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的一切都應該是我的
第39章 他的一切都應該是我的
“好,目前日常中比較常用的,基礎的手語我們已經學習了一半。在下課前複習一下......”
我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不用看都知道是闵恺裕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哪兒。我是已經做好手語課結束再去往酒店的準備,也提前跟他講了,可他就是不死心,一定要我準時前去參加所謂一開始一家人站在門口迎客的行為。我只覺得好笑,這個時候又覺得我和他是一家人了。
口袋裏時不時的震動讓我覺得煩心,掏出手機丢到後桌跟我關系比較好的小男孩桌子上,對他眨了眨眼,轉過身跟着老師重溫了一遍目前學到的內容,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你好,吃飯了嗎,不客氣,抱歉......複習結束,老師布置了和手語教材有關的課後作業,又提醒大家最好一回去就下載上傳到網盤的課程錄像,因為那個有時間限制,許多學生拖拖拉拉不下載,最後想起來了弄一下結果發現過時間,這是很不好的行為。
後桌男孩把我的手機遞回來,比劃了一下‘再見’,我的大腦快速運轉,擡起手指着太陽穴,微微擺頭再回正,兩只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向中間靠近。
男孩疑惑地盯着我,我一拍腦袋,剛剛比了個‘明天見’,可是明天沒課,應該是下周見。我一急就容易亂比劃,擡起手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最後還是老師過來幫我解的圍。
将小男孩送走以後老師又回來,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我:
“之前銷售那邊說,你要來上手語課,我還不敢相信。”
“哦,哦,老師你認識我。”一般說認識我的都是同齡人,而這位老師看上去和闵恺裕一輩,應該已經接近50。第一次被非同齡人認出讓我有點不好意思,抓了一把頭發。老師點點頭:
“我那個10歲的孫女很喜歡看你直播的,之前有一次,應該是跨年吧,你說抽彈幕送禮,她沒抽到,傷心了好久。”
“哎,那我給她補,其實就是我的簽名,還有我那兩只狗的一些小周邊,不值錢的......”
話未說完,老師便拒絕了:
“抽獎是比較公平的行為,沒有必要因為我們認識所以私底下便送。我想跟你說的也不是這些......如果你方便的話,可以說說為什麽一個健全的人要來學手語嗎?”
“我......”可能是老師比較慈祥,掙紮幾秒,我還是說出口,“我喜歡的人是聽障人士,我想和他有更多可能的溝通方式。”
“嗯,”老師看起來絲毫不意外,“之前我們班上也有一些男孩女孩是為了這個理由,只是後面我沒再見過他們來上課。打電話過去對面語氣不耐煩,說這是枯燥又麻煩的一件事,明明手機打字也可以交流,沒必要再學這些。”
我張了張嘴,還沒說什麽,老師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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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可能很多聾啞人士因為自身的原因無法去正常的學校,導致很多字都不認識,也無法打出來或者是手寫呢?每年還有多少貧窮的家庭,連送孩子去特殊學校都做不到,又怎麽指望他們會用手機打字寫字跟他人溝通?”
“其實在我的這個課上,我希望你們學到的不僅僅是手語,也設身處地的感受一下他們的不易。無論你是因為什麽目的而來,既然來了......那我希望你能堅持下去,好嗎?”
我感覺腦子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太快了沒辦法抓住。
我懵懵懂懂地對着老師點了點頭,收拾好東西和老師一起出門時,一個和老師差不多年齡的女人拎着一袋水果站在樓棟外,見老師出來開心地揮了揮手。老師和我說了再見,朝着那個女人走過。
在我開車前往闵青訂婚儀式酒店的路上,我從後視鏡看到,老師很溫柔地對着那個女人不厭其煩地比劃着一長串手語,而後女人也比劃了什麽,笑着從袋子裏拿出水果遞給老師。
等我到達酒店門口時,迎賓環節像是剛剛結束,門口的禮賓正要關上兩扇厚重的大門。我喊了幾句別關,然後頂着他們疑惑的目光站在門口仔細欣賞了一下迎賓告示。
照片裏這一對未婚妻未婚夫穿着新中式服裝,手牽着手,處處透露着喜慶二字。也是在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弟妹的名字叫瞿燕,根據下面簡單的介紹,她的父親是榆陽本地幾家新能源公司的老板,而瞿燕本人則在其中一家公司就職。
這給我的感覺完全不像是柔情蜜意的訂婚儀式,反而像是在人才市場抓了兩位看上去門當戶對的一男一女,然後一天之內趕鴨子上架完成認識自我介紹訂婚見家長等等。
其中一位禮賓抓着大門扶手,很有禮貌地詢問:
“您還進來麽?您有邀請函麽?”
