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詭物收容所（9）
第29章 詭物收容所（9）
雖然心裏悶着一絲說不出理由的暴躁，但殷臣并沒有忘記正事。
他自忖是個效率極高的助理，其實早已經把調查任務發給了張明慎。
張明慎現在日子過得還不錯，他這一角色的重病老母親，已經靠着他雙份工資和倒賣龍舌香的橫財，順利住進了龍國最好的icu病房，家裏經濟負擔顯著減輕。
雖說有醫療補貼，可後續的長期治療費依然遠遠不夠用。
于是張明慎理直氣壯地繼續高強度倒賣龍舌香。
當然，他真正的目的，其實是想調查這些家財萬貫的神秘龍舌香買主。
他發展了幾個長期穩定大客戶，每次購買新貨時出手都很闊綽。
但是當張明慎追着付款信息去查詢金錢來源時，只能查到一張套一張的借記卡，最後查到了根本沒有買過龍舌香的普通人身上。
這說明對方的隐蔽性和反偵察意識很強，背後絕對有點問題。
于是，在接到宋葬的調查任務以後，當天晚上張明慎就再一次開張，緊急抛售大量“殘次”的龍舌香貨品。
賣完貨拿到錢，張明慎擺出喜滋滋的貪婪表情，假裝一邊數錢一邊掉頭離開，實則根本沒有走遠。
他趁着天色已暗，迅速喬裝打扮一番，默默騎上小電瓶，悄然無息地跟蹤起運貨卡車。
跟蹤着跟蹤着，他還真誤打誤撞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又是龍國警署。
甚至是特警專屬的深山封閉訓練場。
沒錯，收容所內部有點門路的員工都知道，龍國警署在深山老林裏設立過一個密閉訓練場，專門訓練擁有異能的精英警察。
目的就是為了“奪回警署榮光”，希望特警們能在戰鬥力上壓過收容所作戰小隊……可惜至今沒有成功，這事情反而慢慢變成了收容所的內部笑話。
誰都想不到，這個訓練場的真正秘密藏得那麽深。
此時的龍國已是晚上九點，深山底下陰森森的漆黑一片。
張明慎為保安全，還是打了個視頻直播，讓殷臣他們幫忙盯着點周圍環境。
視頻對面熱熱鬧鬧吃着火鍋，把張明慎給看餓了，準備趕緊速戰速決。
他站在黑暗之中，手裏攥着一枚銅錢，猛地抛出。
——銅錢落在地上彈跳了半天，反面朝上。
“嗚嗚……”張明慎皺起眉，緩緩搖了搖頭。
宋葬看得好奇：“這是什麽意思？”
殷臣在給宋葬燙嫩牛肉，聞言瞥了眼屏幕，解釋道：“是他的永久道具，占蔔銅錢。正面朝上代表此事可為，反面朝上代表絕對不行，做了這件事基本會死。”
“謝謝……那側面朝上呢？”
“聽天由命，全靠運氣。”
“好厲害，原來如此。”宋葬開了眼界，對這枚做工古樸的銅錢充滿好奇。
他沒想到，殷臣卻突然冷笑一聲：“這也厲害？我做什麽都不會死。”
宋葬：……
“好，你最厲害。”他哭笑不得地附和。
殷臣滿意了，撈出牛肉後自己都顧不上吃，繼續心情愉快地開始燙毛肚。
被迫聽完這段詭異的對話，蘭玉珩和寧焰在旁邊齊刷刷陷入沉默。
尤其是蘭玉珩，她默默夾起一塊嫩牛肉，依舊搞不懂老板心中的愛恨情仇。
至于張明慎，他一個人單打獨鬥是真沒辦法，只能先把這個位置标記出來，日後等人齊了一起進去調查。
而就在這時，宋葬腦袋裏靈光一閃，放下筷子揚聲說道：“張先生等等，我給你開權限，你去收容中心取一只C級詭物，叫作萬象羅盤。它可以遠程探查這座山裏是否存在詭物。
一定要記得收容條件，不能抽煙，不能泡水，使用過後要對它說謝謝。如果羅盤指針震動的幅度特別大，代表裏面的詭物至少是B級或以上。”
哪怕直接闖進山裏不安全，用收容中心的詭物來調查，也同樣可以留下法定意義的證據，便于日後一起清算龍國警署的罪證。
