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的喜歡能持續多久
第26章 你的喜歡能持續多久
柏川轉過身,這一刻的場景和剛剛夢裏的情景居然完美重合。雨過天晴後的陽光從他身後巨大落地窗躍入房間,他整個人浸潤在光線裏,嘴巴一張一合,不過和夢裏不一樣的是,這一次我聽清楚他說的話,他答非所問:
“你手腕上的傷,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嗎?”
這是我沒想過的問題,我已經完全忘記他見過那道傷痕了。不自在地轉了轉左手手腕佩戴着的手表,我還是選擇了拒絕,很誠實地告訴他:
“我不是很想談這個。”
“為什麽呢?”
“......我不知道?”這話不假,我是真的說不出具體原因,“就是,可能,我覺得在你們,就是你們這種很成熟的大人看來,我這是很幼稚的做法。所以不是很想講,再說了事情都過去了。”
他沉思幾秒,和我對視:
“你還欠我一個秘密,記得嗎?”
在記憶長河裏大浪淘沙好一會,我終于想起來,是當初他告訴我關于為什麽只佩戴一邊助聽器時,我答應用自己的一個秘密來交換。當時說是欠着,沒想到他要用在這裏。
“好吧。”我不想做言而無信的人,簡單地和他複述了一遍闵恺裕答應捐贈肝源之後的事。
其實總體沒有什麽好說的,故事應該很短,講到蕭靜文半夜被推進急救室,随後被宣布搶救無效死亡,我回到家以後精神萎靡不振選擇割傷自己來緩解痛苦就結束了。只是可能因為太久沒和別人聊起那個時候的事,盡管這些事情和‘我手上的傷疤是怎麽來的’這個問題已經完全背道而馳,我還是一口氣直接和他講到後來闵恺裕辦的那場認親儀式。
那場認親儀式荒誕至極。
在認親儀式之前的一個月,報紙還在大肆渲染蕭靜文和闵恺裕所謂的浪漫愛情。說文裕科技董事長與妻子情深伉俪,妻子不幸得癌去世以後痛苦萬分,在愛妻墓碑前痛哭流涕。事實上這些新聞全是他買的通稿,他在蕭靜文的墓碑前冷酷地像是在面對一個陌生人,最大的情緒波動發生在那之後,也就是我把闵青打進了醫院那個時間。
結果在認親儀式上,從頭到尾沒人再提蕭靜文。他們一個個笑着上前祝福闵恺裕和葉莉百年好合,恭維闵青一看就是做大事的資質。
那天我在舞臺後面一直玩着一枚打火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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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是順着腳下這塊幕布,點着火,把我和他們全部都燒死就好了。
“但是我那個時候想到了forest和cypress,又覺得萬一你還會回國,而且燒死豈不是很醜嗎?如果我見到媽媽她會擔心的,所以想了一圈,最後認為還是活着吧。”我以這句話為收尾,結束了我的坦白,這才去看柏川的臉色。
因為依舊背光的原因,我看着不是很真切。但是我能聽到他嘆了口氣,往前面走了幾步,重新在沙發上坐下:
“原來你和我一樣曾經感覺到痛苦。”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這可以成為他願意原諒我的理由嗎?
“我剛到國外那幾個月的時候,會去想放你自由,讓你離開是不是一個正确的選擇,你是不是很感激我做出這樣的決定,會不會覺得很開心。如今知道你和我有過同樣的感受......”
他松了松領帶,
“其實我并沒有感到快慰,不僅我是局中人,你也是如此。所以我不覺得這裏存在原不原諒這種說法,闵林,你不用覺得過于愧疚。這件事我會處理,麻煩你将這份錄音發給我。”
我連連點頭,說了一句謝謝,磕磕巴巴地反問:
“那現在這件事就算揭過了,對嗎......?我們,我們現在,現在......就是......”
“這是兩件事。我們之間的誤會消失,并不意味着我會重新和你在一起,”他很無奈的樣子,“難道你千裏迢迢過來,就是覺得真相大白後我們會馬上和好嗎?”
“我也不是讓你馬上答應我的追求,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喜歡你,這很正常,我有,額,案底......”我颠三倒四地辯解着,“俗話說,這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心存芥蒂很正常......我是覺得現在誤會解除了,我就可以更心安理得,理直氣壯地追求你......”
“就算你是真的喜歡我,你的喜歡又能持續多久呢,闵林?”柏川輕笑,一樁一樁地說着,
“你說喜歡,好奇的事情,都堅持了多久?你說你喜歡滑雪,那年冬天我帶你去北方玩,為你包下一整個滑雪場,結果你只滑了一次就說太累要回去酒店休息,後面再也沒有提過滑雪的事;”
“你說喜歡的明星,想要她的簽名,我為那個明星投資了兩三部電視劇,讓她給我簽名,簽在海報上。你還記得海報被你放在哪裏了嗎?不,你不記得,當時你拿到海報的後甚至只看了兩眼,就卷起來放在了一邊;”
“你還記得一開始要養的也不是兩只杜賓嗎?”
