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九）
“你怎麽了？”方斐看向程臻的眼神充滿了懷疑。
一面疑惑她奇怪的神色，一面懷疑，眼前的這個人怎麽會和自己的未婚夫有關系。
“沒有，我就是驚訝了一下，你們速度挺快的。”
“對于靳熠這種男人，就得快刀斬亂麻。”方斐說着，從自己的戴妃包裏拿出一沓照片放在小桌上，“這些照片你應該很熟悉吧？”
程臻十分坦然地拿起照片，一張一張看過去，對面的人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不想放過一絲線索。
這些照片非常的“及時”，昨天晚上才吃完的飯，今天就被洗了出來，照片拍攝時間連續，數量也很多，連起來看就像一場詳細的重播，看來是有專人偷拍。
“跟蹤偷拍別人還這麽理直氣壯，這不是還沒結婚嘛，就做這樣的事……”程臻把照片看了大半，開始在心裏起草分析報告，但面上依舊波瀾不驚，“不過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就這麽喜歡靳熠嗎？還是因為知道靳熠太不靠譜了？但是這樣倒也能說明昨天晚上那個擁抱了，估計就是靳熠看到了偷拍的人所以故意演了那麽一出？他又為什麽要這麽做？看起來是不想結這個婚？感覺這問題還有點複雜，總之我得把自己摘幹淨點……”
“看完了嗎？想好該用什麽借口了嗎？”
方斐的語氣變得來者不善起來，帶上了攻擊性，程臻也注意到了這點。
“難道是因為自己沒有別現出那種面對被找上門時應有的驚慌失措嗎？”她想，“明明自己也不缺錢，怎麽現在就上趕着當大婆？”
就這樣，在內心的一番揣測過後，兩個人看對方的眼神都帶上些許別的色彩。
“借口？我沒有什麽借口，我覺得可能是你們倆之間有什麽誤會，這個照片我确實沒什麽好解釋的，但當時的情況是，我和靳熠本來在很正常地說話，他突然就湊過來了，說實話我也覺得挺奇怪的，看現在這個情況，有可能是他已經看到了有人在拍攝，所以故意做了這個動作，而且，昨天晚上我也不是去跟他吃飯的，我被很差勁的老師叫去應酬……靳熠看不慣那些人的行為，就替我解了圍，他幫了我，吃完了飯，我表示下感謝也是應該的。”
有理有據，條理清晰。
程臻已經提前在腦子裏提前列好了發言稿。
“但是我聽說你們很早就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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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是這樣，我跟他去年就認識了，因為他的外甥女是我的室友，不過我跟他一直都沒有什麽接觸，直到最近，差不多是這個學期開始的時候，他突然開始主動找我，和外甥女一起來學校，但我怎麽都覺得他的行為娛樂的性質更重，所以也沒有很放在心上，後來我們就沒什麽聯系了，直到一個多月後，又在飯局上碰到。”
雖然避重就輕，選擇性忽略了一些事情，但是，情況就是這樣。
程臻對自己的回答很滿意。
方斐看起來也很滿意，“那是因為之前他家裏一直逼他相親，如果把你追到手了，他就可以理所當然拒絕相親。”
“還有這回事？那也不應該找我吧？”
“當然可以找你，你有學歷，也是個家世清白的姑娘，而且看起來挺容易追到手的。”
“為什麽這麽說？因為他家有錢，而我家沒錢嗎？”
面前的人把散落在桌上的照片收起來，不置可否。
“但是就算他家再有錢，那也不是我的錢，金錢和知識都不能通過戀愛關系傳播，而且我以後還想要讀博士，沒時間考慮這些有的沒的事情。”程臻這話說得真誠又自然，她自己都要信了。
這句“我以後還要讀博士”把方斐唬住了，她臉上的表情都變了，重新把程臻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那他之前做的事情，還挺影響你的吧？”
“其實還好，我也沒有很放在心上。”
“那我今天，其實也沒什麽事了，該說的都說完了……感覺确實是個誤會，現在我也該走了。”方斐有些不好意思，“你也不用送我，趕緊去學習吧，今天耽誤你的時間了，不好意思。”
“沒事，我正好要去校門口的驿站幫學長拿快遞，可以陪你走一段路。”
