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黑鴉之锢(二)(含半次加更)

第28章 黑鴉之锢(二)(含半次加更)

得到了合理的解釋之後,長發的小姑娘終于放下了警惕。

“我不知道你們對于組織的研究部門了解多少。”小姑娘猶豫了一下,“其實……我也不敢說我了解得就有多深,只是,這是個……進來了就出不去的地方。我能感覺到,媽媽……她已經有想要離開的意願了。媽媽前些天剛查出懷了孩子,我們都不希望……弟弟或者妹妹一出生就在這樣的環境裏。”

小姑娘咬了一下下唇,尚且年幼的她那雙溫和又澄澈的眼中滿是不安,小孩兒還無法做到理智冷靜有條理地說出前因後果,她只能勉強把自己所想的說出來,期間還有些停頓,顯然是在思考接下來的措辭。

她感覺得到自己仿佛快要跳出喉嚨口的心髒,全身血液流轉都似乎加快了,她的手掌心被汗沾得又濕又涼。小姑娘用指甲掐了自己一下,以保持勉強的冷靜與清醒。

但無論怎樣,對于這個年齡的女孩來說,敢于為了家人暗中進行一些對于組織的悖逆,已經很了不起了。

她說着,降谷零拿出了電腦。看見電子設備的一瞬間,女孩子又警惕地閉上了嘴。這些東西,一旦被錄下來,別說她了,她們一家子都沒有未來了。

倒不是她不相信曾經的童年好友。她的停頓不過是因為過于緊張,看見突兀出現的電子設備,頗有些應激。如果非要描述一下,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全身的神經都浮在了皮膚表面,只稍稍觸碰便會讓全身都緊繃起來。

“沒事,我看一下商場的監控,防止出事。”降谷零安撫道。小男孩的膚色與銀白色的電腦形成色差,一雙手靈活地敲擊着鍵盤,綠色的代碼字符浮現在黑色的界面上,縮進、引號、字符,仿若拼湊成了行雲流水的作品。*

不一會兒商場的監控鋪開,幾處重要的地域被陳列在電腦桌面上:兩個大門,以及每一層的樓梯口。

小男孩又操作了幾下,指間飛躍仿佛音樂家彈奏聽不見的樂曲、藝術家繪就看不清的畫作。鍵盤的啪嗒聲為這部作品配上了精巧而有韻律的伴奏。

頃刻間他們所在的地方正對着的監控被調出來,替換成早就拍攝好的,無人經過的視頻。

宮野明美呼出一口氣:“……好,麻煩了。”

小姑娘雙手緊緊握着,用力攥得指間發白:“組織對于研究部十分重視,所以有的時候會派遣……很重要很重要的代號成員來視察。我聽到爸爸媽媽在交談的時候有說過,那些來的人都是組織裏很重要的人物,我記得有一個有着金色卷發,長得很好看的姐姐,看起來很讨厭實驗,連帶着對于爸爸媽媽的态度也很不好……啊,這些是不是不是要點?那我還是省略掉吧。”

三個小男孩心知肚明,這個“姐姐”指的大概率是貝爾摩德。

“我在研究的地方待得久了,在那裏工作的叔叔阿姨們聊天有時會忘記避開我。”小姑娘微微垂下眼簾,似乎在回憶那些她無意中聽到的秘密。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聽到他們提到一些奇怪的名詞,什麽‘APTX系列’……他們說話的聲音總是很低沉,像是怕被別人聽見。我雖然不懂那些是什麽,但我知道,那些東西……跟組織的一些秘密計劃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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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僅僅是這些,還不足以讓我下定決心找你們。”

小姑娘的聲音多出了幾分顫抖:“我從他們的閑談中了解到……組織已經開始猜疑爸爸媽媽了,他們打算等到媽媽生産完之後,再使計謀殺死他們。”

“組織的人還想要把我還未出生的弟弟或是妹妹從小培養,讓他或者她只為組織服務。”

有關宮野一家的事情,其實三個小男孩都是再清楚不過的。

宮野明美所說的,大部分都是确确實實發生在了未來的事情。少女神情不安卻誠懇堅定,手心被汗沾濕但卻看不出顫抖。她伸手輕撩了一下垂至眼前的長發,将其固定在耳後。

“我們大概了解了。”諸伏景光開口,“只是,容我冒昧詢問一下,為什麽你會相信我們,并向我們告知此事?”

之前一次見面時,宮野明美說過會找上他們是因為威士忌。但為什麽她又敢肯定,威士忌一定會幫助她們一家?

