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晏群黑着臉把鑰匙拿出來,剛打算放下,但又覺得這樣似乎太沒面子,于是他把那個小天鵝鑰匙扣拆了下來。
反正這個是許熠送的,他總不能再要回去。
晏群故意當着許熠的面把鑰匙扣攥進手裏,才走出了房間。
許熠在他身後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門。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天氣預報說大約還要持續一個多小時,晏群自然還沒傻到跑出去淋雨,他覺得自己很委屈,許熠把自己趕走就算了,居然連雨傘也舍不得給自己一把。
明明以前下大雨,他都還會去接自己下課。
那天的暴雨來得毫無預兆,教室裏的學生都在七嘴八舌地抱怨,結果下課以後他卻在教學樓外見到了撐着傘戴口罩的許熠,沖着他招手:“晏群,這裏。”
許熠比他要矮,撐傘的時候不得不向上舉一舉才能蓋住他的頭頂。
“你怎麽過來了?”
許熠眼睛彎彎的:“我看你課表了呀。”
“何況我今天也不忙,接男朋友下課多浪漫的事啊。”
雨幕裏的那雙眼睛他當時記了很久,也許更早的時間,他就早已經分清了江言和許熠。
晏群靠在樓梯間的門口,百無聊賴地刷着手機。
他明天早上還有課,許熠這裏離學校很近,步行就能很快到的距離,他也不至于在這種極端天氣叫司機來接。
晏群從小就生活優渥,還從來沒有過這種體驗,被人掃地出門就算了,還無處可去只能待在這種又暗又髒的樓梯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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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二十分鐘後,許熠的房門打開了,他從裏面抱着一個袋子出來,毫無留戀地扔進了垃圾桶裏。
晏群看到裏面有些是房間的布置道具,還有自己的睡衣,露出來牙刷杯一角。
等等,睡衣??
晏群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揉眼睛,确定那身睡衣是許熠以前給他買的情侶款,還說了黑色襯他。
怎麽現在,許熠居然把這些扔了?
他是什麽意思?
晏群憋着火走過去看,可是越看他心底的怒意就燒得越嚴重。
裏面的東西幾乎都是和自己有關,小到牙刷毛巾,大到睡衣床單,無一例外全部被打包扔了出來。
這是許熠要除掉自己在這裏的痕跡嗎?
他們只是吵個架而已,許熠有必要做得這麽過分嗎?
還是說因為林覺要過來,所以許熠不願意被別人知道他還有個男朋友?
晏群一點也想不明白,明明他都已經打算求婚了,現在卻搞得好像要和自己老死不相往來一樣。
枯萎凋敗的玫瑰花束因為擠壓更是已經變得不成樣子,裏面的戒指盒上也有了劃痕。
晏群打開發現裏面是許熠尺寸的那一枚。
他心裏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也顧不上嫌髒,在垃圾桶裏翻找。
許熠收拾出來的東西很多,在短短的二十分鐘以內晏群都懷疑他壓根沒考慮過什麽留下什麽不留下,而是一刀切,只要和自己有關的看見就扔。
找到那枚小小的戒指攥在手裏的時候晏群才松了一口氣。
他怎麽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翻垃圾桶。
還只是為了找一枚戒指。
他說不清自己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可是直到戒指被拿到手心裏,他剛才一顆懸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下來。
随後而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委屈感。
許熠把戒指要了回去,結果還沒過十分鐘就扔了,還連同着他自己的那一枚。
這跟打他的臉有什麽區別?
晏群越想越氣,他覺得許熠就是個言而無信的騙子,明明他以前還說過只要自己不提分手,他就會給自己遞臺階來哄自己,可現在他在做什麽?