經過一段帶有烏龍性質的談話，兩人從莫名的情敵變成了陌生的朋友，方斐在回去的路上聊起了自己過去的事情，基本都和靳熠有關。
程臻能聽出來，方斐挺喜歡他的，看來是從很久之前就眼神不好了。
到了校門口，方斐上了輛程臻不認識的豪車，消失在晚高峰的車流裏。
程臻拿完快遞，沒有直接回去，而是走了一段距離，到了學校周圍的那座人行天橋上，她喜歡這樣，在高一點的地方，看着夕陽，看着亮着燈的車輛如河水一般從自己腳下流過。
她想起本科的時候，和室友們一起逃課去看演唱會，好像也是這般，在人行天橋上，穿過燈火通明的街道，她們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感嘆着城市的繁華，感嘆着時光的美好。
那真是非常自由放松的時刻，但現在，程臻心裏只有迷茫。
她以前想的是，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站在一個更高的地方看着這一切，但是一切都沒有發生，原來現在自己還能如此篤定地說出“我打算讀博”這樣的話，她可是早就把這個理想抛之腦後了。
程臻還沒回到辦公室，靳熠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她只覺得頭大，難道這兩個人都分別請了私人偵探跟蹤對方嗎？
“請問你有什麽事嗎？”雖然對方為了什麽事非常明顯。
“剛剛是不是有一個叫方斐的人來找你了？”
“是的。”
“她用什麽身份來找你的？”
程臻有些猶豫，她總覺得，好像不管自己說什麽都會出問題，“她……她說是你的未婚妻。”
“她這麽說的？她怎麽敢，我跟她根本就沒有這層關系。”電話那頭，靳熠非常生氣，比今天下午直接找到辦公室的方斐還生氣。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們沒有這層關系。”靳熠又重申了一遍。
“不管是不是，都跟我沒有關系，靳熠，你不需要向我解釋什麽，這些都是你們的私事，與我無關。”
“她是不是還拿出了什麽所謂的證據。”
“她确實拍了些照片。”
“我就知道，真是有病，還來偷拍我。”
管他拍誰，反正之後不要拍我就可以。
程臻翻了個白眼。
“你說完了嗎？沒什麽事的話，我就挂了。”
“她還跟你說了什麽。”
“她跟我說的事，都是和你有關的感情上的事情，無非就是想證明你們之間的關系，而這些事情，我再說一遍，都和我沒有關系，我可以當沒聽過，忘掉今天發生的事情，麻煩你們處理自己的私事，不要再把我牽扯進去了。”
程臻抱着快遞走回了辦公室，現在已經到了吃晚飯的點，研究生們基本都走光了，程臻也有了餓意。
她把快遞放在陳知著的桌上，一轉身，發現窗戶那裏還站着個人。
“啊！”她小聲驚呼，忘了還打着電話。
“怎麽了？”靳熠問道。
“沒什麽……”程臻放下手機，“淩飛學長？你怎麽在這？你有什麽事情嗎？”
徐淩飛的身影隐在窗簾裏，程臻剛剛一直沒看到他。
“一點小事，我回來拿個東西，你呢？”
“哦，我是正好順路，幫陳知著拿個快遞。”不知為何，程臻覺得徐淩飛看起來很怪。
“我記得知著是最喜歡泡辦公室的，今天卻沒看到他。”
“是，他好像臨時有什麽事情。”
“學長，你是遇到了什麽問題嗎？你的事情順利辦完了嗎？”程臻還是覺得很不對勁，雖然她這個多災多難的博士學長在寫論文的時候出了點問題導致延畢，但也已經在十月順利拿到學位了。
這個時候，徐淩飛應該在A城安穩地當個公務員，為什麽會回校？而且回校為什麽不提前通知他們？
“我啊，我沒什麽問題，我事情已經辦完了，倒是你，咱們也幾個月沒見了，你現在一切都順利嗎？”
“就那樣吧，談不上順利，但是比之前好點。”
“那就好。”
窗口吹來了一陣風，把窗簾吹開，程臻看到徐淩飛被夕陽包裹的身影，滿是落寞，窗簾承不住風，也盛不下他的寂寥。
“你是不是在和徐淩飛說話？”手機那頭，靳熠還在叽叽喳喳，不知道為什麽，他也知道徐淩飛。
但程臻懶得管這些，她霎時生出無邊的慌亂，手有些哆嗦地打開微信，自己現在必須得把這個事情告訴陳知著和顏抒，讓他們趕緊過來。
然後，就像得到了什麽預兆，程臻回了頭，她看到徐淩飛沖自己笑了笑。
樹枝上最後一片枯萎的樹葉，輕飄飄地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