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至少這一刻

第9章 至少這一刻

方才的意外成了宗門大比的插曲。

待那些尋事滋事的人被帶走後,廣場上又恢複了熱鬧。

可牧雪的心思卻久久不能平靜。雖然他表面上已與往日無異,可腦海中不停翻湧的念頭卻未停歇。牧雪不得不将視線轉移,不再關注劍修之間的比試,而是移到了丹修和符修的擂臺上。

可丹修之間的比試實在是太過無聊。兩個煉丹爐放在擂臺上,兩個丹修分別坐在煉丹爐旁施以靈力,一坐就是半個時辰。等那丹藥煉成,也不過是交由他人鑒定後分出勝負,實在平淡無奇。牧雪看着看着便走了神,又開始想大師兄和師尊的問題,他只好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又眺望去看另一頭符修的比試。

可符修的擂臺距離較遠,他本就難以看清。符修之間的對決又是光芒四射、煙霧缭繞,牧雪幾乎要被那五彩斑斓的光線閃瞎了眼,最終還是移回了視線。

牧雪輕嘆了口氣,心想着果然劍才是最浪漫的武器。

江作塵聽到牧雪嘆氣,本就關注着牧雪情緒的他頓時轉過頭來。他看到牧雪的表情有些愁苦,一副不知該把注意力放在何處的模樣,抿了抿唇,忽地開口道:“那些人被送去了思過崖。你可知思過崖是什麽地方?”

時機恰好的問題吸引了牧雪的注意。牧雪雖然思維跳躍,但考慮問題仍是單純,此問一出,牧雪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思過崖”所吸引,頓時忘了去想其他東西。

“思過崖?我還未曾去看過,只是聽說歲寒宗內有這麽個地方。”牧雪看向江作塵,忽地好奇起來。

“顧名思義,那是一處供人思過悔過的懸崖。歲寒宗不設執法堂,但受到懲罰的弟子都會被送到那個地方接受教育。”江作塵講述的時候語氣緩慢,說到重點時還故意停留,勾起牧雪的好奇心,将牧雪的思緒徹底拉到了自己身上。

牧雪眼眸微微睜大,越發好奇這個神秘的地方,早已将話本的內容抛到了腦後,臉色也恢複正常。

江作塵見他如此反應,也微微放松了些,甚至帶有一絲得志的愉悅,嘴角揚起一個難以覺察的弧度。

“聽上去像是個能讓人撿到神秘秘籍、提升功力的地方。”牧雪摸了摸下巴,聯想到了過往看的一些熱血話本。

“……”江作塵聽言沉默了片刻,手指敲擊扶手兩下,繼續說道:“并非如你所想。前去思過的弟子會受到相應的懲罰,還需要完成規定的任務。”

“我明白了,就像師尊會罰我抄書一樣。”牧雪了然地點了點頭。

“嗯。”江作塵輕聲應道。可他并未告訴牧雪,思過崖中的懲罰遠比抄書要重。為了讓他們認清自己的過錯,思過崖所采取的是近乎殘酷的懲罰。思過崖中血氣彌漫,罪行越重的弟子,越難再次踏出思過崖……

“呵呵。”應律聽了師徒二人的談話,不由得輕笑出聲,“師弟把小師侄保護得太好了。入門這麽久,竟然連思過崖也沒去看過?”

“牧雪向來聽話,我為何要無故責罰他去那。”江作塵淡淡回應,或許是因為應律忽然插入兩人對話的緣故,他的語氣中竟是帶了些許不快。

“可是,小師侄平日也不常出現在別處,好像連咱們松月峰也不曾來過呢。”應律笑意盈盈看向牧雪說道。

牧雪有些慚愧,不只是思過崖,他自從入門後便一心練劍讀書,鮮少離開淩寒峰,甚至連山門朝哪開都分不清楚。他也自知自己實力不足,生怕給師尊惹了麻煩,況且師尊也不允許他到處亂跑——雖然他跑到山下學堂,師尊也并未訓斥。