“嗚嗚！”張明慎驚喜地看了宋葬一眼，發出含混不清的認同聲音。
說做就做，宋葬拿出一份空白授權書，寫上張明慎的名字後趕緊蓋章，用手機掃描了一份，傳輸回收容所。
張明慎騎着小電車加速狂飙，很快就拿到羅盤再次返回。
他甚至還沒走到山腳，剛到深山附近不遠，羅盤指針立刻反應靈敏地擺動起來。
離得越近，指針顫抖的速度越是激烈，仿佛是在恐懼着什麽，幾乎快要親自從羅盤上脫落遁逃。
……山中果然有詭物，而且這詭物的等級絕對不一般。
這種情況不太符合描述。
張明慎停下電車，腳步放慢，小心翼翼地步行靠近山腳，結果猝不及防間，只聽“啪”地一聲，這枚指針居然開始寸寸崩裂。
“嗚嗚！”
張明慎聲音放大，很可惜沒人能聽得懂他在說什麽。
他試探着正欲後退，卻沒來得及。緊接着事态驟然升級，不僅是指針碎裂，就連羅盤表面也跟着驀然崩裂，污染指數極強的粉末四散而開，随風遁逃。
幸虧張明慎也是個皮糙肉厚之人，不害怕這點污染。
他龇牙咧嘴揉了揉被炸得生疼的手，忍不住又抛了一次銅錢看看情況。
這一回銅錢甚至沒有翻滾，落地後斬釘截鐵地反面朝上。
像是與銅錢相應和，整只羅盤直接斷成了兩截，橫截面詭異地流出汩汩鮮血。
“嗚嗚！”張明慎甩了甩手上粘膩的液體，無奈搖頭。
不行，絕對不能進去，他怕是真會死在裏面。
“作為證據足夠了，我們還有影像存檔，老張你先回去吧，千萬注意安全。”
蘭玉珩聽着這此起彼伏的動靜有些擔心，趕忙說道。
“唔！”
視頻挂斷。
衆玩家面面相觑。
龍舌香的來頭有大問題，黑市龍舌香的去路也大有問題。而龍國警署不光私藏詭物，偷買龍舌香，連私密的訓練基地也藏着無比可怕的東西。
這龍國內部是真的經不起細致調查，一查就漏風，哪兒哪兒都有問題。
“咱們是現在就查警署的事情，還是等把深海搞定了之後回國再查？”寧焰咳嗽一聲，幹巴巴問道。
蘭玉珩皺眉：“等會，我建議趕緊找個合理的借口，把龍國警署的頭頭抓來鯉國審問一下。”
寧焰撓撓頭：“那好辦啊，直接讓他們派海警過來幫忙打撈，清理海底的龍舌香。這個理由絕對光明正大。”
“支持！”宋葬說完，繼續埋頭吃毛肚。
麻辣火鍋真的很合他口味，他還沒吃過瘾呢。
寧焰的提議得到了全票通過。畢竟目前真正急迫的重要事件，就是趕緊清理龍舌香的灰塵。
這項大工程真要施展開來，沒有那麽簡單。
那可是萬米深海，目前全世界只有龍國制造的特殊潛艇可以抵達，普通人根本無法涉足半分。
趁此機會，玩家們吃着火鍋商議片刻，決定好了最終方針。
——以收容所的名義，要求龍國警署緊急配合收容行動，要他們派大型艦隊和潛水艇過來，協助收容所一起清理海底污染。
根據龍國法律規定，有資格領導這樣一支戰艦部隊的警署官員，至少也是司令級別左右的存在。
等警署領頭的長官到位了，他們正好可以找機會試探對方，對于深山訓練場的秘密是否知情。
商量好計劃，大家吃飽喝足，各自回屋。
*
龍國對收容所的要求非常關注，宋葬以所長名義簡單闡述鯉國情況之後，當天晚上就得到了同意的回複。
警署方面響應得極為迅速。第二天中午，遠遠就見海岸線那邊出現了龍國的金色國旗。
看着浩浩蕩蕩開來的戰艦，附近開大船挖石油的鯉國工人們都很高興，自告奮勇，也來幫忙用大型機器打撈海洋垃圾。
他們心懷感激，說是多虧有龍國人的幫助，否則家裏小孩差點就真的變成魚了。沒想到龍國居然還願意派戰艦過來，那他們作為本國人也不能坐享其成。
鯉國的普通民衆只覺得安全感倍增，倒是張明慎突然又發消息給玩家們提了醒。
【AAA老張·龍舌香之王：你們注意點，這支艦隊肯定有其他目的，不對勁！】
