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後來幾天,周煜林沒再看見過靳修臣。
本以為那個人已經離開,結果有次出去玩兒,他偶然回頭,卻看見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們身後。
那人似乎腿上有傷,行動不便,走得很慢。
所以在周煜林猝不及防地回頭時,沒來得及躲開,被他抓了個正着。
靳修臣竟有幾分慌亂的無措。
他想躲,但因為之前在雪場上救下周煜林的事兒,腿受了傷,反應不靈敏,他沒能把自己快速藏好,最後只能站在原地巴巴地看着周煜林。
像是個課堂上犯了紀律,被老師抓包的壞學生。
周煜林頓了一瞬,很快又收回目光,沒再給他多一分的注意力。
他不知道靳修臣要做什麽,但不管如何,只要對方不來打擾他,就都不關他的事。
在新西蘭旅游的最後一天,周煜林他們打算就在酒店裏,安靜又悠閑地過完這天。
中午午餐時,又遇到了明黎。
最近周煜林似乎每天都能偶遇他,兩人見面總要聊上幾句,一來二去,如今已經很熟了。
靳修竹看明黎端着餐盤過來,很識趣地拉着淩數走開。
明黎紳士地微笑詢問:“我能坐這兒嗎。”
周煜林禮貌點頭:“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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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黎坐下後:“上回我給你的資料,你看完了嗎,選方向的事兒不着急,還有半個月才開學。”
周煜林:“選好了,打算選珠寶方向。”
明黎很意外,放下餐具歪頭看他:“确定?師姐當時都猶豫了十來天,你兩天就選好了?”
周煜林淺笑:“嗯。想選珠寶設計,就選了。”
明黎看着他,眼裏流露出幾分欣賞:“你真的很勇敢。”
選定專業方向,基本就是抉擇自己未來一生的走向,堪比人生的第二次高考。
畢竟這決定了,你後半輩子,在哪個行業當牛馬奮鬥,藝術這種東西,還要考慮自己的天賦上限等。
好多人都會瞻前顧後,怕選錯路,猶豫不定。
周煜林的果決,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
而且明黎覺得,周煜林是他見過的,為數不多很純粹的人。
這種純粹,來自于周煜林不管做任何事,都從本心出發,從不沾染各種名利、金錢、欲望。
他就好像一顆晶瑩剔透的琥珀,美好又純淨。
明黎沖他眨眼,有幾分俏皮:“那以後,你可就歸我管了。老師很忙,除了授課很少顧得上我們,師姐是服裝設計和珠寶設計雙修,她也沒空管你。”
“只有我了呢。”
周煜林:“那提前謝謝師兄。”
明黎彎唇:“客氣。”
明黎:“對了,今天是我在這裏的最後一天,明天我就走了,你呢?”
周煜林:“我也是,明天下午的機票。”
明黎若有所思地點頭:“我是直接回學校,手裏有個課題得趕在開學前交上去。半個月後,需要我去機場接你嗎?師姐已經把你的房間都打掃好了,我們都很期待你來。”
周煜林心裏一暖:“好。麻煩大家了。”
明黎伸出手,指尖很輕地在他額頭上彈了下:“從認識你以來,我聽你說得最多的就是謝謝和麻煩,以後這兩個詞給我封印了,不許再對我說哦。”
周煜林正要解釋,又被明黎搶了話頭:“不然會顯得我們多生分,讓我感覺,好像怎麽都靠近不了你,跟你熟不起來。”
明黎咬字輕緩,不很友善的話,從他嘴裏出來,卻不讓人反感,反而有種莫名的親昵感:“這樣很讨厭哦。”
周煜林張了張嘴,最終只說:“好。”
他總是沒辦法拒絕明黎。
明黎:“離開前我有個東西想給師弟,晚上來我房間拿吧。”
周煜林:“好。”
—
靳修臣像一匹守衛自己領土的狼一樣,目光死死盯着明黎,一存不離。
淩數怕他沖動,用兩個字點他:“克制。要克制。”
靳修竹在旁邊冷笑:“他要學得會克制,魚都能上岸,鳥都能下海。”
換了以往,靳修臣早就跟他吵起來了,今天卻很平靜:“對林林克制,對別人看情況。”
他願意為周煜林,拔掉自己的爪牙,收斂本性,但別人?