他看着那一大堆的自己的東西,幾乎每一樣都能想起來曾經和許熠發生過的事情,晏群呆不下去了,他賭氣似的把身子轉向一邊,憤憤地在一張數字油畫上踢了一腳。
那張畫是許熠買東西送的,他們倆斷聯的那段時間,晏群一個人居然把畫塗完了,他從來沒告訴過許熠他在塗那張畫的時候腦子裏想的都是許熠,只說是無聊随便做的,後來許熠也好好地把這張畫找了個顯眼的位置擺上,笑着誇他:“我們家寶寶真厲害。”
晏群當時聽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也跟着舒展甜蜜,尤其是許熠說下次可以兩個人一起畫的時候他就更期待。
晏群當天晚上就偷偷地在購物軟件上看數字油畫,可又想到自己這樣做是不是顯得太急切想跟他待着似的,把地址改成了自己家。
後來許熠也忙,晏群也就把這件事情忘到了腦後。
想着等許熠以後去自己家,不至于太無聊。
可許熠去倒是去了,兩個人非但沒有待在一起畫畫,反而還大吵一架,鬧到了這種地步。
那幅畫靜靜地躺在地上,明媚的向日葵上多了一個腳印,顯得刺眼無比。
房門毫無預兆地被推開,許熠剛走出來就和晏群撞了個正着。
他的眼神在晏群身上掃了一圈,落到了被翻得亂作一團的垃圾桶上。
太丢人了。
晏群第一反應就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自己居然在許熠面前丢這麽大的臉,被他看到這麽狼狽的樣子。
許熠沒說話,可那副表情分明就是在用臉罵他。
還罵得很髒!
許熠手裏拿着一把傘,收回視線按下了電梯。
他肯定是要去接林覺!
晏群敏銳地察覺到這把傘就是許熠當初拿着去接自己的那一把,他還要和對方同撐一把傘?!
對自己就是毫不關心,林覺就是大晚上去接。
晏群越想越生氣,看到自己因為翻垃圾桶髒兮兮的手就更覺得難受,心似乎被一只手緊緊地攥着,讓他無法呼吸。
他讨厭許熠對別人好,更讨厭許熠把本來應該給他的好分給別人。
于是在許熠走進電梯,門剛要關上的時候,他走過去也按了一下。
電梯門複又打開,晏群故意擡着下巴走進去,走到許熠旁邊。
現在這個時間點,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可是氣氛卻沉悶得似乎到了冰點。
回想起許熠以前抱着他的手臂粘人撒嬌的模樣,再對比現在,晏群忍不住酸溜溜地陰陽怪氣:“有些人是不是就只會雨中接人這一招,也不嫌老套。”
許熠當然也知道他在說什麽,他面上的表情沒怎麽變化,幹脆順着晏群的話往下說:“老不老套沒關系,關鍵是要接對人。”
“萬一接到白眼狼,以後想起來都會惡心。”他轉頭看着晏群的眼睛:“你說對不對?”
晏群本意是想着按照許熠的性格,哪怕不會像以前一樣哄自己,總會說一句別這麽揣測他和林覺的關系,可他這麽說了非但沒得到許熠的半句解釋,還被罵成了白眼狼。
許熠還說他惡心!
他一直都以為那件事情是他們兩個之間甜蜜的回憶,可為什麽只在自己這裏作數?
晏群一張帥臉憋了個通紅,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電梯已經到了一樓,許熠頭也不回地先走了出去。
晏群緊随其後,可沒想到剛走沒幾步,就聽許熠道:“白眼狼就算了,還是個跟屁蟲。”
“誰跟着你了?!”
