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秦滄被這猝不及防的一擊打得偏了偏頭,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還沒緩過勁來,下一個用盡力氣的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他從未被人扇過巴掌,就連他爺爺對他再怎麽生氣,也只是用拐杖輕輕打他一下小腿。
他的臉突然漲得通紅,不僅是因為這大力的耳光,還有一種難言的屈辱。
“杉杉!杉杉,你別沖動!”施旖面目扭曲地拽了拽宋又杉的手腕,試圖分開兩人,但他的動作實在是太浮于表面,手上使的勁遠比不上喊話用的力氣大。
在別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他勾起唇角,好整以暇地欣賞這出鬧劇。
太有意思了,看見秦滄被痛擊真是太有意思了。
宋又杉比秦滄矮了半個頭,但她的手臂長、力量大,足以彌補這一點,好讓她能夠摩拳擦掌地再來一下。
此時,秦滄終于回過神了,脖頸上青筋暴起,一片片肌肉如小山峰一般聳立起來,推開礙手礙腳的施旖,直接對上宋又杉。
他不信,他會被這個可憐又弱小的女人打敗。
他擡手蜷縮成鷹爪狀,直指宋又杉暴露出的脆弱的脖頸。
宋又杉看準時機,又一次握拳與他的手相撞,雖被他捏了個正着,但也保護了自己的脖子。一旦脖子被掐中,那她難有反抗的機會了。
秦滄的手指惡狠狠地按壓在宋又杉的手背,企圖麻痹她的神經。她的拳頭也在努力沖擊着他的手心,迫使他調用手臂上所有肌肉抵消。
不過,這微妙的平衡被怒氣沖天的宋又杉打破了。她揮出另一只手,捶在秦滄高挺的鼻梁上,又一次打傷了他的鼻梁骨。還沒徹底好全的骨頭發出輕微的聲響,昭示着它的七零八碎。
她并不準備放過秦滄,毫不客氣地向他的腹部踹出一腳,看他頹然又無可奈何地摔倒在地時,她露出一個嘲弄的笑。
秦滄抽搐着嘴角,啐了一口唾沫,捂着鼻子支支吾吾地咒罵,想象污言穢語化作一把銳利的刀,幫他刺傷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宋又杉冷然一笑,俯身騎坐在他的腹部上,只要他說一個字就打一巴掌:“還說!你媽沒教過你不要罵人嗎?再說試試!”
“你他媽……”
“啪!”髒話還沒說完,就被響亮的巴掌聲打斷。
“宋又杉,你想死……”
“啪!”
“媽的……”
“啪!”
施旖在一旁抖動着肩膀,控制自己的笑聲不會從指縫裏洩露出去。
直到秦滄目眦欲裂,緊抿雙唇沉默時,施旖才施施然現身勸架。
“杉杉,別生氣了。”施旖把宋又杉拉起來,像個老媽子似的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小滄來也是為了汀然的事。”
宋又杉瞪着秦滄,別扭地反問:“他能做什麽事?”說實話,把秦滄打了一頓之後,她心情暢快了許多,但看秦滄還是很不順眼。
秦滄堪稱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那手還是捂着鼻梁,眯着一只眼不說話。
媽的,他居然被一個女人打得這麽慘!等到把南汀然救出來,等到宋又杉失去利用價值,他絕對要報複回來。晦澀陰暗的光被他掩藏在略微腫脹的眼皮下,殘忍狠毒的手段在他腦內過了一遍又一遍。
“南姐姐現在是什麽情況?”宋又杉不再給秦滄一個眼神,轉頭問施旖她最關心的問題。
施旖沉吟片刻,決定誇大南汀然的處境:“汀然不想成為商業聯姻的犧牲品,她說她很痛苦,很想從南家逃出去。”
施旖的語調很有蠱惑的意味,以至于宋又杉的眉頭越鎖越緊,恨不得立刻代替南汀然承受那一切。
“杉杉,你是個善良的好姑娘,你應該不願意看到一個無辜的女孩被軟禁被脅迫做不喜歡的事吧。”施旖用那雙哀愁的眼睛看她,“杉杉,只要你願意,我就有辦法把她救出來。”
許是怕宋又杉還有什麽顧慮,施旖趁熱打鐵:“你放心,杉杉,就算他們發現你的真實身份也不會為難你的。到那時候,南汀然已經走得遠遠的了,你們都會平安無事的。”
宋又杉的眼珠子來回移動。她想到最後一次見南汀然時那決絕的背影,她不願看到那樣的南汀然。還有于她秘不可宣的私心裏,她也不願看到成為他人妻子的南汀然。
“杉杉?”施旖輕聲呼喚她,以為自己還要多費些口舌說服她。
沒想到宋又杉堅定地點了點頭,說:“我願意。你直說要怎麽做吧。”
施旖下垂眼眸,掩飾着得逞的得意神色,道:“很簡單,今晚我來接你去找南汀然,然後李代桃僵。”
在施旖的溫柔細語中,秦滄發出輕微的嗤笑聲。秦滄始終認為宋又杉是趁火打劫的小人,妄想取代南汀然成為周夫人。雖然這有助于他得到南汀然,但不妨礙他對宋又杉進行道德上的抨擊。
宋又杉又點了點頭。
施旖加深了唇角的笑意,把宋又杉帶進他的懷裏,愛撫似的摸着她的後腦勺,小聲誇獎道:“乖孩子。”
——
南良義和岑琬去現場看春晚了,偌大的南家只剩下了南鎏然和南汀然。
他們坐在客廳裏,對着巨大的挂壁電視,聽着嘻嘻哈哈的背景音,各自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還是心虛的南鎏然打破了有些尴尬的平靜:“姐,你在幹什麽呢?”
