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十年
二十年
初雪。李無憂坐在窗邊,看了會雪。
手機的信息,打破寂靜。
他低下頭,打開手機。
[y&ou]:今晚有聚會,來不來?
[Li]:好。在哪裏?幾點?
[y&ou]:八點我去接你。
[Li]:嗯,麻煩你了。
……
20:10分。
李無憂下了樓,霍弦倚靠在車門旁,看着手機。
天冷,他穿着黑色大衣,黑色長褲,一雙白鞋,很醒目。
高中的時候,霍弦的樣貌就已經很驚豔了。
現在,氣質變得更加成熟,有了另外一種感覺。
“霍弦。”李無憂喊了一聲。
霍弦看到他,即刻換上了笑顏:“李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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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弦走上前抱住李無憂,身上的香味飄入李無憂的鼻腔。
二人已經有兩年沒見了,李無憂有些拘束,霍弦倒是沒變。
“這次聚會都有誰啊?”李無憂低着頭,擺弄着衣角。
霍弦回答:“嗯……蘇抿、周生楠還有高中的一些同學,對了這次還有宋深春。”
十年将近,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李無憂心顫了一下。
“他怎麽也來了?”李無憂有意無意地問。
霍弦看着前方,說:“你不知道嗎?他和蘇抿在一起了。”
李無憂瞳孔一震,顯然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啊,什麽時候的事?”李無憂追問。
“蘇抿大學快畢業的時候,有兩三年了。”霍弦想了想,說。
李無憂沒再多說。
兩個人到了之後,霍弦便讓李無憂先上去,自己則去停車。
李無憂推門進來,裏面幾人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後熱鬧起來。
“無憂來了!”周生楠走上前,抱住他。李無憂笑笑,出于禮貌,手只是輕輕一拍她的背。
兩個人擁抱完後,霍弦也進來了。
“霍弦。”周生楠看到他,喊了一聲。
霍弦笑着回應。
三個人并排而坐。
蘇抿看向他們:“沒想到,我們還能再次見面。”
李無憂笑笑,沒說話。霍弦則道:“我也沒想到,咱四個人你最先脫單。”
蘇抿笑笑,宋深春說:“我也沒想到。”
周生楠斜眼白楞着他:“嗯,是呢。”
霍弦轉過頭,關心地問:“想吃什麽?”
李無憂問:“這次聚會你掏錢嗎?”
霍弦點點頭:“嗯。你盡管點。”
李無憂笑笑。
……
幾個人還沒吃多少,就吵着玩真心話大冒險。
“酒瓶口朝着誰,誰就來。”周生楠說完轉動酒瓶。
霍弦雙手環抱,看着酒瓶。
酒瓶停下,酒瓶口剛好指着周生楠自己。
她罵了句,說:“我選真心話。”
“你高中的時候最讨厭誰?”蘇抿問。
周生楠想都沒有就說:“劉哲。”
下一輪開始。
轉到了宋深春。
“大冒險。”他眼都沒眨一下。
王徳轉了轉眼珠,壞笑一聲:“和蘇抿法式熱吻。”
蘇抿坐在那兒臉紅的和熟了一樣。
霍弦擔心地看向李無憂。
李無憂問:“怎麽了?”
“沒事。”霍弦看他滿面春光,沒什麽事就放心了。
宋深春抱住蘇抿開始親吻。
李無憂不覺皺眉,他小聲對霍弦說:“嗯……他們不尴尬嗎?”
霍弦輕笑一聲:“或許不尴尬。”
兩個人親了足足兩分鐘。霍弦有些不耐煩,嘟囔:“親個嘴有什麽好親的?”
酒瓶繼續轉動,這次指向了霍弦。
霍弦眼皮一動:“真心話。”
周生楠眼珠一轉,心道:這次讓我幫幫你。
“你喜歡的人在不在這兒?”周生楠問。
“在。”霍弦平淡地回答。
衆人沸騰,“誰?”“誰啊?”
