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你他媽說什麽呢!”脾氣陰晴不定的秦滄直接一拳打上南鎏然的臉,“她是你姐!”
南鎏然猝不及防地被這一拳打到,失去重心地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瞪着秦滄。
“看什麽!你給我反思一下!”秦滄想起了自己略長于南鎏然的事實,仗着身份命令道。
南鎏然生氣得憋紅了臉,連忙站起來,不屑地啐了一口:“秦滄,你他媽瘋了吧!”
“你才瘋了!”秦滄看起來比南鎏然還生氣,眼眶被怒火燒得通紅。
他強硬地抓起南汀然的手腕,用眼神詢問施旖要站在哪一方。
施旖輕緩地阖上眼睛,再睜開時不悅地望着南鎏然,語氣依舊輕柔:“鎏然,這次是你做錯了,你不應該這麽說汀然的。汀然是你親姐姐,你怎麽能把她和什麽‘色’混為一談。”
南鎏然嗤笑,揉着臉頰不耐煩地說:“煩死了,叭叭個不停。”南鎏然乜了施旖一眼,滿是輕蔑。
施旖不羞也不惱,還是笑眯眯的:“鎏然還小,以後就會知道了。”
“說這麽多幹什麽!”秦滄也瞥了眼施旖,收緊手掌,面向南汀然又是那副乖巧的模樣,“汀然,去我家好不好。”
在說完這句話後,秦滄難以描述自己的情緒。他第一次直呼南汀然之名,那簡單的兩個字于唇齒間相撞,順着清冽的嗓音流瀉而出。本應該長在胸腔的心髒轉移到了耳朵內,撲通撲通地敲擊着他的耳膜,仿佛一聲聲巨雷,醞釀出一場驚心動魄的暴風雨。
南汀然那雙稍淺的瞳孔蕩漾着一圈又一圈漣漪,四散而開的虹膜化作一團團虛無缥缈的霧氣。
秦滄想,她一定傷心壞了。
“汀然?”施旖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加深了唇角的笑意。
許是秦滄那一拳帶了點為她洩憤的意味,南汀然臉色稍霁,勉強露出一個笑,道:“這段時間就要麻煩小滄了。”
秦滄忙不疊地點頭,生怕南汀然會反悔。
南鎏然臉色陰沉地阻止道:“不行,不能去。都是要訂婚的人了,去秦滄家算什麽一回事。”
“你聽聽你說的都是什麽話!”秦滄翻了個白眼,“汀然又不是沒去過我家,真是大驚小怪!”
南鎏然把眼珠子轉向南汀然,扯開一個和岑琬如出一轍的皮笑肉不笑:“姐,你不會讓秉淵哥難做的對吧。”
哈。
嘴上是“秉淵哥”,心裏盤算的都是自己的利害。
“汀然,跟我回去。”
哈哈。
說得好聽,要是你早站出來,我也不至于陷入這種境地。
“汀然……還記得我說的嗎?我可以幫你。”
哈哈哈。
你準備怎麽幫我呢,施旖。
南汀然将手從秦滄掌心抽離,看了眼手腕上明顯的紅印,勾起一抹淺笑,主動把手交給施旖。
她說:“小滄,鎏然,等你們吵出個結果再來找我吧。”
話音剛落,她将岑琬說的“向南良義說明情況”的命令抛在腦後,提起裙擺上了施旖的車。
怎麽來的就怎麽走呗。
——
天色暗得像被潑了厚重的墨,漆黑到遮蓋了每顆閃爍的星。
唯獨能照亮前行道路的只有別墅門前那盞壁燈。
南汀然推門進去的時候,與一個中年女人打了個照面。
中年女人面容和藹,語氣熟稔地向她打招呼:“宋小姐,您回來了。”
施旖後她一步進來,聽到這話臉色難看了不少,但很快他恢複正常,對南汀然解釋道:“我收留過她一段時間。”
南汀然難得好奇地追問:“為什麽?”
她一邊說着,一邊在沙發上坐下,自言自語着:“早知道我也先換身便服了。”
“樓上有換洗衣物。”
南汀然笑着看他:“她穿過的?”
施旖嘴角僵硬,開始後悔為什麽要帶南汀然到這個別墅。房子這麽多,為什麽偏偏是這個別墅。
看施旖尴尬的模樣,南汀然頓覺輕松,道:“我不介意,我應該不會待太久。”
“因為什麽收留她?”南汀然打破砂鍋問到底。
施旖也在沙發上坐下,斟酌自己的措辭——他應該如何在抹黑秦滄的情況下把自己摘得一幹二淨。
“小滄把她軟禁了,我怕她回學校不安全,就讓她暫時住這兒了。”施旖說得很慢,力求南汀然能聽清每一個字,然後讓她從平淡的敘述中明白秦滄的惡意和自己的善良。
不過施旖這解釋實在是沒必要,因為南汀然終将會探究到他的歹毒。
“秦滄為什麽要做那種事?”
南汀然很是驚詫,不明白為何身邊的人都變得詭異,或者只是他們掩飾得很好,現在終于暴露出來了。
施旖翹起二郎腿,上半身前傾,靠近南汀然,說:“他太想你了,這也是情有可原的。”
“汀然,你應該知道小滄很喜歡你吧。”施旖的舉止帶來一陣難言的壓迫感,迫使南汀然坐直身子,緊貼沙發靠背。
她逐漸懷疑自己跟施旖回來究竟是否正确。
“他的喜歡方式就是把一個無辜的女孩軟禁起來嗎?”南汀然聲線略微顫抖,覺得不論是秦滄犯罪的行徑還是施旖無所謂的态度都十分不可理喻。
施旖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我也覺得他做得不對。”
南汀然不想和施旖繼續說話了,直接問出支持她來這的理由:“你說你能幫我,怎麽幫?”
