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怪異的家庭
吃完了飯，簡溪被送到顧西城的車上，看着一群說自己有事，給他們創造二人世界機會的人，簡溪嘴角抽了抽。
不止如此，她還聽到戴飛一邊跟孔一凡小聲嘀咕：“你不知道，咱們警察找個媳婦兒不容易，忙起來昏天黑地的，特別容易被人甩，所以平時就得表現好點知不知道？”
孔一凡無辜地回道：“可那不是對別人麽？城哥不會被人甩的”
戴飛：“……”
顧西城走到簡溪面前：“我們走吧。”
簡溪點了點頭，能不用被人誤會真是太好了。
到了藝術學院門前，簡溪剛要下車，顧西城就叫住了她。
“那個，”顧西城好像有些無措：“他們的話你不要在意。”
簡溪心道，還算是有點良心，知道他們說的太過分，然後就聽他繼續道。
“只要你不對我始亂終棄，就不會有事的。”顧西城微笑着說道。
簡溪覺得，他們兩個人的關系被誤會，顧西城絕對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簡溪二話不說就下了車，看着顧西城沖着她微笑道晚安的時候，她做了決定。
嗯，她明天就定暑假回家的車票。
……
簡溪的家在一個很遙遠的城市，跨越了大半個中國，即使是在火車已經提速的今天，也有三十多個小時的車程。
這一度成為了她不回家的理由，即使當初她是特意選擇了一個離家這麽遠的城市，如今要回去，自己選的路，再不情願也要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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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溪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自從出來上學之後，她就再也沒回去過。
學校的學生總是盼望着各種假期，這樣就能回家，或者出去玩，但是簡溪最頭疼的就是過假期，因為她要找各種理由不回家。
有的時候碰上學校要關閉宿舍。她還要找地方住，房租和生活費，意味着她還要繼續找兼職養活自己。
大一的第一個假期，她吃了一個多月的方便面，不是不辛苦的，只是比起回家，她覺得方便面也沒那麽難吃。
再次回到這個城市，簡溪除了陌生之外，只發現，原來自己真的沒有一點懷念這裏。
回到了家，鑰匙早就不知道丢到哪裏去了，按了很久的門鈴也沒人開門。應該是沒人在家。
簡溪站在樓道裏，低着頭玩手機，等了有三個多小時，從電梯走廊那邊傳來了腳步聲。
“雲雲，你都瘦了，真不應該讓你在醫院照顧我的。”溫柔的女音透着慈愛，從語氣裏就能聽出她的寵溺。
“一直都是媽媽照顧我，我也想照顧媽媽嘛！”嬌俏的女孩兒撒嬌着說道。
女孩兒的話讓媽媽覺得一陣窩心。
“好了好了，一會多給雲雲做些好吃的，你也應該補一補。”男子低沉醇厚的聲音透着對妻女的心疼。
另一個年輕的男音說道：“唉，我們家啊，就男人沒有地位。”
如果從外人看來，這是多麽其樂融融的一家四口，父母慈愛，兒女孝順，簡溪面無表情地聽着。
幾人走過走廊，拐過彎，看到門前站着的簡溪，四個人都有些呆愣。
簡媽腳步一頓，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簡，簡溪……溪溪，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簡媽的孩子都已經不小了，可是她看上去卻比同齡人年輕許多，簡溪的五官跟她很神似。尤其是兩人身上那種風輕雲淡的氣質更是如出一轍。
簡媽的兩個女兒都比較像她，簡傑就比較像簡爸，身材高大，一臉陽光。
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家子。
是啊，她是她的親生母親，其實，簡溪小時候曾經希望過她不是，如果她不是她的媽媽該多好。
簡溪擡起頭，語氣平平地喚了一句：“媽媽，爸爸，哥哥……”
這個打招呼生硬的如同例行公事，語氣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
“溪溪回來了好。”簡爸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咱們一家終于團聚了，來，別在這站着，快進去。”
簡雲走到簡溪的身邊，擡起俏麗的小臉，怯生生地喚：“姐，你回來了啊。”