李無憂身子一滞,心跳有那麽一刻是驟停的。
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有些說不上的堵塞,很難受,興致也提上來了。
霍弦淡淡道:“關于那個人是誰,是下一個問題。”
霍弦察覺李無憂情緒不對,看向他:“怎麽了?不舒服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李無憂搖搖頭:“我……沒事。”
霍弦依舊不放心,看着他。李無憂仰起頭,擠出一絲微笑:“我真沒事。”
霍弦這才放下心。
酒瓶轉動,再次指向了周生楠。
“大冒險。”她倔強地說。
“給劉哲發消息說我愛你。”蘇抿說。
周生楠吸了口氣,手指顫抖把消息發給了劉哲。
沒幾秒,電話打過來了。
周生楠顫顫巍巍地接聽了電話,并把免提給打開了。
“周生楠,真假的?”
“呃……我玩真心話大冒險呢。”
“我就說,你這麽惡樣我,怎麽可能。”
下一秒,電話挂斷。
室內響起爆笑聲。
酒瓶再次轉動,這次轉到了李無憂。
“大冒險。”李無憂說。
蘇抿轉了轉眼珠:“找個人說老公親一個說完親他。”
“咦~被愛情滋養的人心裏都是這麽想的嗎?”幾個人起哄。
蘇抿笑了笑,打趣:“別胡說昂。”
李無憂看了一圈,自己的內心還是偏向霍弦。
霍弦握了握拳,似乎很緊張。
“老……老公親一個。”李無憂紅着臉說完這句話,吻上了霍弦的額頭。
“歐呦——”
衆人調侃。
霍弦不自覺攬上了他的腰。“哎呦,霍總——”
李無憂一怔,“不好意思。”他低了地頭。
霍弦絲毫沒有覺得冒犯,反而有些開心。
李無憂羞澀中還帶着些尴尬,畢竟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未經他人允許,就親別人,太不禮貌了。
酒瓶最後一次轉動,轉到了霍弦。
霍弦微微一笑:“大冒險。”
宋深春清了清嗓子:“給你的心上人表白。”
霍弦眼中掀起波瀾:“能不能……”
“不能。”幾人反駁。
霍弦握了握拳,拉住了李無憂。
李無憂有些懵,眼中帶着不解。
“李無憂,我喜歡你。”
“?!”
“沒想到啊霍總——”
李無憂一怔,他看着霍弦,半晌沒開口。
霍弦繼續道:“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好。”
“啊,啊啊——幸福了,哥。”
霍弦一時沒反應過來。李無憂又說了一遍:“好。”
一剎間,那個本死寂的眸子中出現水花,熱淚于眼眶而出。
霍弦抱住李無憂,将頭埋進脖頸。
服務員推門而入,遞給周生楠一束玫瑰。
周生楠将玫瑰遞給霍弦,她眨了一下眼:“幫你到這了。”
霍弦将花遞給他:“我愛你。”
李無憂看着他,心如巍巍山之歌,湯湯水之詩。
也許,少年時,他認錯了也想錯了。
海浪遲早會下去,無波才是尋常。
若宋深春是打破寂靜的風,那麽霍弦一定是維護寧靜的魚。
那份靜并非是循規蹈矩的,并非是死板固執的。
他接過花:“我也愛你。”
衆人散場,李無憂跟着霍弦上了車。
李無憂剛坐上副駕,霍弦就貼了過來。
二人對視,李無憂:“做什麽?”
霍弦沒說話,而是吻上了他的唇。
一吻過後,才道:“親我的男朋友。”
李無憂笑罵道:“變/态。”
他轉過臉,指節抵着下唇,笑起來。
霍弦發動車子,李無憂擡眼看向他,一時入了迷。
“你知道當時你說你喜歡宋深春我有多難過嗎?”霍弦嘟囔着。
李無憂笑笑:“其實現在想來,他和你挺像的。”
“哪像了!”霍弦撇撇嘴。
李無憂回複:“還記得我說他痞嗎?其實後來我發現,你比他還痞。”
“……”車內陷入安靜之中,“我哪裏痞了?”霍弦轉頭問。
李無憂一驚:“你好好開車。”
霍弦停了車子:“到家了。”
李無憂往窗外瞥了一眼,帶院的三層別墅,有錢。
霍弦下了車,李無憂也跟着下了車。
霍弦進了家,他也跟着進了家。剛進門,霍弦就把門重重關上,李無憂被抵在牆上。
“幹嘛?”李無憂問。
霍弦:“哪裏痞了?”
