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詭物收容所（8）
第28章 詭物收容所（8）
殺雞儆猴果然是最快的辦法。
一把槍，一顆子彈，兩人堵門，直接解決了未來可能出現的無數扯皮、拖延和糾紛。
這也不怪特工和保镖無能。這邊的軍隊，不僅軍工裝備欠佳，被收容所作戰小隊的武器徹底碾壓……就算他們想要群毆殷臣一個人，恐怕也沒有幾分勝利的概率。
否則鯉國也不至于年年都要找龍國求援、對抗詭物。
沒過多久，一大箱新鮮打印好的絕密文件和記錄，被鯉國人兩股戰戰地呈上宋葬桌前。
宋葬只翻了兩頁，表情就開始難看起來。
鯉國的工業化學排放量，高度超标，遠遠超出了國際環保公約的硬性規定。這些冷冰冰的數字背後，全都有着極為嚴重的後果。
環繞鯉國四面的深海域裏，居然正在悄悄爆發一場生物大滅絕。
所有自然生長的藍鯨、虎鯨與鯊魚都難尋蹤跡、茍延殘喘，更別提那些生存力較弱的小型深海魚。
除此之外，對于珍貴貝類與海洋資源的開采，也遠遠超出了自然生态的最大修複能力。
怪不得深海忽然發瘋。
它是無數海洋生命的共同母親，是物種進化與孕育的基石。
當它的孩子難以正常生存，被無止盡地毒害、捕殺，生活環境被肆意壓榨，甚至已經到了種群瀕臨滅絕的程度……在這樣的慘狀之下，一名母親無論做出多麽的瘋狂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
寧焰忍不住聯想到自己變成深海魚的噩夢，突然靈光一閃。
“它該不會是為了擁有更多的孩子，才會這樣對待我們吧？就是……因為自己的孩子死了，滅絕了，所以它就想讓人類也變成她的孩子！”
“還有一種可能，它是想要讓人類自己切身感受一下，海洋生物們正在經歷的痛苦。”
這兩種猜測的可能性都存在。畢竟，A級詭物已經擁有一定程度的智商和自我認知，宋葬就可以勉強靠着意念與印章溝通，那更別提傳說級了。
它們一定比人類想象得更聰明些。
但問題在于，想要恢複生态平衡，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達成的事情……
“不管怎麽樣，友善的态度先要拿出來，”蘭玉珩語氣認真，“讓這詭物看見我們的誠意。”
“蘭姐你想怎麽做？”宋葬問。
“收容所配置的潛水服質量很不錯，讓鯉國給兩艘船，我現在領着二隊的人去近海打撈一下，淨化環境。”
蘭玉珩當機立斷說完，風風火火開始給手底下的人打電話布置任務。
就算無法潛入最深的海底，但是以這個世界的科技力量，再配合上異能者的能力，至少漂浮在附近海域中的塑料泡沫、有害垃圾和石油都可以被快速處理。
如果運氣好，他們成功救助了一些瀕危海洋生物，或許也能稍加安撫躁動的深海。
寧焰卻有些擔憂：“蘭姐，你眼睛看不見，潛水是不是太危險了？真的沒事嗎？”
蘭玉珩的語氣很自信：“海水的流動感對我來說很明顯，比空氣更明顯。我在水裏可以靠波紋定位，放心。”
“天啊，蘭姐你簡直無所不能，太牛了我想拜你為師！”寧焰心中震撼，忍不住再次露出星星眼。
“想拜師可沒那麽簡單。不過，等這次副本結束，我會去鶴林山莊拜訪你們的。”蘭玉珩笑道。
“好耶！”
看着他這幅興奮樣，宋葬毫不猶豫助推了一把，故意又用起所長的口吻：“小寧，你想跟作戰二隊一起深潛嗎？去吧去吧，記得穿好潛水服，它能防住90%的接觸性污染。”
這話一出，寧焰興奮地了個是，忙不疊跟上蘭玉珩的腳步。
