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相戀五年,江聿一直說愛我,卻愛上了我閨蜜。

歲月把我熬成了黃臉婆,卻沒在江聿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這天同事KTV聚會閨蜜喊我和江聿一起去。

酒過三巡,真心話大冒險,在衆人起哄下,江聿被推到了紅着臉的閨蜜面前。

幾道隐晦的視線投來,人聲嘈雜後有意無意的打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惡意。

我扯了扯嘴角,含了一口酒,在充斥“親一個親一個”背景聲的包廂中從容站起身,對着林谷柔粉嫩的紅唇吻了下去。

溫潤融過舌尖,柔軟交彙間分不清是哪裏沾染的香氣重重劃過神經末梢。

盯着女人雪白冷矜的發怔面龐,如染春紅的梅色大片暈染開來,我惡劣的笑了笑。

“這酒,真不錯。”

——————

江聿在出差路上出了車禍。

看着發來的地址,我着急往醫院趕。

視線匆匆掃過圖片後卻愣在原地。

右下方一大截紫色紋裙衣擺緊貼着江聿的手臂,看起來很親密。

男人沉着臉坐在病床上,英俊的眉眼卻在觸及女人面龐時變得溫柔。

女人坐在床邊,側臉也驚為天人,勾挑深邃的眼尾輕撇向鏡頭。

林谷柔。

我每晚都會聽到的名字。

是我閨蜜。

應該說是之前的閨蜜。

消息是江聿跟班發來的,江聿忙的時候總是他來通知我江聿需要的東西,後來就加了微信。

呼吸像是被人截斷。

還未待我細想,微信彈了出來。

“不嚴重,不用過來了。”

拇指懸在視頻通話上幾秒後收了回來,我吐出一口氣,細紋不明顯的暗黃臉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是江聿發來的。

這種态度我并不陌生。

這些年江聿的事業勢如破竹,正如沒有人知道我是他女朋友,我實打實活成了他生活中的保姆。

下班後準備好江聿需要的東西,第二天等他回來取,仿佛成了這幾年我們這段關系中最緊密的牽連。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之間的交流變成如今這樣寥寥數語,我已記不清,也下意識的不想記太清。

歲月使我的記憶越來越模糊。

我和江聿從青澀甜蜜的校園戀愛一路走來,愛過、吵過,也分開過,然後像無數小情侶一樣在大城市打拼出了自己的小家。

但矛盾卻随着步入婚姻與日俱增,随着時間的推移,到現在好像培養出了一種共同的默契。

他沉默是金,我無事發生。

江聿開始早出晚歸,不知從何時起,報備電話也被冷冰冰的文字代替,我變得連他工作上的合作夥伴也比不上。

我們吵過無數回,我渴望他聆聽我的訴求,也曾說服自己愛情就是會變成親情。

只是身體騙不了人,我變得吃不下飯,一天天消瘦如杆。

“你能不能像谷柔一樣,大度一些,她就不會像你一樣斤斤計較。”

“我最愛的人是你,我們都在一起這麽久了,沒想到這一點你也不信任我。”

“我說了,我現在不想結婚,結婚意味着家庭。我希望給我的孩子最優質的生活和最好的父愛,能不能不要一件事翻來覆去提,我已經很累了。”

可明明是他信誓旦旦說在一起第三年就給我一個家,現在胡攪蠻纏的卻成了我。

也對,睡覺中間都要隔一個人的情侶怎麽還奢侈着結婚呢。

後來我歇斯底裏,大吵大鬧,換回的只有江聿不帶溫度的目光,我和他之間變成了徹底的公事公辦。

林谷柔給他送飯,他一定知道我會在意,因為我與他提過不止一次,他卻從不解釋,仿佛認準了我的善解人意和大度。

機械的從滾筒裏拿出江聿常穿的襯衫,涼意竄上脊椎才驚覺已在地上坐了一下午。

窗外殘破的夕陽将我麻木的臉在玻璃上映出,仿佛預示着我未來的結局。

有時我對着鏡子,也會震驚裏面那個皮膚蠟黃毫無生機的人是我嗎?