“……”李無憂看着他,“大一,中秋節那天晚上,你摸我腿什麽意思?”
霍弦咳了一聲,心虛地看向別處:“提前适應一下。”
“。?”李無憂一時語塞。
洗完澡,李無憂坐在床上看着四周的裝潢一時感嘆。
霍弦走了進來。
他徑直來到床邊,李無憂看着他。
“寶貝,我們可以做一些刺激的事。”
“什麽?別……嗯……”
一夜,李無憂與霍弦坦誠相待。
……
大年初一。
李無憂在廚房下餃子,霍弦出門把小外甥女葉晗衣接了回來。
小姑娘一進屋,就直奔書房。
不因為別的,就因為團團在裏頭。
團團是李無憂收養的一只貓。
自從,葉晗衣見了團團就吵吵着要來。這不,正好父母不在家,今年來舅舅家過年,葉晗衣可算能看到心心念念的小貓了。
霍弦簡單叮囑了幾句,走進來廚房。
“過來幫個忙。”李無憂說。
霍弦點點頭,開始打下手。
“晗晗,吃飯了。”李無憂走進書房,葉晗衣正逗弄着團團,見到李無憂,直接站了起來:“舅媽。”
李無憂被這聲舅媽下了一跳,“走啦。”霍弦心裏高興的很。
飯桌上,霍弦沒吃幾個餃子就皺起眉毛。
随後,吐出一枚硬幣。
“舅舅,今年運氣一定很好喽!”葉晗衣看着硬幣,說。
李無憂搭話:“嗯。”
霍弦笑笑:“希望無憂和我一樣幸運。”
葉晗衣撇嘴:“愛情的酸臭味。”
兩人看向她,笑出聲。
……
第二年,春。
霍弦帶着李無憂去看了大海。
海水很藍,霍弦提出給他拍照。
可拍了好幾張,都沒有感覺。
霍弦有些頹喪。李無憂抱住他:“別難過,照片而已。”
“給我們的愛情留下一點痕跡嘛。”霍弦說。
李無憂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以後會有更多印記的。”
霍弦牽起他的手,鄭重地說:“當初在那兒給你表白太不隆重正式了。”
李無憂無所謂地搖頭:“愛很隆重。”
……
夏。
霍弦頭一回這麽晚回家,李無憂有些擔心。
擔心之際,門鈴響了。
李無憂一愣,剛要開口。霍弦就發來了消息:
[y&ou]:寶貝,今晚不回來了。
他立即察覺不對,從廚房拿出一把刀。
沒一會,門鈴聲停了。
第二天
李無憂奔上前:“要不要睡會?”
