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那我等到了嗎

第45章 那我等到了嗎

我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回答,連續說了幾個“好”,又想起什麽:

“這個捐贈要寫聯系方式,我就填了你的微信號,郵箱的話是之前那個不知道你換了沒有,然後還有你的家庭住址。他們說如果捐贈的錢幫助到了小孩,會給你寄小孩子親手寫的明信片,或者給你發感謝視頻。”

“你不需要嗎?”他反問。

“哎?”這話我也沒想到。對于我來說好像不是需不需要的問題,我就是覺得以他的名義捐贈的,那聯系方式自然就填他,看到小孩子們獲得更好的生活他應該也會開心點,“那如果你收到的話,就......也發給我看看?”

他點點頭,瞥了一眼裝着證書的紙袋,又說了一句謝謝。

我趕緊推推他:

“看看下一個禮物吧,還有,不能和我說謝謝了!這還有多少禮物,拆一個說一句謝謝,那不是說得口幹舌燥。”

6歲的禮物是一個黑色的公文包。我想着他這一年上小學了應該需要一個新的書包,舉一反三就送了現在的他一個上班可以用的包。挑選的時候我看着網頁上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款式只覺得這件事難于登天,出去辦公的人都用一樣的包大家不會拿錯嗎?這兩個材質相同但價格差了1000,是因為品牌效應嗎?

不過我覺得我選的這個不會和其他人弄混,因為上面挂了一個縮小版的百家布兔子,是我在拿到公文包以後緊急又縫了一個小的。

“挂在那兒就是為了把你的包和別的包區分開來的,”我看他盯了一會兔子,怕他覺得幼稚,說得理直氣壯,“就像行李箱一樣,那麽多人都在行李箱上貼貼紙什麽的,就是為了不弄混。”他嘆了口氣:

“闵林,我從來不會弄混。這在工作中是很低級的錯誤。”

我拍了拍垃圾桶:

“那你把兔子放這兒。”

他又嘆了口氣,将兔子和包一起放進行李箱。

我沒有獲得過多信息,那一年也不是什麽特別年份的歲數,生日禮物就比較平淡。比如接下來的7歲是一套全新的數碼電子産品,我想着上學要文具,那現在是上班工作就需要設備,買了手機耳機,平板還有手提電腦,以及電子書閱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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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沒有想着讓他一定要用我送的這幾樣,畢竟他的手機看起來好像是最新款,估計是回國以後買的。這只是我心意的一種體現,他收下,日後有需要的時候會想起來就好。

8歲的生日禮物是游戲機和幾份我覺得确實很不錯的游戲卡帶。

其實在準備這個的時候我有點糾結。從柏文均的話語,以及我從紀錄片裏所知道的一些信息來看,以柏家的氛圍,再加上柏川必須非常用功才能在正常學校讀書,他估計是沒什麽時間玩游戲的,甚至以他們當時的家境買游戲機都是不可能的事。

他到現在為止估計沒怎麽玩過游戲,而我糾結的是既然這樣,他會不會根本不需要這個游戲機,不需要我用這些七零八碎來延遲彌補他的童年。

我還沒想好怎麽解釋,柏川拿起面前的一張游戲卡帶:

“這個......好像是我小時候的游戲了?現在有卡帶版本了?”

“嗯,重制版,不過內容還是一樣的,”我接過來看了一眼,是我在不知多少個二手網站問了多少人後買到的,據說是他們那個年代很火的一個游戲,就連重制版也是快10年前出的了,“你小時候......玩過沒有?好玩不?”他一臉悵然:

“沒有,那個時候學校裏有幾個比較有錢的孩子捧着很小的一個掌機玩這個游戲,大家都願意和他們做朋友。”

“那你那個時候在做什麽呢?”我沒忍住,問了一句。

“很努力地讀書,”可能是看我臉上出現愧疚和不好意思摻雜的神情,他笑笑,“不要這麽可憐我,我那個時候也是有一個好朋友的......只不過後來我們一家人搬到榆陽以後,就沒再聯系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把這些電子産品和相機放在一起,想了想又全部拿出來,說放在行李箱裏容易磕磕絆絆,到時候問酒店前臺要一個袋子裝起來。

貼着數字9的盒子裏是一個積木小人仔。

這和柏川9歲發生了什麽毫無關系,單純是我在準備禮物的時候,這家有名的積木店正在進行9周年店慶,特別開放了訂制小人仔活動,可以根據客戶發過去的照片做一個很像的積木小人仔。

小人仔的衣服上會有個9,手裏也會舉着一個9,當時我正愁9歲應該準備什麽,一看這個就驚覺簡直是天選禮物。

“這個是我?”他拿着小人仔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嗯了一聲,突然有點心虛地錯開了眼。因為這個其實是一對,我給我自己,還有forest和cypress都訂制了一個,我兩穿的,寫的數字9的衣服還是情侶裝。