眼神空洞,蕭索得像個老人,課堂上學生聽我說話總會打瞌睡的那種。

可明明幾年前的我不是這樣的。

明媚又獨立,充滿了向上拼的年輕闖勁。

女人的示弱與妥協可以讓兩性關系維持表面的和諧,可這前提是愛。沒了愛情作為潤滑劑,每往前走一步是用吸食生命力換來的。

江聿,這次該你還我自由了。

2

女人的直覺大抵都是敏銳的。

如果說我和江聿之前的狀态是暗流湧動的平靜水面,那林谷柔就是那個徹底攪起底下礁石的人。

一切危機在她出現後都變成難以跨越的深溝。

我大學是混寝,林谷柔是我大四那年寝室新住進來的一批學妹。

當時的她和現在很不一樣,就如她的名字一樣,恬靜溫柔,仿佛看到她就如沐春風,能想到一切美好的名詞,是整個學院的女神。

我比她們大,那是我和她們關系都很淡,當時對未來的恐慌和找工作的壓力大得我無暇分心,加上和上一屆的室友也只處在

見面打招呼的狀态,早就習慣了一個人出入,和她們也只想維持着表面的友善。

林谷柔仿佛沒看到我冷淡的态度,抓準空隙總喜歡黏上來,幫我帶早飯跟着我一塊鍛煉,仿佛化身成了和她往日形象絲毫無關的精神小戰士,一見面絮絮叨叨一堆話。

後來我戲稱她為狗皮膏藥也只是笑笑不生氣。

她瓜子臉白白淨淨,一雙眼睛大大的,笑起來像月牙,每次見我生氣就小心翼翼又讨好的嘟唇,有靈氣的臉上黑溜溜的眼珠轉的飛快。

李家是當市有名的地頭蛇,家族産業。

是的,林谷柔原來姓李,這個之後會談到。

也是她打碎了我對所謂的白富美的“刻板印象”。她家境優渥,為人熱情,看着小做事卻一點也不嬌氣,提水搬東西跑腿,樣樣都行。

在我實習那幾個月學校的事情都是她主動幫忙。

第一段有感觸的記憶就是當時有一個先進個人評選,我看到消息時離截止提交材料的時間只剩一小時,都準備放棄了,因為就算交了也不一定能評上,林谷柔卻讓我快點來校門口。

宿舍離校門口有二十多分鐘的路程,她跑來将文件拿到手,又馬不停蹄的跑去行政樓交材料,最後累的氣喘籲籲又滿頭大汗。

她遠遠就看到了我,笑嘻嘻的迎上來,閃爍着光芒的眼睛彎成月牙狀,真誠又清澈,雙手往跟前一遞,“沒問題了,評不評得上不要緊,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不是。”

汗淋淋卻讓她身上清香更為暢通無阻的闖入鼻尖,“但我覺得你肯定能評上。”

當時我心氣高,又自诩心腸硬,表面沒松口,其實早已把她當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男人如衣服,都是一個死樣,可不能撿了芝麻丢了西瓜,朋友永遠是最重要的。”

我還記得她說過的話。

現在想想,只覺得傷感又可笑。

第二件也是讓我印象最為深刻、讓我幾乎把她當成了我的生死之交的事是那年暑假在游泳上初嘗甜頭的我非拉着旱鴨子的她

去水上樂園。當時我自信爆棚直接丢到游泳圈闖入深水區,卻錯誤估計了水的深淺。沒過幾秒冰涼的水便和恐懼一齊淹沒頭頂,死亡臨界的巨大窒息讓我只會僵硬的撲騰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呼救。頭腦愈發昏沉的掙紮間我看清了那張在岸上焦急的臉,意識彌散間我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跳入水中。

結果就是我和林谷柔一起被救了上來,她在岸邊被人一把撈了上去。當時江聿去叫人了,被救上來後我問林谷柔為什麽這麽傻要跟跳下來。她傻傻的笑了笑,說當時看我這麽遠,周圍又沒人,吓得她以為我要不行了,來不及多想。

