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黑鴉之锢(一)(含加更)
第27章 黑鴉之锢(一)(含加更)
月黑風高。
或許秋天的夜晚本就是這樣,近乎能稱得上是刺骨的冷風,嘩啦啦地刮着大地,天氣已經有逐漸向冬天過度的趨勢。
在組織的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尤其是在已經遇到夥伴們之後,仿佛前路漫漫,卻已經有一盞明燈指引着目标的方向。眨眼間和降谷零的重逢就已經是兩天之前的事情。
而現在,這個夜晚的淩晨三點,是他們約好一起彙聚,商讨有關宮野明美的事兒的時間。
威士忌和皇家禮炮已經出差有一天時間,暫且是回不來的,松田陣平很輕易地就摸到了諸伏景光這段時間一只居住的,屬于威士忌的安全屋裏。
“我不太清楚宮野明美一會兒會請求我們幫她做什麽,唯一可以知道的是,這大概率是一件需要保密的事情。”黑發藍眼的小男孩一面打開門讓卷發的好友進來,一面說着,“首先的問題就是我們應當如何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到達那個商場。”
“zero還沒來,松田你先坐着等會兒吧,要點咖啡提提神嗎?不過以我們現在的身體,最好還是不要喝太多咖啡為好。”他像是當年幾個好友裏最貼心的那個,此時也溫和地提出詢問。
卷發小男孩脫掉外套,熟門熟路的地坐到房間的沙發上:“不用,我現在并不是很困,如果有白水的話,給我來一杯吧。”
為了不被鄰居家的住戶們發現他們現在還處于醒着的狀态——小男孩們并不能确定附近的住戶裏沒有組織的眼線,雖說其實真的有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總要做好預防——諸伏景光并沒有開燈。
“總覺得上次出現這樣的氛圍還是我們在警校裏半夜偷偷開燈的時候。”松田陣平嘟囔。
警校管的嚴,晚上有嚴格的熄燈時間,按理來說應該是沒有電源的,但是機械小天才松田陣平可以輕輕松松地改裝宿舍裏的電路,然後熬夜和自家幼馴染萩原研二一起拼搭汽車模型。
後來幾次重生,刺激的事情做了不少,但都是自己一個人做。
只能說,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一個人做和幾個人做還是有區別的,至少後者明顯能給人帶來更多的樂趣。
諸伏景光倒了杯略有些燙手的溫水遞給好友。盡管皇家禮炮的安全屋距離這兒不遠,半夜走過來卻也是冷的。
至于為什麽幾個人不在前一天晚上就直接聚在這個安全屋休息,其實最大的目的還是掩人耳目。三個人的目标太大了,容易讓組織的人起疑心。雖說現在組織也沒什麽人懷疑他們,不過——凡事都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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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覺得潛入商場并不是什麽難事。現在東京的夜生活已經漸漸有了幾年之後的雛形,商場淩晨是開門營業的,混進人群裏沒什麽問題。”卷發小男孩思索片刻,回答了好友的第一個疑慮。
小男孩坐在沙發上,姿态放松。一旁他的好友又給自己倒了杯熱水之後也跳上了沙發窩着,等待剩下一位好友的到來。
讓我們把視角轉向此時此刻的降谷零。
白蘭地的安全屋離這兒并不近,但是金發黑皮的小男孩并不打算蹭導師的交通工具。
這個點城市的地鐵是不開的,公交車也一樣,所以小男孩前一天晚上并沒有回到白蘭地那兒休息,而是在威士忌的安全屋附近找了一家旅館,湊合着住了一個晚上。
對于白蘭地這樣的信息技術人員來說,就算有給降谷零的訓練,也完全可以全部都在線上進行,他遠程指導就可以了。
白蘭地一向不怎麽管自己這個徒弟每日的行動。
淩晨兩點半,小男孩準時在鬧鐘鈴聲中睜開眼睛,随意抹了把臉,打開了旅館的窗戶,冷風頓時吹得他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降谷零換身衣服就往上次三人相聚的威士忌的安全屋那邊趕去,踩着點敲了房門。
諸伏景光順着貓眼向外看,目光觸及熟悉的金發黑皮的身影後便開了門。
黑發藍眼的小男孩眼眸彎彎:“zero,快進來吧。這個天氣,很冷吧?”