我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我是今天主角的哥哥啦。”
禮賓趕緊說了句對不起,打量我兩眼,将我放了進去。
進門以後我找的第一個人是柏川。我知道他要來,之前有一次上午去他辦公室送保溫壺的時候見到了紅彤彤一張豔俗的邀請函。他在我放下保溫袋以後還問我闵青什麽時候談的戀愛,我說我已經很久不管家裏的事了,不過之前回家的時候見過那個女孩子,很溫柔一個人,就是看起來好像對這樁婚姻不太滿意。
然後我反問他會不會去,他很認真地将手裏的邀請函打開,也不知道是第幾遍看,有可能是第一次,然後随手一擲,豔俗的紙輕飄飄地落在辦公桌上:
“去吧,看看所謂的聯姻,應該會很有意思。”
踮起腳環視了一圈偌大的會場,沒有看到柏川,反而被陳雨找到了。我懷疑他過去的幾個小時一直在找我,此刻目光鎖定我以後便大踏步走來,像一堵移動的人牆。
“闵先生,您的座位在前面。”他很輕易地就拎起我一邊胳膊,架着我往前走,“您遲到了。”
“不是,哎,我上手語課!我跟你說了,我也跟闵恺裕說了!”我對他的動作倒是已經習以為常,一路上不少人側目,我還順勢跟他們打招呼,也找找柏川的座位在哪兒。
一個晃眼好像看到了,結果陳雨把我帶到最前面一桌往座位上一按,周圍都是闵家我早已忘記叫什麽名字的三姑六婆,坐在我旁邊的是奶奶。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他拉開我旁邊的座位坐下,我這才發現他面前的銘牌确确實實寫的是‘陳雨’二字。
我沒好氣地喝了一口茶:
“幹什麽,對我嚴防死守啊,闵恺裕怕我今晚把這裏砸了啊?”
“嗯,”陳雨很認真地點點頭,“我們都知道你很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我氣得翻了個白眼,奶奶在一邊拍拍我的手,讓我在這種大喜日子不要生氣。
司儀很快開始暖場,而随着環節的推動,在兩位主角出場時,一邊角落裏也響起鋼琴聲。稍微伸長脖子望去,一身白色燕尾服的柳成英坐在小小的演奏臺上,聚精會神地進行演奏。其實除了比賽以外,我已經很久沒有聽過柳成英演奏非賽事曲目。
不得不說同在鋼琴這個賽道和圈子裏,他的演奏一聽就知道是頂級的。
不過我對他的演奏沒有興趣,對緩緩走到臺前講話的一對情侶也沒有興趣。坐在座位上東張西望,終于在後面三排左右的圓桌找到了柏川,跟他同座的每個人都西裝革履正襟危坐,應該是其他公司的老板。
此刻我只覺得這流程怎麽這麽漫長,怎麽還不能開始吃飯,怎麽他們還不去和每桌敬酒。也不知道過了幾十分鐘終于挨到敬酒環節,我噌地就站了起來。随着我的動作陳雨也站起身,問我:
“闵先生去哪裏?”
“敬酒啊,不是到了這個環節嗎?”我瞪他一眼,“我難道沒有這個資格?”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一言不發地跟在我後面。
我端着飲料杯,裝模作樣地跟在闵青還有瞿燕後面,對着每一桌陌生人說些客客氣氣的話。來到柏川這一桌時就收了聲,對着他擡了擡杯子,做了個敬酒的動作。
他的目光很快從我身上移開,或者是說根本沒在我身上停留,可能剛剛只是我的錯覺。我就站在一邊聽他端着架子一口一個恭喜,是一對壁人,天造地設,非常相配,然後闵恺裕在一旁笑着回了一句:
“柏總是不是也好事将近了?聽說不少公司的少爺都對您有意。”
“我找到合适的伴侶,并不是通過選妃這種方式,”柏川淡淡地回答,然後我眼見着闵恺裕的笑容逐漸消失,“我的人生大事就不勞煩闵先生費心了。”
我只想大笑,上前幾步從他們之間擠過去,從路過的侍從手裏再次拿起一杯飲品:
“柏先生所言極是,再敬你一杯。”
他對我笑了笑,仰頭喝完手裏的葡萄酒。我餘光貪婪地注視着他喉結滾動,只覺得他喝酒,還有喝完以後對我揚揚杯子的動作性/---感極了。
此刻我覺得組成柏川的所有一切,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頭發,身體裏流的血液,都應該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