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這日，顧佳怡坐在吊椅上翻書，腳尖随意點着地，身體随着吊椅前後晃悠，惬意悠然，可心頭總覺得好像遺忘了什麽事。
突然茶幾上一個震動的聲音，顧佳怡跑過去看，是葉烜發來的短信，“晚上有會，不過來了，自己記得吃飯。”
自從上次吃完飯後，葉烜下了班倒是天天往這邊跑，有時是吃了晚飯就走，有時坐在沙發上待到很晚，倆人各居一角，她看書，他看文件，他的腿喜歡擱在她身上，剛開始她非常嫌棄，每次都皺着眉頭，将他的腿挪開，可剛挪走沒多久，他又靜悄悄地擱上來了，低頭看着文件的臉，嚴肅依舊，好似正處于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态。
幾次以後，她想通了，他這麽霸道的人，達不到這個目的，說不定待會換個更狠的方式，索性他的腿是偏了重心的，擱在身上也不重，也就随意了。
有時候倆人一整晚都不說一句話，顧佳怡原本就不是健談的人，有一次某人拿走了她手上的書，翻了幾頁，十分委屈地問道：“有這麽好看嗎？我這麽帥，你都不看我。”
顧佳怡哭笑不得，心想，你這張臉，化成灰我都認得，還有什麽好看的？何況這些書不是你派人送來的嗎？
“那要不，你放張照片挂在這裏？白天沒事，我就對着你照片看？”
原本是糗他，沒想到他居然開心地答道：“好啊。”
第二天，他真的拿了張照片，還鑲了個相框，擺在客廳，左看右看覺得不甚滿意，又找人将照片做成了海報，挂在了沙發對面的白牆上，以供她觀賞。
當天，張阿姨拎着兩袋子菜進門的時候，還吓了一跳。
後來很多時候，顧佳怡窩在沙發上看書時，總感覺有一道炙熱的目光投向她，猛一擡頭，就看到那對深邃如許的眼。
那張照片，應該是某雜志采訪他時拍的照片，枚紅色的襯衣配以西褲，穿的妥帖又好看，雙手插着口袋，微微側着身，劍眉星目，高鼻薄唇，唇角是一抹淺笑。
她不得不承認，就算是當紅影星，也未必能拍出這種氣場的照片。
自從照片挂上以後，她看書越來越不專心，特別是看那些言情小說的時候，每次男主角出場，她的腦海裏會浮現葉烜的臉，這種自動腦補的事情發生的越來越多，讓她很害怕，有時候甚至還有種臉紅心跳的感覺。
她病了，花癡症不知道有沒有藥可醫？
就是這樣的人，好幾次大約是應酬喝了酒，賴在這裏不肯走，她被吻得天旋地轉，溫熱地夾着酒精味的氣息撲面而來，攪得她心慌意亂，他是醉的，可她是清醒的，尚存一絲理智，腳跟猛地跺上他的腳，他身體一松，才勉強得以掙脫。
好不容易逃進了房間鎖上門，可他的主卧居然和客卧之間有道暗門，這種裝修風格太變态了！
也不做什麽，就是這麽抱着她睡。
其實這樣擁着睡覺也不是第一次，她第一天到南平市，沒有住宿的那晚，是她強抱着他睡的，可那是完全無意識的行為，況且那天實在太累，合上眼幾乎就是深睡眠。
第二次，在廉價小旅館，他過敏發了高燒，身體完全貼着她，可那時候她的注意力都在他的生命安危上，生怕萬一他挂了，葉氏會買兇報複。
可現在，葉烜側着身抱住她，左手握着她纖細的右手腕，沉沉的夜色也掩藏不住那股暧昧的氣息。
有些事情，不說出來，不代表什麽都沒有。
暗香浮動這種詞，真是微妙。
第二天早上醒來，他早已走了，可被子上房間裏都是他的氣息。
顧佳怡看完短信，沒打算回，又把手機扔回茶幾上。
突然覺得有什麽不對，轉身回去将手機拿起來看，屏幕上的字赫然映入眼簾，四月二十五日，星期三。
星期三？今天是星期三？上周末呢？怎麽就無聲無息地跳了過去？
大約是不用上班，日子過得心裏就沒底，對于工作日與周末沒了分辨力，再加上葉烜時不時攪動她的心，倒是真把周六日給混過去了。
怪不得剛才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麽事忘了做，原來是蘇俏周末沒有來。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機，處于關機狀态已經很久了，大約是她聯系不上自己，所以沒過來吧？
顧佳怡在客廳翻騰了好久，找出自己的手機，開機。
果然有一堆蘇俏的短信進來，她來不及看，就趕忙回撥過去，響了很久卻是沒人接聽。
蘇俏拿着手機看了眼對面的人，那人從走進咖啡館起，就有無數女生對他側目，光是坐着就是一道風景線，眼神銳利，朝她示意了下：“接吧。”
顧佳怡正想挂斷的時候，電波裏終于傳來了蘇俏的聲音，顧佳怡對于自己無意識的見色忘友而深感抱歉，首先編了個充電器壞了充當理由，随後自我鞭打一番，道歉真誠，态度誠懇，她小心翼翼賠不是，深深陷入了自責的惶恐中，倒是沒聽出蘇俏的心虛。
“佳怡，這周末公司要加班，等空了我再去找你吧？”
蘇俏掐了電話，看着對面那個人，心底總有一種賣友求榮的錯覺，她清了清嗓子道：“葉先生，希望你說到做到。”