他先前與蘭玉珩共同行動時，親自體會過她堪稱恐怖的抗性與戰鬥力。
她殺死那條吓得鯉國人當街下跪的碩大黑魚，居然只需要……揮舞兩次導盲手杖。
第一棍子讓黑魚喪失行動能力，第二棍子就直接把魚身攔腰劈成了兩半，魚鱗漫天飛舞，蘭玉珩卻毫不受影響，無比兇殘。
這位在無限游戲裏鼎鼎有名的盲女，戰鬥力絕對碾壓寧焰以前接觸過的所有玩家。
所以現在寧焰對她崇拜可不是說着玩玩的，是真恨不得納頭便拜。
他也知道自己這次副本因為抗性拖後腿了，現在整個人打足雞血，一定要多學點東西回來。
浩浩蕩蕩的深海打撈活動，正式開始。除了負責安保的幾名隊員以外，收容所的作戰小隊集體出動，全部坐着鯉國人的漁船下海潛水。
這事情可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因為上層海水被雙倍陽光炙烤，時不時便會沸騰滾燙，工作人員們不僅要避開陽光直射，而且必須迅速下潛……
如果一直在淺層漂浮，甚至有被慢慢煮熟的風險。
寧焰足夠皮糙肉厚，倒是完全不怕這個。他忙裏偷閑還給宋葬打了視頻，直播打撈現場。
宋葬問：“有沒有什麽大家夥被抓上來了？”
“我看看啊……這邊剛撈到一個無比巨大的砗磲，我天，這玩意現在是真少見了，”寧焰一邊說一邊移動攝像頭，“還有兩頭重傷的虎鯨，幹瘦幹瘦的特別可憐，我們找漁民用巨型捕魚船拉上來的！”
“醫療隊到位了吧？如果有瀕臨滅絕的先留下，其他的治好就放回去吧，辛苦了寧哥。”
“不辛苦，我愛大海！”寧焰語氣雀躍。
他的深海魚後遺症似乎還沒有消失，飄在深不見底的海面上，居然頗為如魚得水。
圍觀了一會兒寧焰的愉快工作進展，宋葬關了手機，不動聲色看向身側。
殷臣好像有點事情，在和張明慎打視頻聊着什麽。
趁此機會，宋葬悄然起身回了自己的套房。
他也有正事要做。
宋葬會同意蘭玉珩的做法，讓員工們浩浩蕩蕩去安撫深海的暴躁，其實只是為了“和談”而做準備。
畢竟，靠以毒攻毒來解決深海問題，絕不是長久之計，因為多出來的太陽同樣危險而致命。
王澍還在昏迷重傷中，已經上了呼吸機。而且宋葬懷疑他的道具只能召喚詭物，請神容易，但送神或許比登天還難。
把玩着手裏調皮滾動的小印章，宋葬垂眸沉吟。
其實他的思路從頭到尾都沒有變，接下來還得繼續做點冒險的事。如果成功了，不說一箭雙雕，彼此兩敗俱傷還是有可能的。
首先，他要打印一份錄用通知書。
這份錄用書，可不像王澍那個純粹的霸王條款，或多或少是可以符合深海心意的。
《編外成員錄用通知》
——龍國詭物收容所，從今日起正式錄用【深海】為收容所編外成員。
級別：A級特殊編外員工。
工資：每月一次污水處理，一次垃圾打撈。
獎金：珊瑚治療修複、藤壺免費清理與瀕危物種輔助培育繁殖。
具體工作标準與規章制度，請參考《詭物收容所員工守則》。
所長審批：已通過。
……
簽好自己的名字以後，宋葬拿起所長印章，準備蓋下正式生效的紅印。
然而就在這時，裹滿印泥的小章底部，忽然猶如實質般蠕動起來，發出“叽咕叽咕”的粘膩動靜，像是即将生長出手腳的鮮活血色肉團。
它察覺到了力量的懸殊，它在不安。好聰明的小東西。
宋葬面無表情，摩挲着印章發燙的把手，嗓音輕而淡：“我建議你不要反抗。”
輕微的反抗力從印章上傳來，宋葬絲毫不管，加大力度狠狠向下按去。
“滋啦——”
蓋上了。
印章卻因為試圖掙紮，險些被宋葬掰斷了銅質把手，“疼”得滿桌打滾。
大理石辦公桌也受力過猛，悄然出現一條細微裂痕。位置很隐蔽，宋葬偷偷摸了一下，應該不會被別人發現。