不配。
淩數挑眉,行吧,目前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
那邊兩人的談話似乎結束了,明黎已經走了,周煜林正朝這邊過來。
靳修臣忙站起身,慌亂地想把自己藏起來,這時,人群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
酒店餐廳裏,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投向聲源地。
原來是有一對小情侶在求婚。
此時,身着體面西服的男士,正單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捧着鮮花,另一只手舉着戒指。
他虔誠又滿含期待地看着女方,一口正宗的地方語,從他的嘴裏緩緩流出。
周圍人頓時笑着起哄,都在興奮地吶喊,有人歡呼,有人吹口哨,有人拍手,場面好不熱鬧。
周煜林已經回到了靳修竹身邊,他還沒搞清楚狀況,低聲問:“他們在說什麽?”
這裏的本地人,講的都是毛利語,他聽不太懂。
靳修竹笑:“求婚,男人讓女人嫁給他。”
周煜林一頓,腦子裏閃過什麽。
恰好這時靳修臣也往他這邊看過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接了一瞬。
靳修臣的眸色含着無限溫柔,周煜林眉心一跳,飛快地收回目光,垂下眼不再看。
他想起了。
去年的今天,是他跟靳修臣結婚的日子。
當時的酒宴辦得很盛大,靳修臣幾乎邀請了業界內所有有名望的人,場地內的煙花秀,持續了兩個小時,那樣盛大,燦爛,全城的人都能共賞。
甚至第二天,那場漂亮又宏麗的煙花秀,還上了本地的新聞,他們的婚禮,成為人們口中羨豔的談資。
而今天,是他跟靳修臣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
如果沒有分手,本該也是他們在國外合法領證的日子。
場內氣氛,在女人答應男人的求婚,兩人幸福地擁吻在一起時,達到了高潮。
所有人都在熱烈地祝賀這一對有情人,酒店的經理甚至給這對情侶,送上了一份免費的蛋糕,此刻,他們是全世界的焦點,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看到別人的感情開出幸福的果實,又聯想到自己的十年,周煜林心頭湧上一股情緒。
那不是遺憾,也不是心疼和後悔。
而是一種類似于,自己精心照顧的花,沒有開出他期待的果實,那種夾雜着淺淡無奈的惋惜。
周煜林不想再看下去,他悄無聲息地轉身離去。
但剛走出兩步,袖子就被人輕輕牽住了。
周煜林回頭,對上靳修臣一雙柔軟又滿是愛意的眸子。
男人的目光那樣灼熱,卻又克制,亮得讓人心口發燙。
在喧鬧的人聲中,靳修臣那樣安靜地望着他,喉結微動:“一周年快樂,寶貝。”
周煜林的心髒,好像突然被潮水漫過一般,濕淋淋的,帶着一股正在催化中的酸澀。
但也只有一瞬。
他對這個人的情緒反應,早已被掏空,如今就像一個幹枯的泉眼,哪怕對方想榨出他更多感情,也怎麽都沒有了。
周煜林垂下眼,掙開靳修臣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靳修臣看着他平靜、平和的背影,眼前散開了大霧,朦朦胧胧的将他的視線剝奪。
他輕輕在心裏說——對不起。
現場的求婚儀式結束了,等人群都完全散開,靳修臣仍然站在原地,那樣望着周煜林離開的方向。
淩數拍了下他的肩:“走了。”
靳修臣搖搖頭:“你回去吧,我有點事兒。”
他丢下一句話,就匆忙地跑出了酒店。
外面的雪有些大,靳修臣找了輛私家車,想讓對方搭載他去山下的鎮子上。
司機卻擺擺手,用蹩腳的英語跟他交流:“不行,雪太大,路滑,危險。”
