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黑鴉之锢(四)(含加更)
第30章 黑鴉之锢(四)(含加更)
降谷零:“!”
看見走入一樓監控大門的玉米辮青年,金發黑皮的小男孩瞳孔緊縮,腦中閃過無數思緒。
——标志性的玉米辮、厚嘴唇與帶着惡意的眼神幾乎就可以确認對方的身份是未來的賓加酒,傑克.埃力斯,最近朗姆麾下的紅人,據說盡管易容技術比不上貝爾摩德,但是在僞裝方面也算是有一手。
在沒有經過重生的幾人幹涉的世界線裏,朗姆會在這幾年着重培養庫拉索——也就是岩鶴真;而賓加是在對方死亡之後才得到朗姆注意的。與此同時,賓加酒會扮作女性潛伏進“太平洋浮标”,獲得老若認證系統的使用權,并借此認出灰原哀與江戶川柯南的真實身份。
看起來,在岩鶴真歸并進威士忌的訓練的時候,朗姆大概是放棄了将她收入麾下,而是去另覓精英。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之前松田陣平、諸伏景光和七田理代救她的時候,朗姆意識到他們幾個人之間友誼深厚,他離間不了。
但這些不重要。
他不清楚傑克現在來是為了幹什麽,有可能對方只是半夜心血來潮打算來逛街。但也不排除他有可能是得到了什麽消息,來找他們麻煩的。
好在根據賓加酒的性格,對方不拿到能夠證實自己猜測的直接證據,是不會去報告上級的。
是以他大概率就算有什麽發現,沒有直接的證據也暫時不會上報。
“怎麽了?”卷發小男孩迅速詢問,看向一旁好友面前電腦中的監控畫面。
傑克行走的速度不慢,以他現在的年齡,身量還未長開,但這些時間也足夠他大跨步地移出大門口監控的拍攝範圍了。
降谷零快速操作電腦,指間輕點,數個一樓監控視頻陳列在眼前。
視頻盡職盡責地描述了傑克的行動軌跡,對方徑直上了電梯。于是電梯內部的監控被調出來,未來的賓加酒的臉龐被監控攝像頭拍下來,扭曲得更顯醜陋。青年毫不猶豫伸手按下了五樓的按鈕。
“——傑克.埃力斯。”同樣看到降谷零面前電腦上的監控的諸伏景光皺着眉說出了他的名字,“是朗姆的人,難道是朗姆從哪兒聽說了我們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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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說着,自己否決了自己的猜想,“依照朗姆的性格,抓住我們的把柄之後,只會告訴高層。他之前确實想拉攏我們沒錯,但是就目前來看,相比于拉攏我們直,接舉報我們獲得的利益更高、風險更低。”
“是這樣的,我猜測朗姆并不知道我們的事情。”降谷零贊同,“何況截止到剛才,我都沒有感受到任何被注視的感覺。也就是說,我們的消息并不是被任何隸屬于代號成員的信息源得知的。”
先前的交流方式足夠隐秘,為數不多暴露的可能便是進入商場、上到五樓的那段路途。人多的地方,替換監控并不十分方便。
一旁宮野明美剛剛安下的心又懸起來,她堪堪想起自己現在是在隐秘地進行某種悖逆組織意志的交易,且于她而言,組織是壓在頭頂的巨物讓她喘不過氣來。換句話說——那個正在趕來的組織成員讓她感到恐懼。
“那我們現在......?”宮野明美眼眸明亮,緊張中帶着孤注一擲,“你們要離開這裏嗎?”