宮野明美安靜地看着他:“上次見面的時候我已經說過了——因為我聽說過你們,而且你們認識威士忌。”

小姑娘眼神堅定,即使忐忑不安,周身的氣勢和并不輸給面前幾個小男孩。

她停頓片刻,補充道:“我相信我看人的直覺。”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直覺準還是太容易相信人。不過七歲小女孩是會有輕信的毛病……七田理代那種從小在裏世界摸爬滾打的都會這樣。

好在這次是遇到了他們。三個小男孩不約而同回憶起如果自己不幹涉相關劇情時宮野明美的命運——天真地相信組織竟然會放自己的妹妹離開,懷着一腔孤勇,背水一戰般地去搶銀行。

以及。金發黑皮的小孩兒頗為咬牙切齒地想。被某該死的狡詐的FBI騙感情。

卷發的小男孩開口接過自己好友的問話:“我們好奇的是——”

“為什麽你敢信任威士忌?像他那樣的代號成員,對你們來說不應當是不可控的,是危險的嗎?”

這也是他和諸伏景光一直沒有想通的。

威士忌身為組織的核心代號成員,在外表現出了足夠危險的特質,否則組織最高層也不敢對他交付信任。每一個核心代號成員,至少在外界看來,都極其危險。

但為什麽,從宮野明美的語氣看來,她不但不擔心威士忌會舉報她的行為,進行對他們家不利的舉動,還想要向威士忌求助,請他幫助自己的家人脫困?

卻見小姑娘蹙起了眉頭:“如果我告訴你們,你們可以保證不告訴其他任何人嗎?”

降谷零頓了一下,不動聲色:“你說過你相信我們——我發誓,我絕不會将你說的話告訴任何人。”

剩下兩個小男孩只稍稍思考片刻便跟随着一起發了誓。

“如果此事和威士忌相關,且對他不利,你大可不用擔心我們透露出去。”見女孩雙手絞緊,仍然在猶豫不決,下唇都要咬出血絲來了,金發黑皮的小男孩溫和地對着自己面前的女孩子笑了笑,理智地逐條為她分析,“首先,我們先攤開來說,你知道我們四個人都不是極其忠誠于組織的人,是嗎?”

宮野明美頓了頓,點了下頭。

松田陣平抽抽嘴角,後退幾步拉着諸伏景光咬耳朵:“……感覺金發混蛋像是在拐賣小女孩。”

諸伏景光神色微妙:“……”

這麽一說,還真是。

由于卷發小男孩的聲音足夠小,降谷零并沒有聽見。他繼續用誠懇的紫灰色眼眸盯着眼前的女孩。對于小孩兒來說,女孩子長得總比男孩子快一些,因此金發黑皮的小男孩看宮野明美時還需要微微仰着頭。

“你知道松田和諸伏都是威士忌的人,讓威士忌繼續留在此時此刻核心代號成員的位置上對于他們來說是利益最大的行為。他們對于組織還沒有忠誠到那個地步,不會為了組織而舉報自己的導師。我不清楚你對于組織外勤部門的了解怎樣,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學徒和導師之間的聯系,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降谷零停頓住了,等待面前的小女孩緩慢理解自己的話語,語氣堪稱是循循善誘。

在說到“諸伏景光”時,他優秀的屬于卧底的職業素養讓他謹記自己的設定,繞開了叫的更順口的“hiro”這一稱呼,而選擇了更為生疏一些的“諸伏”。

松田陣平繼續和諸伏景光講悄悄話:“你看,現在這個神情看起來更像了!”

諸伏景光沒忍住,贊成點頭。

——完了,這麽一看真的更像是拐賣小女孩的罪犯了,zero你怎麽回事啊zero!

“再則,你知道諸伏在進入威士忌庇護下之前是沒有導師的,也相當于他是一個人在組織的黑暗中摸爬滾打,勉強博得出人頭地的機會的。你知道,組織的任何一個部門都和研究部一樣,充斥着冰冷與黑暗、謊言和欺騙。”降谷零說得深沉,金發在額前交叉,投下的陰影為那雙紫灰色的眼眸增添了幾抹晦暗。

卷發小男孩伸出手戳戳一旁自己的好友,眼神示意:他說的真的假的?hiro旦那在秋季試煉之前真的這麽辛苦嗎?

黑發藍眼的小男孩安詳微笑:。

假的,都是假的!

以他的狙擊能力,無論在哪裏都能迅速向上爬,成為被賞識的對象,怎麽可能出現這種奇怪的“慘兮兮小可憐”情節啊喂!

他聽着都覺得尴尬,腳趾都要扣出一百輛琴酒的保時捷356A了!

