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謝謝你】【不客氣】

第34章 【謝謝你】【不客氣】

我們兩個定定地對視幾秒,随後我就着他反手捂住我的嘴這個姿勢,輕吻了一下他的掌心。

柏川像是被灼燒一般快速地将手抽了回去:

“你......”

我對他笑笑,彎下腰給兩只狗重新套好防爆沖繩,将繩子遞過去:

“下次親你之前會問你能不能親的,這一次原諒我好不好?”

他接過繩子率先往外走,神色有點不自然:

“沒有下次。”

此刻人潮擁擠,再加上柏川牽了兩只狗,我們二人并不能并排,時不時被錯開一會。等他再度擠到我身邊,我剛想說什麽,倏然發現他左耳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不是你助聽器怎麽掉了,幹嘛不說?”我急匆匆地就要原路返回,下一秒就被拉住。

在這嘈雜的環境裏沒了助聽器他不可能聽清我在說什麽,或許是從我的動作判斷出來的,他說:

“應該是被別掉了,我剛剛找了一下沒找到,別去了。”

我沒有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茫然,內心不由得更急,擡起手指着他想比劃什麽,又被自己這個動作逗的想笑,就算柏川看得懂手語,我也不會打手語。

拿出手機上快速打上[你在後面那個人少的亭子等我]這幾個字,我低着頭轉身往回走。

感謝五光十色的帕燈,黑色助聽器在草地上顯得異常明顯。我擠在人群裏費勁地擠開其他人,大聲喊着別動,別動,不好意思,撿個東西,很快。結果彎下腰手剛伸出去,前面一位壯漢應該也是被更前面的人擠到了,因為慣性往後退了一步,直接踩在我死死抓着助聽器這只手的手腕上。

疼痛感讓我忍不住嘶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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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漢驚慌失措地回過頭,一直在說對不起,問我有沒有事。這其實怪不得他,前面人擠人誰知道會不會有人想要離開,再加上可能我喊得也不夠大聲。

看了眼助聽器,表面上沾了一點草,好像有一道不太明顯的裂痕,具體能不能用還要等柏川戴了才知道。我笑着和大哥說沒事,往柏川所在的方向走過去。

其實我也不好說有沒有事,只是想到即将到來的個人演奏會,我突然覺得夏侑寧之前說的很有道理,他讓我去給手上個保險,我那時跟他說我還沒到那麽金貴的程度。

掀起外套的一角擦了擦助聽器的外面,我把助聽器遞過去:

“看看有沒有壞。”

柏川接過後看我一眼,重新戴好,搖搖頭回答我的問題,然後又是之前那句話:

“可以不用去的,家裏還有一副。”

“但是你等會要開車回去啊?萬一路上有什麽突發情況?”我轉了轉手腕,又揉揉手背,想着等會是不是該去醫院拍個片子确定一下,畢竟演奏會在即,還是不要出纰漏比較好。

“我可以叫代駕。”柏川淡淡地回答。

“?這倒是哦......”我确實沒想到這一點,不過還是梗着脖子回了一句,“那要是你這一路上有很重要的電話要接呢?畢竟你日理萬機,分分鐘多少錢上下的嘛。”

想到他剛剛一閃而過的迷茫又馬上恢複若無其事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給誰臺階下,我告訴他,

“我的意思就是你可以向我求助的,多依賴我,相信我一點,好不好?”他不說話了。

我轉而問起別的:

“我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為了應對這種偶爾的突發情況,你是不是會手語?那我是不是應該去報一個手語班?”

柏川思索片刻,将狗繩套在手腕上,伸出左手,拇指彎曲兩下,随後食指指向我。

“哎?你真的會,這是什麽意思?”我好奇地問。

他沒解釋,目光放在我手腕上停留片刻:

“你手怎麽了?”

“剛剛給人踩了一下,應該沒事......”

“你下周有個演奏會。”

這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我欣喜地湊近擡頭看過去:

“你還記得。

他揉了揉眉心:

“柏文均昨晚才把票給我,追在我後面喊了半個小時。”

“噢,噢,那個......”剛剛被拒絕親吻我沒覺得尴尬,此刻倒是有點無所适從,“就,很好的位置呢。”

柏川估計沒想到我會這麽回答,沉默了幾秒,将手腕上的繩子撥拉下來重新攥回手裏:

“走吧,去醫院。”

“哎?”我腦子卡了一下,脫口而出,“你這是關......”

