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許滿糧來的還是晚了一步, 等他趕到時頭上和口鼻耳朵處都有血跡的許劉氏已經昏迷不醒, 氣息越來越弱,這是頭內部也出了血的症狀,以他的醫術和經驗,肯定是救不過來了,公社醫院也沒轍, 即使是往縣裏的醫院送,估計也只能撐到半道上了。
許滿糧搖了搖頭說道:“小四兒(許滿屯小名), 趕緊把向華, 向民, 還有許英, 許萍都叫回來吧,弟妹這也得讓孩子們回來給換上老衣,準備後事, 這人,人是救不過來了。”
許滿屯聽完後,渾身的力氣像是突然被抽幹了一樣,摟着許劉氏癱坐在了地上, 老淚橫流, 不管許劉氏好壞,這都是陪伴了他幾十年的少年夫妻,老來伴啊。
許滿糧簡單的給許劉氏處理了一下傷口,便着(zhao)護着和許向榮,許滿屯把人擡到了堂屋許滿屯和許劉氏住的屋裏。
許向榮惡狠狠的看了眼王秀芬, 猛的把她推到了一邊,快步出了堂屋,朝許向華家的方向跑去,路上碰見許向舟時,便喊着他幫忙去叫一下許向民一家回老宅。
許家老宅裏的劉芳和王夢姚都有些傻了,兩小姑娘都沒想到她們這剛來許家莊的第二天,便碰上了出人命的事,雖然不管她們的事,可這起因裏的多少少也帶點王夢姚的影子不是,都是剛十七八歲的小年輕,一時間吓的也是六神無主的縮進了屋裏。
許向華一家和許向民一家剛趕到老宅門口,便聽到院子裏傳來王秀芬的哭聲,幾個人心裏同時都咯噔了一下,連忙往堂屋跑去。
在門口聽王秀芬那噓咋咋(zha)的哭聲時,大家就都感到了這不會是啥好兆頭。果不其然,到了堂屋左手邊的屋子後,許劉氏已經被挪到了旁邊的一塊門板上,悄無聲息了。
處處拔尖,能作能鬧的一個人,從出事到沒了,前後都沒超過一個小時,也沒睜開過眼睛,連句遺言也沒交待,就過去了。
王秀芬這會已經傻了,光知道哭了,她真沒想到會出這麽大的事啊。這可咋整啊,許向榮能饒的了她,還有許向華,許向民,許英,許萍,這幾個可沒有一個省油的燈,這可咋弄啊……
許向民一看這情況,淚流滿面的一拳便怼到了許向榮的臉上。許向榮這會也是悔的不行,早知道會出這事,忍着那老娘們又能咋地,是他害了他娘啊:“老四,你和老二想打便打吧,是我害了娘……”
許向華這會心裏也不是滋味,不管平時如何,許劉氏都是他的生母。前世老太太可一直能作能鬧的活到了八十二歲,今生這可才五十三歲,少活了将近三十來年不說,還落了這麽個不明不白的死法,這他娘都是什麽事。
許英和許萍收到信時,就知道許劉氏沒了,姐倆帶着男人和孩子是哭着進許家莊的。
兄弟姐妹五個抱頭哭了一場後,便開始忙碌許劉氏的身後事。王秀芬一直擔心這兄弟姐妹幾個把她撕巴了的事情也沒有出現,可恰恰是這啥也沒有的平靜,王秀芬才更是提心吊膽,先不說許家那哥仨了,許英和許萍自打進家門後,沒和她說過一句話,姐倆看她的眼神就跟啐過毒似的,能不讓人害怕嗎?
許向華,許向民,許英和許萍心裏雖然都恨老大兩口子恨的不行,但也分的清輕重緩急,誰也不想在這節骨眼上讓外人看笑話,所有的事情肯定都是壓到許劉氏的葬禮後。
許英和許萍先給她娘梳洗,收拾幹淨,姐倆抱頭哭了一場後,便找到了住在西廂房的劉芳和王夢姚門上,許萍恨恨的盯着王夢姚和劉芳說道:“王同志,劉同志,麻煩你們兩個現在收拾好東西,離開我們家!”
