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誰是負總責之人

誰是負總責之人

淩晨兩點,一群人跟着我躲在掩體後面看人跳樓。

兩點四十七分,伍時緣的那個小富二代朋友徘徊來徘徊去,終于站到了水泥欄杆上,磨蹭地聽她冷笑,再把手機扔下去。

見她閉眼要跳,我瞅準時機沖出去把她拉回來,兩個人重重摔倒在地上,這破地還有碎水泥塊,硌死我了。

剛龇牙咧嘴地站起來,就聽到江昕在那發瘋:“你有病吧,大半夜擱這做好人,心腸這麽好,你怎麽不上奈何橋引人哪?”

沒良心的小東西,剛才就應該一滑鏟給她弄下去,可惜我是有職業操守的人,戴上職業假笑面具,稍微解釋了一下。

“先別急着死,你媽爸可不在地下。”她半信半疑,直到聽到電話裏傳來家人的聲音,“幺女,媽媽跟爸爸都在哩,別跳哈,聽你劉姐的話。”

本以為她要喜極而泣,沒想到反手一巴掌拍過來,還好我躲得快,看在年輕人大起大落的份上,我不計較。

“靠,做戲你不能跟我講啊,非得我站上去。”

小屁孩懂個屁的做戲,不真來一場她演得出心如死灰的樣嗎,安頓好這位,我才向後面的人招手,化妝師、攝影師以及機動組其他人一溜煙兒跑了過來。

“錄上沒?”

攝影小妹比了個ok的手勢:“劉姐放心,妥妥的。”

“那行,轉陣地,去樓下拍兩張。”我邊走邊安排接下來的事,“等會兒給她化個妝,布個景啥的,血肉模糊的那種,不過你說這人是正面着地還是背面着地啊……”

這小富二代演技果然很差,躺地上演個死屍都演不好,浮誇又中二,戲還特別多,還好先前沒跟她透底,她媽爸演技比她強太多了,在女兒面前演了幾個月,愣是沒被看出來。

好不容易拍完,又得趕下一場,我幹脆轉行當導演算了。

按劇本,苗湘這會兒應該被放人砍死在街頭,匆匆趕往約定好的地點,三個“小混混”正和苗湘有說有笑,把人逗得直不起腰,見我過來,才起身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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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姐好,那邊忙完了?”

“您看現在拍還是歇一下?”

歇個屁,這麽晦氣的劇本還歇一下,果斷現在拍。四個人演技不錯,從街頭追到街尾,再一番拳打腳踢,最後以一張大大的特寫結束,收工。

剛喊了收工,苗湘就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委屈巴巴的,化妝師在替她卸妝:“姐,您是我親姐嗎,真踢到肚子了。”

旁邊三個“小混混”怕我生氣,忙解釋:“小妹妹,話不能亂說啊,我們都收着力氣呢,只往肉多的地方假意踢了兩下。”

我要不是她親姐,就給安排一場真的,跟江昕一個待遇,親子鑒定書還沒做多久呢,這妮子就賣上乖了,沒辦法,是我之前信錯趙齊山找錯了親妹妹,少不得安慰兩句。

我叫劉姍,是個拿四份工資的卑微打工人,在安娜公主的人沒找過來之前,我真正的老板是趙齊山。

在W國留學的時候,家裏不慎發生意外失火,等我趕回國,家裏已經燒成灰燼了,匆忙趕到醫院卻得知母父死于火災,唯一的妹妹還重度燒傷,全靠“好心人”資助才從重症病房裏出來。

出院以後,妹妹性情大變,我以為是火災的緣故,但內心不安還是偷偷去做了親子鑒定,報告顯示确實是姐妹關系無疑,所以我也沒再多想,完全沒想過這個黑心老板在蒙騙我。

我為自己曾經同情過趙齊山感到羞愧,這死人不僅騙我,還差點把我真正的妹妹給害死了,苗湘如果真的橫死街頭,那我就是間接害死自己親妹的兇手。

我不是第一個被趙齊山騙的人,牠用差不多的手段算計過很多人替牠賣命,對于曾經犯下的錯事,我真的很抱歉,但事情結束我也不會找個監獄蹲的。

趙齊山跟禾小姐的父親劉佟并不是好友關系,而是實打實的親兄弟,不過趙齊山小時候被人販子拐了,家裏人找了兩年,之後有了劉佟。

這人心眼多,黑心腸,記性卻很好,在買牠的人家裏乖乖待了五年,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直奔車站,用偷偷攢下來的錢買了回家的車票,牠一路心驚膽戰,二十幾個小時的車程,愣是連口水都沒敢喝,眼睛也不敢閉,就怕又被人帶回去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家門口,沒想到從裏面出來的并不是自己家人,這才知道,四年前這戶人家就搬走了,去了別的城市。

這下牠不知道要往哪裏去了,坐在樓道臺階上嗚嗚地哭,還是對門的鄰居婆婆出門扔垃圾才看到有個小孩坐這哭,問了才知道這是之前人家走丢的小孩,可不得了,偏偏老人家又沒有牠父母聯系電話,給了點錢跟吃的,回憶了大概的地址,剛要領着牠上警察局,這小孩就飛快跑掉了。

