幾乎将王澍的左手臂徹底吞沒。
可從始至終,王澍竟然不曾發出過絲毫痛呼,反而僵硬地坐在原地裝死,努力用肥胖身體擋住那張猙獰巨口……
謝春野沒再多想,毫不猶豫伸手拽住了王澍的右臂,用力嘗試去拽他,王澍卻像焊死在座位上似的紋絲不動,仿佛被血口裏的森寒尖牙牢牢釘住,根本無法脫身。
察覺到謝春野試圖救他的動作,王澍終于回過神般轉了轉眼珠,腦袋也跟着一點一點回轉,盯向謝春野,緩緩搖頭。
“為什麽?”
謝春野藏在鏡框下的眼睛微眯,毫無懼色地湊近了些,聲音極低。
“它還沒吃完。”王澍幹笑了一聲。
邱爽聽到這句話,下意識緊緊摟住了林文靜的胳膊:“什,什麽意思?”
王澍看都沒看她,僅是挑釁般繼續與謝春野對視,用舌頭舔了下幹澀開裂的嘴唇,拉長音調,用蝸牛般的語速一字一頓道:“十,九,八,七……”
“王澍,住口!”
“怕什麽?簡單,很簡單,要麽是手,要麽是死無全屍,二選一……”王澍艱難地咧了咧嘴,“它快吃完了!接下來,你們每個人都要獻上一只手,明白嗎?如果不這麽做,巴士會立刻翻車,我們在場全員,都會變成這位大人的口糧!”
話音甫落,他身側便響起一陣“喀嚓喀嚓”的咀嚼聲。
利齒摩擦啃噬着骨骼,帶着幾絲不滿與暴躁的貪婪動靜,很是應景。
謝春野的臉色瞬間冷下來,嗓音淡淡:“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們的,解決方案絕對不止這麽一條。”
王叔笑了下,表情扭曲:“我不信你,如果你提前知道這事,打斷了它的進食,我們全都會死,我不想死,明白嗎小朋友?”
謝春野頓了頓,語氣依舊平靜。他像是在看一個躁動的小醜,給出冷漠而公式化的評價:“你的抗性低于一百,理智會被怪物影響,可以理解。”
說罷,他忽而擡眸看向後視鏡,那裏承載着司機先生黑沉沉的眼睛。
謝春野平靜地與司機對視數秒,又若有所思将頭擡高了幾寸,眸光緊貼着後視鏡邊緣,掃過後座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宋葬。
宋葬不知道謝春野為什麽會忽然看他。也許在無限游戲裏經歷更多的人,都會有些許野獸般的直覺。
他白着臉,輕咬下唇,仿佛被吓得魂不守舍般緊攥着衣角,佯裝沒發現這股意味不明的視線。
車上變得很安靜,林文靜輕輕搭着邱爽的肩,嗓音極低地說着什麽。而肖黎黎則目不轉睛地盯着王澍,以及隐藏在陰影裏的細碎咀嚼聲。
司機先生似乎對此情此景并不關心,面無表情把控着方向盤,讓巴士無比平穩地行駛在山路上。
直到王澍忽然動了動,毫無預兆地驀然站起身,從胸腔裏洩出一聲詭谲的嗤笑。
他的左手徹底暴露在冷白燈光之下,整條小臂已然變得纖細空蕩,只剩下骷髅般的森森白骨,随着身體搖晃而碰撞摩擦,搖搖欲墜。
那是一種普通人畢生也不可能體驗的詭異響動。
所有人表情都不好看,但出于一些無法解釋的原因,大家卻抑制不住被這樣離奇的場面所吸引。
緊盯着笑容扭曲的王澍,心跳如擂鼓加速,怎麽也移不開眼睛。
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很快就驗證了王澍先前聲稱的那些“規則”。
廣告牌上鑲嵌的血盆大口,突然打了個飽嗝。
下一瞬間,它開始瘋狂蠕動,一陣“叽咕叽咕”的粘膩動靜從深處傳來,仿佛是血肉被胃酸腐蝕消化的聲音。
巴士車身應景地劇烈搖晃起來,原本被緊緊封死的窗戶也随着搖晃而瘋狂顫抖。
三個女生皆臉色微變,緊拉着手互相戒備四周,謝春野則是條件反射般擡起頭,定定看向那面略微反光的後視鏡。
他輕推眼鏡,似乎對身邊的異狀毫不在意,只顧着觀察鏡子裏司機的表情。
司機先生皺了皺眉,愈發用力地握緊方向盤,讓巴士繼續順暢地行駛于山路之上。他眼睛有些紅,額頭因煩躁而泛起幾道溝壑深深的擡頭紋,嘴角卻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玩味笑意。
謝春野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轉眸看向衆人,冷靜道:“不是大事,先別着急……”
“不!它已經嘗過血肉的滋味了,你們沒有其他選擇了!”