好久不見,zero那屬于情報人員的張口就來随口編造的職業素養真是越來越優秀了呢。:)

宮野明美被唬得一愣一愣得,猶豫的眼神投向一旁的諸伏景光:“是、是這樣嗎……”

“是的。”降谷零說得認真又誠懇,“所以,你應該可以想象,在威士忌給了他庇護,訓練他,讓他擁有同伴與好友以後,諸伏內心的溫暖與感激吧?那是第一次,有人給了他一個避風港,可以稍微栖息的安全之處。他到現在還住在威士忌的安全屋裏呢。”

諸伏景光:……

他維持微笑,微微低下頭,與自家幼馴染配合默契地展現出了一副夾雜着回憶苦痛與展望未來的複雜心态,實則腳趾繼續瘋狂扣地。

卷發小男孩隔岸觀火看得不亦樂乎,就等着回去之後好好嘲笑兩位同期一通。

然後,他就聽到了自家好友一本正經的聲音:“對于松田來說也是同樣。”

卷發小男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內心的大笑聲被突然打斷了.jpg

諸伏景光看着自家同期瞬間石化的神情,笑容不再僵硬,沒忍住:噗。

笑容不會消失,只會從一個人臉上轉移到另一個人臉上.jpg

降谷.編造故事的萬物之源.零面不改色:“在跟随威士忌之前,松田也只是一個跟着底層代號成員皇家禮炮的無名小卒。皇家禮炮自己在組織都沒什麽話語權,遑論護住松田了。無數人質疑他、嘲笑他,将他的價值貶為塵埃……”

松田陣平:拳頭硬了.jpg

誰能讓這個金發混蛋別說了!!!

好玩嗎?啊?給我們編造這種美強慘的身世到底能讓你獲得什麽快樂啊喂?!

“……松田憑借着自己的能力一路登頂,他不屈、堅韌,又在機械方面天資卓越……”

能不能別吹了啊喂!

這回腳趾扣地的變成了松田陣平。

但誰叫自家好友是在套情報呢?

松田陣平低頭用卷發的陰影遮掩住神色,青色的瞳孔中折射出意味不明的光芒。

——不配合,難道還能當場拆臺嗎?

“……他憑借着超人的意志走到了威士忌面前——他知道,那是第一個有資格贊譽他、欣賞他的人。”

卷發小男孩:……

一旁的黑發藍眼小男孩正在努力憋笑,但依然遮蓋不住肩膀細微的抽動。

看得出來,降谷零為了讓宮野明美被觸動,還頗廢了一番遣詞造句的功夫。整個故事講的繪聲繪色,每一個角色都栩栩如生,細節處刻畫到位,就連人物形象也恰到好處,既展現出了卷發小孩兒不屈的意志,又展現出了威士忌這個導師在他成長路上重要的帶領作用。

要不是松田陣平自己就是這個故事的當事人,他都快要相信了。畢竟降谷零說得那叫一個真情實感面部表情和肢體動作都演繹出他對于這兩個人的故事之喜愛,對于這兩個人物之傾佩。

總之宮野明美聽得眉眼都柔和下來,看向另外兩個男孩兒的眼神更加複雜了。

而就在降谷零講完自家兩個同期與威士忌并不存在的糾葛之時,諸伏景光突然開口了:“其實,每一個組織外勤部的孩子都與自己的導師關系親近,畢竟,那可是和父母等同的存在。降谷與他的導師白蘭地也是如此。”

降谷零渾身一僵,眼睛微微睜大,不可思議地看向幼馴染:hiro你在幹什麽啊hiro!

黑發藍眼的小男孩溫和地笑,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他微微擡眸看向面前的小女孩,淺嘗辄止:“降谷在組織中過得遠比我們要艱難。在組織,膚色與發色的特殊只會被放大,并讓他成為所有人欺淩的對象。是白蘭地收留了他。”

他并沒有說全,只是微微點明,畢竟這和他們今天要說的內容關聯不大。不過諸伏景光心中非常清楚這只會讓面前那個內心柔軟的小女孩腦補更多內容。

也開始被自家同期口中的小可憐內容創到腳趾扣地痛苦面具的降谷零:……

他自從重生開始就沒有被欺淩過!這是謠言!都是謠言!

松田陣平臉上的笑容回來了。

宮野明美似乎心髒被揪緊了一般,上前擁抱了一下身高比自己矮些的金發小男孩,溫柔地輕聲道:“辛苦了,零君。”

她擡起頭來對着另外兩個小男孩笑:“你們也是——在組織,很辛苦吧?”

三個小男孩:……

可惡,感覺心巴被擊中了.jpg

降谷零掐了自己一下,勉強維持好笑容:“所以,無論從利益還是私人情感出發,我們都絕不會将對威士忌不利的消息說出去。”

小女孩也終于下定決心:“嗯,我相信你們。”

“其實,媽媽知道威士忌的一個大秘密。”

“威士忌其實是MI6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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