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48】

每個傍晚的黃昏醒來，看着外邊流動的車水馬龍，獨自躺在床上，看着落日一點點西斜，自己逐漸被世界抛棄。

晚風偷偷鑽進來，掀起白色的窗簾，樓臺上好像有個小精靈藏在那裏，說着只有自己才能聽得見的話。

美術老師教過一種繪畫手法，叫做暈染，拿着畫筆蘸滿清水将濃重的顏料拖拽，目的是過渡，使得色彩更加自然。

世界上沒有畫家能夠超過大自然，暖色調的橘、冷色調的青、紫同時出現在天空中，并且鏈接的是那麽自然。

劉舒還是躺在椅子裏，靜悄悄地，頭發落在椅背後面，光着腳，閉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但是又不确定緊閉的睫毛下是不是會張開，她是不是在等着什麽人。

人不是生來就是獨立的，只是發現，沒有辦法依靠別人的時候，摔破腿的小孩子會站起來，擦掉眼淚，頭也不回地走掉。

世界孤單單的，其實每個人都只是在和自己相處。

把卑劣的地方一點點剖析開，帶上無菌手套，站在手術臺前，燈光照射進入窗口。是将爛肉剜出，還是假裝一切安好然後重新用線縫上？

寂寞和孤獨到底有什麽區別？

孤獨像是往透明的玻璃瓶裏放沙子，細小的叮叮聲不斷玻璃壁中回響。而寂寞則跟像是發出沉悶的響聲，試圖飛蟲啊、蝴蝶啊過來。

仔細貼近玻璃你，能夠聽見悄無聲息地吶喊。

愛我吧，愛我吧，來個人愛我吧。

太陽下落，雲彩下墜，在低低的平面飄着，眯着眼睛擡頭看天空，這時候的雲朵給人一種錯覺，好像飛得夠高，就可以摸到它。

河邊堤壩的草坪上，種着一排排的蒲公英，頑皮的孩子拽下白絨絨的蒲公英，鼓囊囊的嘴巴張開，露出掉了的幾顆門牙，然後一吹，就這樣，一朵朵蒲公英飄向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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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光着腳長大的女孩用手将頭發捋在耳後，輕柔地笑着，年少時候的蒲公英從她的身邊飄過。

蒲公英越過大海，飄到彼岸，女人牽着孩子的手，母女二人深一腳淺一腳踩着夕陽回家。

白絨絨的蒲公英飛啊，飛啊，最後落在年邁老人的額頭。

她躺在病床上，腦子中已然無暇回想自己的一生，病痛折磨着她的軀體，慢慢地，疼痛感逐漸消失，輕飄飄地，身體逐漸上升。

這或許就是人的一輩子吧，那麽冗雜又那麽無趣。

好像自己并不用可以去逃離什麽。也确确實實是自己一個人帶着對故鄉的回憶匆匆忙忙踏上旅途，如同逃兵一般。而從不會有人真的找來，一次又一次，大手從漆黑不知盡頭的伸出伸出來，将自己拉回痛苦中。

嘭的一聲，明晃晃的白熾燈被打開。

光着腳，瞪大眼睛，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拽住袖口。

“你怎麽能夠逃離呢？怎麽能夠獲得幸福呢？”

那個人，是劉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