晏群被戳中了心思瞬間就炸了:“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不過是要回學校剛好跟你順路。”
雨依舊下得很大,許熠撐開傘丢給他一個眼神,就走進了雨裏。
晏群既沒傘也沒任何遮雨的工具,可是話是自己剛剛說出去的,他也只能硬着頭皮走進去。
雨幕很快就把他的身上都澆濕了,眼睛也被糊得有些看不清。
他快步走幾步跟許熠并肩,固執地抱着一絲希望,許熠的傘那麽大,也許會朝自己偏過來一點,
晏群的身上已經開始發冷,但他卻還是硬着頭皮跟許熠并排走着,兩個人從來沒有一次吵架吵到這個份上。
他其實也想過,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可是他确實舍不得放許熠走,要不是這場該死的吵架,他現在本該抱着許熠在床上睡覺的,而不是在這裏淋雨。
許熠确實很疼他,別說淋雨,就連熬夜都不讓他熬,就連他不小心被燙一下,許熠都能抓着他的手指輕輕吹着哄半天。
要是這次,許熠肯給自己打一下傘,自己就當這一切沒發生過好了。
可是直到兩個人一直走到小區門口,許熠都沒理他一下。
林覺還沒來,許熠靜靜地撐着傘站着,晏群的視線隔着雨簾望過去,有點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要走了。”
他故意拔高了一點音量,對着許熠道。
結果許熠就跟沒聽到似的完全不搭理他。
晏群更生氣了:“許熠,你聽不到嗎,我說我要走了!”
結果許熠卻接起來了一個電話:“嗯對,我在小區門口接你......當然不麻煩,你能來我很開心,你注意安全,慢點過來。”
許熠的聲音堪稱溫柔,完全沒有剛才怼自己的那股兇勁兒。
晏群的嫉妒都要溢出來了,許熠怎麽能這麽做,對着別的男人溫溫柔柔,對自己卻像是反過來似的。
他忍不住聲音更大了一點:“許熠!”
“吵什麽!”許熠不耐煩地回答還把晏群搞得一愣,随後才聽到他說:“你早該走了。”
早該走了,早該走了。
晏群心裏懷揣着的那一點點希望也破滅了,許熠原來對自己這麽不耐煩。
“真以為我稀罕你似的!”他咬着牙,像是對許熠,也像是對自己:“我要是再往這裏走一步,我就是狗!”
晏群頭也不回地沖進了雨裏,夜幕燈光下他的背影越來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楚。
許熠這才終于把情緒卸了下來。
在得知晏群喜歡的一直都是江言以後他只覺得自己的天似乎都塌了,這一年來的付出和甜蜜,原來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老天要這麽對他。
許熠只喜歡過兩個人,一個是祁星折,另一個就是晏群。
他其實是一個很長情的人,和祁星折分手後他努力找了對方很久,不光租了房子,還去學校打聽,一個個地找學生班主任,把祁星折可能去的地方找了個遍,可是全都無濟于事,直到對方帳號注銷,那一點點的線索也像是掉入海裏的針一般徹底斷掉。
連同被斬斷的還有他的希望。
後來他想,祁星折是被那麽有錢的人帶走的,他的阿星終于不用再過苦日子了,往後的人生還很長,在漫長的人生旅途裏,自己和他的幾年也不過是年少時一段也許并不算快樂的記憶,總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被漸漸遺忘。
自己伴随着他清貧困頓的回憶,如果阿星選擇了更好的人生,那麽和自己再也不見,也沒什麽關系。
畢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最大的願望就是阿星可以平安快樂。
許熠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從那段陰影裏走了出來,和晏群在一起之後,他也想着能和對方好好生活,盡管相處模式和上一段感情完全不同,可他也在努力适應晏群的一切,結果他滿懷欣喜地捧着一顆真心打算徹底交付,對方卻毫不留情地告訴他,自己心裏還有一個白月光,而他的行為也不過是倒貼和自輕自賤。
他經歷過,所以明白喜歡一個人究竟要多難才能徹底抽身。
他不知道自己這次要經歷多久,可就算抽筋剔骨,他也要徹底把晏群從心裏挖出去。
晏群回到宿舍的時候整個人都被澆透了,頭發也濕噠噠地黏在額頭,舍友見他這副模樣都被吓了一跳:“你怎麽搞的,弄成這樣?”