後面我們再談起這件事我還笑着說你是不是想當我媽,她湊前笑得一臉雞賊,“逆子,媽媽真是為你操碎了心。”

對于這件事我一直是很震撼和感激的,生死關頭的畫面像被刻入腦海,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那張不是江聿反而是她的畫面。

後來我也想以同等的赤忱和熱烈回饋給她,暗暗在心裏定下也要為她赴湯蹈火去守護這段珍貴友誼。

但如果她一直喜歡的是江聿,那其實沒必要為我做這麽多。那段大學生活我們經常三人成行,姣好的面容總讓人覺得他們才是一對。現在想想确實有時候林谷柔會沉默的望向江聿,年少的我卻沒覺得有一點異常。

呵。

如果早就暗通款曲,為什麽又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因為得不到所以退而求其次嗎?

3

我和江聿都是從小山村裏出來的。

我大學學的是師範,畢業那年同學陸續在各地中學當起了教師或者考研,當時司法部還沒出政策,我直接放棄了秋招,報名了司法考試。

當時遭到了江聿的強烈反對,從沒有對我紅過臉的他第一次大聲的指責我的固執。

“你做事情的時候有考慮過我的意見嗎!”

我的一腔熱情被當頭澆滅。

積壓太久的情緒仿佛終于找到一個宣洩口,他發絲淩亂,在我震驚的目光下頹喪的低下頭,張了張口卻沒再說任何話。

我至今還能回憶起他當時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是一種控訴和索求同在的複雜情感。

後來他再沒有發表過關于這方面的任何想法,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溫潤少年,還說讓我大膽去闖,有他給我兜底。

當時我第一次感知到我和江聿在某些方面可能存在巨大差異,卻沒當作太大事,只覺得兩個人的心在一起就好,總歸能克服萬難。

結果現實給我了當頭一棒,連面試這個門檻都很難跨越。

非法本本科學歷在我們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城市連中心地帶律所的門都敲不開,願意面我的只有相對偏遠剛成立沒幾年的小所。

林谷柔在我最自我懷疑和艱難的時候幫了我,給我牽線了我一直心儀的律所并順利入職。

後來去她家吃飯才從她母親口中得知那家律所的合夥人是從她父親公司跳槽出去的死對頭,林谷柔為此求了她父親好久。

可這些我都不知道,她母親說還是第一次看女兒如此堅持一件事,她甚至都沒來問我能不能換一家。

江聿求職的過程卻遠沒那麽容易,他學的是金融,雖然在校內品學兼優,但到底學校普通,沒有人脈和背景,很難吃下這碗飯。

江聿的事業低迷期比我想象的還要長,也是那個時候愛上喝酒的。

他堅持不幹金融以外的領域,每天喝的爛醉如泥卻沒接上一個單子。

短短一年換了四份工作,人也越來越消瘦。

我也曾勸過他不要執着于金融行業,他只是用頭輕輕蹭了蹭我的下巴,語調彌軟卻堅持,“那你又是為什麽非要當律師呢?”

想到這,我自嘲的笑了笑。

準則底線一旦動搖,界限就會變得模糊。

後來的發展仿佛印證了這句話。

我确實沒有再當律師,為此林谷柔還和我大吵了一架,平時溫順的她第一次那樣面紅耳赤,我也才發現原來她的聲音可以喊這麽大。

一切也是我咎由自取,現在回想起來,我與江聿從未有過深入的談話,卻固執的相信他一輩子不會變心。

用青春付的糊塗爛帳,也該到頭了。

後來我和江聿決定訂婚,第一時間我既害羞又不安的向好友訴說着我的心情,卻見林谷柔向來溫柔的表情瞬間冷的吓人,專

注的眼神裏第一次有了銳意。

我無措的看着屏幕,頭腦嗡了數秒,一時驚詫于她态度的轉變,一時間我們的地位仿佛倒轉。我被她眼底的冷漠吓得嗫嚅不

安,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标槍般銳利的目光将我靈魂刺穿,良久視頻那頭才冷冷開口,“我以為你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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