“你感興趣的事情,除了鋼琴以外,有什麽你堅持了很久嗎?我又怎麽能相信,你對我的喜歡不是朝三暮四?”
柏川類似‘控訴’的語氣讓我覺得略微吃驚和新奇,因為在這之前他從未用過這種語氣和我講話,甚至在事情發生時----我因為疲憊不想滑雪,不在乎他弄來的簽名,亦或者是對養什麽寵物三心二意一天變一個想法時,他也從未指責過我,只是溫溫柔柔笑着說不想去就不去,不要就不要,想好養什麽寵物再去買不急。
我知道他如今也并不是将那些事翻出來在這裏和我重說舊賬,只是拿來佐證我是一個對喜歡的事物并不長情的人。然而就算他要翻舊賬我也說不了什麽,他剛剛說的每一件事都是事實,我不僅對很多東西三心二意,更重要的是無視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真心。
只是我還未從這種新奇感裏脫離,就聽到他繼續說:
“闵林,分開以後我想清楚很多事,或許你生性就是喜歡自由,那我便放你走,我們終究還是不合适。将這一切揭過可以,我們做普通朋友,多餘的我給不了。”
“我今年已經32歲了。如果要找一位伴侶,我追求的是穩定,希望接下來他能一直陪在我身邊,而我覺得那個人不會是你。”
‘普通朋友’,‘不會是你’這幾個字激的我感覺自己在耳鳴。蹭地站起來,覺得不妥又快速坐下,大聲地反駁他:
“為什麽不能是我?!”
腦子裏千回百轉,我現在突然懂了,他默許我給他做飯,以幫忙配樂的名義在他身邊到處亂晃是什麽意思。
他從未覺得我是認真,也不認為我會堅持,抱着‘我覺得沒意思了就會放棄’的想法,态度接近縱容一般任由我對他表達好意,因為反正總有一天這些都會結束。
明明是主人公,他把自己擺在一個旁觀者的位置。
我張了張嘴,雙手抓緊褲腿又放開:
“沒關系,我是真的喜歡你,也會堅持下去,我會讓你相信的。”
看他要說什麽,我趕在他前面,像是發誓一樣:
“我對你比對待鋼琴還要認真!”
這句話可能有點幼稚,或許對于別人來說是無足輕重的一句承諾,但我希望,并且相信柏川能懂我的意思----畢竟就像他說的,在我過去人生25年裏,鋼琴就是我的全部。
“學會向前看也是人生的必修課之一。”柏川淡淡地回答。
“我是在向前看,然後發現你已經在我未來的人生規劃裏了,所以我不會放手的。”我盯着他,
“反正現在你說了會幫我解決這件事的,我也不用害怕留在你身邊會被柏華晉抓去坐牢。就算,就算我被他抓進去了,我也會在監獄裏給你寫信!”
說完這句話我自己一陣恍惚。我已經很久沒有用這種類似無理取鬧的語氣和他說過話了,這一刻好像回到了三年前,我窩在他懷裏肆無忌憚的日子。
“首先我不是幫你,是為了我自己,我不喜歡被人算計,哪怕這人是我的父親,其次,”柏川揉揉眉心,“做不到的事情不要随意承諾,會讓別人......”
一句話未說完,門口方向傳來三聲有規律的敲門聲。柏川擡起胳膊看了眼手表,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表明他也不知道此刻敲門的是誰。在我們二人齊齊看向門口沒有任何動作的這半分鐘裏,三聲敲門聲再度響起,外面響起禮貌的一聲:
“柏總,是我。”是顧沅宜。
柏川起身的同時作出送客的手勢:
“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我們就聊到這裏,你走吧。”
我雖不甘心,還是站了起來,跟在柏川向着門口走去。開門後顧沅宜見到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你為什麽在這裏?”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眼看着我們二人氣氛變得劍拔弩張,柏川在一邊适時出聲阻止:
“行了,你們都少說兩句。”
顧沅宜進門的時候撞了我一下,都30歲的人了還這麽幼稚,我不跟他計較。
柏川正準備關門,我一只手伸過去稍稍用力扒着門邊,小聲問他:
“你剛剛話沒說完呢。做不到的事情不要随意承諾,會讓人怎麽樣?是會讓你産生期待嗎?”他很快否認:
“不是。”
“那你剛剛要說的是什麽?”
“忘了,”言簡意赅的回答,然後他推了推門,“松手。”
厚重的木門在我面前關上,很快隔絕了一切聲響。
【作者有話說】
各位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