宮野明美的性格讓她不會将自己心中對當下情勢的推理與猜測說出來,但是憑借她的問話,三個男孩已經知道女孩完全清楚他們現在的情況。
她沒有詢問自己是否要走。既然傑克直接來到了五樓,那麽他一定掌握了相關的蹤跡,并從中推理出了某些線索,如果他上來的時候什麽都沒有發現,這只會加重他的懷疑。
他們不知道傑克發現了什麽,但如果讓他就此順藤摸瓜發現更隐秘的信息,後果不堪設想。
但如果宮野明美留下并表示自己“只是想出來玩玩”,那麽事情的性質就沒那麽嚴重。
而就算傑克看到的是降谷零他們三個留下的蹤跡,宮野明美也完全可以說,是因為自己看到松田陣平他們帶岩鶴真出去玩了,內心感到羨慕,所以也心癢癢地約上了他們。這邏輯是說得通的。
而她詢問三個小男孩是否離開,則是出于自己的原則——他們三個幫助她試探威士忌就已經足夠還清之前欠下的人情,在此見面是她提出的,風險也應當由她承擔。
“不。”金發黑皮的男孩眸色深沉,“他直接上來肯定有想要從我們身上得到的東西。”
這樣就夠了,他們有足以談判的資本。
電梯的行進速度并不慢,在交談間,四個孩子絞盡腦汁地想着對策,而電梯也已經不緊不慢地向上減速,最終靜止在了五樓。
透明的觀賞電梯的門自動打開,而就在傑克踏出電梯的那一瞬間,從觀賞電梯的透明玻璃那端射來的子彈徑直穿透了路途上所有阻礙,洞穿了年輕的青年的額頭。
電梯口和廁所的距離不算近,降谷零還是從監控看到的這一切。他那雙紫灰色的眼眸微微睜大,顯然是沒想到這一插曲。
傑克的臉上還挂着那副志得意滿的笑容,就好像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看得出,他想借着抓住這幾個小孩把柄一事向上爬,繼續獲取朗姆的信任,早日獲得代號。
随後三個小男孩左耳的藍牙耳機同時亮起,熟悉的成年男人的聲音出現在耳機裏:“我猜阿陣交給我的這耳機和你們戴着的是相連的,如果聽得到的話記得回個話。”
——是威士忌。
似乎是察覺到氣氛的突然變化,宮野明美抿了抿唇,安靜地走到一邊去。
諸伏景光和松田陣平對視一眼,前者默了默,無奈地打開通訊功能:“......老師。”
威士忌哼笑一聲:“膽子很大啊,單獨來見組織重要研究人員的孩子——她和阿真的重要程度可是截然不同,如果我報上去了,你們迎來的懲罰可不是去打幾次架就能解決的。”
“那麽,老師會上報嗎?”
“這可不由得我決定。”威士忌拖長了聲音,吊兒郎當道,“畢竟透過狙擊鏡看到你們的可不止我一個人。”
諸伏景光心裏一緊。
“你說我們要不要舉報呢,皇家禮炮?”
一旁松田陣平熟悉的老師皇家禮炮不耐煩又暴躁道:“舉報個屁,別煩。”
卷發小男孩:?
他猛然一震:他導師什麽時候和威士忌關系那麽好了?都是可以開玩笑的程度了?僅僅是出個差的時間欸!
“老師不是在南美那邊出差嗎?怎麽現在在日本?”諸伏景光詢問。
“其實是因為這次我們的合作對象想要回國,所以效率特別高,比我們預測的完成任務時間短了不少。唔,就是這位想來逮你們的小朋友。”威士忌笑着在耳麥那頭解釋,“說起來,猜猜他為什麽要回國?”
三個小男孩都聽到了另一端皇家禮炮暴躁的冷哼與咒罵。
“因為他聽說朗姆最近新看上了幾個苗子——對,指的就是你們,小孩兒。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位置被你們搶掉。”威士忌語調慢悠悠的,語帶調侃。
一旁皇家禮炮:“他奶奶的,他想的美!”
“好啦,周圍沒有別的組織成員,你們現在要從商場出來嗎?”威士忌語氣輕松,聽上去完全沒有打算将他們舉報給高層的意思,“還是你們還有事要談?”
之前和宮野明美的交談其實已經差不多結束了,該了解的內容他們都了解的差不多了。諸伏景光看向宮野明美,溫聲詢問:“除了剛剛那件事,你還有其他事想跟我們說嗎?”
