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興致全無

第0012章 興致全無

在後面的這幾年裏我很少會去想這道傷痕的事情。

一開始我偶爾會去思考這個行為是否幼稚,算不算合理,如果重來我會怎麽做。後來等傷口結痂好的差不多,我買了個智能手表。用較粗的腕帶一遮,眼裏看不到,腦子裏自然就不會去想。

其實我戴手表,是為了遮住不讓自己看,也是為了不讓別人看。親近的人看到或許會傷心,會問東問西,而我不知道怎麽面對他們的關心。

夏侑寧問我為什麽突然開始戴手表,是不是裝X。我拿出給他買的那一塊,拆開包裝,拉過他的手給他戴上的同時回答他:

“監控一下身體各項數據,年紀輕輕的別死了。”

他說我咒他,我說要咒也是給闵青和闵恺裕下咒,我這是愛他。

柏川是第一個見到這道傷痕的人。

此刻我有一種小時候在課堂上偷看漫畫書被抓包的感覺。我不清楚他這是什麽态度,也不想讓他以為我在借機賣慘,揉了揉手腕,尴尬地解釋着:

“我,就是那個時候,腦子抽了一下,哈哈哈,沒事的。”

柏川沒理我,站起身将剩下的幾粒襯衫扣子扣上,皮帶重新系好,又恢複了衣冠楚楚的模樣。反觀我衣冠不整頭發淩亂,這會要是掃黃打非突然破門而入,估計會直接認定我們是剛剛完事。

“幹嘛突然要走啊,”我從床上爬起來湊過去,想扯他的衣服,“你不開心了。”

這次他直接甩開我的手,很快地反駁:

“我沒有不開心。”

“那你為什麽突然把衣服穿好?”

“我本來也沒有打算和你發生點什麽,”他微微側過身瞥我一眼,“剛剛看到的東西讓我感覺興致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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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自在地摸了摸手腕上的傷痕,我想笑,又擠不出來一個笑容,“是很醜嗎?我平常都會拿手表腕帶遮住的,那你不喜歡的話,我......我用紋身把它遮掉?或者......”柏川打斷我:

“我先走了,你喝多了就在這兒不要到處走。我不希望明天有人投訴,說我帶進來的人因為喝多在走廊對其他客人進行騷擾。”

“噢,我也沒那麽,我也可以......”

話沒說完,回應我的是‘砰’的關門聲。

在床上坐了一會,确定門外沒有傳來腳步聲,柏川是真的走遠了,我錘了一把床上的靠枕,喪氣地躺下。

我不确定自己是真的想和他睡一覺----畢竟性在我們二人之間算是一種溝通方式,如果是由我開始主動的,那幾乎與求和示好無異。在為數不多惹柏川生氣的幾次事情裏,比如為了顯得不那麽臃腫沒穿羽絨服出去玩,又比如和夏侑寧在酒吧裏玩的太晚忘記告訴他可能晚點回家,最後哄着哄着都是以将柏川帶到床上去為結束。

還是說我想看他因為我失控的樣子。

重逢到現在,雖說我們二人不一定要像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那般互相指責,他的冷靜還是讓我時不時有點心慌。

情緒上一起一落,再加上喝了酒,我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再次睜眼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看了看時間發現離柏川離開其實也只過了半個小時,而柳成英給我打了10個電話,發了8條消息,內容不外乎都是問我在哪兒,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短暫的睡眠以及被鈴聲吵醒讓我此刻感覺頭疼欲裂,有一種睡還不如不睡的感覺。重新閉上眼緩了緩,我拿起手機給柳成英撥回去。

他馬上就接了,聲音像是要穿透我的天靈蓋:

“闵林,你在哪裏?我怎麽和導演說了話回來一直沒找到你?”

“小聲點......小聲點......”我揉揉太陽穴,“我沒什麽事......你當時出去以後我覺得有點不舒服,被柏川帶上來休息了。”

“上來?哪裏,四季雲頂的上面幾層嗎?”

“哦,是吧。”

那邊沉默了一會:

“你們兩個現在在一起嗎?”

我搖頭,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搖頭他看不到,被自己的行為逗笑了:

“不在,他只是帶我上來休息而已。”

“那......你是繼續在那裏休息,還是我叫代駕開車,我們兩個一起回去?”