靳修臣從兜裏掏出一沓現金:“夠嗎。”
司機眼睛亮了,這麽多錢是他平常跑幾天出租都賺不到的,人也爽快了起來:“上車。”
一個小時後,車子在小鎮的街道旁停住
靳修臣下了車,站在飄着細雪的大街上,望了一圈兒後,他擡腳朝一個珠寶店走去。
去年結婚的時候,因為國內不允許領證,靳修臣舍不得周煜林受委屈,就在物質上彌補他,給他買了很大的鑽戒。
結果周煜林就辦婚宴那天戴了下,後來卻怎麽都不肯再戴了。
因為周煜林說,戒指上的鑽石太大,他戴着不方便,而且太惹眼了,他不喜歡那樣招搖。
周煜林不戴,靳修臣生氣,也就耍脾氣地不戴。
後來兩人給家裏搞了次大掃除,戒指竟然就那樣不見了。
現在想來,他們的婚姻,竟是除了那場如夢一般,華而不實的婚宴外,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剩。
今天是結婚一周年紀念日,靳修臣想補一個戒指。
他站在櫃臺前,看了又看,都不特別滿意。
服務的小姐微紅着臉過來,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問他:“先生,請問您有心儀的款式嗎。”
靳修臣雖然不是個人,但他在外貌上是完全沒得挑的,放到哪個國家去,他的長相都足以傲視所有人。
服務員忍不住偷看他一眼,又偷看一眼,抿着唇腼腆地笑。
靳修臣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戒指上:“有沒有樸素一點的戒指。”
林林不喜歡那些華麗的東西。
服務員飛快掃視一圈玻璃櫃子,伸手拿出一個鑲嵌着粉鑽的戒指:“您看這個款式可以嗎,是我們店裏賣得最好的款,百分之九十的女孩子都會喜歡。”
靳修臣不知想到什麽,唇角溫柔地彎起:“他是男孩子。有男孩子都會喜歡的款嗎。”
服務員愣了下,随即恍然般笑起來,有幾分尴尬。
她放下手裏的盒子,又去拿了另一個款:“這個您看行嗎。您先生如果是性格內斂的人,一定會喜歡這一款。”
靳修臣目光凝視了好久:“就這個。”
看到這個戒指的第一眼,他就能想象出周煜林戴上它的樣子。
如果周煜林願意戴的話……
挑好戒指,靳修臣匆匆從店裏出來,還想找一家蛋糕店,買個蛋糕。
但路過一個中式店鋪時,他突然想起什麽,擡腳走了進去。
老板竟然是個地道的華國小夥子,看到他的第一眼,猶豫了下,試探地說了句島國語:“你好?島國同胞?”
這一瞬靳修臣的眼神能刀死人,用漢語回他:“你別太侮辱人。”
老板哈哈大笑:“嗐,原來是兄弟。不怪我認錯,這地兒,亞洲面孔的華人比較少。”
他裝成島國人,是為了能心安理得地坑外國人,戴上面具,僞裝好自己,才能不要臉地放飛自我。
老板明顯熱情了很多,上前跟在他身後:“買點啥,我今天心情好,給你打折。”
靳修臣沒理會他,自己在攤子前轉悠了一圈兒,什麽金鎖鏈,平安福之類的,感覺都很普通。
老板:“一個沒看上?兄弟別太挑。”
靳修臣擡腳要走,老板忙拉住他:“唉再看看嘛,跟我說會兒母語也行,我在這地兒快憋死了。”
靳修臣居高臨下地用餘光掃視他,壓迫感極強:“松手。”
老板腦袋一縮:“松手就松手,兇什麽。”
靳修臣正要收回目光,卻突然瞥見,左邊的攤子上,擺放着好幾條紅色的手繩。
他眉眼緩緩柔和下來,拿起一根紅繩子:“這個怎麽賣。”
老板啊了聲:“這玩意兒,我跟外國佬都說,這是開過光的,會被神保佑的,敲他們一小筆,但咱都是兄弟,就這麽個破繩子,也不好收你錢,你拿走吧。”
靳修臣指尖輕輕撚動着繩子,腳步卻沒挪動,他眼神很專注,似乎在回憶什麽,神色也逐漸變得如水般溫柔。
老板喊了他一聲:“咋了?你要是想付錢,我也不攔你。”
靳修臣沒回答,低着頭看了很久,才輕聲問:“你這裏,可以做青絲手鏈嗎。”
老板歪着頭想了下,才反應過來:“啊,你說那種,把頭發編進繩子裏的手鏈?”