霍弦耐心地搖頭:“不。”
李無憂:“我給你泡杯茶吧。”
李無憂剛要走,霍弦一把拉住了他。霍弦從背後抱住了他:“昨晚,我公司的一個員工受傷了,我們都去了醫院。然後,我又回了公司辦公。早上醒來的時候,看新聞說昨晚濱海這邊有一戶人家遇害了……”
李無憂猛然想起昨晚的門鈴聲,将這事說給他聽。
霍弦心裏咯噔一下,險些哭出來。
“我們搬家吧。”霍弦認真地說。
“因為昨晚的事嗎?”李無憂問。
霍弦摟着他,點頭:“嗯。太危險了。”
……
冬。
霍弦把李無憂帶到了一處公園。
他突然跪在地上,舉着一束玫瑰。
“我愛你。”
“我也愛你。”
霍弦将戒指戴在了他的手上,天上開始放煙花。
煙花拼湊成了李無憂的名字。
……
第三年,秋。
李無憂在路上遇到了宋深春。他和蘇抿因為矛盾,分了手。
這時的他,全然沒了少年時代的肆意。添上了幾分成熟。
他給李無憂打了招呼,就離開了。
第四年,冬。
李無憂突然暈倒,緊急送往醫院。
才知道,是低血糖。
第五年,春。
他們去了草原。
這麽遇到了一群人,其中最醒目的是一個白頭發男生和一個紅頭發女生。
問了名字才知道一個叫宴争一個叫商扆。
霍弦與沈渡聊了一番,才發現兩個人在家都是“老攻”。
他們幾個共同看了星空。
後來,霍弦與李無憂與他們告別。
……
第六年,春。
李無憂為霍弦過了28歲的生日。
第八年,冬。
李無憂生了場大病,霍弦擔心的睡不着。
“吓死我了……”霍弦眼眶明顯有哭過的痕跡。
“別怕,我不會丢下你。”李無憂安慰他。
第九年,夏。
李無憂痊愈,霍弦把他接回了家。
當晚,李無憂躺在床上。霍弦将他壓在身下,肆意地吻着。
伸手開始摸索。
又一次的坦誠相待。
第十年,秋。
霍弦帶着李無憂去了老銀杏樹下,一個小姑娘提議給他們拍照。
“可以給你們拍照嗎?”
霍弦笑笑:“謝謝。”
他摟着李無憂,姑娘為他們拍下照片。
第十二年,春。
霍弦出差,李無憂在家等他良久。兩個月之後,霍弦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帶了許多禮物。
第十三年,冬。
霍弦與李無憂因為一些事,大吵了一架。
後來,霍弦敲響了李無憂的家門。
李無憂:“做什麽?”
霍弦委屈地解釋:“老婆,我錯了。”
李無憂甩開他的手:“不,你沒錯。”
霍弦趁機進了屋,一把抱住他。
“別碰我。”李無憂依然在氣頭上。
霍弦掐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
李無憂不再反抗,親完後,霍弦将人扛進了卧室。
第十五年,秋。
周生楠、蘇抿、霍弦和李無憂聚餐。
第十六年,夏。
一同回了高中母校。宋深春也去了那。
“蘇抿。”宋明愁歪頭一笑。
蘇抿一怔,回神看去。
宋深春的眼睛如初,不變。
澄澈而波瀾萬丈。
“深春。”
第十七年,冬。
這天,李無憂一如既往從超市回來。霍弦神秘兮兮地拉着他進了卧室。
在他們進去的一剎那,花炮沖天,燈被人打開。
原來是李無憂39歲的生日。
“生日快樂!”周生楠沖出來。
蘇抿拿着蛋糕,嘴裏唱起生日歌。
“親愛的,生日快樂。”
第十八年,秋。
李無憂再遇宋深春。“宋深春,其實我一直想和你坦白一些事。”李無憂說。
宋深春回答:“你說。”
“高一的時候,我暗戀過你。”李無憂笑着說。
宋深春也笑了:“阿抿給我說過。”
李無憂開玩笑似的說:“他個大嘴巴。”
第十九年,春。
李無憂和霍弦參加了外甥女葉晗衣的婚禮。
“舅舅,舅媽。”葉晗衣穿着敬酒服,手裏拿着酒杯。
“幸福美滿。”李無憂祝福道。
霍弦有些感慨:“舅舅的記憶還留在那年你來我家過年的時候呢!”
葉晗衣笑笑,調侃:“那就讓小外甥女在您心裏永遠年輕吧!”
第二十年,秋。
一個下午,兩個人窩在沙發上。
李無憂翻看着以前的相冊。
霍弦看着照片感慨萬千:“真快啊,距離我們高中畢業已經二十六年多了。”
李無憂說:“是了。我們在一起已經二十年了。”
霍弦笑笑,親吻上他的臉頰:“還會有更多的二十年。”
李無憂牽起他的手:“春光乍現,原來是你。”
霍弦笑笑:“二十天與二十年,我贏了。”
“一直都是你贏了。”李無憂摸了摸他的頭發。
當死海裏有生物存活,那麽死海就不再是死海。
短暫二十天與漫長二十年。
終是二十年勝。
文/随風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