女孩子很快地搖了搖頭:“沒別的事了。”
諸伏景光點了點頭:“好,那我們離開吧。你這邊……”
宮野明美迅速回答:“你們先走,我過一段時間再自己回去。”這是要錯開下去的時間的意思。畢竟她不知道威士忌幫忙看着,還保持着謹慎。
沒見過威士忌的降谷零猶豫了一下,還是跟着自家好友從樓梯口下到底層。
而威士忌和皇家禮炮也在這個時間裏從對面商場最高層的狙擊處——是的,就是組織研究部在的那個商場,也不知道皇家禮炮為什麽可以這麽悠閑地篤定他不會被發現擅自擊殺朗姆手下的人,也有可能他完全不在乎被發現——下到一樓,等待着幾個男孩了。
看到降谷零時,兩個大人也沒有提出什麽意味。威士忌只是挑眉道:“上車吧。”看這樣子,大概是剛剛從機場開車過來吧。
這位來自MI6的卧底坐上了駕駛位,一旁皇家禮炮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三個小男孩擠在後排,由于年紀小,骨架也小,倒也顯得寬敞。
想到對方卧底身份藏得并不那麽嚴實,三個小男孩都頗有些擔憂。卧底與卧底是最能共情的,他們都是在黑暗中踽踽獨行,可以為正義付出一切的存在。被越多的人知道身份,意味着越多的變數。
“怎麽表情那麽奇怪?”威士忌挑眉,輕松道,“世良艾蓮娜的女兒告訴你們我的身份了?”
三個小男孩同時轉頭盯向皇家禮炮;與之相對地,皇家禮炮跟見了鬼似的看向坐在駕駛位的男人,脫口而出:“你瘋了?!這他媽是可以光明正大說出來的嗎?”
松田陣平也沒忍住脫口而出:“現在組織裏還有幾個不知道你身份的人?”怎麽連皇家禮炮都知道啊?!
威士忌輕飄飄道:“啊,大概是我還在MI6時社交範圍太廣了。”
所以說,這就是讓交際花當卧底的致命缺陷。在黑衣組織也能遇到n個熟人——不,這種事哪怕是萩原研二也做不到吧!
“威士忌先生,”降谷零忽然開口,“您還堅守着決心,停留在紅色的一端,是嗎?”
片刻的沉默。
“……世良是想讓你們轉告給我什麽消息嗎?”威士忌顯然對自己這位小學同學還有些印象,借此轉移了話題。
降谷零皺了皺眉,對方對此的輕松态度讓他回憶起了自己某一世的精神狀态,這讓他感到擔憂。
而那一輩子發生的事情是……
他的信仰、他的國家抛棄了他,因為它懷疑他的忠誠,懷疑他是否光明。日本公安零組放棄了他這個卧底搜查官。
那一世零組的組長不是他,而是他的某個上線。為了保護他,上線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的真實名姓。畢竟那一輩子的他并沒有正經地讀完警校。
上線毫無保留地相信着他,但是其他每一個人都在懷疑他。因為他的狠辣,他的無情,最重要的,還是他無意中表現出來的黑暗特質。
人們對他的懷疑也是他并沒有在公/安的檔案裏留下姓名的最大原因。他的上線其實嘗試提交過幾次資料了,但是資料沒有通過上級的審核,最上邊認為降谷零大概率是雙面卧底,是來潛入公/安,偷竊紅方資料的。
而在某一次意外中,零組的組長犧牲了。這件事的直接後果就是降谷零成為了斷線卧底。他像是一只越飄越遠的風筝,有的時候就連他自己都會懷疑自己是否還身處光明的一側。
畢竟沒有人知道他,也沒有人可以再拉住他。
在光與影的交界線,茕茕孑立也心有歸屬;但一旦失去了那根線,如同飄飛的蓬草随風搖曳,不知歸處,才是最可怕的。
于是他的行事也可以變得無所顧忌起來,他不需要再擔心自己的暴露是否會牽扯到自己所在的機構和來自同一機構的其他卧底,畢竟後者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可以變得什麽都不在乎——就像威士忌現在一樣。
第一次接受威士忌的訓練的時候,松田陣平就想過對方為什麽可以這麽無所顧忌,明晃晃地把“我是好人,我關心這些孩子的心理健康”擺在明面上。他到現在都沒有想通。
但如果他可以知道降谷零現在的想法,那他肯定就能将這一切聯系起來。
威士忌。
他大概率已經被MI6放棄了。
那既然這樣,一年多之後他因為卧底身份而被追殺,大概率就是被陷害的了。
降谷零心念電轉間已經推理出的事實的大概,內心一沉。沒有MI6的幫助,堅守內心的正義顯得更加困難。
那……宮野家的事情,還要擔在他身上嗎?
他皺了皺眉,已經聽到一旁的好友做出了簡短的回答:“是宮野明美單獨來找我們的。我們之前欠了她一個人情。”
威士忌挑眉:“那個小姑娘啊……她倒是勇敢。她是想讓你們試探一下我肯不肯幫他們家吧?”