老板:“可以是可以,但費時間。”
靳修臣毫不猶豫:“教我編,盡快。”
已經是下午,時間不多了,他需要在今晚十二點前,趕回酒店,把這些東西都送給周煜林。
如果過了這一天,就沒有意義了。
老板也不廢話,端來兩根小板凳,兩人面對面坐着,開始認真教學。
靳修臣很聰明,他從小到大,幾乎不用學習,每次考試都必然第一,但手卻很笨。
他搗鼓了好幾下,終于不得不承認,他是個手殘黨,編這種需要心細和手巧的東西,對他來說簡直是酷刑。
老板見他還只是練習,都搞得亂糟糟的,看不下去了:“啧,你別整了,我幫你編,很快就好了。”
他伸手就要去夠靳修臣手裏的東西,靳修臣卻像一條捍衛領土的狼一樣,冷漠又兇戾地看着他。
老板慫得又把手縮回來:“行吧,那你自己編。”
靳修臣斂了目光,又說:“去拿把剪刀,把我的頭發剪下來一些。”
老板依他所言,在給他剪頭發時,又碎碎念叨:“你真要做這玩意兒?這種東西一般都是送人,給對方擋災。”
“如果對方不好好保管,或者是哪天跟你翻臉,把你的青絲手鏈丢了或者燒了,你要倒大黴的。”
雖然只是迷信的說法,但華國人都信這個,總歸是一件晦氣的事兒。
聽見這些話,靳修臣怔了下,低着頭喃喃:“原來是這樣。”
大概是兩年前,周煜林送了他一根青絲手鏈,當時他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只覺得這種東西看着不吉利,戴在手腕上很奇怪,就随手放進了書房的抽屜裏。
周煜林起初還問他為什麽不戴,跟他強調這是報平安的,但靳修臣每次只随口敷衍兩句,後來周煜林就不問了。
剛才看到店裏的紅繩子時,靳修臣恍然想起這麽一件事。
他就是覺得,周煜林送過他這麽一個東西,既然突然想起了,那他也想送給周煜林。
曾經那些被他忽視的、散落在回憶各處的愛意,他正在慢慢地撿回來,一筆一筆記下來,等待着有天,能有個讓他全心全意補償的機會。
就從這條青絲手鏈開始吧。
等手鏈編好,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靳修臣從店裏出來後,又買了塊漂亮的小蛋糕,看着這些東西,他心裏說不出的柔軟,還有一種莫名的歡喜。
好像回到了大學時期,他每回給周煜林準備驚喜時,那種雀躍、期待的狀态。
只是那時,他知道周煜林收到禮物,一定會開心,會笑得溫柔又好看。
現在……他只乞求,周煜林能在這幾樣東西裏,留下一樣就好。
只用留下一樣,他就會高興得睡不着覺。
靳修臣光是想想,臉上就忍不住綻開一個笑。
他在白雪紛飛的異國大街上,一瘸一拐地走着,想找一輛可以讓他飛快回到酒店、回到周煜林身邊的出租。
雪有些大,半空都被飛雪侵染得霧蒙蒙的,視線不太清晰。
穿過一條馬路時,靳修臣腦子裏想着周煜林,在出神,等反應過來,一輛出租已經殺到了他的跟前。
由于腿上受得傷還沒好,靳修臣根本躲不開,只來得及往旁邊一撲。
落地的時候,還不忘下意識護住懷裏的小蛋糕。
———
索性,今天的雪比較大,路面都鋪着一層雪,一定程度上給車子增加了阻力,做了緩沖。
司機本來就因為看不清道路,開得比較緩慢,又因為靳修臣提早撲在了地上,于是人沒撞着。
只是靳修臣原本就受傷的那只腿,沒來得及挪開,被車輪子壓住了。
司機也是個外國人,他用蹩腳的英語,跟靳修臣交流:“你怎樣了?”
