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柳小滿自從許向華給了她個沒臉,便徹底消停了下來,只是那眼中的憤恨怎麽也掩藏不住。想擠兌回去,可是看着突然轉了性子,人高馬大的許向華,心裏又直打鼓,只能氣的咬牙,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許向華理都沒理,拉着臉,撅着嘴,時不時瞥他和田春梅一眼的柳小滿,陪着田春梅邊小聲說話邊挑種子,就他家這些人,都是欺軟怕硬,耗子抗槍,窩裏橫的主,只要他立起來,不犯糊塗,一力降十會,這些人折騰不起什麽大的浪花。

另一邊的王秀芬,這會心裏暗自慶幸自己被分到南炕上幹活,沒有參于到二房和四房的紛争裏去,老二這個蠻牛,從早上回來便有些不大對勁,連娘的面子都不給,沒有以前好糊弄了,也不知是在葛莊發生了什麽事,看來得等到老大回來,好好問問他。

許家村這會還沒有通電,生産隊便會在天快黑時早早收工,給社員們在天黑前留點時間吃飯。冬天的白天要比夏天短上許多,大概下午四點來鐘時,生産隊隊長許滿紅便宣布收工了。

忙活了大半天,早就饑腸辘辘的社員們都是急勿勿和大隊會計許向斌對好工分便往家趕,雖然回到家中也是只能喝碗稀糊糊,但這也比肚中沒食,餓的火燒火燎的要強。

生産隊收工的鐘聲一響,在附近玩的孩子們便蜂擁而來找自己的大人,于是大人孩子們便聚在了一起往回走。

許劉氏看着跟着田春梅從生産隊屋裏走出來的許向華,臉呱噠一下拉的老長,氣的“哼”了一聲,這個裝病胡弄人的混帳!生兒子有啥用,只會圍着媳婦屁股後面轉。

許向華裝了個沒看見,牽着大兒子和他爹邊走邊聊天,一個眼風也沒往他娘那邊掃,自打他的心态轉變後,對他娘的冷臉早就沒了感覺,更不會像前世那樣誠惶誠恐地渴望那點母愛。就這麽着吧,住後他頂多在爹娘老的時侯多孝敬些吃用,至于還想像前世那樣搜刮他貼補許老大和許英,那是絕對沒可能的事了。

許家的肉菜一般都是由許劉氏分配的,老太太甚至在做肉菜時,一盤裏有幾塊肉,肉切的薄厚,形狀是啥樣,都弄的一清二楚。

回到家裏,許向華邊洗手邊喊住要進廚房的許劉氏:“娘,我下午逮了兩只兔子,在鍋內炖着呢,你看一下熟了沒。”

許劉氏一聽急了,快步走進竈房,竈裏的只剩下零星一點帶着紅光的火星子。揭開鍋蓋一瞧,鍋裏的兔肉塊早就骨酥肉爛,撲鼻的肉香迎面而來,把許劉氏這個心疼啊,“啪”的一聲扣上鍋蓋,拍着竈臺大罵:“老二,你個混小子今天是抽的什麽風,兩只兔子啊,兩只!這一鍋就給我全禍禍了!敗家子!”邊罵還不解氣,拾起竈臺旁邊的一截硬柴,沖出竈房,就要往許向華身上掄。

許向華閃身躲開,叫道:“娘,你老再鬧的大聲點,把全村都招來,正好大夥都吃肉,估計輪到咱家連湯也喝不上了!”

許明亮,許明彰,大丫,二丫幾個稍大點的孩子和許滿屯,三個兒媳婦兒在聞見肉香時,早就口水泛爛,家中都快一年沒見着葷腥了,上次吃肉還是過年時,村上分的年豬肉。

平時,被這早災鬧的,粗糧都不夠吃,誰還有閑錢去買的吃肉,雖說靠着大山,能逮些野味,可那是以前。

現在饑餓的人們把周圍的樹皮,草根都快禍禍光了,附近的山頭被挖的東一片,西一片,跟癞皮狗似的,那還能找見野味。

要不是許劉氏積威已久,當下就拿碗筷下手撈了,這會一聽許向華說大夥都來吃肉,大人還好,知道個真假,還能克制住,小孩就不成了,圍着許劉氏嚷嚷着:“奶奶,別打二叔,別打二叔要吃肉!要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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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劉氏看着躲到一邊的許向華,氣的直喘氣:“兔崽子,你說你究竟想幹啥?這日子不過了,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的東西……”