他的好友邁步走進來,看見松田陣平蹲坐在沙發前頭搗鼓着什麽,棕褐色的沙發上擺放着幾堆眼熟的零件。
“你帶武器了嗎?”卷發小男孩随口詢問,“需要木倉/支的話,我這裏有幾種型號的零件,可以拼一下。”
“還有這個,”他擡頭扔給剛剛走進房門的降谷零一只左耳耳機,“可以遠程藍牙連接的通訊耳機。”
“雖然我們大概率是一道行動的,但有個即時聯系方式總不錯,通訊器太顯眼了,又笨重,真的碰上問題不方便及時拿出來。耳機有一定的反信號屏蔽功能,但與之相對的,很容易被探測器捕捉到。耳機點兩下會自動開機并連接上三人通訊頻道,長短交替按三下會開啓隐蔽模式,隐蔽模式情況下反信號屏蔽會被自動關閉。耳機有定位器,長按兩次耳機會播報景旦那的位置,三次會播報我的。長按四次是求助警報,你的位置信息會發到我和景旦那這兒。”
降谷零接過來:“謝了,木/倉就不用了,我有随身攜帶的習慣。這是你自己做的?”
他指的是那耳機。現在的多功能藍牙耳機還很昂貴,組織不可能富裕到随手贈送給一個小孩兒。而且這麽多不同的功能都讓降谷零懷疑,現在這個時代是不是擁有這樣的科技。
“不是我原創的,”卷發小孩兒随口解答,“是阿笠博士的設計,我複刻了一下——他在發明這些小玩具這方面确實很厲害。”
欸,說起來這個時間,阿笠博士大概還年輕?他現在就住在工藤宅附近嗎?有時間去找找他試試。
卷發小男孩最後檢查了一遍自己随身攜帶的零件與機械。
“說起來,有關我們三個人相遇的情形,是不是編造一個‘劇本’比較好?”降谷零走進房子,關上了門,也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就在松田陣平的旁邊。
他們在拳擊場的相遇實在是戲劇化,當時又有冷漠的人在旁邊看着,很難隐瞞下他們原本就認識這件事。畢竟降谷零還好說,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是實實在在猝不及防地對上了曾經的好友,會露出震驚的微表情也無可厚非。
微表情本來就是最難以隐藏的。
“啊,有關這個,我這幾天有想過一些。”黑發藍衣的小男孩也走過來,坐到了沙發上,緊緊挨着自己的幼馴染,“我想到了兩種比較合理的說辭。一個是我們三個人在拳擊場上相遇,發覺彼此都是在格鬥方面很有天賦的人,于是內心的好勝心被激起,之後又約着打了幾次,對對方逐漸産生了欣賞之意,當上了好友。”
“另一個則是我或是松田在進入組織之前就認識zero你。組織不可能知道我們在進組織之前每一天的具體行蹤,只能調查出一個大概。我們可以借助這一漏洞編造出一個曾經的偶遇。”
降谷零思索片刻:“其實我覺得後面一個對于我們現在的情形來說比較合理……畢竟我們三個任何一人的性格都不會讓我們把信任交付給只認識三天的人——除非我們以前就認識。”
“然而,就我們當時在拳擊場現場的表現而言,我們當時似乎在刻意使觀衆往第一種猜測上引導。如果僅僅是第二種解釋的話,當組織問我們這樣做的原因時,我們是答不上來的。”
“不過,大部分組織成員都不知道我們今晚的行動,也就是說他們不會知道我們對彼此交付了信任。”諸伏景光思忖着,藍色的上挑眼眸中透露着認真,“只有極少的一部分人會知道我們今天晚上三人是一起行動的——在最理想的情況下,所謂極少一部分人其實只有一個人,也就是宮野明美。”
“也許我們可以信任她,但在此之前,我們必須找一個好的理由說服她。”
“或許……”卷發小男孩開口,“我們可以将這兩種理由疊加起來?換句話說,就是給大部分組織成員呈現hiro旦那所說的第一種,而如果有人深挖,他們會挖到第二種解釋,了解到我們其實曾經有過幾面之緣。”
“這個好。”金發小男孩點了點頭,原本緊緊蹙起的雙眉舒展開來些,“人們往往會更加相信自己親手查到的信息。”
“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必須有一個理由解釋,為什麽我們并不展露出我們真實的、曾經有過的聯系。”
“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其實要簡單很多。”諸伏景光轉頭看向一旁同坐在沙發上的兩位好友,雙眸明亮,“有的時候小孩比大人更容易逃脫罪責的原因就是孩子并不需要什麽特別有道理的理由。”
“我們可以僅僅以一個‘和好朋友拉了勾,說過要保密’為理由,這既解釋了為什麽組織在查我們過去的時候沒有查到這一聯系——畢竟我們說好的,不去告訴任何一個大人——又可以解釋為什麽我們現在依然要隐瞞這段關系。”