王夢姚自從出事後,心裏也是又慌又急,這根本不管她的事好不好,怎麽來的人都是用哪種眼神看她。火大的索性便紅着眼睛一直坐在炕上靠着,不管任何事情,許萍說完後,她也是一動不動。
劉芳一看這情況,只好替她說道:“許大姐,對不起,我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劉芳的話音未落,許英便跳着腳嚷道:“還跟這倆個小,婊,子客氣個狗屁,讓這倆個掃把星現在就滾!真他娘的晦氣,長的就一副克人的短命相!小娼婦……”
許英越罵越難聽,王夢姚又是個又軸又硬的脾氣,當場便頂了起來:“你這人怎麽說話的!這又不管我的事,是你們自家人弄的,和我有什麽關系,你憑什麽罵我,什麽克人,掃把星!我要去公社和知青辦告你,宣揚封建迷信……”
許英的脾氣也不弱,那可能耐心的站在那光打嘴仗,沖過去邊打王夢姚邊罵:“小娼婦,害死我娘不說,還要告我,你去告啊,老娘要是皺一下眉頭就是你養的!”
許英上手後,許萍肯定不會幹看着,再加上剛才王夢姚那小嘴巴巴的一通話,在本來就難受的心裏又捅了一刀,姐倆合起來把王夢姚一頓好揍,一部分東西也給扔到了院裏,這一下來幫忙的人,就更是好奇的議論紛紛。
不要小看任何時代,人們對于八卦的熱衷,本來這件事就夠讓人說道的了,這一鬧,又給整個事情多了一些桃色的傳聞。
出了這麽大的事,王夢姚和劉芳不可能再住在老宅了,村裏人在經過這事後,也都沒人願意接納兩人,許滿紅雖然想照顧一下這倆個,可他家裏兒孫也多,實在騰不出空屋子,最後沒法,只能讓倆人去住生産隊的南炕 。
至于北炕上還住着的老劉頭,男女共住一屋啥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了,只好在兩鋪炕中間拉了個布簾隔開。
王夢姚也算是因為自己的嘴快和軸勁把人劉芳給坑慘了,畢竟村裏不明內裏的,只當她們是一夥的。不管怎樣這老許家都是出了人命的,人們肯定是同情出事的一方。
吊唁了七天後,棺裹出殡。等送完所有來幫忙的親朋好友後,許向榮和王秀芬瞅着聚到一起的兄弟姐妹,妯娌,妹夫們便知道,這該輪他倆了。
許萍抹了把眼淚,看着許向榮和王秀芬說道:“大哥,大嫂你倆現在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交待啊……”
許萍話音還沒落下,許英便吼着朝王秀芬沖了過去:“和他們廢什麽話,打死這倆不孝的東西!殺人犯!讓她給娘償命!”許英雖然喊的是兩個人,但重點卻是朝王秀芬招呼去了。
王秀芬又急又氣的喊道:“不是我,真不是我推的,向榮,明江他爹……”
要是沒有出這個事,許向榮還有可能會幫着王秀芬,可現在的許向榮也是迫不急待的想找個人,把他娘的死給推過去,好讓他自己心裏好受些。
于是當有人指責王秀芬時,他便理所當然的也認為是王秀芬的錯,到這會在他心裏,已經真的認為全是王秀芬害的,是王秀芬推的他娘的了。出于這種心裏,許向榮當然不會去幫王秀芬,反而又添了一把火說道:“爹,我要和王秀芬這個毒婦離婚。”
許滿屯從剛才便一直靠在炕頭吧噠吧噠抽着旱煙,那怕地上女兒和兒媳婦打成了一團,也一言不發。這會聽到許向榮說的,冷冰冰的說道:“你們幾個都給俺滾出去,哼,眼裏這有俺這個爹?俺還以為俺也死了呢!”
兄弟姐妹,兒媳婦們聽到許滿屯的話面上都有讪讪的喊道:“爹……”
許滿屯嘆了口氣說道:“你們都走吧,俺想一個人靜一靜,出去!”
屋裏的人都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一眼,只好都退到堂屋裏。等所有人都出去後,許滿屯的眼淚止不住的住下流,人常說少年夫妻,老來伴,這獨自一人的滋味太難受了。
經過這一事,許家兄弟姐們都是恨上了老大兩口子,而許向榮則是把王秀芬趕回了娘家,把加在他身上的仇恨都轉移到了王秀芬身上。
因着事情的起因是割資本主義尾巴,原本還想躲在幕後的許向榮,在面對許劉氏意外離世的壓力後,便有些更是變本加厲的作了,絲毫不留一點情面,親自帶人開始強硬的割資本主義尾巴。
本村的民兵多是許向華的哥們兄弟,一來和許向華走的近,許向榮指使不動,二來大家都覺得社員的種點東西不容易,都找借口躲了。
只有這十個知青在許向榮做完動員大會後,還以為這真是一場革命運動呢,積極的留下來要求參與。
許向榮對此當然是求之不得,為了防止剩下的民兵對本村沾親帶故的社員下不去手,許向榮便讓剩下三個村的民兵交換着先去別的村割資本主義尾巴,最後再集中起來弄許家莊,一場赤 ,裸,裸的發洩,報複就此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