接下來，就是等待深海的反應了。
宋葬從未指望過靠着一紙合同，就能将深海成功收入麾下。
他的真正目的，只是想刺激一下深海，率先表露自己的身份并和它打個招呼，最好能讓這只詭物忍不住主動找上門。
如果可以聊聊，那再好不過。如果此時的深海依然懷揣惡意，那麽這份惡意只針對宋葬自己一個人……也總比它突然發癫，直接把所有人類都變成深海魚要好上許多。
宋葬并沒有等太久，異變便已緩緩出現——在他自己身上。
他忽然感覺脖子有點癢。
像是有小魚在輕啃他的皮膚，觸感極其細微，不算很難受。
宋葬快步來到衛生間，在鏡子前觀察自己的變化。視覺效果頗為震撼。
他身上開始長魚鱗了，從側頸一路向下，蔓延至纖細的鎖骨。色澤詭谲的細碎鱗片，渾然天成般在他皮肉裏生根融合。
宋葬沉默片刻，沒有恐慌，反而擡手直接從脖子上狠狠拔下來一片魚鱗。
放任着側頸血流如注，宋葬将魚鱗放入口中，當成風幹零食認真品嘗了起來。
【你食用了詭物·深海子民鱗片，抗性+1】
“其實挺好吃的，唔，也很好看……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宋葬欣賞着鏡子裏折射出斑斓色彩的漂亮鱗片，輕聲道謝後，彎起唇禮貌一笑。
“喀嚓——”
猝不及防一道巨響傳來，碩大的鏡面應聲碎裂。
或許是被他這輕描淡寫的态度給刺激到了，深海立刻開始展現出更為激烈的反應。
宋葬眼前一黑，感覺空氣在頃刻間變得無比泥濘潮濕，鹹腥水汽迅速向自己紛湧聚攏而來。肺部傳來古怪的躁動異響，心髒劇烈跳動起來。他的器官們，好像在被迫進行宋葬根本看不見的異變。
套房客廳裏，天花板內部的排水管“轟”地爆開，滴滴答答的水流打濕了錄用合同……卻怎麽也抹不掉那枚已經生效的血紅印章。
宋葬扶着洗手池臺面，努力定神片刻，眼前水霧朦胧的視野卻依然沒有消散。他甚至開始耳鳴，發現大腦運轉的速度也随之變得泥濘。
迷迷糊糊間，他好像驀地生出一股幻覺，腦海裏緩慢擠進了一道意識。一道古老、厚重而磅礴的，濕漉漉的意識。
【如果你足夠強大，如果你有能力保護好我的孩子，我願意被你收容。】
——具體原話或許并非如此，這僅是宋葬在迷茫中掙紮着保持清醒，才勉強理解到的意思。
“……好。”
他艱難擠出一句回應。
緊接着，他眼前世界徹底化為黑暗，身體幾乎不受控制地向後驀然倒下，比飛機墜落還要可怕而迅速的失重感侵襲而來。
下沉，下沉……好似永不停息的絕望下沉。
宋葬只能感受到逐漸稀缺的氧氣，瘋狂擠壓着內髒與器官的沉重壓力，身體平衡的徹底失調，沒有盡頭的墜落回旋。
他根本無法呼吸，靜靜體驗着這份的窒息與眼前深不見底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墜落感終于逐漸消失。宋葬艱難睜開眼睛，視野依舊昏暗，什麽都看不清。
他好像被直接扔進了……深海的領地。
好厲害。傳說級詭物的力量，在親自經歷過以前根本難以想象。
宋葬沒有慌亂，眨眨眼睛讓自己适應海水的浸泡後，直接打開積分商城，買了個一次性超強光手電筒。
舉起手電筒，穿透性極強的光線掃過四周，宋葬得以目睹了非常震撼的景象。
有如城池般高聳壯闊的珊瑚礁石，珊瑚早已死去，獨留一片慘淡灰白，在海底形成遮天蔽日的洞窟。
光影交替閃爍時，洞窟深處，似乎游過了無數個身形無比碩大的暗色“怪物”。
全都是堪比鯨類的不知名大魚，它們游得很安靜，沒有掀起一絲波瀾，好似僵屍般行屍走肉地穿行于這片死地。
