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想要加分嗎
第40章 你想要加分嗎
闵恺裕看樣子面子實在挂不住,說了句失陪便拉着一對新人去往下一桌,而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便沒了跟他們繼續逛的心思,把空了的酒杯往身後的陳雨懷裏一塞,慢慢悠悠地晃回自己的座位。
已經被敬酒的客人逐漸活躍起來,不少本就互相認識的人開始帶着自己的酒杯離開座位聊天。估計能把訂婚宴做成名利場的只有闵恺裕,如此下去闵青和瞿燕的大婚典禮我不用腦子想都能知道是什麽樣子。
我坐在原位專心致志地喝着味道還算不錯的湯,心裏開始盤算和柏川結婚的話,我就帶着他還有我們私底下幾個好友,去國外辦一場真真正正,簡單純粹的婚禮。
我想起柏文均說的,柏川當年那場變質的成人禮。
我不會讓事情再重來一次。
回到座位上沒多久,吃吃喝喝又百無聊賴地玩了會手機,柳成英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
“今晚的飯菜好像還不錯。”
我将手機反扣在桌子上,回身看着他,也沒說話。
此時陳雨不知道去了哪兒,他很自然地就在我身邊坐下,聊的話題依舊是不痛不癢不鹹不淡的一些事,直到他說:
“我剛剛在表演區那邊和某位......不好意思他的名字好像有一個生僻字我沒記住,和他随便聊了聊,他說今晚來這無聊的訂婚宴就是為了和柏總認識,兩邊家裏好像都有意撮合呢。”
我全身緊繃,又不想着了柳成英的道,在這件事上和他多費口舌:
“所以呢?”
“沒什麽,就是跟你說說。”他理了理西裝外套。
我沒來由地覺得心煩,站起身往會場外走:
“我去趟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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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他也跟了上來:
“正好我也要去。”我懶得理他。
他跟在我後面幾步,兩個人朝着洗手間走過去。最裏面最大的隔間自從我進去,甚至洗完手扯紙巾的時候,都一直在發出一些類似嗚咽的怪聲。柳成英理都沒理,洗完手丢下一句在外面等你就走了出去。我也不想理會,又怕是什麽人真的需要幫忙,想了想還是倒退幾步回來,拍了拍隔間的門:
“你還好嗎?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裏面的嗚咽聲突然暫停,幾秒後另一個聲音傳來,氣息不穩,很明顯和嗚咽聲不是同一個人發出來的:
“沒事。”
我還沒來得及細想這廁所隔間怎麽有兩個人在裏面,就覺得這聲音雖說變了一點調,怎麽還是有點耳熟。
心下一驚,我再次用力拍門,一句“誰在裏面,出來”還沒說完,門就被猛地打開,我拍門的動作來不及收回,整個人沒站穩踉跄地往前撲。剛落入一個滾燙的懷抱,下一秒便被很用力地推開:
“別靠上來,幫我報警。”
我後退幾步勉強站穩,發現面前的人确實是柏川。但他和十幾分鐘前我見到的那個衣冠楚楚的樣子完全不同,西裝外套和領帶不知去了哪裏,白色襯衫最上面幾顆扣子大開,頭發淩亂面色潮/--紅,左手手裏攥着助聽器。
我越過他往後看,一個同樣混亂的男性正縮在隔間的地上,柏川的西裝外套捆在他手腕上,嘴裏綁着的像是柏川的領帶。
此刻我才學沒多久的基礎問候手語派上了用場,非常努力地從腦子裏找出學習到的知識,給他比劃了兩遍
【你還好嗎?】
“你怎麽還不出......”柳成英的聲音打斷了柏川想要說的話,然而下一秒他的音量突然拔高,“你們怎麽會在......!”
我猛地回頭,盯着一把捂住自己嘴的柳成英:
“你什麽意思?”他搖搖頭。
我氣得發抖,上前幾步掐着他的胳膊,猛地将人推到洗漱臺邊:
“他們不在這裏,應該在哪裏?你知道柏川這是怎麽了?這是你幹的?你給他喂了藥?!”
柳成英死死咬着嘴唇,像是要裝聾作啞到底。我一拳直接砸在他右邊臉頰,說實話我手腕疼痛還沒有好,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道,砸下去砸的手腕生疼,但我不在意。
揮起拳頭即将打第二次的時候,柳成英突然笑了一聲:
“闵林,你該感到慶幸,我本來是想下給你的。”
“你他.......”
