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次死亡

第一次死亡

“随着2008名演員擊缶而歌，吟誦着‘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們向世界各地的奧運健兒和嘉賓表達了熱烈的歡迎。”

我醒了。

睜開雙眼，時間定格在2008.8.8晚上8：18分。

逼仄窄小的房間裏，充斥着潮濕腐爛的臭味。室內光線昏暗，家具簡陋陳舊，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你看不見，你看不見！”

一個聲音在腦海中反複響起，我很奇怪。

直到門突然被父母推開，這道聲音才消失。

父母見到我時那副驚恐的表情，讓我感到費解，他們沒有為我能夠重見光明而感到激動。

“去找尹醫生複診吧。”

“好。”

“弟弟呢？”

“他在黎醫生那邊，過幾天回來。”

父母對視一眼後，離開房間。

我的雙胞胎弟弟和我一樣，在三年前的一場車禍中失明。黎醫生是一家私人診所的醫生，因為我和弟弟情況不同，分別找了黎醫生和尹醫生治病。

半年前，我們一家四口從遙遠的小山村，來到上海這座大城市尋醫，租住在這棟小樓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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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租住在三樓，我和弟弟一間房，父母一間房。

同住的鄰居還有二樓的蘇婷和她的男朋友陳卓呈，他們是剛畢業來上海找工作的大學生，但感情不太好，總是在吵架。

蘇婷有幾次找我傾訴，說到她男朋友，是個沒長大性格偏執又自大的男生，她想找機會分手。

二樓還有一間房，住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性白領王倩，她通常早出晚歸，極少露面。

一樓則住着一對年輕的夫妻，和我們一樣，也是帶孩子來上海看病，短租在此。他們的孩子已經十八歲，一直在附近的醫院住院，等待着一個合适的心髒來救命。

從樓上下來，正好遇到剛從外面回來的蘇婷，她得知我可以看見時，為我開心，駐足與我閑聊。

不多時，她的男朋友回來，見到此番情景，眼神充滿敵意瞪着我，并将蘇婷拽走，兩人争吵着離開。

同一時間，王倩和一樓的夫妻都出現在大堂內，王倩從我身邊擦肩而過，但她的眼神卻一直在我身上，即使我與她對視，她也沒有收回視線。

那對夫妻很驚訝我可以看見了，過來問我找了什麽醫生。

我也不清楚為什麽能突然看見，沒法給他們明确的答案。

直到父母在門口喊我上車，我不得不與這對夫妻告別。

離開前，我不經意瞥了眼大堂屋上方的鐘，時間是晚上8:48分，離我醒來剛好半小時。

“我們和尹醫生約好了，你直接去就行。”

“你們不去嗎？”

“我們要去接弟弟。”

父母送我上了出租車，目送着我離開。

出租車的收音機報時：“現在是北京時間，晚上九點整。”

緊接着，“砰”地一聲巨響，我頓感天旋地轉，失去了意識。

這是我第一次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