“多謝宗主關心,但我每日練劍讀書,少有閑暇能去其他地方的。”牧雪溫和有禮地對應律說道。

“歲寒宗的藏書閣就在松月峰上哦。小師侄若是感興趣,可以常來看看的。”應律好似十分滿意牧雪這般乖巧的模樣,笑意更甚。

聽到藏書閣,牧雪的眼睛亮了亮,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模樣。

可江作塵卻皺起了眉。

“他喜歡看什麽,我自會替他帶回來。”江作塵冷聲說道,“松月峰上養了群狐貍,恐是會傷了人。”

“狐貍?松月峰上竟然還會養靈寵嗎?”牧雪聽聞更是感興趣。

“……”江作塵忽地沉默,薄唇輕抿。

“哈哈,師弟這話說的,還怕我們松月峰弟子欺負了小師侄不成?”應律忽地展開扇面,掩唇而笑,“師弟啊,這養孩子呢,要讓孩子有自我選擇的空間。萬一牧雪有想看卻不敢告訴你的書可怎麽辦?咱們這些做師父的,總是不能教得面面俱到的,有些事得讓孩子自己去學。”

這話倒是戳在了牧雪心窩子裏。

若是真像宗主所說那樣,藏書閣裏會不會有《問情折劍錄》的後續卷呀?

江作塵的表情更加不耐,那冰冷幾乎要化作實質性的冰雪覆蓋在腳邊。

但應律到底是他的宗主兼師兄,否則此時江作塵已經拔出自己的斷塵劍了。

“呵,你就是這麽放養徒弟的?”沉默了一天的何不醫忽地開口,他的聲音格外沙啞,如同鋸桌腿一般難聽,讓人懷疑是不是被自己的丹藥毒成了這樣,“你徒弟把幽竹峰的一畝藥田燒了這事兒,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哎呀呀,不就是一畝藥田嘛。”應律折扇輕搖,笑彎了眼,“多少靈石,師兄賠你就是了。”

“呵呵,你最好能賠……”

牧雪聽着他們師兄弟三人鬥嘴,竟是感覺有些特別。

原來師尊和他的師兄們相處起來是這般模樣,吵起嘴來,和普通的師兄弟并無不同。

如此想來,師尊在師門中竟是排名最小的師弟,可看上去卻是最成熟穩重又靠譜的那一人。

牧雪對江作塵的敬意更深了幾分。

江作塵不再參與那兩人的争吵,沉默着抿了一口茶水,似乎在思考些什麽。

就在幾人交談過後,臺下忽地傳來一陣陣清脆的銅鈴聲,吸引了衆人的注意。

“哦?看來已經分出最終的勝負了。”應律說着,站起身來走上前去,注視着臺下的比試結果。

外門弟子的比試結果出來,根據所修武學分別選出前十的弟子,共計三十人進行嘉獎。而這三十人,也會在不久的将來有機會進入宗門秘境,獲得更多修煉機緣。

脫穎而出的外門弟子滿臉興奮與喜悅,可站在臺上的牧雪卻是心情複雜。

直到最後,大師兄也沒能出現,哪怕是奪得了魁首的弟子,也并非他。

牧雪有些失望,卻又慶幸。失望于現實沒能和話本中描述的那樣,卻也慶幸于大師兄沒有真的出現搶走師尊的關注。

難道真的像師尊說的那樣,話本中的情節,都是虛無缥缈的嗎?

就在牧雪開始懷疑話本的真實性的時候,臺下忽地又響起的銅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原來內門弟子的比試即将開始。

牧雪的心情頓時又變得雀躍起來,他在心裏開導自己,登臺與他人比試亦是他期待已久的事,不如先把大師兄的事情放在一邊,先去享受自己應當經歷的事情。

與此同時,江作塵站起身,将他微涼手掌搭在牧雪的肩頭。

此舉無疑是一味定心丸,微涼卻熟悉的氣息讓牧雪徹底心安。

牧雪擡起頭,正對上江作塵柔和下來的目光。

至少這一刻,師尊是看向自己的。

“去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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