我話沒說完,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臉上是比哭還醜陋的笑:
“我這麽寶貝你,怎麽舍得呢?所以在和那位聊過以後,我臨時改變主意,讓他把藥下給柏總,這樣我就可以拍下證據發給你了。不知道你在看過柏總和別人上chuang以後會有什麽表情,只是現在也沒機會知道了,咳,咳,”
我掐着他脖子的力度逐漸變大,他咳了兩聲,斷斷續續地告訴我:
“我只是想知道,咳,我到底輸在哪裏,我和你認識這麽多年,一直以為我們在音樂上已經是靈魂伴侶的程度,為何你會因為一個只認識一段時間的人就變心?!”
“我不需要你寶貝我!你不舍得我,我舍得揍你!”我發狠地打他,每一拳都用了最大的力氣。我沒有學過武術拳擊等等,打人完全是不得要領,對着一個地方猛揍,“變心?我變你七大姑八大姨的心,我從來沒喜歡過你,哪來的變心?!”
“我把柏川捧着生怕他摔了壞了,生病發燒我都心疼得不行,你居然給他下藥?!?!你怎麽敢的啊?!?!”
柳成英沒有抵抗過我打在他身上的任何一下,只是在聽到我這句話後又露出一個虛弱的笑:
“那你現在豈不是應該感謝我?他吃了這個藥,又沒能和那個男的來一場,你不就可以趁虛而入了嗎?”
“你真的賤到......”
我這句話還沒說完,手上的動作也還未落下,身後傳來很小聲的兩次呼喚:
“闵林。”
柏川喊我的名字這兩聲仿佛是一條繩索,套住了理智即将崩潰的我,将我往回拉。
我松開柳成英走過去,脫掉對于他來說,自己身上這套并不合身的西裝外套給他別扭地披上,将他一只胳膊擡起來放在我肩膀上,勉強撐住他,看他已經重新戴好了助聽器,前言不搭後語地問:
“去,額,去樓上開個房間嗎?我不是趁虛而入,就是,你是不是該休息?就是,想辦法緩解?”
柏川作為被下藥的那個人比我冷靜太多:
“報警,然後送我去醫院。這藥不知道有什麽成分,去醫院比較放心。”
“啊,啊,醫院,對,對,我先把你送過去,然後我就報警。”我撐着他往外走,經過柳成英時被拉住,直接一腳踹在他胸前,“滾開。”
推開廁所門時陳雨已經沖到了門口,見我一副剛剛像是從擂臺下來的樣子倒吸一口冷氣:
“有人說男廁所這邊有很嚴重的争執,我來看看......”
此刻我沒什麽心思和他擡杠,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拜托他把柳成英看好,直到警察過來。陳雨這個人除了将我的行蹤一字不落地報告給闵恺裕以外并沒有什麽其他的問題,我相信他會做好這件事。說完後頓了頓,很認真地看着他:
“那謝謝,麻煩你了,我得趕緊帶柏川去醫院。”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這麽嚴肅地和他講話,他在一片震驚和混亂中對我揮了揮手:
“行,你快去。”
一路上後座傳來的,柏川無法抑制的輕/---喘像是一雙小手撥着我心裏那根弦。在不違反交通規則的情況下我已經将車速開到了最快,一路疾馳直接來到之前他帶我去看手腕的那間醫院。可能柏川先一步聯系了院方,下車後很快就有專業人士将他帶了進去。
“闵先生先去病房休息吧,”接待還是上次那一位,講話語氣盡職盡責,“能理解您也想要一起去,但是做檢查這些,他人在場會造成一點影響。”
“啊,啊,好,好。”此刻我才卸了全身的力,一路腳步虛浮地跟着接待走到為柏川安排好的VIP病房,坐下以後馬上拿出手機報了警。警方告知我們會派一部分人去酒店,另一部分來醫院做筆錄。我和他們說了好幾句謝謝,挂斷電話後想了想,又将事情告訴了顧沅宜----他可以聯系到柏川的律師。
顧沅宜像是一個被點燃的炸藥桶,不斷地給我彈微信語音,甚至有幾個視頻。我心裏亂得很沒心情聽他咆哮,在他不知道第幾次打過來以後說了醫院的地址,告訴他聯系律師,随後挂斷了電話,将他的消息靜音。
我仰頭靠在沙發上,片刻後看向一邊的接待:
“麻煩你,可以幫我拿碘酒,棉簽,還有冰袋過來嗎?”