葉烜挑了挑眉，說道：“放心。我絕不會傷害她。只是這幾份報道，如果她現在看到的話，就是無窮無盡的傷害。”
蘇俏是個有譜的人，知道爸媽在顧佳怡心底有多少份量，這種報道在還沒找到回擊的辦法之前，還是先不要讓她看為好。
上周末她沒去別墅，除了葉烜的拜托以外，就是怕自己一不小心說漏嘴。
“葉先生，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麽意圖在做這件事，但是顧佳怡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不必要的傷害，有些事可以瞞一時，但瞞不了一世，拖久了也未必是好事。”
葉烜點頭，微笑道：“我懂。”
蘇俏起身走人，走到門口，忽然又想到了什麽折回來，算是忠告，道:“她其實是個特別執拗的人，如果真要恨起一個人來，沒底。”
這句話，他當時沒有什麽特別感受，只覺得是蘇俏随口的一句話，但很快他就感受到了這句話的份量。
剛挂了蘇俏的電話，又有人打進來。
一看居然是Alex的號碼，一接起，便聽到他性感的嗓音，直截了當地問:“晚上有空一起吃飯嗎？”
顧佳怡想了想，反正晚上葉烜也不過來，自己倒是真的欠他一份道歉，于是約好了五點半來接她。
車子準時到達，是派了助理來接，大約就是上次接她電話的小姑娘。
Alex選了家粵菜館，之前聽溫倩提過這家店，據說是南平市排名很靠前的餐館之一，四季的那些小姑娘拿了年終獎也舍不得來這裏搓一頓。
小助理将她引進包廂，才發現，他早已在裏面等候。
自從住進別墅後，她能不出門，就盡量少露臉，葉烜雖讓她避避風頭，倒也沒有說不可以出去，是她自己不想出門，至少不想再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煩。
顧佳怡一坐下，就非常禮貌的道歉：“不好意思，上次。”
Alex坐在對面泡功夫茶，眼皮都沒有擡下，漫不經心道：“你住月亮灣？”
“啊……嗯……”沒料到他居然轉換話題，顧佳怡差點沒反應過來，因為她其實壓根沒在意別墅小區的名字是什麽？
“你喜歡吃什麽？”
“随意。”
“喝茶嗎？”
“好。”
“我點了蜜汁叉燒。”
“嗯。”
“乳鴿也不錯。”
“好的。”
“你喜歡他？”
“是啊。”顧佳怡順口答完才發現不對，猛地擡頭瞪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俊朗的笑臉，她怒道，“剛才不算。”
Alex将茶杯放到她面前，壞笑道：“你的意思是要我重新再問一遍？”
顧佳怡擺着臉：“別問了。”
因為這個問題她也問過自己，卻是不知道怎麽回答，其實她心底很明白，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他們之間到底算什麽呢？
以他的身份和背景，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呢？何苦這樣來招惹她？
她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嘴，和超市裏十塊錢一斤的碧螺春沒什麽區別嘛，但看Alex擺動着那套茶具，動作行雲流水，優雅至極。
她忽然想起，媽媽曾經提過，外公也很喜歡茶道，每天一早起便要泡功夫茶，一套茶具據說要好幾十萬。
她沒有見識過林祖榮的茶具，但是看了眼前的，心底只有一種想法，有錢人的習慣和想法真奇怪。
“你真的是請我來吃飯的？”她原本是揣着道歉的虔誠态度來的，現在覺得完全沒這個必要，于是放松了姿态，“怎麽也不讓我點菜，怕我吃窮你嗎？”
他按了鈴，馬上有服務生進來：“拿菜單給這位小姐。”
她把菜單從頭至尾翻了一遍，記性甚好，大手一揮将菜價最貴的前六種統統點了一遍，服務生寫完單，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後眼神飄向Alex。
“按她說的下單吧。”
喝完功夫茶，菜也上的差不多了，只是很奇怪，她剛才點的每一樣都上了兩份，她疑惑地問身旁的服務生：“是不是上錯菜了？怎麽每樣都是兩份？”
對面的人淡淡道：“因為我點過了。”
好一陣尴尬，顧佳怡喝了口果汁，清了清嗓子，責任輕輕推過去：“唉，你也不阻止我，這多浪費錢啊？”
Alex“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說得好似剛才想宰他的那個人根本沒出現過一樣：“我怕你說我小氣。”
顧佳怡脫口而出：“人的本性很難移，說和不說都改變不了結果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