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過敏

第0008章 過敏

柏川在我微信的備注裏就是‘柏川’二字。當時加了他以後因為他自己的微信名就是如此,我便一直沒改。到後面認識到自己感情以後總想改一個親昵一點的,結果又是查了社交媒體,又是挑選emoji,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好取什麽,就一直沒改備注,不過選擇了聊天框置頂。

我往上滑了滑屏幕,來回确認了幾遍上面兩條信息時間顯示是三年前,停留在對面發來的[我最讨厭被欺騙]以及我沒有成功發送,後面跟着一個紅色感嘆號的[對不起]這才确定給我發消息的人真的是柏川。

他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了。

顧不得此刻房門大開,正牽着狗站在玄關處,我捧着手機直接笑出聲,快速地回複到[好的,我會準時去的!]想了想又趕緊補充了一句[柳成英也會去的!]見我半天沒動,forest在我身邊來回踱了幾步。

我将它們兩個帶出去,鎖門的同時忍不住開始哼歌,心裏已經在想如果和柏川重新在一起,要将今天擡到和周年紀念日以及生日一樣的高度。訂蛋糕和買禮物一個不能少,慶祝的理由為這個日子稱得上是我和柏川複合路上的偉大裏程碑。

在牽着狗乘坐電梯下樓時,我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怎麽柳成英下周日回國這件事柏川居然比我還先知道。出了樓棟門以後forest和cypress習慣性地就要往前走,我趕緊拉住它們:

“坐。”

它們回頭看我一眼,乖乖地在路邊坐下了。

算了算時間,柳成英那邊現在是中午。一句[師兄現在有空嗎]剛發出去,那邊直接一個語音打過來:

“闵林,怎麽啦?”

“噢,也沒什麽,就是問下你是下周日就回國了嗎?怎麽不提前告訴我呀?”

柳成英在電話那邊笑起來:

“怎麽還是給你知道了,其實是下周六回國,想着給你一個驚喜,回去以後直接約你出來呢。”

“這樣,其實是柏......就是白木科技那邊的負責人聯系我了,說下周日帶上你一起去吃頓飯,我才知道你要回來了。話說你應該也知道這件事了吧?”

我一邊說着,一邊扯了扯繩子,讓forest再往路邊靠一點,與小孩再拉開一段距離。小區裏挺多家長害怕在路上見到大型犬,我可以理解他們的想法,每次出門都會給兩只狗牽繩以及戴嘴套。奈何好幾次一些孩子離我和我的狗還有2,300米的距離,他們的家長就沖上來怒斥我不該這個點遛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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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一般在兩個時間段和兩個地方遛狗,一是傍晚時分,在小區裏面溜達三圈;另一個時間段是淩晨,拉着夏侑寧一起開車去人跡罕至的馬路,随後放開兩只狗的牽引繩讓他們去跑。

每次家長和我理論的時候,礙于不想在孩子面前吵架,我不會說什麽,只是默默地離他們遠一點,或者換個方向繼續遛狗。

“啊啊,原來是他們破壞了我準備的驚喜,”柳成英好像恍然大悟,随後語調變得調侃,“我回國還打算讓你帶我在國內好好轉轉,旅游休息幾天,你就給我接了個活。”

我自然不會說出真實目的,心裏有個小人不停地在給柳成英磕頭,默念了好幾句師兄真的很抱歉,一本正經地回答:

“這也算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嘛,而且這部電影或許有爆的潛力。”

“我知道,這兩家公司我都略有耳聞。不過我真的沒什麽興趣,是聽到他們說你也有可能加入,才說去看看。”

心裏的小人又開始磕頭,暗暗重複了幾句師兄真的謝謝你。

“那你下周六幾點落地這邊?我去接你吧,落腳的地方找好了嗎?”

“早上八點半。房子的話我先訂了酒店,然後也在拜托中介幫我找房,這個就不麻煩你了。”

我嗯了一聲,從路邊石墩上起身的同時和柳成英說了下周見。

兩只狗早就急不可耐,我剛說了句“走了”它們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不過今天我只溜了兩圈,第二圈結束的時候擡腳就要拐彎往C棟走。經常跟我一起遛狗的女孩追在我後面,語調裏滿是疑慮:

“哎,還有一圈呢?”我搖搖頭:

“今天趕着回去吶,有事。”

“我就說你今天看上去好高興的樣子,一路上看了好幾眼手機,跟你講話也總是讓我重複一遍的,”女孩輕哼一聲,“我看了上次那場直播,你今天和那時候比簡直是判若兩人,怎麽,好事将近啊?”

我和這個女孩子的交集不多,也不是每天都能見到,不清楚她知不知道我和柏川的事。想到顧沅宜的叮囑,我便含糊其辭地回答:

“也沒有啦,就是今天有事。”

她也沒再繼續問,附身摸了摸forest和cypress。我和她還有她的狗告別,牽着狗快速地往家走。

解開繩子和嘴套,給兩只狗擦了腳以後,我直接将自己甩到沙發上,不知道第多少次拿出手機來看看柏川有沒有回複我的消息,并且再次确定聊天界面沒有出現紅色的數字1。

攥着手機仰躺在沙發上盯着天花板,我覺得是因為我之前的回複,不足以開啓下一次話題。想了想,我再度點開和柏川的聊天框,字斟句酌地問[我可以每天給你發晚安和早安嗎?]發完這條信息,我猛地将手機反扣在一邊的茶幾上,随後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試圖找點事做,轉移一下注意力。