他說好,很快就拿着冰袋回來,順帶問了一句要不要去看看醫生。我搖搖頭,一邊用沾着碘伏的棉簽處理手指關節上,我以為是柳成英的,沒想到是我自己殘留的血跡,一邊告訴接待我就要在這裏等柏川。
其實我不知道等了多久,但這段時間漫長到我覺得在經歷一場宇宙大爆炸,過往的一切混亂不堪地在我面前如同卷軸一般展開。
我什麽都在想,想小時候那只來我們家只住了幾天的,長得非常漂亮的流浪貓;想鋼琴老師誇我是極有天賦的小孩;想蕭靜文總是在我領獎以後搶着要将獎牌挂在她脖子上,讓攝影師給我們拍照;又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柏川讓我簽名,他帶我去滑雪,看煙花,吻我的眼睛,鼻尖,和嘴唇。
我還想到之前在寺廟為柏川許下的願望。
雪白的病房天花板逐漸變得模糊,我像是在一片冰冷黑暗的湖水裏下墜,直到病房門打開,柏川緩慢地走進來,我才被這抹身影拽回岸上。
“血檢結果顯示裏面有一些助興成分,等警察來以後會移交公安,”不等我說什麽,跟在柏川身後進來的醫生主動說明情況,“目前就是讓柏先生多喝溫水,盡量将藥物殘留排出體外。晚上有極小的概率會出現發熱情況,如果您留在這裏,在相應情況出現後請及時按鈴,我們會第一時間趕來。”
我點點頭,說了好幾句謝謝,跟在醫生後面将他們送出房間,回到病床邊坐下。柏川的臉色比之前好很多,只是依舊看起來有些乏力地靠在床頭。
我将椅子拖得離病床邊更近,猶豫再三,伸出手鈎住他的食指,低聲說道:
“對不起......”
“是因為我他才會做出這樣發瘋的舉動,我真的有很明确地拒絕他,他花在直播間的錢我全部還了,工作也錯開了,有和他拉開距離......”我低下頭,“可是如今......”
“在你已經明确告知不喜歡他,和他兩清的情況下,柳成英會做出這樣的事是因為他內心扭曲,他或許本就是這樣不折手段的人,”柏川語氣平淡,“他僞裝得太好。”
“噢,噢,那,我......”我是真的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怔愣幾秒,“那......還是對不起。”
“這一次是因為什麽?”
我将冰袋往身後藏了藏:
“沒聽你的話,又動手了......”
“嗯,沒事,打得好。”
今天柏川總是說一些我想不到的話,我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幾秒後突然想到什麽,啊了一聲,将鈎住他食指的動作改為握着他的手:
“你可以把我關起來。”
他看着我,沒有将手抽出去,也沒有問我‘然後呢’,只是靜靜地等待我的下一句。
“你把我關起來,我不見任何人,不和任何人打交道,這樣也不會給你帶來麻煩。我只要有你,每天見到你就好了,”我握着他的手,将側臉貼近他的掌心蹭了蹭,“你對我做什麽都可以,我所有的一切都只對你言聽計從。”
就像我想的他的一切都應該是屬于我的那樣,我的一切也屬于他。
他手指蜷了一下,微微用力從我手裏掙脫出來。手背從我耳廓一路向下,輕拂過我的臉,最後停留在鎖骨上方:
“又說這種話了......你不學鋼琴了嗎?闵林?比賽也不參加了?不是說要走到世界最高賽事的舞臺上嗎?”
“我在家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練習,如果要去比賽的話,我給你買票,你和我一起去。”
我将他放在我鎖骨上方的手調整姿勢,變成一個虛虛掐住我脖子的動作。我知道這不是重逢後第一次做這個動作,但此刻意味完全不同。
我想說給我戴一個項圈吧,或者親手在我身體紋上他的名字。
只要鎖鏈的另一端被柏川握在手裏,那麽我便心甘情願。
圈在我脖子上的手很快松開。我聽到他輕笑一聲,随後很認真地叫我的名字:
“闵林。”
“嗯?”
“你是真的很喜歡我。”
他又用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我想他可能明白我剛剛未說出口的那些話,重重地點了點頭:
“嗯。”
溫熱的指腹摩挲過我指關節上淤青,此刻已經不再流血的地方,耳邊傳來似是若有若無的一聲輕嘆:
“你想要加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