為什麽這麽說？
那自然是因為張明慎昨晚放心不下，根本就沒回家。
他偷偷在山腳外的破旅館開房，蹲守了一整夜。
據張明慎表示，昨晚淩晨四點左右，有兩輛遮擋車牌號的卡車從深山老林裏駛出，一輛卡車滿載，裝的貨物全部運到警署總部，而另一輛……停放在了戰艦的甲板之上。
沒錯，就是派來鯉國幫忙的戰艦之一。
張明慎看在眼裏，卻因為身份問題無法親自接近，以免打草驚蛇。
衆人把這個疑點記在心頭。
結果還沒等他們商量好該如何潛入戰艦調查，一名無比可疑的家夥就出現在了酒店大堂。
——龍劍峰，龍國警署的副司令，居然親自到場。
他一身正裝制服，戴着警帽，劍眉星目威風凜凜，甚至還特意穿了個帥氣的披風，形象好得不得了。
龍劍峰非常爽朗健談，與大堂裏的工作人員們聊出陣陣歡聲笑語。
收容所的npc都很配合他，好像對龍劍峰有種異樣的信任感。
深感好奇的宋葬偷聽了一耳朵，居然聽見有人感慨……說龍劍峰一看就是龍國正統血脈的後裔。
“原來他在龍國人眼裏地位那麽高？”宋葬若有所思。
他本來還想趁亂偷偷殺掉這個大騙子呢，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容易導致人心不穩。
“您這麽關注他做什麽？”
冷不丁聽見耳邊傳來聲音，宋葬下意識渾身緊繃着轉頭看去。
……是殷臣，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身後。
宋葬僵在原地，發現自己居然完全沒察覺殷臣的靠近，難得地感覺到後背發涼。
在心裏把殷臣的危險度向上提高了幾個等級，宋葬神色未變，強行維持着一臉茫然無辜。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立刻回答：“嗯？因為我懷疑龍劍鋒不是好人啊。”
聞言，殷臣逐漸陰冷的表情瞬間恢複正常，語氣驟然變得溫和：“原來如此。老師，需要我幫您把他殺了嗎？”
宋葬：？
他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恰好路過的蘭玉珩詫異開口：“老板，你正常點！”
她的意思只有殷臣一個人明白。
——昨晚剛說完自己不喜歡宋葬，恨不得直接砍死，現在又上趕着幫人家殺壞蛋，到底是想怎樣？
殷臣笑意一僵，唇角弧度收斂了些，瞥向蘭玉珩的眼神帶着淡淡威脅：“那先查他，查完再審，有問題就殺。”
然而蘭玉珩依舊什麽都看不到。
她還趕着去廚房搶新鮮出爐的水果芭菲呢，聳聳肩應了句“收到”，風風火火擡腳就走。
宋葬圍觀着他倆之間的暗潮湧動，不由若有所思——原來蘭玉珩和殷臣的關系挺好，殷臣也不是那種完全聽不進勸告的性格。
以後如果有需要（或者殷臣莫名其妙欺負他），他或許可以找蘭玉珩尋求幫助。
……當然，宋葬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其中真正的內情。
至于現在，龍國警署副司令初來乍到，身為所長的他也不好全程不露面。宋葬嘆了口氣，又要被迫參與社交場合了。
他整理好圍在脖子上的松軟圍巾，确保沒人能看見自己尚未消退的魚鱗，随後推開門，臉上露出淡淡笑意：“龍司令，幸會。”
龍劍峰正與大堂裏的研究員聊得火熱，聽見宋葬的聲音趕忙主動起身，笑着迎了上去。
“所長！哎你好你好你好！
“先前一直沒能親自登門拜訪，是我的遺憾，所以這回我自告奮勇，主動領艦出海，總算見了您一面！所長您真是年輕有為、一表人才啊。”