她的語氣讓簡溪覺得自己是多麽不受歡迎的人，以至于這句姐姐叫的都那麽不情願。
“嗯。”簡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壓抑住內心的煩躁，淡淡地應了一聲。
簡爸看着兩個女兒，目光閃了閃，才笑着道：“你回來也不打個電話，好讓你哥去接你，連鑰匙都忘帶了，在外面等這麽半天！”他用鑰匙開了門，伸手接過簡溪手裏的包：“快進屋，一定累壞了。”
簡溪扯了扯嘴角沒說話，因為她從來沒存過他們任何人的號碼。
簡溪的父母非常恩愛，以至于在簡溪這個年紀的孩子大多都是獨生子女，可簡家卻有三個孩子。
長子就是簡溪的哥哥簡傑，比簡溪大四歲，簡溪是老二，簡雲是簡溪的妹妹，比簡溪小三歲。
簡家的經濟狀況很好，簡爸開了一家商貿公司，經營的一直不錯，簡媽是一個插畫家，有自己的工作室。
進了門，簡爸就支使了起來：“簡傑，給你妹妹倒水，拿水果。”
簡傑深深地看了簡溪一眼，然後答應的很痛快：“知道了爸，我這就去，簡溪一回來，我這更沒地位了。”
“臭小子，就你話多！”
簡溪坐在沙發上，看着簡媽小心翼翼地想要坐在她的身邊，最後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在了她的對面。
“溪溪，在學校怎麽樣？學業辛不辛苦？錢夠花麽？”簡媽柔聲地看着女兒。
“不辛苦，夠花。”簡溪問一句答一句，語氣很恭敬，态度卻很疏離。
簡媽尴尬地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在外面受了什麽委屈就跟媽說。”
簡溪輕輕地瞥了她一眼，心中覺得好笑，在外面誰能給她受委屈？她最大的委屈不就是她讓她受的麽？
簡溪點了點頭，實在不想聽她這些刻意的溫柔。她站起身：“我先上去把東西放了。”
簡爸聽到了，急忙說道：“簡傑，去給你妹拿東西！”
簡傑剛接完水，急急忙忙地放下，就去幫簡溪拎東西，簡溪本來想拒絕的，後來還是任由他拎起了行李。
簡溪的房間在二樓，她離開家這麽久，但是房間依舊很幹淨，還維持着她離開家的狀态，看得出來是有人刻意在維持打掃的。
看着這些，簡溪在心裏冷笑。将心思花在了這些表面的功夫上又有什麽用？她早就不需要了。
簡傑放下了東西，看着簡溪沉靜地面容，猶豫了一下道：“我很高興你能回來。”
簡溪笑了笑：“恐怕只有你這麽覺得的吧。”
簡傑的臉立刻就沉了下來，眉頭也蹙起：“你怎麽這麽說？你也看到了，爸媽看到你回來有多高興！這麽多年了，你一直不回家，你知道他們有多想你麽！”
簡溪不置可否，簡家有三個孩子呢，只是一個女兒不在身邊而已，對他們能有什麽影響呢？想是會想的，不過也就是想一想而已，時間久了，就變成想不起來。
就像是她，剛到學校的時候，所有學生都是家長送來的，只有她是一個人。
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她一個人辦手續，一個人找工作，一個人慢慢的生活下去，她以為自己做不到，可是也好好的生活了這麽久。
雖然過的很辛苦，可是也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曾經她那麽珍惜、害怕失去的家人，其實不靠他們也沒什麽，她也一樣能過的好。
簡傑看着她的眼神充滿了失望：“我不信你看不出來，爸媽有多高興你能回來，可是你卻沒問過媽一句病的怎麽樣？就算她曾經做錯過事，但你也不是一個讓可愛的女兒！”
聽到他的話，簡溪覺得很可笑，這樣的話是可以影響以前的她，現在卻不會了。
有些愛，過于苛求就會變成執念，放下了，就是皆大歡喜。
在別人一直執着的時候，她最先學會的就是放下，在她很小的時候。
她放下的，是對媽媽的愛。
簡溪淡淡地回道：“所以，我不是可愛的女兒，你為什麽還要讓我回來呢？”
他能強迫她回來，卻不能強迫她繼續在意他們，其實他應該也知道吧，她對他們來說沒那麽重要，就像他們對她一樣。
這些話簡溪沒有說，因為沒有必要，好像她多在意似的，連說她都懶得說。
晚上吃飯的時候，是簡媽親自下廚。做了好幾個菜。
簡爸有意緩和妻女之間的關系，坐在餐桌上的時候，笑着道：“你媽可是好久沒下廚了，今天溪溪回來，我們沾沾她的光！”
簡雲也在一邊柔柔地道：“要不是姐回來，爸才舍不得讓媽媽下廚呢！”
簡傑想到簡溪剛才說的話，冷笑着道：“那也要看人家領不領情！”