話沒說完,便被打斷。在路燈的照耀下,這一次我将他的神色看得很清楚,無奈之中似乎還摻雜着一點愠怒:

“無論是誰,我做不到在那個人因我受傷以後不聞不問,我只要還有點良心都會帶你去醫院。”

我才不管這這那那,心裏美滋滋的,加快幾步跟上他,又問回關于手語的事情:

“所以剛剛那個手語是什麽意思啊?”他不回答。

“哎你,剛剛是不是在罵我啊?”我将他剛剛那個動作重複了一遍,思來想去,最後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好吧,那我覺得我還是要報一個班的,如果你是在罵我我就會知道了。而且這樣要是你還像我們初見那樣說什麽聽不到抱歉,我就可以給你打手語。”

“報班,”他嘆了口氣,“闵林,你好像真的總是心血來潮。手語班價格不貴,但這個過程你能堅持得下來嗎?”

“為了你,我什麽都能做。”說完我又覺得老土和尴尬,正好此刻已經走回停車場,我拿出背包裏的寵物便攜水杯和零食遞給柏川,“它們估計也餓了,從醫院出來趕緊去吃飯,你也一起怎麽樣?”

柏川沒有馬上回答我,只是俯下身,給兩只狗喂水的時候,眉眼間盡是面對我不曾有的溫柔神色。

我還沒到和兩只狗争風吃醋的地步。而且他對兩只狗依舊這麽好我也開心,寵物是無辜的,我們之間的事本就不應該将它們卷進來;它們如果會說話,估計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們能和好。

還記得柏川剛剛出國那段時間,我将兩只狗帶回自己在外買的,也就是現在居住的小區以後,它們一開始下午6點左右,總是會站起來去門口晃一圈,有時還會雀躍地蹦跳幾下。因為柏川一般都是6點下班,之前養在他那邊的複式裏,兩只狗6點會準時去門口等待。

一個不知歸期的人是不可能在下午6點推開我家門的。

有的時候開門的是夏侑寧,那個時候它們和夏侑寧還不太熟,不會給什麽好臉色,總是把人往外頂。能和夏侑寧到如今這種熟悉的程度,确實多虧了夏侑寧這個沒心沒肺沒審美的家夥一天到頭給它們買很醜的衣服,買吃的,買玩具。

那段時間我也不好過。還未從各種傷痛中走出,闵恺裕又上門前來要蕭靜文的死亡證明,好去和葉莉結婚。有的時候forest和cypress沒有等到柏川,就會圍在我的腳邊不停地轉,還想扯着我的褲腿往門邊拽。

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它們情緒爆發,是在蕭靜文下葬後的第三個月,我從墓園回來那天。我很累,想要安靜,它們卻一直圍着我轉。到後面噠噠噠的腳步聲聽得我心煩,我錘了一把沙發,很大聲地吼着:

“別等了!他走了,懂不懂?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還會不會回來!”

我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說給兩只狗聽的,還是給我自己聽的。

第二天早上我和它們說了對不起,按照網上的教程做了兩碗賣相很醜,但內容很豐盛的狗飯當作賠罪。然後從那天開始,它們再也不會在6點的時候在門口轉圈,只是戴着我為它們打的平安鎖,很安靜,很聽話的,陪在我身邊,一年又一年。

兩只狗蹭蹭柏川的手表示吃好喝好,他熟練地将東西收好,裝零食的袋子折了幾下,然後和水杯一起遞回來:

“它們還是坐你的車,然後你開車跟我走。”

到了醫院以後我是第一次知道還能有人幫忙看狗,兩只狗被帶去據說是什麽寵物VIP室的地方,不在醫院主樓。等我們進入醫院後,從接待人員谄媚的語氣來看這家醫院的創立似乎和柏華晉有關。接待人員一口一個少爺的,我在後面有樣學樣鹦鹉學舌,小聲念着:

“柏少爺,柏少爺。”

柏川在沙發上坐下,瞥我一眼,看向接待:

“帶他去拍個片,然後等會将寵物VIP室的監控給我。”

“你不跟我一起去嘛?”我站起身,殷切地望着他。

“什麽時候拍片像做手術一樣需要他人簽名了?”柏川說這話的時候看的是接待。

我眼見接待突然變得局促,支支吾吾半天,在我們二人之間來回瞟了好幾眼。打工人何苦為難打工人,我拍拍他的肩膀:

“走吧。”

整個過程很快,出結果也很快。醫生看了片子可能有一兩分鐘,随後擡起頭告訴我:

“報告說是TFCC輕度損傷,不過從你剛剛一些扭轉手腕以及按壓的情況來看,我認為應該沒有。但平時日常生活中還是需要注意,避免重複性手腕活動,不要做俯卧撐等健身動作,最好購買一些可佩戴的護具,同時我會給你開止痛藥。”

“額?額?”這一串話給我砸懵了,“醫生我是彈鋼琴的,下周末有場個人演出,這戴護具什麽的我還能彈嗎?我每天還要練習呢?”