其實南汀然做什麽事都沒心思,一想到明天天一亮自己就要成為周秉淵的附庸,她便提不起勁來。如果此時突然世界末日,她也許才會來點興致地歡欣鼓舞。
“管好你自己。”南汀然看了眼挂鐘,已經是十一點多了。
她打了個哈欠,說:“你慢慢等吧,我先回去睡了。”
沒意思,什麽都沒意思。
“诶,姐!”南鎏然叫住她,卻沒看她一眼,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戳個不停,好像在給誰通風報信,“姐,你先別走!有人想見你!”
聞言,縱使有地暖,南汀然仍是感受到了一股超出她控制的涼意,不禁攏緊了披在肩上的薄外套。
“誰要見我?”南汀然厲聲問。
南鎏然撓了撓頭,起身走向房門:“他們來了,你自己看吧。”南鎏然一直是南家比較有話語權的人,只要他開口,警衛哪能不把他的好朋友放進來。
南汀然擡眸看去,門外站着不懷好意的施旖、臉上帶傷的秦滄和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宋又杉。
宋又杉對上南汀然水霧似的眸子,下意識上前,輕喚:“南姐姐。”
“什麽南姐姐!南姐姐是你能叫的嗎!”秦滄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着,忍着疼痛把宋又杉推到一邊。
宋又杉剛朝他舉起拳頭,後者就應激地退了幾步,憤憤地瞪着眼傳遞怒意。
見狀,宋又杉繼續和南汀然說:“南姐姐,時間不多了,我們快換衣服。你跟施旖走,我代替你參加訂婚宴。”
南鎏然:?
相較南鎏然的疑惑,南汀然更多的是憤怒,她的憤怒不為懵懂的宋又杉,而是沖向惡毒的施旖。
“施旖你瘋了?你到底為什麽一定要把她卷進來?”南汀然全然不顧以前經營的溫良形象,啞着嗓子質問施旖,“我說了,我會乖乖嫁給周秉淵,會好好地當周夫人,為什麽你還要自顧自地做這種無謂的舉動?”
“施旖,你到底想幹什麽?”
施旖還是笑着,用他那含着半口空氣、似乎快死掉的聲音說:“汀然,我說過我會把你救出去的。”
“不需要你救!你以為你是什麽救世主?”南汀然不知是在說誰,“你憑什麽決定別人的人生!”
南鎏然:發生什麽事了?
南汀然自認是個堅強的人,她很少哭,更是從未在別人面前流過淚。可是現在,施旖自以為是的行動,以及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但還是來了的宋又杉讓她忍不住想哭。
晶瑩而透明的淚珠在她的眼眶滾動着,遲遲未落。她咬着牙想把眼淚憋回去,卻越蓄越多,幾乎快容納不下。
“為什麽?”南汀然拼命克制自己,咬着自己的嘴唇,含糊不清地問着。
宋又杉小心翼翼地靠近南汀然,沒意識到她的抗拒,于是靠得更近了些,安慰着環住南汀然瘦弱的肩膀。
“南姐姐,這不也是你想為我做的嗎。”宋又杉細長的手指穿過南汀然柔軟的墨發,好讓她的呢喃進入南汀然的耳朵。
客廳內挂鐘發出整點提醒的聲音,時針與分針正好都指到十二,于是宋又杉将頭貼得更近了些,附着南汀然的耳朵道:“新年快樂,南姐姐。”
南汀然低了低頭,擋住脫眶而出的眼淚,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宋又杉一個手刀打暈了。
施旖:?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宋又杉脫下寬大的羽絨服,往暈倒的南汀然身上一套,木着臉對施旖說:“按我們約定的,照顧好她。”
施旖趕緊收斂好詫異的表情,鄭重地點了點頭。
宋又杉回憶着南汀然平常的樣子,正了正自己有些歪的領子,漠然地詢問南鎏然:“她是哪個房間?”
覺得整件事十分離譜的南鎏然還沒徹底意識到什麽,脫口而出:“二樓左轉第二間。”等到宋又杉上了樓,進了房間後,他才明白施旖此番舉動的意圖。
他連忙擋住施旖:“不行!你們要把我姐帶到哪裏去?把我姐放下!”
秦滄湊近南鎏然,惡劣地說:“南鎏然,是你把我們放進來的,你可是共犯。”話音剛落,秦滄便重重地将南鎏然掀倒在地,大搖大擺地抱起南汀然就往外走。
“喂!秦滄!”南鎏然爬起來追上,抓住施旖的衣服不讓他走,“施旖,你真是瘋了!你們!你們!”
“共犯”二字的沖擊力太大,讓南鎏然一時說不出話來。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也參與了這起綁架案,開始想象如果爸媽知道了這事他會是什麽下場。
施旖微笑着摸了摸南鎏然的頭:“鎏然,你還小,就別摻和這件事了,就當是我們闖進來劫走了南汀然。”
南鎏然緊張地轉着眼珠。
“我們以要與你一起跨年為由進入了南家,打暈了你,帶走了南汀然,順手還抹掉了監控。”施旖善良地為南鎏然編了一套說辭。
“只要周秉淵找不到南汀然,那宋又杉就只能是南汀然了。”施旖的話猶如惡魔低語,在南鎏然耳邊回蕩不息。
南鎏然漸漸松開拉着施旖的手,似是在考慮這話的可行性。
看南鎏然的表情,施旖就知道這事成功了,于是他加大力度,繼續道:“為了更真實,就麻煩你處理一下監控,再自己暈倒啦。”
言罷,施旖和秦滄帶着南汀然揚長而去。
而愚蠢的,以秦滄馬首是瞻的南鎏然乖乖聽了施旖的話,删除監控後,假裝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