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海中月

海中月

林執很忙,他手下弟子很多,他要做的事情也很多,多到他不能記住每個弟子長什麽樣。

盡管如此,玄玑卻是林執比較重視的弟子之一。

他是林執從小養到大的一把銳利的寶器,要他殺人他就殺人,要他建立門派為林執打探消息,他也照做,從來沒有任何怨言。

夠聽話,是玄玑最大的優點。

不過這個優點在二十年前已被林執的另一位弟子雁歸取代了。

他不顧自己師尊的命令,救下了本該死之人,惹怒了林執,被廢了七成功體,趕到了林執計劃的最邊緣,是可以随時被犧牲掉的棋子。

雁歸對着林執報道:“玄玑他——他見了望清輝。”

“哦。”林執的反應十分平淡。

“師尊,需要弟子前去教訓一下師兄嗎?”雁歸小心翼翼地問道林執。

林執搖頭道:“無妨,他願意對望清輝留情是他的事情,苦果自食。”

他招手讓雁歸跪倒在自己的膝下,宛若撫摸一只小狗般撫摸着雁歸的下巴:“做我林執的徒弟委屈你們了嗎?”

雁歸蹭着林執的手,說道:“師尊是我等弟子之天。”

“是啊,你們只需要聽話就好了,不需要生出其他的想法,我的計劃是完美的,大業之成的那一刻,你們也會随我一起刻在歷史的功碑之上,如此振奮之事,你們該感到歡喜。”他的眼神毫無波瀾,尖銳的手指甲甚至都要劃破徒弟的下巴,雁歸依舊一聲不吭。

“不能做我明面上的徒弟,你們是否會感到不甘?”

雁歸搖頭道:“那些青山派的弟子師尊連他們的名字都記不住,未來也不過是歷史之中的無名之輩。弟子要追随師尊之願,一統三界,建立一個角逐強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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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歸甚得我心。”林執的表情才算好看了一點。

“說來,你也沒事,沒事的話,你可以去探探望清輝的底——”林執擡起了雁歸的下巴對他說道:“他武功恢複到了幾成,你探查出來即可,莫要讓他傷到你——我的好徒兒。”

雁歸眼神片刻閃爍,應了林執的任務。

秦獨醉自從萬豔樓出來之後,心中一直有疑惑——

他不明白林執和玄玑到底哪裏有了矛盾。

剛剛交手,玄玑的功體只剩下了三成——

剩下的七成很明顯,是被人廢掉的,結合他體內的舊傷可得,他的功體就是被林執所廢。

林執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麽呢?

廢他七成功體,又不殺他,還是讓他做萬豔樓的樓主。

真不可能是林執這家夥會對徒弟有餘情吧?看他剁了齊不平的模樣,他也不像是個有善心的師尊。

沉思片刻之間,馬車前忽見有人攔路。

一股莫名的敵意在路上擴散,讓秦獨醉不明所以。

是遇見有人打劫了嗎?

他掀開了車馬的簾子,只見有一黑衣人,身姿挺拔,左右手各一把長劍,立在馬車之前。

“何人驚擾?”秦獨醉皺眉問道。

“取你性命之人。”聲音低沉,長劍揮舞,直沖秦獨醉而來。

秦獨醉側身一躲,回退數步,把弟二人留在了戰線前沿。

“小雨小說,現在是檢驗你們二人訓練程度的時刻了。”

剛剛見他招數,秦獨醉也不明白他的武功路數師從何人,可能是從前跟自己有仇之人,秦獨醉記不得了。

既然此人送上門來,他也不浪費這次實訓機會,打架的機會就讓給了秦時雨與陸說。

陸說出劍,長劍散發着一股清聖之氣,凜凜白光宛若晴天夜中的滿池白蓮,熠熠生輝。

來者驚異,皺眉說道:“此劍是——天問?”

見到僞造的天問被人認錯,陸說也沒反駁,只是揮動長劍,直沖來人。

劍身被握在手中,揮舞潇灑,長劍相擊,二人竟有平分之色。

只是陸說的經驗尚少,僅僅片刻之後,便處在了下風。

“不是天問。”來者在相擊之後,又猛然驚覺劍身不夠輕盈,敲擊仍然有渾濁之音,只能說明劍是僞造。

不過卻是個高級的僞造物。

來者強勁功體沖擊陸說長劍,眼看陸說要敗下陣來。

身後忽然起了一道陣法。

疾風起勁,攜帶狂草,氣息瞬間萬變。

又有火陣突生,要将來者吞噬。

陸說借助風陣火陣,又起劍陣,突破來者弱點,轉眼弱勢,又成上風。

陸說時雨二人配合無間,初戰竟有勝利之勢态。

來者眼看自己不敵二人,也不多做留戀,只是腳上生起脫逃轉生之陣,從戰場跑了。

陸說還沒打過瘾,這人就走了。

她撲了個趔趄,撇嘴說道:“搞什麽啊,要攔路打劫,打不過就跑,還是不是男人?”

秦獨醉上前,笑着說道:“你二人的實力比從前進步了很多,只要二人配合,我可以說,江湖一流的排位,有你們的一席之地。”

盡管陸說經驗尚缺,但是劍術流利順暢,剛柔并濟,頗有高手之風。

再說秦時雨,雖然舞刀弄槍的不行,但是他此人的陣法環環相扣,說不定以陣法修道,亦可有一番成就。

能把兩個天資不聰的家夥教成高手,秦獨醉也對自己的水平洋洋得意。

剛才襲擊他們的是誰,他早就抛在了腦後了。

随便了,他的仇人太多了,想殺他的人從天渠峰排到瓊雪樓,來兩個喽啰不足為奇。

不過——

那個喽啰雖是一人來襲,但卻是個高手,武功招數十分陌生,恐怕是暗裏的勢力。

人就是這樣,要為了一畝三分地争來争去,什麽時候冒頭一個門派,什麽時候殺了人全家,江湖之中瞬息萬變。

唯一不變的——

可能只有懸挂在頭頂的一輪明月了吧。

秦獨醉擡頭看向了天空。

一方弦月懸挂于空。

月之清輝從位未變過,今日如此,百年之前亦如此。

他想起了他的師兄歲海傾。

二人一壺酒,在大海之濱,看着月光柔和。

當年師兄請他喝酒,不過囊中羞澀,只弄來了一壺烈酒,被酒家嫌棄窮鬼,不能兩個人只點一壺酒還要在店中占兩個。

于是二人被趕到了海邊,輪流喝着一壺酒。

歲海傾望着明月,望着他,表情柔和:“惟願明日還似今,歲歲聽海傾,夜夜望清輝。”

回憶忽然被弟子的聲音打斷,陸說的聲音從旁傳來:“師尊,愣着做什麽?回去了!”

秦獨醉笑了笑,走了上前。

此時,林執處卻是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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