三個小朋友你一言我一語地敲定了劇本,同時還救出了幾個明顯的漏洞進行修改。
這一話題很快就得到了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
“我可以幫忙黑進商場的監控,替換掉我們交談的場景。”在先前的讨論告一段落之後,降谷零提議,他在白蘭地那兒學到了不少知識,而且輪回中他大部分時間選擇成為後勤信息技術情報人員,而非在一線套情報的外勤人員,所以電腦方面也算得上數一數二。
再則,商場監控方面的替換确實是必要的,就算沒有降谷零,之後幾個小男孩肯定也要想辦法——大概率是去找威士忌幫忙——把監控改掉。
幾個小男孩配合早已經足夠默契,多餘的話語自然是不必多說。三個人又整理了一下随身攜帶的紙筆武器,降谷零揣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當分針緩緩地劃過三,眼看就要追上行動緩慢的時針時,窗外的路燈依然沒有亮起,幾個小男孩靜悄悄地打開房門,邁步走了出去。
漆黑的夜色将一切籠罩着。深秋的天空上,即使是被底下的都市夜晚光照映襯着,也能見到一些繁星,月光并不明朗,在繁星的閃爍下顯得有些暗淡。
忽而一陣涼風,三個身體健康的小孩兒都沒什麽感覺。風卷了樹梢上幾片紅葉下來,融進夜色裏看不見了。
商場距離這兒不遠,三人行動又快,十五分鐘的時間,趕到那兒綽綽有餘。
小男孩兒們提前将左耳耳麥戴上。
松田陣平的預測沒有錯,現在的夜晚其實還沒有幾年後那麽熱鬧,但是商場門口也遠遠稱不上是冷清。頂多是和他們一般大的小孩兒不多罷了。
不過只要人多,方便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竄進去就行了。
小孩的身姿靈巧,幾個小家夥又是專門被訓練過的。三個人在門口對視一眼,分別找人與人之間的空隙溜進去,大概在路上欣賞着自己新買的衣物裝飾、挂着心滿意足的笑容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只感受到了一陣風,從他們身旁掠過。轉眼間就小男孩們就都竄進了商場內部。
宮野明美與他們約定的地方在五樓。商場有電梯,但這個點電梯上下稱得上是擁擠,尤其是來往于一樓到五樓的電梯。而人多并不方便他們進行監控的替換。
于是三人選擇爬樓梯上去。倘若樓層再高一點,或許他們會依然選擇乘電梯,畢竟冒的風險并不大。不過區區五樓還是算了,這樣的運動量對于他們來說連熱身都稱不上。
大概是因為這個商場的五樓還在修繕,所以五樓是人最稀少的地方。四周幾乎沒有人,偶爾出現的人影,還是因為不清楚五樓的情況而誤入此處的顧客。
這樣的環境雖然不方便他們躲藏,但是對于降谷零後期替換監控卻是絕佳的環境。與是三個小男孩不再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躲藏,而是光明正大地走在道上。
四周潔白的大理石瓷磚上點綴着幾塊黑色的、有花紋的瓷磚,看起來是不錯的裝飾。瓷磚滑溜溜的,走在上面,觸感挺舒服。四周的店鋪都還未裝修好,幾塊巨大的布匹挂在上面,寫着“尚在裝修,敬請期待”。
五樓有兩個廁所,但是有嬰幼兒廁所的,只有靠東邊的那個。
降谷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分針不緊不慢地順時針行走着,與時針的夾角已經快要從平角變為鈍角。
長發的女孩子已經在廁所門口等待了。
看到前來的并非兩個身影,而是三個,女孩子有些緊張與震驚的睜大了眼睛。她的雙手不安地搓着,捏着衣角,棉質的柔軟布料被她捏出了一道道褶皺,原本溫和的一雙大眼睛中也閃過緊繃與防備。
再待她定睛一看時,熟悉的發色與膚色似乎敲開了她腦海中緊緊閉合着的回憶之門,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孩童臉龐浮現在眼前。盡管記憶已經被時間的長河沖刷得逐漸褪色,但是明顯惹眼的、與日本人有所不同的面貌特征,還是讓她在停頓片刻後毫無阻礙地認出了男孩。
“……零君?”她試探地呼喚,“你們……”
“好久不見。”大概是為了降低宮野明美的警惕心,降谷零笑着沖她揮了揮手,“艾蓮娜醫生最近還好嗎?”
