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42】

新唯旅行的時候生了一場病。

那時去北國，莫名想開着去漠河，看看極光，看看那邊的舞廳。

是什麽時候決定獨自出發去個什麽地方呢？

開始的時候背包總是塞滿大大小小的東西，那股不安分包裹着自己，耳塞，眼罩，安眠藥，一遍遍數着數也沒有辦法入睡。

暖橘色的燈光照耀着桌子，一顆泡騰片放進水裏發出滋滋的聲音，氣泡慢慢上湧。微甜的橘子水味帶着氣泡湧進口腔。

新唯只是閉着眼睛，這時候她的世界一片漆黑。是暖橘色燈光怎麽都沒辦法照進來的地方。

生計像一口石頭壓在胸膛，她沒得選，被扔進随時會被鯊魚追趕的泳池裏，她能做的事情，唯一能夠做的事情，也只是游，拼盡全力往前游，前面有什麽，燈塔的微光是不是照耀着海港，港口有沒有人在等着她？

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等你長大了就好了。

等，等，等，等。

為什麽都要用熬，為什麽都要用等這個詞？

下了學的小孩子拿着鑰匙開了門，喊着媽媽卻無人應答，于是彎腰從刷白漆的木頭鞋櫃中拿出大人的黑色高跟鞋，墊腳去拿大人的口紅，塗在嘴巴上。

好像鏡子裏的樣子是那麽成熟，那麽漂亮。

好像穿上高跟鞋就能變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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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好笨啊，小時候多渴望時間快點，再快點，那就能快點長大，去明白大人口中的等你長大所擁有的一切，等自己長得足夠高了，不用墊腳就能到銀行櫃臺的時候，大大方方地說想辦理名為大人的賬戶。

長大之後是多麽想回去啊。

如果真的可以選擇自己最後的一個夢。

在次方和彼方的臨界口。

能不能回到小時候的暑假。

那時候背着書包，爸爸在開着車，媽媽坐在副駕駛上，車外是近乎蔓延到天空的草原。

一條長長的路，而不是那虛無缥缈的階梯和安琪兒的白色翅膀。

童話故事裏總是會對小孩子網開一面。

聖誕老人也總是會在下雪的聖誕夜出現，為小孩子帶來禮物。

那大人的願望呢？

大人能不能提出願望呢？

“我能不能回去呢。我好想回去。”新唯說道。

一滴眼淚落在海裏。

會不會有人在意？

【43】

莉香自己去了丸子的小學。

白色的大衣貼着微涼的玻璃，新幹線咣當咣當向前行駛着。

在某個電線杆上有着丸子以前的痕跡，照片中一切都還在這裏，沒有變，唯一變化的，都藏在四角磨損的這張照片裏。

【44】

搬家會失去很多東西。

小時候媽媽和新唯說，搬家的話，飯碗是不能丢的。

可是啊，大學畢業之後，她還是把晚飯扔掉了，因為帶不走。

用麻布将一捆捆衣服包起來，方方正正的，像是豆腐塊。新買的桌子只能放在出租屋中沒辦法帶走。一床鄰家姐姐送的舊娃娃躺着。

記得剛搬來的時候，好奇地翻開一個又一個抽屜，在這裏發現了上個租客留下的頭發，在那裏發現了香水，靠牆的床上還貼着美少女戰士的海報。

搬走的時候，新唯沒有來得及回頭，只是拉着大人的手，慢慢關上了一扇門。

一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門。

“我還想回去。我好想回去。”

偶爾出差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同事侃侃而談原來旅游過的經歷，XX的湖水很漂亮，XX的XX很好吃，要不要去吃。

新唯拒絕了。

同事問她為什麽。

她說不想在陌生的地方多呆。

這是生活了八年的陌生地。

像極了歌詞描述的那句：最熟悉的陌生人。

“媽媽，怎麽會有人熟悉又陌生的呀？”

“等你長大了，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