“她很像你,她可以代替你。”施旖認真地說。
南汀然愕然到不知要說什麽,只覺得渾身寒毛蹭地一下豎起,大腦突然和其他肢體斷開聯系,以至于她只能僵坐着。
“你,你瘋了?”南汀然輕微晃着頭,試圖從施旖的臉上找出一點開玩笑的痕跡。
可施旖仍是目光炯炯、鄭重其事。
南汀然想,施旖有什麽資格指責南鎏然和秦滄,他不是也把女性當做物品,随意替代來替換去嗎。
“汀然,現在是個好機會。”施旖和煦的笑容裏卻能吐露出如此令人膽寒的話,“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我可以送你出國。等他們問起你時,我把她推出去。到那時候,就算他們發現了她不是你,你也早已遠走高飛了。”
“不……”
南汀然的話被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施旖,開門!”是秦滄,“我看見燈亮着,快開門,我要見南姐姐!”
南汀然猛地站起身,俯視着施旖,厲聲道:“這件事你不許插手。”
施旖無聲地笑了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我要回家了,我會想出辦法的。”她的語氣很堅定。
南汀然拉開別墅門,撞上秦滄桀骜的視線。
秦滄一看見是南汀然,瞬間軟化神情,嬉皮笑臉地說:“南姐姐,去我家吧。”
一想到秦滄做過的事,南汀然就對他沒什麽好臉色。
她向外走了幾步,準備離開。
她那細長的眼尾透露出強撐的厲色,隐藏在冷冽之下的是深深的疲憊。
“南姐姐?”秦滄刻意拔高的音量突顯出他的懵懂和幼稚,他知道南汀然最喜歡這樣的他了,而他也樂得展現出獨一無二的一面。
南汀然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秦滄的眼神落在南汀然纖細白皙的手指上,又挪到南汀然漂亮的臉蛋上,心頭竄上一團無名火。南汀然這是在嫌他吵嗎?從他出現到現在他才說了幾句話!他剛剛還為她針對南鎏然!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南汀然,你這是什麽意思?”秦滄大聲嚷嚷,狂傲的眼瞳裏迸發出無邊的陰鸷。
太吵了真的太吵了。
但她還是被秦滄突變的表情吓到,畏怯地放下手,在身側輕輕握成一個拳頭。
縱使她穿着高跟鞋,秦滄還是比她高半個頭,讓他得以投下凝重的黑暗,連別墅門前那對壁燈的微光也被他盡數遮擋。
她偏頭望向別墅內,只見施旖站在玄關處一動也不動,代表他身份的藍寶石戒面轉向內側,折射不出一點光。
當她意識到沒人能幫自己時,她屈辱地抿了抿唇,垂下眼眸輕聲道:“抱歉小滄,我心情不太好。”
話音落下,她的頭頂傳來一聲輕笑,緊接着那笑聲越發肆意起來,以至于笑聲的主人都曲着腰捧着腹。
“怎麽了南姐姐!”秦滄依舊止不住言語中的笑意,“你那麽害怕幹什麽,我又不會打你!”
南汀然驚疑不定地擡起頭,顫動着睫毛,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秦滄的鼻子裏發出奇異的音調,純良地說:“南姐姐,去我家好不好。”明明是同樣的話,這次卻帶了點強迫的意味。
他從拳頭中獲得了掌控的喜悅,他明白了只需要用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行動就能使南汀然屈服,那他何必還要費盡心思地裝模作樣呢。
南汀然沉默了許久,最後小幅度地搖了搖頭:“謝謝你小滄,能送我回家嗎。”
“為什麽,怎麽突然要回去了?”話語間流淌出的占有欲滋養了罪惡的土地,長出帶刺的藤蔓。
“想起媽媽交待我的事了。”南汀然突然覺得回去也挺好的,至少距離周秉淵提出的訂婚日期還有一段時間,也許、也許可以再掙紮一下。
秦滄并不能保護她,一定會在周秉淵要求時将她雙手奉上。
施旖倒是有膽子,但她猜施旖交出的人可能會是那個無辜的女孩。
“小滄,就讓汀然回去吧。”施旖說。
打開的別墅門在施旖身上投射下一片陰影,将其從胸膛處分割開。他那張旖旎、雌雄莫辨的臉還是在光下熠熠生輝,可心髒卻已經完全浸入幽暗中去了。
秦滄回頭看施旖。
施旖彎着眼睛道:“你好不容易來一趟,不進來聊聊嗎。”
秦滄挑起眉毛,興致盎然地吩咐司機把南汀然送回南家,自己則轉身進入施旖的別墅。
坐在豪車內的南汀然無意識地摩挲着墨綠色裙擺上複雜的暗紋,思考着如何逃離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生活。
“可以送我去A大嗎?”
後視鏡內,司機的視線沒有半點偏移。
“我會按秦少爺的要求安全送您回家。”
霓虹閃爍,汽車從偏遠的別墅區駛向繁華的市中心,又再次前往另一處能提供大場地的郊區。
于南汀然而言,也只是從一個看不見的牢籠駛向一個看得見的牢籠。
另一邊,秦滄為施旖的陰險拍手稱贊。
“施旖,我有點佩服你了。”他咧開嘴,露出尖利的犬牙。那三角形的牙齒仿佛一把利劍,裝備起他的殘酷,向着可憐又無助的羔羊霍霍而去。
施旖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細細品嘗過每一滴茶的清香後才道:“只要是能皆大歡喜的好事,我都願意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