王澍毫不猶豫打斷了謝春野的安撫,臉龐上的肥肉因為激動而顫抖:“趕緊換下一個人來喂它,再不喂,大家都得死!”
說完這話,不等衆人反應,他又猛地轉身死死盯向巴士末尾,視線如毒蛇般鈎纏着宋葬的身影。
“小子,不想死就給我過來。”
王澍的聲音驟然壓低,脅迫意味十足,吼得宋葬渾身一顫。
在衆人各異的目光下,宋葬眼裏含淚,慘白着臉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乖乖朝王澍的方向走去,根本不敢反抗半分。
“喂,你他媽什麽意思啊?!”不等謝春野說話,邱爽就直接被王澍的态度氣昏頭了,她一步上前擋在宋葬前面,氣憤道,“你有什麽資格強迫他為大家犧牲?”
“可笑,這種只會哭的娘娘腔留着做什麽?只會給我們拖後腿,”王澍冷笑一聲,擡起自己白骨森森的手臂,骨頭喀嚓喀嚓響着,搖搖欲墜的食指骨節諷刺般指向邱爽,“小姑娘,你心軟了?既然你說得大義凜然……那不如讓你先為那位大人獻身?”
邱爽面無懼色,甚至學着他那樣冷笑:“狗屁的‘大人’,那就是一張長在廣告牌上的破嘴,王澍你他媽瘋了吧。”
“我瘋了?哈哈哈哈,小姑娘,你以為我們真的在玩游戲嗎?”王澍滿臉橫肉顫動着,配上猙獰的表情更顯瘆人,俨然是處于理智破碎的邊緣,他一把拽住宋葬的纖細手臂,“憑什麽只有我一個人遭遇這些,你給老子過來!”
宋葬驚呼一聲,眸底滿是惶恐,像一只輕飄飄的玩偶般被王澍随意擺布,無力阻擋即将到來的殘忍命運。
“王澍我草泥馬……靜靜?”邱爽急忙試圖沖上前去,卻被林文靜驀地抱住了手臂。
林文靜沒有說話,只是拉着她,輕柔地搖了搖頭。
邱爽向來無法拒絕她,于是趕緊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謝春野,可謝春野竟也忽然詭異地安靜下來,淡淡看着王澍崩潰發瘋,沒有繼續出言制止。
謝春野想試探一下,這輛巴士是否真的如王叔所說,需要依靠進食人肉才能維持穩定。
盡管這種想法并不道德,但從宋葬目前的表現看來,他确實是最值得被放棄的那一個。
在短暫而微妙的僵持間,宋葬已然抽泣着被王叔扯到廣告牌前,“被迫”将他纖細白皙的手臂塞進了血紅漩渦之中。
“砰——!”
緊随而至的是一聲巨響,伴随着宋葬支離破碎的痛呼。
那張瞬間閉合的血盆大口內部,似乎存在着某種難以描述的吸力,正在将宋葬向更深處瘋狂拖拽。
他瘦弱的身子因此狠狠撞上廣告牌,額頭泛起一團可憐的紅意,蓄在眼睛裏的淚水猶如斷線珍珠汩汩滑落。
“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