不過現在我都沒名分,哪能說是情侶小人仔,收到以後就自己在家偷偷看着樂。我還把兩個小人仔兩只狗公仔放在一起拍了一張圖,然後放大截了其中一小部分當作新的微博頭像。

柏川将小人仔也放在了行李箱外面,“易碎品。”他說。

為10歲準備的生日禮物是所有盒子裏最薄的。柏川一開始沒看到,還問我是不是忘記運過來。我們兩個從地毯邊站起身翻了半天,最後在禮物堆的後面找到了。

“這......”他把盒子放在手心裏仔細端詳了一番,“這裏面真的有東西嗎?”

“當然。”我無比堅定。為了預防空盒的出現,或者是已經包裝好了我又疑神疑鬼地認為裏面沒有東西,每一件禮物放進盒子後我都錄了視頻,這樣檢查起來也特別方便。

他将信将疑地打開盒子,拿出裏面的中號信封抖了抖,裏面掉出一張照片,和一個小紙條。

他先拿起的是小紙條,讀出上面一串英文和數字:

“這是你什麽賬號的密碼麽?”

我搖搖頭,示意他看照片。

“其實有了手機,相機以後,在這個年代我也很少見到打印出來的相......”他一句話在看到相片後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看看我,看看照片,又看向我,“這是我和她在那個舊小區的游樂場拍的照片。”

照片上是10歲的柏川,和同齡的一個紮着雙馬尾,穿一身碎花裙的小女孩,站在滑梯前對着鏡頭比着耶。

這個小女孩,就是柏川說的,10歲那年搬家後斷了聯系的好朋友。在知道有這個小女孩的存在以後,我找了幾個月前找錢平的那個人幫忙,過程有點艱難,好在最後還是找到了----女孩如今在國外讀MBA,她的外公外婆留在那個舊小區。

在加上她的微信,知道我的來意以後,她很開心。說在柏川搬家以後的第1年,她就和父母出了國,當時留下的柏川家的座機號碼早就弄丢了。她一直都很挂念那個只有一只耳朵聽得到,約定好要一直當好朋友的男孩後面過得怎麽樣。

我告訴她柏川如今已經事業有成,沒有人會再拿他的耳朵說事,她在電話裏語氣很欣慰,說起當年她和柏川做朋友那點事。小學同班同學罵人很難聽,她可能是那個時候唯一對柏川表露善意的。二人會分享課外書,放學以後去游樂園玩,偶爾她還會用自己的零花錢請兩個人去小賣部。

“我那個時候問他,說班上同學罵那麽難聽他不生氣嗎,然後他說,這也沒什麽,畢竟說他是聾子也沒錯。我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哎,”她變得惆悵,“那個時候小,做朋友都說一輩子的。”

我順着她的話感慨了幾句,說自己是柏川的朋友,正在幫他準備生日禮物,想讓兩人恢複聯系,她連連說好;我又問她二人之間有沒有留下什麽紀念品,照片,小玩具等等都行,她說就算有小玩具,出國收拾東西的時候應該弄丢了,但是過往所有照片----她們那個時候用的是膠卷機,想看照片就要洗出來,因此照片很有可能在外公外婆住的那個舊校區房子裏。

聯系她以後過了3天,她就發了一個視頻過來。視頻裏是一個封面已經掉皮的相冊,畫外音有些蒼老,應該是她的外婆,緩慢地翻到最後幾頁,指着其中一張照片問:

“是不是這個男娃娃?”

女生拜托老人家發了加急快遞,第二天我就收到了這張照片。照片裏10歲的柏川和現在完全不同,一張圓臉顯得稚嫩可愛,可能是因為不太擅長面對鏡頭,手指在比耶但是沒有笑,整個人有點局促。

“這是她現在的微信號,”我指了指紙條上那一串字母和數字的混合,“她知道你過得很好很開心。”

又指了指他一直攥着的照片:

“你那個時候好可愛。”

他嘴巴張了張,像是又要說謝謝。我趕緊伸出手,反手捂住他的嘴:

“不要說那兩個字,不然......不然剩下的禮物我原封不動地搬回去了。”

他唔了一聲,幾秒過後點了點頭,我這才松開:

“或許,”頓了頓,我意有所指,“真正關心你,挂念你的人,無論多久,總會回到你身邊。”

我們兩個人的肩膀大概隔了30厘米左右的距離,聽完我這句話以後他突然向我這邊靠了靠。我吓了一跳,身體向後撐在地毯上,說話結結巴巴:

“怎,怎麽了?”

“那我等到了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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