這話惹來簡媽擰眉，瞪了兒子一眼：“你閉嘴，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簡溪當作什麽都沒聽到，低聲道：“謝謝媽媽。”
“謝什麽，你喜歡吃就好。”簡媽笑着給她夾了一塊蘑菇：“這是你最愛吃的，多吃一點。”
簡溪默默地低頭吃飯，不管是誰夾給她的菜她都吃下去，卻根本不知道什麽滋味。
突然，簡雲手中的筷子掉在桌子上，臉色發白地捂住了胸口。
“雲雲！”簡媽臉色比簡雲還白：“你怎麽樣？是不是心髒又不舒服了？”
簡雲身體不好，心肺的毛病，是天生的，從小到大在醫院比在家還多。
一邊的簡爸和簡傑一個去拿藥，一個去拿水，圍着簡雲團團轉。
簡雲吃了藥，臉色緩和了一點，沖着簡媽笑了笑：“媽，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簡媽眼睛都紅了，握着她的手：“一定是我住院這幾天你照顧我累着了，你的身體不好，怎麽能勞累呢？都是媽不好……”
“媽，跟您沒關系啊，我這老毛病了，您又不是不知道。”
簡媽一臉疼惜地望着女兒，“我先扶你回房休息。”
母女兩個人上了樓，簡傑也跟了上去，護在她們的身邊，簡爸看了看在一邊的簡溪，有些尴尬道：“你媽前段時間住院，雲雲忙前忙後的，累病了。”
簡溪不甚在意笑了笑，她一直在冷眼旁觀地看着這副畫面，好像生病的那兩個人與她毫無關系一樣，這樣的情景在她成長的過程中已經看過太多次了，多到她已經麻木了。
原本熱鬧的飯桌只剩下簡爸和簡溪兩個人，簡溪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一碗飯，站起身打算收拾碗筷。
“溪溪，你放着吧，你難得回來一趟，坐了這麽久的車一定累壞了，你上去休息吧。”
簡溪還是把碗筷收拾幹淨了。這些事她小時候都做習慣了。
等收拾好了廚房，簡溪上了樓，路過簡爸簡媽的房間，就聽到從裏面傳來的聲音。
“溪溪可是難得回來一趟，你別再傷了她的心了，母女哪有隔夜仇。”簡爸的聲音若隐若現地傳了出來。
“我當然也知道，可是你看那孩子，對我的埋怨那麽深，她一直記着那件事，我就算想緩和關系，她也不願意呀。”
“那件事，确實是我們對不起她，她有怨言也是應該的……”
簡媽委屈極了：“手心手背都是肉，當媽的怎麽會不疼愛自己的孩子，我做出那樣的決定，我的心比誰都痛，我不求她能體諒我，可是……”
“好了，好了，她還小嘛，等她長大了，做了母親就明白了……”
簡溪面無表情地聽着，她有些奇怪，聽到這些話。她心裏居然沒有一點觸動，可能是時間太久了，她早就忘記了她的傷害，記得的，只是當時被放棄的絕望。
簡溪回到房間，腦子裏卻一直想着剛才聽到的對話，她不由得想到，如果她做了媽媽，她會怎麽選擇？
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比先有蛋還是先有雞更難回答。
她其實不是不能理解簡媽，只是作為被放棄的那個人，她沒辦法說服自己還像以前那麽愛她。
簡溪拿起手機開了機。一離開學校她就關了機，雖然知道不會有人找她，可是她現在希望借助手機擺脫家裏這樣的氣氛。
一開機，微信的消息就響個不停，簡溪吓了一跳，她也沒借高利貸啊，誰會這麽玩命地找她？
等微信提示音結束，微信的圖标上顯示好幾十個消息，她點開，最先入目的是顧西城的消息。
顧西城倒是沒發幾條，“你去哪了？”
“電話怎麽關機了？我不是跟你說過，讓你不要亂跑麽？”
“副校長派去殺你的殺手還沒找到，我很擔心你。”
“……回家了？看到了回複我一下。”
除了顧西城的，剩下的全是戴飛的消息。
“嫂子！嫂子救命啊，我們家老五發瘋了！快來救火啊啊啊！”
底下一排全是痛哭流涕的表情。
“嫂子，你去哪裏了？我們家老五把整個藝術學院都翻過來了……”
又是一大段表情，賣萌撒嬌裝可憐。
“嫂子，老五現在要翻整個b市了……”
“嫂子，你再不回來，我們就被老五滅門了啊啊啊……”
……
簡溪的嘴角抽了抽，莫名想到了戴飛之前說過，讓她好好疼惜他家老五。
想了想，簡溪給顧西城回了幾個字，“嗯。我回家了。”
發送過去，半響都沒收到顧西城的回複，簡溪也沒在意，坐了一天的火車，她很累了，洗漱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簡爸沒有去公司，特意留在家裏想陪陪難得回來的女兒。
簡溪下樓之後，簡爸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溪溪醒了，怎麽不多睡會？”簡爸笑呵呵地說道：“你哥去報社了，最近他們在跟個大新聞，成天忙着不着家。”