他随口敷衍:“沒帶傘。”
“你這也太慘了,”舍友察覺到晏群的情緒似乎有點不對,可晏群平時也就這種臉色,他也沒細問,道:“快去洗個澡吧,別着涼了。”
“嗯。”
晏群看向鏡子,因為淋雨的緣故他的嘴唇已經凍得有些發紫,手裏的戒指被他攥了一路,晏群打開水龍頭,在流水下仔仔細細地清洗那枚戒指。
他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可是他越洗就越能想起來許熠的模樣,溫柔的,撒嬌的,為自己剝蝦的,還有流淚的,勾着自己的手指說別不要他的,和自己吵架說分手的。
還有今天罵自己對自己不耐煩的。
明明就是他和祁星折藕斷絲連,也是他一點也不心疼自己,任由自己淋雨翻垃圾桶。
晏群越想越委屈,他把戒指戴在手上,才覺得稍微舒服了一點。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舍友還正在看《靈晝》。
劇情剛好播放到方衡和謝然到鄉下一處院子裏追查,兩個人只能睡一張床,方衡一口一個自己害怕叫着老婆往謝然身上貼。
熒幕裏許熠那張臉帥得簡直不像話,那股不着調的流氓勁兒簡直和他以前調戲自己時一模一樣,晏群越看越氣,特別是謝然的扮演者現在還和許熠共處一室,甚至可能已經睡到了自己的床上。
晏群一拳錘在床框上,咚的一聲悶響把舍友都吓得暫停了電視劇轉過來看他。
“怎麽了怎麽了?”
“沒什麽,”晏群現在真是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我剛剛不小心磕到了。”
“你小心點啊。”
晏群見他又想繼續打開電視劇看,忍不住出聲提醒:“這麽晚了你還不睡覺嗎?”
“我睡不着啊,”舍友一說這個就來勁了:“明天我就能親眼見到許熠了,還有點激動。”
晏群:“?”
“就是那個綜藝彩排嘛,我花了好大力氣才買到的票,前排!”
舍友道:“我原來以為他只是游戲打得好長得帥,沒想到他不光會唱歌跳舞還會演戲,這部劇你看了嗎?太絕了!”
“方衡怎麽這麽撩,我一個男生都頂不住。”舍友滔滔不絕地跟晏群安利:“而且他還厲害,追女鬼那一段,啧啧啧,戰力天花板,有這種大師兄不得幸福死。實不相瞞,我現在看的所有道派男主,代入的都是他的臉。”
“我還聽說PLANET已經有回歸準備了,到時候咱倆還能一起看呢。”
晏群:“......”
他現在不想聽到許熠的名字,可偏偏到處都是他。
舍友還沉浸在憧憬裏:“而且明天綜藝林覺也在,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發糖。”
“發糖?”
“對啊,”舍友一臉笑容:“許熠和林覺現在可是大熱CP,我一個直男都覺得般配。”
晏群這下是真的僵住了,他臉上的表情繃不住地扭曲了起來:“般配個屁!”
林覺那一副小白臉的模樣,還大晚上讓許熠冒雨去接他,不要臉地霸占別人的房間,分明就是個綠茶,他到底哪只眼睛看出來兩個人般配的?
舍友這才突然想起來晏群似乎只追團,說不定他磕的是許熠的隊內CP,自己這樣和親手拆人家CP還舞到臉上有什麽區別!
不過這晏群也離譜,舍友心裏吐槽,磕個CP還這麽真情實感,早就犯了追星大忌。
可到底兩個人是舍友,他也不可能因為這個和對方關系鬧僵。
“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舍友生硬地轉移話題,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戒指:“哎晏群,你什麽時候買的,這個戒指還挺漂亮的。”
“這鑽還挺閃,不便宜吧?”
晏群的手生得漂亮,骨節分明又細長,被銀色的圈卡住更顯得手指修長精致,要是拍視頻發社交平臺,不知道要迷倒多少手控。
晏群的心情這才稍微有了點好轉,他有點炫耀地道:“男朋友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