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說起這塚原一家,塚原宗介在大學裏是指揮系客座教授,平日裏就是和樂團全世界各地演出,而塚原京香原本也是同一個樂團的,生了女兒之後選擇留在東京本地的樂團,一邊教琴一邊照顧家,結果女兒上了高中成了搖滾樂隊鼓手,每年夏巡和冬巡下來,總有很長時間不在家,有時候要是丈夫和女兒同時都有演出,她反而變成了最清閑的人。
雖然塚原每次都會給父母留票,但大多時候他們都不會來看,支持女兒做什麽是一方面,但搖滾樂對于夫妻倆還是稍微過于刺激了一點。
接到媽媽從維也納打來的電話,塚原一點兒都不吃驚,這是他們倆往年的傳統活動了,就是以前總會帶着她一起,今年因為有演唱會所以肯定不能跟着出國了,于是塚原就被十分潇灑的父母托付給黑尾和孤爪兩家輪流照顧了。
今天是平安夜,學校剛放了假,大約是她平時性格不錯,校園祭時候也負責了班上的節目,離校之前書包裏被塞了不少聖誕賀卡,加上以往她都會提前準備好卡片在放假前放到全班每個人的抽屜裏,不過這些日子又是錄音又是新專輯宣傳又是演唱會排練,壓根來不及準備,最後只是烤了些似乎不太成功的姜餅人分給了排球部的大家,黑尾明知道她能順利做出來不把廚房炸了就是最大進步了,嘴裏還是嘲諷了兩句。
結局是他在隊長和領隊的監督下負責一個人吃完了所有的餅幹。
這讓塚原非常滿意。
盤腿坐在客廳裏把每封賀卡都拆開,塚原對着落款的姓名在聯絡簿上找每個人的郵箱再一條一條編輯祝福郵件。
研磨正拿着媽媽剛做的蘋果派站在門口,他進門前在院子裏就看到她在低頭讀賀卡,塚原思索的時候會皺着眉頭,她其實是個比看起來更在意別人的人,倒是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她只是很在乎別人在想什麽,以至于她的行為處事始終看起來都像個标準的乖寶寶。
敲了兩下門,擰了門把手就開了,研磨探進半個身子,背對着的大門的塚原毫無反應,進來把盤子放在茶幾上,他開口道:“記得鎖門。”
“我這不是想着阿黑和你都要來嘛,回來的時候就沒鎖上。”似乎并沒有被突然的訪客給吓到的塚原笑着回道,接着确認了一遍編輯的內容再點了發送,最後一封也完成了。
點了點頭,研磨應了一聲也在她旁邊盤腿坐下,從連帽衫的袋鼠口袋裏拿出了switch打開剛剛出門前的那一關又玩了起來。
“幫你開電視?”塚原起身把自己的主機拿出來。
“你确定?是恐怖主題的游戲。”研磨一邊按着手柄控制人物一邊回話。
“那算了。”塚原打了個寒顫,彎腰拿起一塊切好了蘋果派吃了一口,順手拿過了沙發邊的電腦,把脖子裏的耳機戴上準備再對一次編曲,畢竟下一周冬巡就要在武道館收尾了。
才調試了兩首歌,她的耳機就被誰強行摘了下來,不滿地回過頭去,黑尾左手拿着研磨的游戲機,右手拿着她的耳機,故作面無表情的樣子看着他們兩個人,三個人這個對視了一會兒,黑尾先開口說話了:“今天是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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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磨沒理他,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了手機,點開了另外的游戲。
“我知道啊。”而塚原則是跳起來想去夠自己的耳機,最後還站到了沙發上,只是黑尾身高條件過于優越,他伸長了胳膊,她就怎麽也碰不到,甚至連手腕都摸不着。
仿佛是逗貓現場,研磨冷淡搖搖頭掃了他倆一眼,又低下頭去了。
“你們就準備這麽過平安夜嗎,”黑屋還在逗着塚原,也不忘提醒研磨,“除了練習和睡覺你可以離電子産品稍微遠一點嗎?”