那條被蘭玉珩兩棍子打死的巨型黑魚，與這些大家夥對比起來，就像一只蝦米般渺小。
而宋葬連只蝼蟻都稱不上，他在海底，猶如一粒肉眼無法看清的細沙。
巨型怪魚帶來了難以言喻的壓抑感，耳朵不适地傳來細微嗡鳴。
宋葬不由得想，若非他身體素質足夠支撐，或許早就因為體內外的壓力相差太大，變成氣球瞬間爆炸了。
不對……這其中恐怕還有深海的功勞。宋葬摸了摸光滑冰涼的魚鱗，感受着自己勉強運轉的內部器官，這才意識到之前在酒店套房裏的遭遇了什麽。
深海并沒有故意害他，反倒是想幫他一把的。
他的身體，被改造得與深海生物越是相似，就越容易在海底三萬裏之下存活。
至于是否會産生精神失常的副作用，那深海自己也控制不了嘛。
是個好詭物！
宋葬試探着吸了一口飽含海水的氧氣。
可以呼吸，而且沒死。
他心裏稍稍放松了些，舉着手電繼續觀察。這地方有許多他此生從未見過的新鮮景象。
十三只腳的扭曲海蝦，眼珠突起猶如燈泡的醜陋小魚，玻璃碎片塑料網兜，廢棄槍械設備與沉船……這些不該存在的垃圾，只是一方面。
最令宋葬感到悚然的是，他腳底踩踏的地面并非自然海沙，而是灰燼。
——龍舌香燃燒過後，特有的雪白色香灰。
手電筒照射到的每處角落，全都布滿大塊大塊龍舌香的灰燼，很美，是猶如深海下過一場暴雪般的神奇場面。
但這東西與大雪唯最大的區別在于，灰燼所觸碰之處，寸草不生，無一活物！
怪不得珊瑚全都死得一幹二淨，連隔絕于世的海底生物們也有不同程度的異變。
鯉國人果然沒有把所有秘密都說出來，他們并未遵循标準嚴格處理龍舌香殘餘就算了，竟還敢直接朝大海裏面傾倒！
簡直比龍國警署還要業餘！
宋葬心中震撼，艱難地擡起腳步想四處走走看看，卻突然被一個藏在香灰裏的異物絆到了。
來自不明生物的半截斷裂“胡須”。
宋葬把它撿起來觀察。雖然這東西的形狀和質感都像是胡須，但其實很長很寬，常人難以折斷，甚至比宋葬的手腕還要粗上幾分。
聚焦手電光線仔細檢查，還能看見胡須橫截面清晰分明的髓質和皮質層。
這又是什麽巨型生物的遺留？
深海故意把他傳送到這根詭異的胡須旁邊，是不是想要他來幫忙處理掉？
宋葬決定吃掉看看。深海如果沒有阻止他，就代表他的推斷正确。
謹慎起見，他暫時先只吃一半，直接掰成小塊往嘴裏塞。
唔，口感太硬，味道不好，還不如他自己身上長出來的魚鱗呢。
就在這時，藍色光屏終于彈跳而出，幾條新提示刷地飛了出來。
【你食用了詭物部位·龍須，速度+10】
【恭喜你達成傳奇成就：十萬馬力！】
【你獲得了傳奇成就特別獎勵！永久道具：一把好鐵鍋！】
宋葬看得目瞪口呆。
怎麽回事，別的怪物都只能加一點抗性，這龍須居然給他漲了10點速度，這麽牛？
宋葬不由得回想起游戲最開始，藏在充能槍械裏的【龍眼皮】。
這兩個東西，好像共同屬于龍的一部分。結合起來推斷，難道是……有一只龍型的傳說級詭物被殘忍分屍了？
不管真相到底如何，這玩意都是超級大補的好東西，趕緊吃完才是上策。
宋葬興奮起來了，試探着從儲物格裏拿出鐵鍋，小心翼翼将另一半胡須團成小球，使勁塞了進去。
一把蓋上鍋蓋，還沒等他想好該怎麽在海底生火，油光滑亮的鐵鍋表面突然自己閃了閃，又閃了閃。
濃郁香氣噴湧而出。
再一次打開……鍋裏面出現了一道炒好的菜。
宋葬什麽都沒做，也無需他親自上陣，上好的鐵鍋自己就會切菜做飯！
而且這道菜也很符合宋葬的口味，是熱氣騰騰的香辣爆炒龍須。
趁着被切成小段的龍須還沒從水裏飄走，宋葬根本顧不上別的，趕緊端起鍋就往嘴裏倒。