宮野明美睜大了眼:“嗯,媽媽她最近過得還不錯,她前些天查出來懷孕,大概我不久之後會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說起來,零君怎麽會在這裏?”不知道她這個“這裏”指的是這個商場還是組織,又或者是二者兼有。。
“啊,因為遇到以前的好友,有從他們這裏聽到了艾蓮娜醫生的信息。”降谷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身邊的兩個小男孩,“我以前就認識松田,他也知道我一直在找艾蓮娜老師。”
“啊,所以他對我家裏的情況比較清楚,也知道媽媽他們現在在組織困境嗎?”宮野明美眨了眨自己那對好看又童真的眼,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麽。
“不過,零君進組織是為了媽媽嗎?組織這個地方很危險……”
黑長發的姑娘眼神中又帶上了幾分擔憂:“如果是這樣的話,請零君還是離開組織吧,如果媽媽知道,是自己的原因讓曾經見過的孩子進入了組織,媽媽也會很難受的。”
“……不,我進入組織是別的原因,和艾蓮娜醫生沒什麽關系。如果可以的話,也請明美不要告訴醫生有關我的事情。”降谷零這回說得幾乎有些慌亂。
“這樣啊……”宮野明美輕聲說着,也不知心中有什麽情緒正在激烈蕩漾,片刻後移開目光轉移了話題,“那,零君與他們,是從前就認識?”
“啊,是。”降谷零輕輕點頭,頓了片刻,“确切地說,是和松田。”
說話間,金發的小孩兒眼前浮現出剛剛商讨劇本時卷發小孩的表現。
彼時諸伏景光提議,依照當時拳擊場的現場表現來看,讓降谷零與松田陣平在劇本中提前認識比較合理。
畢竟當時他沒有說什麽,倒是松田陣平和降谷零,互動中頗含那麽幾分久別重逢的針鋒相對。
降谷零小朋友聽聞此言堪稱可憐巴巴不可置信:“hiro?!不可以和hiro當幼馴染嗎?”
“和我當幼馴染還委屈你了嗎——”某卷發混蛋如是揮拳假裝龇牙威脅。
“誰要和你這個卷發大猩猩當幼馴染!”
“我還不想和你這個金發大猩猩當幼馴染呢!”
一見面就化身幼稚鬼的兩個人在沙發上滾作一團,互相笑着用最賴皮的方式——撓癢癢來與對方大戰三百回合,期間還發出了什麽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但是兩個人都沒有在意。最後還是諸伏景光把他們扯開的。
“畢竟,一見到彼此,情緒就格外激動呢,兩位。”黑發藍眼的小男孩看着玩笑間被打翻的水杯,皮笑肉不笑,“一會兒回來,還請自己收拾。”
降谷零:……
想到自家真.幼馴染剛剛露出來的“惡魔微笑”,金發小朋友渾身一震,硬生生從回憶中被扯出來,咬牙切齒:“畢竟某個卷、發、混、蛋可是和我很、有、緣、分啊。”
宮野明美歪了下頭,片刻後眨眨眼笑:“果然關系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