三個小男孩都是極其沉得住氣的人,看着他們面色不改地沉默,威士忌卻是從中窺見的肯定的意味:“看樣子是了——之後的事就不用你們擔心咯。”
不知不覺車已經開到了諸伏景光之前一直呆着的那個安全屋。威士忌将車停下:“睡個好覺吧,剩下的事情我會處理。你是白蘭地新收的那個小徒弟吧?我會和白蘭地說的,你今晚在這兒休息吧。”
金發黑皮的小男孩張了張嘴:“威士忌先生……”
威士忌身形頓了一下,卻又仿佛沒聽到一般上了車,沒有理睬他。
紅方不互通是慣例,在威士忌死後MI6也認下了這個卧底,因此沒人知道在此之前英國軍/方是不是曾經放棄過這分在黑暗中掙紮的光芒。
回到安全屋之後三個小男孩并沒有遵循威士忌的話睡覺,他們又不是真正的孩子。諸伏景光先前就敏銳地察覺了身旁好友的不對勁,他轉頭看向自己的幼馴染,詢問:“你發現了什麽,zero。”
降谷零掏出筆記本電腦,手指飛快地打着字符,不一會兒就入侵了MI6的系統。黑底綠字映亮了他的眼底,片刻後轉為白底的屏幕又将他的整張臉一同照亮。
浏覽片刻後他抿了抿唇:“我的猜測果然沒錯……”
小男孩臉色認真,眼中盡是嚴肅。他似乎有一瞬失神,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但是他的兩個好友敏銳地察覺了。
松田陣平與諸伏景光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降谷零的結論得到了驗證。男孩擡起頭來:“威士忌是斷線的卧底……MI6中沒有他的檔案,他的上線很可能失聯了,他大概率已經被他的機構放逐了。”
居然……
兩個男孩的眼睛同時瞪大了。曾經當過卧底的他們怎會不知道這是多麽嚴重的事情?
“zero,你……”諸伏景光停頓了一下,眉頭皺得死緊,卻有些不知道怎麽問出口。
降谷零知道自己的好友肯定能看出什麽。不過他覺得自己沒什麽好被擔憂的,畢竟……
“行啦,hiro,畢竟有……”金發黑皮的小男孩頗為無所謂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的存在,我們大家過得都不怎麽好。”
卷發小男孩握緊拳頭,剛想說這種事情怎麽可以用這麽輕松的語氣說出來,卻聽到自家同期繼續道:“不過,現在我們在一起——以前的那些,都過去了。”
他戳了戳一旁松田陣平握緊的拳頭:“行了松田,我還沒質問你什麽時候對于卧底這行也這麽熟悉了呢。”
……确實欸。
不知不覺,似乎系統對他們的影響都變少了。
——他們在一起,還有什麽能比這個事實更加令人安心的嗎?
“說起來,威士忌這樣的情況……”諸伏景光提起了另一個話題,“救濟宮野一家對于他來說未免太過危險了一些。”
他頓了頓,頗有些懊喪道:“一定是我剛剛的回答,讓他敏銳地察覺出宮野明美約我們的意圖的……如果我更有經驗一些,看出了他的情況,那我就不會告訴他宮野明美的請求。”
“hiro如果對這樣的情況熟悉,反倒是讓人感覺不安心吧。”降谷零道。
他抿了抿唇:“威士忌看起來不想讓我們參與他的行動,所以我打算使些別的辦法幫他。”
并且他們幾人的默契,三個小男孩幾乎是瞬間就确定了彼此想的對策都是一樣的。
卷發小男孩主動說:“我這邊還有一些竊聽器和定位器。”
他們得插手幫幫威士忌,如果對方計劃周全的話,他們不會打亂他的計劃。但如果有什麽危險,至少有他們在,不會讓這位經驗豐富、信念堅定的卧底現在就死亡。
然而之後的幾天,威士忌似乎故意避開了幾個男孩,即使降谷零黑入監控也無法找到對方。
對方擺明了不想讓三個男孩繼續參與宮野家的事情。
與宮野明美會面之後的第五天中午,新聞裏播報出東京某商廈因電路老化爆炸了。
松田陣平再一次收到皇家禮炮的通知,去威士忌那兒訓練時,已經是兩周之後了。還是老地方,那個商廈的負二樓。
他發現商廈因先前的爆炸而門可羅雀。
想來商廈裏的實驗室,也大概率換了研究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