當場囫囵吃完，宋葬對龍須加工後的口感極其滿意，有點像在吃鱿魚腿兒，自帶韌度和嚼勁，調料很入味，特別鮮美。
這道具也太神妙了，宋葬彎着唇，笑意難以壓抑。
吃飽喝足，心情雀躍，宋葬心滿意足地揉揉肚子，開始主動和深海搭起話來。
“我還需要做什麽？你想讓我清理掉這些龍舌香的灰燼嗎？”
沒有動靜。
“是的話，吐個泡泡。”
“咕嚕嚕——”
終于有個響動了。
“可以，你把我送回去，我現在就讓龍國開船艦過來幫你解決問題。”
說到這裏，宋葬趕緊繼續提出要求：“但是我幫了你以後，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手電照射之處，緩緩浮現出一個問號形狀的氣泡。
還挺頑皮。
“不是什麽麻煩事，真的。”宋葬見這事有戲，立刻笑眯眯問道，“你把多出來的那個太陽打跑，應該不算很難吧？把它打回原來的地方就行，不需要殺掉。”
“咕嚕嚕——”
“那我們就說好了，不許反悔噢。現在可以把我送回去啦。”
話音落下，深海又沒了動靜。
站在一片死寂的黑暗海底，宋葬默默等待着，逐漸開始感覺百無聊賴。
然後他靈機一動，開始喝海水，想看看能不能也薅到這個詭物的羊毛。
……嗯，沒用，就是普通的鹹澀味。
那用鐵鍋會怎麽樣呢？
宋葬意念微動，頃刻間，鐵鍋裏自動盛滿乳白濃厚的魚湯，白色湯汁随着浮力向上飄動，在與海水漸漸融合。
他毫不猶豫端起鍋，噸噸開喝。
【你食用了深海魚湯，抗性+1】
薅到了！鮮甜味道真不錯！
喝着喝着，被薅羊毛的深海終于不樂意了。
宋葬眼前再次一黑，渾身感官天旋地轉……他被粗暴地扔回了陸地，原路遣返。
*
再次睜開眼時，宋葬發現自己躺在套房的卧室大床上。
空調溫度恰到好處，還有好心人給他蓋了一層軟綿綿的被子，很舒服。
……就是左手手腕戴着一個奇怪的手環，連接着床頭櫃上“滴滴”作響的設備。
看不太清，似乎是一款小型的心跳監控器。
周身壓力驟然減輕，宋葬眼睛有些幹澀難以适應，視野迷蒙地調整了半天，這才讓暈乎乎的大腦清醒過來。
他定睛看向床邊的人影，是殷臣。
面無表情，臉色黑得吓人。
“玩夠了？還知道回來了？”
感受到宋葬的視線，殷臣垂眸居高臨下睨着他，幽幽說道。
宋葬：……
完蛋了，怪不得會有心跳監控器。他昏迷太久，殷臣說不定以為他死了，連說話都變得怨氣沖天。
真難辦，明明之前殷臣心情還挺好的，結果被他折騰得再一次急轉直下。
宋葬苦思冥想片刻，準備先哭一個試試，卻被殷臣提前預判……一把捏住了臉頰軟肉。
從臉側緩緩向下移動，殷臣修長的手指滑過他鎖骨斑斓的鱗片，眸中神色黑沉陰戾：“不要轉移話題，你做了什麽？”
宋葬話還沒說出口直接被噎住，即将落下的眼淚居然就這樣憋了回去。
他一邊飛速思考該怎麽把這人哄高興，一邊輕聲解釋原委：“那個，其實我被深海找去談話了，很順利，而且我還發現了一件大事。”
殷臣冷冷盯着他，好像要把他的臉盯出一個洞來。從微表情确認宋葬沒有說謊，殷臣才終于願意松開手，臉色依舊難看地遞給他一杯熱茶。
“什麽大事？”
宋葬捧起茶杯，小心翼翼地說：“鯉國人在往海裏傾倒龍舌香的香灰，比工業污染造成的傷害還要嚴重，它要我幫忙清理幹淨。我還在深海裏找到了一根龍的胡須，這讓它一直很難受。
“還有還有，我懷疑龍舌香和這根胡須一樣，也是某種龍形詭物的一部分。龍國是龍舌香的唯一供貨來源，配方絕密，說明那些生産工廠背後肯定是有問題的，等我們回去了一定要嚴查。”
“……好，我知道了。我會讓張明慎馬上跟進追查的。”