“是的,”研磨果斷回答,“不可以。”
“我也覺得很好。”塚原也點頭附和。
“你們真的不記得今天要做什麽嗎?”黑尾停下了動作,手上的耳機立刻被拿走。
聽見他這麽說,兩個人也愣住了緩緩擡頭看他,然後異口同聲:“不記得。”
“換衣服,出門。”黑尾揉了揉塚原的頭,“我到門口等你們。”
“你記得嗎?”塚原從沙發上跳下來問研磨。
把游戲機塞進口袋裏,研磨微微蹙眉,“我覺得我大概想起來了。”說着他點開三個人的群,輸入了關鍵詞搜索了一下去年的聊天記錄,“是這個……”
“原來是叔叔工作的福利院,”塚原匆匆忙忙把拿了門後的棉服,“我竟然是因為猜拳輸了答應的,不對,我為什麽在維也納還會和你們猜拳,而且半夜三點你們為什麽不睡覺?”
剛問出口她又自動自覺擡手讓研磨閉嘴,“你肯定在玩游戲,阿黑就……算了,不重要,我上樓拿點東西。”
她快步跑上去背了吉他下來,還抱着一個巨大的糖果籃子,加上她穿的棉服是綠色的而她的短發裏層又是亮紅色的,像個聖誕小精靈,就是缺了頂帽子,研磨這樣想着,聳了聳肩也套上了外套。
兩個人怕冷的人都把帽子扣上,慢悠悠走到了路口,黑尾叔叔的車就停在了那兒,副駕上的黑尾打開車門,走過來接過了現在被研磨抱着的那個糖果籃子,又準備幫塚原拿吉他時,她堅決拒絕了說:“樂器是音樂人的命根子哦。”
上車前她望了眼天空,“今天是不是要下雪?”
“那可太棒了,”黑尾叔叔說,“孩子們也會很高興的。”
車程過半的時候果然下起了雪,夜幕降臨路燈亮起來,昏黃色的光把紛紛揚揚的雪花染成了暖色,黑尾剛想讓塚原和研磨一起看雪,回頭一看兩個人被暖氣吹得正點着頭打瞌睡,他便嘆了一口氣,和爸爸輕聲聊了聊今晚的活動。
等車裏再次安靜下來,他想起在父母離婚之前,爸爸就在橫濱的一所學校當老師,那裏的孩子和其他學校的孩子有一點不一樣,但和他一樣都是孩子,他偶爾會在校門口看到爸爸蹲下來一字一句、慢慢地和他們交流,哪怕是簡單的一句話也會花上很多時間。
他真的很有耐心,以至于黑尾眼裏的爸爸一直都像個不太真實的好人角色。
來東京以後,爸爸換了份工作,但還是在做差不多的事情,印象裏他好像一直在幫助別人,雖然對他和媽媽的照顧沒有少過一分,可他們卻還是會争吵,黑尾想過為什麽爸爸做了正确的事情,媽媽卻還是要離開,他從來沒有去問過,爸爸也沒有主動說過,畢竟父子之間大多時候還是沉默的。
直到第一次有了喜歡的人,他在學姐提出分手的時候隐約明白了父母之間分開的理由,只是怎麽說清楚他也不知道,大約是任何一件錯事在愛面前都不再是錯誤,但如果沒有了愛,正确的事也毫無意義。
“那年地震我去做志願者,她是女校的學生,我是在一塊木板下發現她的,綁着的馬尾散了,她就這樣緊緊抓着我的手,顫抖着說了一句謝謝,我就感覺自己看到了未來。”
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爸爸在喝醉了以後談到媽媽。
“鐵朗。”回憶被一聲呼喚突然打斷了,黑尾立馬回過神來,轉身去拍後座已經頭靠頭睡着了的兩個人。
抱着吉他的塚原艱難地睜開眼,又推了推研磨:“醒一醒,研磨,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