龍劍峰嗓音洪亮，也很熱情，完全看不出來……他曾經在背後說過宋葬的那種壞話。
“哪裏哪裏，很榮幸見到您。”
宋葬也當作不知道他的小秘密，笑容斯文而溫和，順勢在龍劍峰旁邊坐下，與他淺談了一會兒深海的環境問題。
在談話中，宋葬開始悄悄試探這個騙子的抗性高不高。
他不動聲色提到了各種違反常識的話題，例如海蝦天生有13只腳，鯨魚其實不是哺乳動物，生蚝外殼的味道更為鮮美可口，人喝可樂可以長壽……主打一個不過腦子胡說八道。
然後宋葬發現，龍劍峰眼裏全程迷茫閃爍，甚至沒有一絲抵觸與掙紮，無論宋葬說什麽，他都信。
這麽好糊弄？
又或者是他的騙術演技足夠出類拔萃？
宋葬有些震驚，但并未徹底放下心來。
為了讓接下來的龍舌香灰清理工作能夠順利進行，不出岔子不延期，宋葬還是要進行新一步的試探。
因為，假若成果無法讓深海滿意，這世界的每一塊土地都有可能被海嘯吞沒，他們必須保持謹慎。
想到這裏宋葬摸摸圍巾，毫不猶豫從頸側扯下一片魚鱗。
将染血鱗片藏在掌心裏，宋葬笑意更甚，主動與龍劍峰握了握手。
污染起效就在一瞬間，龍劍峰表情微僵，立刻感受到了身體擅自發生的詭異變化。
他低頭看向泛起難耐癢意的手掌，眼睜睜目睹了自己手腕上長出魚鱗的全過程，驚恐又無措。
“怎，怎麽回事？宋所長，我這是……”他下意識慌亂地靠近宋葬，尋求幫助。
宋葬卻不緊不慢後退一步，站在殷臣身側。
“在龍舌香的清理任務結束之前，收容所不會給您進行任何治療。請您務必确保艦隊與潛水艇的工作工作效率，謹言慎行。”
他語氣輕緩溫和，說出來的話卻無比強硬、毫不客氣。
殷臣甚至很配合地拔出了槍，沒有對準龍劍鋒，而是輕描淡寫打開保險，勾在指尖轉了兩圈。
沒錯，他倆就是在光明正大進行威脅。
畢竟，誰叫這家夥敢在背後造謠他賣身上位呢？造黃謠的貨色不值得禮貌對待。
酒店大堂安靜了下來，員工們紛紛離開目光當作無事發生。收容所裏等級分明，所長這麽做必然有其道理。
龍劍峰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瞠目結舌。
看得出來，這個濃眉大眼的副司令心中藏着很多髒話。
但他完全不敢開口罵出一句。
他能感受到，周圍本就灼熱的空氣變得愈發幹燥，皮膚表層蠕動着産生異樣的渴水沖動，眼珠也由于“無法适應壓強”而緩緩開始向外突出……
龍劍峰根本沒弄懂宋葬用了什麽詭異手段。他只知道，再不配合這些收容所的變态，自己或許就要死在異國他鄉了。
迫于無奈，因為缺水憋得滿臉通紅的龍劍峰，老老實實點了頭，發下軍令狀保證完成任務。
潛水艇浩浩蕩蕩下了海，龍國警署帶來的大部隊忙得熱火朝天。
髒活累活都交由專業人員負責，一時半會兒，玩家們莫名其妙又閑了下來。
寧焰伸懶腰：“餓了，午飯吃什麽？”
蘭玉珩：“不知道。”
而宋葬對着道具欄裏的鐵鍋，陷入沉思。
其實他早就開始好奇了，既然吃掉副本裏的怪物可以增加基礎屬性，那其他玩家為什麽從來不吃？
就比如之前在收容所，寧焰殺掉那只鱷魚詭物的時候，扔下屍體就徑直跑去洗澡了，似乎對這玩意的一切都沒有絲毫興趣。
除了殷臣和自己以外，宋葬還真沒見過任何玩家想要去吃游戲中出現的任何怪物。
宋葬曾經也試探過一次，說自己在天海城裏“誤食”的魚子醬，可以加抗性，結果寧焰吓得險些摔下沙發。
“為什麽你敢直接吃那種髒東西？！噢對……因為你抗性高得離譜。不愧是未來的大佬！”
寧焰從震驚、害怕到順理成章說服了自己，一系列精彩紛呈的表情讓宋葬難以忘懷。
很顯然，亂吃東西可不是所有玩家都敢嘗試的。