殷臣公事公辦地應着，表情卻依舊冷冰冰，顯然還是在生氣。
“別生氣，深海的要求不難滿足。等我們解決掉這些問題，它會成為我們的編外特聘員工，然後我們就能順利收容它了。”宋葬試探着繼續說。
“好的。”
“我聰明吧？”
“嗯。”
“我身上的魚鱗很快就會消失的，真的沒事，我以後不會擅自行動了。”
“嗯。”
還是冷冰冰的，就知道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真難哄。
哭沒有用，說好話沒有用，作出承諾也沒有用……宋葬想，那就他只能嘗試激發殷臣的另一個傾向了。
“殷臣，我餓了，我想吃火鍋。”宋葬咬咬唇，語氣陡然變得理直氣壯。
“……”
殷臣愣了下，眼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時沒說話。
宋葬瞪圓眼睛與他對視：“我就要吃，你去點菜。”
“……好。”
殷臣嗓音微沉，定定看了他數秒，居然真的被打發走了。
離開的背影似乎也沒有一開始那麽怨氣沖天了。
救命，他以後到底該用什麽态度和殷臣相處呢？
總是這樣讓人家幫忙做小事，好像不太禮貌。
宋葬躺在柔軟大床上，陷入迷茫沉思。
*
落日時分，蘭玉珩帶着寧焰風塵仆仆回到酒店，都累得不行。
一不小心還是碰到了海水，寧焰現在渾身刺撓。做完照常的污染掃描後，他緊趕慢趕跑回房間洗澡，然後累得倒頭就睡。
他倆潛水時也沒閑着，蘭玉珩一直在見縫插針指導寧焰，時不時教給他幾招戰鬥與保命技巧。
其實在最初，蘭玉珩本來想把宋葬一起打包帶走的。
宋葬和寧焰看起來關系很好，兩個小萌新作伴一起學習，共同進步，豈不是更有效率？
但殷臣怎麽都不願意，還說什麽……宋葬不需要學這些東西。
蘭玉珩覺得這話很不對勁，如果殷臣真為了宋葬好，想讓宋葬在無限游戲裏保住性命，怎麽能不教他最基礎的生存技能呢？
難道殷臣的變态等級已經逐漸加深，打算故意養廢這個可憐孩子，讓宋葬永遠無法單打獨鬥、獨立自主，只能在自己的羽翼庇護之下可憐茍活？
男人真是太可怕了，蘭玉珩越想越是膽寒。
為确定殷臣到底怎麽計劃的，蘭玉珩在大堂撞見他時，還是沒忍住悄悄問了一嘴。
“老板，你喜歡宋葬嗎？”
殷臣正要去廚房，聽到這話腳步猛然頓住。
“別開玩笑。”
他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盯向蘭玉珩，不禁懷疑她是否出現了精神問題。
可惜蘭玉珩是盲人，她根本看不到。
她毫無顧忌地抱起手臂，繼續好奇問：“你不喜歡他，那是讨厭他？”
這話殷臣反而沒有否認，沉默半晌後陰恻恻地回答：“嗯，我恨死他了。我恨不得砍死他。”
喜歡直來直去的蘭玉珩一頭霧水，愈發搞不清他倆的關系：“那你……為什麽還要對他那麽好？”
“……我對他如何，與我是否讨厭他這件事，沒有關系，”殷臣臉色越來越黑，可惜蘭玉珩還是看不到，“你也不需要知道。”
說完這一番冷冰冰的威脅，殷臣推開側廳的門轉身就走。
走去哪兒？當然是去找廚師做宋葬想吃的火鍋。
“老板今天也很神經質呢，還以為他最近變得正常了一點。”
蘭玉珩搖了搖頭，拿起手機給張明慎發了條閑聊語音，頗為無奈地吐槽着。
“蘭玉珩，我聽得到你說話！”
殷臣涼涼的聲音從門對面傳來。
他太陽穴一跳一跳，差點把人家酒店的門把手捏得粉碎。
“啊……老板還在，噓噓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