靳修臣臉色慘白,疼得額頭直冒冷汗,但他第一時間卻不是去看自己的腿,而是看向懷裏的蛋糕和禮物。
看到蛋糕只是稍微歪了點,大體上沒被壞,他臉上露出一個安心的笑。
司機見他這樣,擔憂得很,直接撥打了急救電話。
等他挂斷電話再回來時,發現靳修臣正在掙紮着,試圖把自己的腿,從車輪子底下拔出來。
他疼得需要大口抽氣,來緩解極度的痛感,但手下的動作,卻一點沒停。
司機被他吓得魂兒都丢了,這人也太瘋了,沒見過對自己這麽狠心的人。
他蹲下身,着急忙慌地朝靳修臣打手勢:“不行!不行的!你的腿可能受傷了!這樣拔會更加嚴重!”
司機的英文太爛了,夾雜着其他國家語言的單詞。
靳修臣聽得稀裏糊塗,他着急回去,也管不了那麽多了,飛快的用英語跟司機說:
“請幫幫我,我必須要走,我有個很重要的約會,有人在等我……”
司機似乎聽懂了,有些猶豫,看他更加用力掙紮,吓得沖他瘋狂擺手:“別!醫生馬上到了,你需要去醫院!”
靳修臣見溝通失敗,索性不再說話,只一個勁兒地拖着身子,想把腿弄出來。
周圍逐漸圍過來一群人,大家看着他指指點點的,有人同情,有人唏噓,有人不理解。
“他在幹什麽?天哪!他好瘋狂!”
“這樣弄不痛嗎,看着就好痛。”
“誰去幫幫他,他好像很着急的樣子,先把車挪開吧。”
“不行!萬一車一懂,把他傷得更嚴重了呢,先別動車子,等醫生過來。”
在人們七嘴八舌的喧鬧聲中,靳修臣只覺得視線逐漸模糊,眼前一點點暗了下來。
然後他在司機的尖叫聲中,疼昏了過去。
等再次睜開眼,靳修臣聞到了清晰的消毒水的味道,他強撐着胳膊想要坐起來,但他剛動彈,一只手就按在了他肩上。
是司機。
司機邊打手勢邊說話:“不行!你的左小腿粉碎性骨折了!醫生雖然已經給你處理了,但現在還不能動!”
靳修臣沒聽懂,只說:“我該走了。”
司機手都擺成了風扇:“不行!剛給你做完全身檢查,需要等結果出來,萬一還有哪兒傷到了呢,好及時醫治!”
靳修臣充耳不聞,摸到口袋裏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從山腳的鎮上,去到山腰的度假酒店,需要一個多小時。
來不及了,馬上就來不及了。
靳修臣什麽都顧不得了,掀開被子就下了床,又想起什麽,焦急問到:“我的蛋糕呢?!cake!看見沒有!”
司機忙轉身去幫他拿過來,塞進他手裏:“你快躺回去。”
靳修臣松了口氣,拎着蛋糕就往外走,司機企圖拉住他,卻被他一把推開。
他拖着骨折那條腿,一邊走一邊喃喃,有些瘋癫的魔怔:“來不及了,要快點,必須要再快點……”
拿着手機點開微信,他本來是想給周煜林發消息的,但指尖落到鍵盤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林林應該,并不想看到他的消息吧……
而且這個微信號,是他從員工手裏買來的,裏面有周煜林的微信好友,如果他暴露自己,又會被拉黑。
靳修臣徒然有些頹喪,撤出聊天對話框後,卻又看見,微信的朋友圈入口,挂着周煜林的頭像。
他頓了下,飛快地點進去。
周煜林只發了簡短的一行字:
——放下了。重新開始吧
靳修臣呆呆地看着屏幕,這三個字明明是很簡單、很明顯的意思,但他卻怔愣在那兒,理解了很久。
半晌後,他眼裏逐漸氤氲起水霧,委屈卻又欣喜的眼淚,順着臉頰滾落了下來。
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心髒充斥着不可置信的喜悅,這一瞬,對他來說,簡直如夢般救贖。
此刻被醫生絆住的司機,又追了上來。
司機強硬地拉着他胳膊:“快回去,檢查結果馬上出來了!”
但當他擡眼,卻發現面前的亞洲長相的男人,正淚流滿面。
司機還以為是自己把他拽疼了,忙松手:“抱歉!”
靳修臣又哭又笑:“終于……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