最後我選擇了久違地自己做一頓晚飯。因為很少開火,也不是很會做飯,我每一次進廚房都幾乎要耗上一到兩個小時。

之前在柏川家裏除了包餃子以外嘗試做了幾次其他食物,差點沒把廚房炸了,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最後才請了廚師。

本來是想拿起手機查查食譜,一想到打開手機就要看到柏川是否回複了我的消息,我決定還是讓它處于‘薛定谔的消息’這麽一個狀态----只要我不看,對方回了還是沒回,是拒絕還是答應,皆有可能。

于是我在書房書架上翻箱倒櫃地找了好一會,終于在犄角旮旯裏翻出來了一本西餐烹饪教程。光是挑選今晚做什麽就又過了十幾分鐘----因為有一些菜我沒有足夠的材料,又不想出門去買,最後決定簡單地做一個奶油蘑菇意面。

其實成品我還是很滿意的,賣相不好,但味道還行。只是在吃完飯洗碗的時候,forest和cypress擠進廚房裏轉了幾圈,這讓我突然想起之前的一件事。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聽顧沅宜說,柏川已經将出差的頻率從幾乎每兩周一次,努力地改為一個月一次。

他每一次出差回來以後的第一件事都是來找我,如果我在學校他會接我出去吃飯,然後将他在外地買的禮物送給我;如果我在他家裏,他會從外面帶一束花回來,聽我說謝謝的同時在我耳邊輕聲問有沒有想他。

可能是受了某次顧沅宜言語的影響,他說柏川為我做了很多,我看起來心安理得地在接受所有;也有可能是我自己确實覺得該做點什麽,在一次柏川出差後準備回來的那天,我提前去到他家,打算親自做頓飯,制造一個驚喜。

直到我站在洗手池邊才反應過來,我根本不清楚柏川喜歡吃什麽。

我們在外面吃的飯,或者是在家裏廚師做的,好像一直都是我喜歡的東西,也沒有問過他覺得好不好吃。

那時我覺得這是無所謂的事情,無論做什麽柏川都會吃下去,因此按照自己的喜好,簡單地做了一個西紅柿炒雞蛋,蒜蓉油麥菜,還有一道香菜炒牛肉。

前面兩樣菜看上去菜色還行,香菜炒牛肉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不過我依舊把三樣菜擺在桌子上面,坐在餐桌邊等待着門鈴響起。

柏川如他所說的那樣準點到家。推開家門的時候forest和cypress先迎了上去,他摸了摸狗,一只手捧着花,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來到餐廳,看了看一桌子的菜,又看向我:

“音音,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我點點頭,努力地将自己想要展露出來的成就感藏起來。

“那我可要嘗一嘗。”

柏川将行李箱放到電視櫃旁邊,很快洗了手坐下。他先是拿出手機拍了張照,随後像我預料中的那樣,對每一道菜都很捧場,甚至連面目全非的香菜炒牛肉都誇了很多遍,誇到我覺得不好意思,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讓他吃飯的時候少說點話。

吃完飯以後他說他來洗碗,forest和cypress估計也想看看這難得的景象,一個勁地往廚房擠。我靠在門框邊,看着他被簡單圍裙勾勒出的腰身,還有随意挽上去的白襯衫下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一時間有點心猿意馬,欲蓋彌彰地咳了兩聲。

一切似乎都很完美,柏川被一頓飯哄得心花怒放,好像為了這頓飯我付出了很多一樣。只是半夜我迷迷糊糊醒來想去喝水的時候,發現床邊沒有人。推開門發現樓下客廳亮着燈,一個身影正蹲在電視櫃前找着什麽東西。

我蹑手蹑腳地走下去,發現柏川正在翻醫藥箱。

“你......你怎麽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他一跳。柏川回過頭來的同時,我看到他的臉,還有在睡衣下露出來的胳膊紅腫一片。

我的腦袋嗡嗡嗡地響個不停,大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

“你,你對什麽菜過敏?牛肉?香菜?”

柏川用點力掙開我的手,随後将我擁進懷裏:

“沒事的,沒事,家裏有常備的藥。”

我埋在他的睡衣裏,渾身都在發抖。

我只是想準備一點什麽,結果什麽都沒做好。我知道是自己的問題,什麽都不問就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強塞給別人,但還是在他懷裏很小聲地怨他過敏為什麽要吃。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我的脊背,順着我的話說了好幾句對不起。

最後那天晚上我們是在醫院急診度過的。柏川一開始還說不用去醫院,家裏有藥,我說不去醫院的話,最起碼讓家庭醫生上門來檢查一下,他搖搖頭:

“家庭醫生也是有家室的人,這麽晚打擾別人不太好。”

我想着拿錢辦事,就算是在月球上家庭醫生也得坐太空船上來。只是柏川堅持不肯,最後看我快要急哭了,才改口說去急診。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他只穿着一件單薄的裏衣,外套正披在我的肩頭。

叮的一聲消息提示将我從回憶裏喚回。我擦了擦手,緩慢地從廚房挪去客廳,将手機翻過來,發現是夏侑寧的消息[1點,遛狗否?]還加了三個微信自帶的‘勾勾手’的表情。

我深吸一口氣,将手機塞回口袋裏。

直到睡前,柏川都沒有回複我的消息,反而是夏侑寧一直在發來近乎是騷擾一般的信息。一會說他想兩只狗了,一會發來幾個夜宵攤的地址,問我去不去。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陣子,劈裏啪啦打了幾個字回複夏侑寧[不去!睡覺!]随後點開和柏川的聊天框,整理好心情,默念幾遍自己的人生信條之一----“沒有明确的拒絕就是還有機會”,默默地打了兩個字發過去[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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