許滿屯也饞的不行,咽了下口水,拿着煙袋在窗臺上敲了兩下說道:“行啦,老婆子,別鬧了,反正都熟了,先吃了吧,還真想把全村人都招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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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滿屯一放話,許劉氏沒招了,只好把鍋裏的肉分了分,許劉氏不是沒想過留上些,只是這肉來的不是那麽光明正大,萬一被人發現,又要平白生出許多事非,只好肉疼的看着鍋裏的肉分完,畢竟放那也沒有放到肚子裏放心不是。

盛空肉的鐵鍋也沒舍的刷,往裏面加了滿滿三大葫蘆瓢水,兩把幹菜葉,煮了一鍋不帶雜糧面,沒有一絲肉的肉味的菜湯湯。

今天這菜湯湯,許劉氏也沒有再占着勺子分,都是誰喝誰盛,十分大方,可惜大家都在啃肉吃,對菜湯并不感興趣,喝到最後,鍋裏還剩下兩大碗。

吃幹抹淨後,幾個孫子,孫女被許劉氏叫住,認真的叮囑了一遍,誰也不準在外面亂說,誰要敢胡說,就扔到後山裏喂“剎摟!”

許向華聽的想笑,想當年他小時侯晚上只要一鬧,他奶便吓唬他“莫鬧,莫鬧,再鬧剎摟就來咬屁股了。”

許家莊這一帶的人,幾乎人人小時侯都被大人用“剎摟”吓唬過。他小時侯還一度以為”剎摟”是一種比後山的老狼,黑熊,大老虎更牛逼的存在。

晚飯吃完沒多一會,天就黑透了。許家莊還沒有通電,天黑了,到處便是漆黑一片,人們的照明工具基本上只有煤油燈,煤油燈裏的煤油還得憑票供應,金貴的很,所以人們都是天黑就睡覺,堅決貫徹老祖宗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作息。

至于時間早,睡不着,在這天黑後幹不了活的時代,唯有一件事可出做,那便是上炕生孩子,許家莊大部分孩子生日都集中在兩三個月,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算日子基本上都是農閑的那兩三個月,由此可見,大家對這項古老運動是多麽的熱愛。

許向華躺在炕上,聽着旁邊田春梅和倆兒子睡着後的呼吸聲,緊繃着的心也安定了下來。

這一天的驚喜和驚吓讓放松下來的許向華也是身心俱疲,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天還沒亮,村裏所剩無幾的幾只大公雞便争先恐後的叫了起來,大公雞亢奮的鳴叫聲在這沉睡,安靜的小村莊顯得十分洪亮。

許向華醒過來第一件事,便是坐起身摸了摸還睡着的老婆,孩子,确定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做夢,然後松了口氣,睜着眼又躺回了被子裏。

旁邊的田春梅在許向華起身時,便醒了過來,聲音裏帶着一絲困意,小聲的問他:“你咋了?不睡覺幹啥呢?”

許向華有點不好意思,小聲笑着說:“把你吵醒啦?”

“沒,也該醒了,一會早上還得去上早工呢。”田春梅小聲說道。

許向華想着前世也就是今天,春梅出的事,心裏便一陣發堵,伸手把田春梅拉到他的被子裏,胳膊墊在田春梅頭下,摟在懷裏,湊到她跟前說:“媳婦,咱今天不上工好不好?你在家陪陪我好不好?”

田春梅用手指戳了一下許向華光裸,結實的胸膛說:“不上工咋行?你別胡鬧。”

“媳婦,咱今不去,我陪你回娘家好不好?”許向華不死心的勸道。

田春梅絲毫不動搖的說道:“不好,今天得上工,一天十分工,能分五毛錢呢,等忙過這陣,冬閑的時侯再回吧。”

許向華看着懷裏小主意定定的媳婦,直頭疼。小娘們,主意真定,咋咋說都不聽呢?

許向華摟緊田春梅,伸手摸到田春梅胳膊上光滑的皮膚,開動本來就不聰明的腦筋轉了一圈,回味着手中絲滑的觸感,想到了聽人說過的幾句玩笑話:”媳婦不乖了怎麽辦?”

”按炕上收拾一頓呗。”

“如果還不成呢?”

“那就稍歇一會,再來一次!”

許向華心中暗自嘿嘿的壞笑,打定了主意,媳婦哎,你今天的工注定是上不成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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