“啊......”我坐起來,環視了一圈這個房間,“你等我,5分鐘,我這就下去,你叫代駕吧。”

下樓以後,柳成英看到我皺皺巴巴的襯衫,打量的目光上下掃了好幾圈。我懶得解釋,一路上一直靠着車窗休息,直到他到住的酒店準備下車,我才掀了掀眼皮,說了句拜拜,下周工作室見。

打開家門後的冷清讓我怔了一下,撐在玄關處的鞋櫃上好一會,這才想起來兩只狗被我提前送到夏侑寧家裏去了。快速洗漱一番将自己丢到床上,迷迷糊糊又要睡過去之際我想起什麽,打開和柏川的聊天框[你安全到家了嗎?]等了一會沒得到回複,強撐着精神發了一句[晚安]随後陷入昏睡。

接下來的兩天我一直和柳成英在微信上保持聯系,偶爾也會去他的酒店見面,聊聊對辛岚導演發來的劇本的理解。從劇本裏看到的東西和之前夏侑寧提供的信息差不多,以一種比較文藝的手段講述了柏華晉的發家史。

也是從劇本裏我才知道,柏華晉夫婦二人是在大學認識的,是彼此的初戀,情深伉俪。當初柏華晉孤身一人想走創業路的時候,只有他的妻子梅念婉一直堅定地支持他,而他在成功以後也對于妻子的支持給予了各種各樣的回報。

我一直對于什麽樣的家庭能教出柏川這樣優秀的人很好奇,如今倒是有了些了解。只是柳成英在看過劇本以後告訴我,這些能拍出來的東西或多或少都會美化一下,誰知道夫妻二人之間真實情況到底如何。

這麽一說我又覺得有點道理,畢竟闵恺裕在過去的十幾年雖不說和蕭靜文像一對恩愛夫妻,但也相敬如賓,誰能想到背地裏早就出軌,在妻子死後的第二個月就想與出軌對象再婚。

只不過他再婚沒有成功。配偶一方死亡,想要再婚需要提供死亡證明,而我媽的死亡證明是我去領的。

當時我已經拿着媽媽留給我的錢,以及過去幾年大賽的獎金在市中心買了現在這套房子,搬離了闵家。闵恺裕直接找上門,說要蕭靜文的死亡證明。

我問他要幹什麽,他不願說,最後還是我猜到的,是要和葉莉結婚。

我當然不肯,雖然我不會放狗去咬他,維持着最後一點體面,我還是告訴他,如果再來一次,我會報警說這裏有人非法入侵民宅。他後面不死心,想以死亡證明遺失為由補辦,結果根據榆陽市的政策,如果不是當時領取死亡證明的親屬來補辦,這個人要提交一份領取死亡證的親屬的委托書。

闵恺裕和葉莉輪番上門,最後均被我趕了回去。

他和葉莉到如今也只是同居人的關系。

不過我也無意根據自己的家庭來揣測柏川的真實情況,就算事實真的不是如此,他不願意說的話,我也會尊重他的想法,就像他尊重我的意願那樣。

更何況無論電影是否美化,我的工作也不是找出真實情況。

周二和辛岚導演約的時間是中午。我洗漱完後站在打開的冰箱前看了好一會,最終拿出不知道什麽時候買的食材,想做一份午飯,然後早點過去,趁柏川還沒有去食堂的時候将飯帶給他。

我想着既然大家都在同一棟大樓裏工作,給他送飯也變得合情合理起來。很努力地在回憶裏試圖尋找當年在他家住的時候,每個周末餐桌上都有點什麽,最後決定做青椒雞蛋餅,紅燒排骨,還有炒青菜。

只是上帝似乎确實是公平的,或許在我即将出生的時候他點了一下蕭靜文的肚子,說賜予這孩子彈鋼琴超級厲害的技能,随後又點了一下,說将來這孩子做飯會很爛。我這不知道第多少次試圖不要把雞蛋餅攤碎,旁邊的蛋殼成堆;紅燒排骨對于我這種新手來說簡直是難于登天,最後成品黑黑乎乎。

我分了一點到forest和cypress的飯碗裏,它們聞了一下,轉身走了。

最後能吃的,味道也還算不錯的,只有炒青菜。

我從櫥櫃的最底層翻出同樣不知什麽時候買的保溫壺,将青菜盛了進去。随後把七零八落的雞蛋餅全吃了,勉強咽了幾口排骨,剩下一點放回冰箱裏。在小區門口用另外一個保溫壺打包了一份雞湯套餐,拎着兩個保溫壺站在了白木科技樓下。

這一次辛岚導演提前幫我們打了招呼,我跟柳成英都在一樓前臺領到了一個臨時工牌。

進了電梯以後柳成英按了8,我向前一小步,按了39。他看我一眼:

“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小幅度地晃了晃手裏的東西:

“送午餐。”

“......”柳成英盯着我手裏的袋子看了好一會,“上次我就想問了......你和這位柏川,柏總,是......?”

電梯到了8樓,打開門的那一刻我對他眨眨眼,将人推出去的同時回答:

“我喜歡他,我在追他。”

貼在柏川辦公室門口,我聽到了一些細微聊天的聲響,随後皮鞋聲音越來越近。我還沒準備好往回縮,辦公室的門就被打開。

我和站在門內的顧沅宜四目相對,他推了推眼鏡:

“闵先生是又想知道一些我們公司的商業機密嗎?用這種方式可不太好。”

【作者有話說】

節奏哥做飯——打一個下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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