當時寧焰還舉了一個他親自目睹的悲催案例，刻意叮囑宋葬以後務必小心。說是在一次副本中，曾有某個倒黴玩家打死怪物後，誤食了怪物飛濺出來的鮮血。
只是一點點血液飛進嘴巴裏，後果卻慘烈得難以言喻。游戲還沒通關呢，這名玩家已經莫名其妙多長了兩個腦袋，每個腦袋上都有四只眼睛……
那玩家起初精神還算正常，身體卻變異得特別嚴重。最可怕的是，他根本找不到恢複正常狀态的辦法，離開副本也沒有變回原樣，脖子上依舊長着三個腦袋！
由于長相過于奇形怪狀，他鄰居偶然發現後吓得趕緊錄像舉報，這玩家直接被特警圍堵、逮進了局子。
在審訊過程中，他實在沒扛住，想要透露無限游戲的存在。沒曾想才剛說一個字，就瞬間腦梗而死……落下了被系統強制性抹殺的結局。
回想着這個恐怖故事，宋葬又拔了一片魚鱗塞進嘴裏。
嚼嚼嚼，好吃，放進鐵鍋裏做出來還會變成鮮蝦薯片。
宋葬堅定認為，吃怪物變強的路子并沒有斷。
他這把鐵鍋可是傳奇成就贈送的永久道具，功能肯定不只有自動做飯那麽簡單。
但在用鐵鍋招待好人之前，他得先找一個實驗品來試試水。
說做就做，宋葬煮了一碗海水，美味的乳白色鮮甜魚湯即刻出鍋！
他裝起魚湯，毫不猶豫端去給王澍喝。
宋葬笑眯眯：“今天我心情好。這是加餐。”
“……哈？”王澍跟看傻子似的瞪着宋葬，說什麽也不願意。
“殷臣，幫我一下。”宋葬繼續笑眯眯說。
“好的，老師。”
殷臣唇角揚起，一把捏開王澍的腮幫子，舉起湯碗就朝他嘴裏猛灌。
“咕嚕咕嚕……咳咳？！”
王澍原本還在激烈掙紮，想辦法把魚湯給咳出來，可剛咳兩聲他就愣住了。
緊接着，他怔在原地一動不動，微凸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的虛空。
“看見系統提示了沒？抗性加一，對吧？”
宋葬歪了歪頭，篤定道。
“你怎麽知道？呵，灌我毒藥我也死不了，這就是地母娘娘的恩賜！”王澍得意地獰笑一聲，閉上眼睛喃喃虔誠念經。
啧，這家夥還是瘋了。
宋葬無言以對，讓研究員給王澍做了全套污染掃描。
确定魚湯不會導致污染異變，王澍也依舊生龍活虎，宋葬就知道這個辦法絕對可行。
他趕緊把鍋裏剩下的魚湯盛起來，一股腦全都給寧焰：“你喝，多喝點。”
“唔？好喝耶！卧槽……”
寧焰沒多想，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随即就看着眼前刷刷飛過的系統提示，陷入震撼的呆滞之中。
“我有一個永久道具，”宋葬壓低聲音輕輕說，“只要能裝進鐵鍋裏，只要鍋蓋能蓋上，無論是什麽東西，都可以做成無害的食物。”
“太牛了，荒野求生的神器啊……宋哥，我的親哥，讓我也玩玩！”
寧焰興高采烈，卻關注錯了重點。
他風風火火喊來蘭玉珩一起看熱鬧，順帶找酒店借了一把木頭椅子。
随後寧焰親自把椅子腿兒給砍下一小段，興奮搓手，讓宋葬把這截木頭也放進鐵鍋裏，看看它還能做出什麽新鮮東西。
反正沒事做，蘭玉珩和宋葬也哭笑不得地任由他折騰。
不出多時，鍋裏出現一盤香氣撲鼻的爆炒見手青，把三人都香迷糊了。
“好香噢……”
“真的香。”
“你們說的都不算，我作證，這菌子确實香！”蘭玉珩表情堅定。
三人盯着鐵鍋大眼瞪小眼片刻，就見寧焰“唰”地站起身，氣勢洶洶邊走邊說：“等會啊親哥親姐們，我這就去給您二位打點米飯！”
結果寧焰一推門，就撞上了剛接完張明慎電話的殷臣。
滿屋的鮮香随着大門打開而瘋狂向外擴散，連充氣泳池裏撲騰的人魚都饞哭了。
唯獨殷臣絲毫不受影響，面無表情站在門口。