女兒太敏感。簡爸擔心她會多想，就又解釋了一句。
簡傑是一名記者，進入報社兩年了。
簡溪點了點頭，手機就響了起來，她看也沒看就接了起來：“喂？”
“簡溪，是我。”電話那邊傳來顧西城低沉的聲音。
“有事啊？”
顧西城的聲音有些暗啞，“沒什麽事，昨天查案子，半夜才看到你的消息，想着你一定睡了，就沒打擾你。”
這人倒是挺體貼的，簡溪想到。“哦，”頓了頓，她忍不住說道：“我沒丢，麻煩你告訴戴飛，讓他不要再給我發微信了！”
“他去煩你了？”顧西城揚起了聲音，頓了頓，“你不用理他。”
嗯，她确實沒理他，不過……“你這麽找我，是有事麽？”
“你不見了，我很擔心。”
簡溪握着手機的手僵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她滿腦子裏想到的都是開機時，微信上的數字。
我擔心你。
過了良久，簡溪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沒什麽事，就是學校放假了，我回家了。”
“哦……”顧西城說完，就沉默了下去。
簡溪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不大擅長與人聊天，其實她有一個問題，就是她回家了，他幹嘛這麽着急？不過女人總是有第六感的，她總覺得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否則會很危險。
過了良久，顧西城才又說道：“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我找了你好久。”
啊啊啊，他能不能不要用這種帶着委屈可憐的語氣說話啊！
簡溪忍了又忍，才又忍住了那句‘我為什麽要告訴你’，總覺得有點太幼稚了，還有些孩子氣。
簡溪不說話，但是顧西城卻說了：“以後不要這樣了。”
她回個家，還要被人說？簡溪覺得匪夷所思，含糊地應了一句，然後就挂了電話。
一擡頭，看到簡爸和簡媽都眼巴巴地看着她，簡溪腦子嗡得一聲響了，她幹笑了一下，解釋道：“呃，同學……”
簡溪看着他們的神色，明顯就是不信啊，還怕他們繼續深問下去，還好，簡爸只是笑着道：“嗯，同學，同學，溪溪也長大了啊。”
得，還是誤會了。
簡溪在家待了兩天，就打算回學校了，她實在是不習慣家裏的那個氣氛，說話小心翼翼，帶着有意的客套疏離。
她想，如果她不在，他們可能更自在一點吧，不管是他們，還是她。
簡溪說出要回學校，看到簡爸簡媽黯然的目光，也裝作沒看到，倒是簡傑看着她冷笑。
簡溪對他們的反應毫不在意，買了車票就走了。
又是三十多個小時的車程，簡溪坐在火車裏，看着窗外的風景，這次回家，意外的對她并沒有太多感觸。
簡溪有些想不明白，以前每次回去都會很抗拒，見到那個家裏的人也會覺得不舒服，這次居然沒有，想了又想，她将一切歸根結底，認為是因為自己死過一次，所以大徹大悟了。
她可是死過一次的人，而且還是死第二次呢，當然不能再計較那些前塵往事，這樣一想，簡溪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她想，可能再沒什麽事能讓她覺得驚訝了。
太美的承諾因為太年輕，簡溪沒想到，這麽快，她就打了臉。
簡溪站在出站口，一臉詫異地看着出現的顧西城。
“你，你怎麽在這？”簡溪說話都不利索了。
顧西城看着她半響，那種眼神讓簡溪覺得有些不舒服，好像是要看透她一樣。
他笑了：“我是個警察，在這個地界上，想要知道一些信息還是很容易的，你不要這個眼神看着我啊，好像我很沒用一樣。”
“你為什麽要找我？”簡溪還是沒忍住。
他看了她一眼，又是那種奇怪的目光。
“不是吧？”顧西城一臉無奈地道：“我忙着兩個案子，每天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還會去接你下班；把你帶回我家去，貼身保護的理由你也信？好啊，就算我做了這麽多，你還不明白，可是我都默許戴飛叫你嫂子了，你還要跟我裝傻麽？”
簡溪目瞪口呆，從來沒見過有人把徇私說的這麽理直氣壯的。
顧西城又道：“會館那天的事，你可以當作沒發生過，但是我不行，你現在可能還不習慣，但是我希望你能盡早做好準備。”
“……什麽準備？”簡溪弱弱地問道。
“當我女朋友啊。”
好奇害死貓！古人誠不欺她！
古人可沒說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