醫生透過鏡片直直地看過來:

“年輕人身體最重要,你要是不想幾個月後真的變成TFCC損傷就好好休息,那個護具也不是一天24小時都戴的。這是單子,去一樓拿藥,冰袋你家裏有就用家裏的,沒有就去小區外面自己買都行。”

回到VIP接待室時,正好遇上送餐的人前來擺盤。我将藥放在一邊,走到柏川面前坐下,等着所有餐點擺好以後,給我們二人各分了一碗湯,想了想還是主動和他報告剛剛的情況:

“沒什麽事,就說日常生活中小心點。”

我覺得這也不算說謊,醫生的意思不就是目前沒事,平常注意嘛。

他看我一眼,嗯了一聲,将手裏的平板遞過來:

“看看。”

屏幕右下角能看到那邊為兩只狗也準備了充分的食物,而作為屏幕裏的主角,兩只狗正玩得正歡,頗有點樂不思蜀的意味。

“它們今天是真的開心了,畢竟榆陽沒有隔壁市那種專門的萌寵游樂園,能找到這個地方讓它們和不同的狗狗見見面也很不錯,平常在小區裏,”我清了清嗓子,“平常在小區裏它們挺寂寞的。”

柏川嗯了一聲,我不知道這是在應哪部分。不過難得有機會和他一起吃飯還能說說話,話題一打開就關不上了----放在三年前,我們飯桌上雖說不至于完全沉默,主動提起話題的永遠是柏川。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他怎麽有這麽多話跟我講,現在才明白喜歡一個人,就是什麽都想跟他說。

我東拉西扯,真的什麽都說。而柏川在中途除了問一句“你不吃飯嗎?”以外,沒有對我這些唠唠叨叨發表什麽評價。這就導致他吃完我還在說,面前的餐食也沒消掉多少。不過因為說太多話我一直在喝旁邊的果汁,也算是吃飽了。

“你吃飽啦?那我們回去吧。”我将不知道第多少杯果汁喝完,拿起披在椅背上的外套,“去接兩只狗。”

他看一眼我面前的餐食,又看看我,沒說什麽。

接了狗以後在醫院門口我們就該分道揚镳,今天的美夢也該結束了。我牽着兩只狗在他車邊站着,看他發動車子,降下車窗,對我點點頭:

“走了。”

“噢,好吧,好吧......”可能是我的猶豫有點明顯,他并沒有馬上将車窗關閉。我吞咽幾下,試探性地問道,“以後還可以一起遛狗嗎?它們肯定很疑惑,你怎麽陪它們玩了一次,就沒有然後了。”

“......我并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空的,”他很無語,閉了閉眼,目光越過車窗向下看了一眼也在仰頭看着他的兩只狗,“照顧好它們。”

我壓下心裏的失落,點了點頭和他說再見,路上注意安全,又拍拍兩只狗的頭:

“和......和爸爸說再見。”

它們叫了兩聲,然後和我站在一起,看着林肯的車身逐漸變成一個黑色的小點。

回到家按照醫囑吃了止痛藥,又拿冰袋敷了一會手腕,我開始在網上查詢手語班的相關信息。

在搜了不少攻略,看了不少學習班廣告以後,我選擇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可信,負責人也很負責的10人小班。該課程為線下上課,正式開課時間正好在我演出結束後,每次課程都會有錄播回放,回家以後還有作業。

我交了錢,和負責人互相說了幾句謝謝,開始查柏川之前比劃的手語是什麽意思。

在浏覽器輸入【手語,拇指按兩下,又指向對方是什麽意思】以後,出來的第一個回答是【謝謝你】

我捧着手機輕笑出聲,很快又輸入【手語,不客氣怎麽表達】。

根據網上的教程,我将手機立在桌子上,點擊視頻錄制,随後左手掌心向外擺動幾下,雙手攤平掌心向上,左右微動,完成一段視頻,給柏川發了過去。

【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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