逐漸開始熟悉他心情的宋葬一看就知道，這位爺的臉色其實不太好。
“你們……”
“只是在試驗道具而已，我的鐵鍋好像可以做很多菜。”不等殷臣說完，宋葬急忙給他解釋。
殷臣偏頭看他：“給王澍的魚湯，為什麽不能給我喝一口呢？”
宋葬：“可是你應該不需要……”
“不需要，所以連一口也沒有嗎？”殷臣輕聲問。
他倒是沒炸毛，可語氣平靜得實在有些滲人。
宋葬沉默片刻，莫名其妙生出一絲負心漢的愧疚感。
于是他“艱難”舉起鐵鍋，晃了晃新鮮出爐的見手青：“你吃嗎？”
“吃。”殷臣看着他，無比自然地把鍋接了過去。
宋葬表情不變，也自然而然開始安排他做事：“那你幫我裝點海水，魚湯很快就能做好。等會我們一起再做兩個菜，應該夠吃了。”
“好。”
被支使走的殷臣，肉眼可見愉快了幾分。
寧焰和蘭玉珩看得面面相觑，完全無法理解他倆什麽時候變成了這種相處模式。
“哥，你牛。”寧焰用唇語對宋葬說着，悄悄舉起大拇指。
五分鐘後，順利開飯。
見手青依然是餐桌上最受歡迎的一道菜。
問題在于，這道菜的食材就是普通木頭，吃再多也不會有任何屬性加成。
寧焰狂吃是因為他本來就愛吃，但殷臣那幅要用筷子和寧焰打架的架勢……宋葬真的看不明白。
蘭玉珩悶聲發大財，埋頭狂喝自己的那份魚湯。
她喝完後還特地囑咐宋葬，在擁有足以自保的力量之前，絕對不要再把這口鍋的用途透露給任何玩家。
永久道具也是可以被別人搶走的。
宋葬乖巧應下，當然，他對自保這件事還是頗有信心的。
為躲避追殺，他曾在各種沒有監控的荒郊野嶺、偏僻小鎮與深山老林裏穿行而過。
被他反殺的劫匪和入室小偷，也是宋葬最為穩定的經濟收入來源……直到他開始養狗，才停止這種釣魚執法的危險行為。
現如今小白躺在冰櫃裏，安全問題不需要宋葬操心。既然如此，那他繼續在無限游戲裏釣魚，把別人的道具搶走，豈不是更有賺頭？
而且引狼入室，也能為他平淡的日常增添一絲趣味性。
宋葬很期待下一次搶劫的到來，可惜……只要殷臣擺着冷臉站在他這一邊，全世界每一名精神正常的玩家，都不敢随意搶奪他的東西。
日子久了，這個問題必然要想辦法解決。
沒人知道，宋葬已經默默思考起了日後與殷臣“解綁”的對策。
*
吃飽喝足，暫時沒有大型詭物危機，大家心情都很愉快。
除了殷臣。
他面無表情控制着自己離開餐廳，換了件衣服，迎上金黃的正午陽光，向酒店遠處走去。
他的心緒，比雙日淩空的溫度還要躁動。
這份微妙的不爽，起初來自于宋葬頸側殘留的幾片魚鱗。
宋葬很擔心自己的魚鱗會變成接觸式污染源，所以最近這幾天，他堅決不讓任何人碰到他的皮膚。
為表一視同仁，連殷臣也不行。
從那時起，殷臣就在壓抑他心頭的淡淡煩躁。
結果越壓越盛。
其實殷臣一直很清楚，他在別人眼裏就是個情緒不穩定的神經病。
所以他更不理解現在的自己，到底為什麽要主動控制情緒？
順理成章的，現在他要控制不住了。
——先殺點詭物，勉強過個瘾。
這一過瘾，就殺到了半夜十二點。
蘭玉珩正在熬夜制訂後續行動計劃。
她與張明慎閑聊幾句，起身出門透氣，順便買杯咖啡。
剛下樓，她就撞見了渾身是血的殷臣。
他漫不經心拎着一把濕漉漉的長刀，血色浸染的大衣随風輕擺，俊美臉龐浮着一層冷白月色。
“老板你又偷偷跑出去殺誰了？”蘭玉珩匆忙捂住鼻子，“怎麽，心情不好？”
“不，我現在心情很好。”
殷臣彎起唇，反手将污跡斑斑的長刀收了回去。
這是他的永久道具：刀。
能力：可砍萬物。
代價：砍下一刀，失去一天壽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