也是趙齊山運氣好,憑着鄰居婆婆給的大概地址,還真就被牠找到了家裏人,一家一家叩門,渴了就去公共廁所喝水,餓了就翻垃圾桶,碰上好心人會給點錢買吃買喝。

趙齊山就這樣在大街上走了整整四天,虧牠眼尖一眼就認出了下班回家的爸爸,一把抱住人家把牠爸吓得不輕,等認出孩子模樣又是抱頭痛哭。

就這樣,牠被父親領着回家,在進門前的那一刻,臉上都還洋溢着笑容,不過在見到弟弟的時候戛然而止。

後來因為政策原因,為了不丢工作,牠爸并沒有把牠認回去,而是花了點錢把戶口上在了親戚那。

故事就這樣一個故事,沒多少新意,家裏人對牠的回歸特意慶祝了一番,但趙齊山總覺得自己和這個家格格不入,五年的時間裏,牠沒有一天不想着回家,可沒想到家裏已經不需要牠了。

牠心有怨恨,恨人販子,恨買家,更恨家裏人,尤其恨牠弟弟,牠覺得是弟弟劉佟奪走了原本屬于牠的一切,事業啊,親情啊,愛情啊,通通被劉佟奪走,那樣體面的人生本該是屬于牠的。

恨,所以要報複。

我在趙齊山的安排下順利進入了禾氏集團,跟在禾安,也就是禾小姐母親身邊處理事情,慢慢取得了禾安的信任。

禾小姐出生那天,整個禾家都非常高興,禾安的母親甚至把母公司1%的股份直接給了禾小姐,正和跟各地的孤兒院也是在這時候成立的,就等着禾小姐成年接手一切。

在取得禾安的信任後,我按照趙齊山的指示,收買了幾個貼身照顧禾小姐的傭人,雖然于心不忍,但沖着恩情我還是把藥物跟注射劑給禾小姐用了,趙齊山時不時就會過來催眠兩次。

趙齊山說,劉家有家族精神病史,但劉佟為了能跟禾安順利結婚,故意隐瞞了這些,牠父親是,奶奶也是,再往上數幾代都有類似的精神疾病,強迫症,雙相,精神分裂,反社會人格,簡直五花八門,那麽禾小姐有很大概率會攜帶這種基因,用藥物和催眠的手段,是有可能誘導出精神疾病的。

不過那時候孩子還太小,催眠的效果不大,剛開始還是靠藥物引着,會說話以後才慢慢改成了催眠,因為一旦有精神疾病的苗頭,禾家肯定會安排醫生檢查,催眠相對于藥物來說不那麽容易被發現。

為了坐實禾小姐的精神疾病,還故意安排了好幾次暴起傷人,受害者都是被收買的人,趙齊山也曾親自出演受傷戲碼,再加上死掉被虐殺的動物,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個孩子不正常。

小孩子記憶本來就容易紊亂,加上催眠,恐怕禾小姐自己都覺得那些事是自己做的,久而久之記憶模糊,與家人疏遠,情感淡漠,不愛說話,都是很正常的。

安全起見,劑量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大,幾次三番的檢查,那些醫生什麽也沒能查出來,劉佟自己心虛,怕隐瞞的事情敗露,所以幹脆借着這個由頭徹底跟禾家斷了關系,至于牠是死于意外還是其它就不得而知了。

原本我以為事情到這裏就該結束了,畢竟冤有頭債有主,可趙齊山不這麽認為,牠甚至把報複計劃做得更加詳細,要讓有着劉佟一半血脈的禾小姐替父償還罪過。

好在禾安還是疼愛自己女兒的,一應照顧親力親為,竟然讓禾小姐慢慢有了恢複正常的跡象,伍時緣是額外的刺激,那幾年禾小姐真的很像正常孩子,但禾家人已經受夠了折磨,先入為主的觀念很難轉變,絲毫沒察覺到異常。

趙齊山怕事情敗露,所以找機會放火燒死了禾安,禾安一死,徹底沒人想管禾小姐了,趙齊山便在這個時候假惺惺地站出來。

遠飛國外,禾家的眼線也徹底消失了,接下來的那幾年,禾小姐過的哪裏是人的生活啊,整天躺在病床上,服用注射各種藥物,時不時還要接受催眠改造,偏偏趙齊山還要假裝深情,對着禾小姐懷念一下禾安。

試問這樣的禾小姐,還怎麽偷跑回國開車撞人呢?

伍時緣命大,沒死,趙齊山馬上又想出了一個絕妙主意,于是痛苦開始轉移到這個原本就夠倒黴的孩子身上,禾小姐也因此有了喘息修養的機會。

只是可惜啊,事情并沒有像趙齊山預料的那樣發展,尤其是在看到禾小姐沒有乘人之危還妄想做正常人的時候,牠決定再出手幹預一下,所以伍時緣的小富二代朋友要死,苗湘也要死,不過事先說明,伍時緣家人的死真的只是趕巧,這孩子确實挺倒黴的。

天可憐見,伍時緣跟着導師參加了一場國際會議,機緣巧合之下見到了同領域的大佬沃恩教授,接着認識了W國的安娜公主,人生的轉機從她們相識那一刻起出現。

雖然安娜公主也有私心,但比起趙齊山,那為人可正派太多了,凡是趙齊山要害的,安娜公主通通讓我救了下來,甚至好心地替我指點明津,讓我找回了真正流落在外的妹妹。

總而言之,故事裏的唯一精神病是趙齊山,也是要為所有事情負總責的人,可不是我們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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