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當我第一次在瘋人院見到那個女孩時，她正站在走廊盡頭的一層臺階上。

只見她一動不動地低頭盯着腳下一級通往四樓的樓梯，眼神看上去呆滞無神。要不是她的模樣長得靈氣秀麗，便活像一具被抽走靈魂的行屍走肉。

我一開始沒有打擾她，而是靜靜站在一旁，看她接下來會做什麽。可她從始至終一直都在盯着樓梯看，再沒有其他動作，我不禁懷疑這樓梯是不是帶了某種魔力，竟能讓一個人如此着迷，于是忍不住也打量了幾眼。

那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樓梯，上面鋪的是灰白色的大理石瓷磚，因常年失修，又添了幾道明顯的裂紋，橫豎交叉，像極了此刻窗外那些深秋樹木的枝桠，除此之外，沒什麽可看的。

等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見她看得久了，我便想出聲叫她一下。

只是下一秒還沒等我開口，她突然問我：“你知道彭羅斯階梯嗎？”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問這個，愣了一下才點點頭回複她：“知道，是一個幾何學悖論，說是一個始終向上走或者向下走，但卻永遠都走不到盡頭的階梯。”

“不！”她忽然大喊一聲，從臺階上轉過頭來看向我，一雙瞪大的黑色眼睛裏布滿了紅色血絲。“有盡頭的！會有盡頭的！”

我被她的吼叫吓到，又想起這邊的醫生說她患有嚴重的妄想症和躁郁症，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而這一刻，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害怕，勾起嘴角冷笑了一下，再開口時音量降下許多，臉上滿是苦澀：“你怕我啊，我也怕我自己，我有時候照着鏡子就覺得這個人根本不是我，真正的我大概死在了那棟樓裏，死在了那一層又一層的樓梯上……”

她緩慢的說着，不知不覺間又低下頭去看腳下的臺階。

想來她精神狀态還不是很穩定，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從她嘴裏問出那兩個人是怎麽死的。

再等等吧。我只能暫且作罷，嘆了口氣準備離開這裏。

可是我剛剛轉身，突然身後有一只又瘦又涼的手抓住了我。

我急忙回頭，見女孩死死抓緊我的衣袖，她擡頭看着我，白皙的面容上沒有絲毫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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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記者吧。”她說話聲音冷冷的又壓的很低，如同一潭死水，“你來這裏無非就是想比警察更早從我口中得到許盈和李高遠的死因，你過來坐下，我就告訴你。”

她指了指一旁的樓梯臺階，然後慢慢轉身走過去坐下。接着伸手拍了一下旁邊的位置，示意我坐過去。

本能告訴我一個精神病人的話不可信，但因為好奇心再加上工作的需要，我站在原地猶豫片刻後，最終還是走到她身旁，和她坐到了同一層臺階上。

深秋的天，樓梯間有些冷，坐在臺階上時總覺得有一股陰冷的氣息環繞左右，我不由得把襯衣最上面一顆扣子都扣了起來。

這時，那女孩說道：“剛剛我問你彭羅斯階梯時，你說你知道，那麽羅生療養院第三樓的階梯你也同樣知道嗎？”

又是羅生療養院，為什麽她總是提這個并不存在的療養院。

我摸了摸突然皺起的眉心，腦海中回想着半個月前，這個女孩被人發現在城郊的樹林中，當時她昏迷不醒，而在她的身邊躺着兩具完好無損的屍體。一男一女，死因至今不明。

有人推測是女孩害死了這兩個人，可是據警方調查，那具女屍名叫“許盈”，是女孩的閨蜜，兩人感情很好。死去的男屍名叫“李高遠”，是女孩的前男友，但彼此并沒有任何恩怨糾紛。況且這兩人的死狀很奇怪，身上既沒有致命傷口，也沒有被人毒害的跡象，只是平靜地躺在地上，眉目異常安詳。

法醫經過無數次檢查，依舊整理不出兩人的死因。所以警方只能将希望放在了這個女孩身上，只可惜對方自從蘇醒後就一直瘋言瘋語，無奈之下，警方和女孩父母商量過後，只能先将她送到市內的這家療養院接受治療。

在女孩治療期間，我聽說她不斷重複說着一個地方——羅生療養院。

可是我查遍國內外也沒找到有關這個療養院的一切信息。世界上根本不存在！

但此時此刻，我沒有否定女孩話語中提到的羅生療養院的存在，生怕她再次情緒失控。我只是搖搖頭，平淡地說：“我沒有聽說過，那裏的樓梯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女孩低着頭沉默了幾秒，然後用手輕輕摩挲起她坐着的那層冰冷的臺階，緩緩開口給我講起了半個月前她經歷的那件事。

在羅生療養院經歷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