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摩羯座
第16章 摩羯座
坐在副駕駛的周漁一直沒吭聲, 低着頭手指緊緊扣着手機,指腹都變了形,死死咬着嘴唇, 極力轉移着注意力,可還是聽到男人很是無可奈何的沉了口氣。
聲音是她從未聽過的溫和聲線。
“她不是,順便的。”
過了幾秒,他又說:“回去換輛車, 行麽。”
那個女孩沒吭聲,好像在悶着脾氣,在他面前耍小性子。
可闵司行也仿佛沒有絲毫氣焰,聊天似的問她:“餓了嗎?想吃什麽。”
語調明顯帶着哄的,放低一貫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在她面前一文不值。
已經這樣了, 她還是沒吭聲。
周漁聽不下去了,她眼睛看向窗外,瞬間覺得她還不如留在那裏等第二天再走。
手機裏是她爸媽給她發的消息, 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向來乖巧的周漁即使産生了幾分心煩的情緒, 也還是回複着:【快到家了媽媽。】
她寧可他不喜歡任何人,也不想要知道原來他有一個這麽喜歡的人。
眼睛層層疊疊泛着酸意,那個從來不在乎任何人, 不給任何人面子的闵司行此時正在低下頭哄着一個女孩。
他給所有人的情緒都很淡很冷, 如果不是這個女孩的出現,大概沒人會想到他還會有這樣的一面。
好像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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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會,是願不願意給。
許知醒偏過頭不想看他,視線又忍不住偷偷掃了一眼副駕的女孩。
很漂亮, 雙馬尾的辮子,身上穿着漂亮性感的衣服, 卻絲毫不顯媚俗,倒有一副深閨裏嬌小姐的模樣。
是闵司行的口味。
許知醒不想讓自己産生這樣的心裏,可忍不住又去想起自己。
她從小沒過過什麽好日子,跟這樣的公主比不了。
車開的很快,像是想要快速結束這樣凝滞的氛圍。
确實是順路的,車停在一棟別墅門口,像是小城堡似的屹立着。
周漁解開安全帶抱着包,招呼也沒打逃跑似的下了車。
車內重新變得安靜。
許知醒低着頭,手指在扣手機殼的邊緣,一下一下的,把膠皮殼都扣到變形。
視線中忽然出現他遞過來的一張黑卡。
黑色卡面印着AMERICAN EXPRESS,運通百夫長黑金卡。
許知醒側頭看他。
車內模糊的視線讓她識別不出人的表情。
許知醒的弱視很嚴重,在黑暗的地方不光是看不清,甚至說話的聲音也聽不清。
她去看過醫生,醫生說是她心理問題,無法用藥物或者儀器幹預,只能自己排解,可這麽多年也一直沒好過。
“不是缺錢嗎,拿來幹什麽。”闵司行問。
許知醒沒接,大概是她一直沒給闵司行發銀行卡號,他便直接把自己的卡給她了。
過了幾秒,她還是接了。
許知醒不禁問他:“你今晚要做嗎?”
闵司行沒吭聲,手指還保持着給她遞卡的姿勢,收回,兩秒後,語調沒起伏:
“怎麽,你要做準備。”
闵司行想起自己不知道從哪翻出來的藥,被塞進那些書裏放了好幾年,早就潮濕過期了,便随手扔進了垃圾桶裏。
他如果想要,随時可以買到。
許知醒閉了閉眼。
“你們劇組是不是有一個叫明文承的。”
許知醒說完,聲音低悶:“我不喜歡他。”
她說完,就聽到旁邊闵司行點了點頭,應聲:“好。”
許知醒這才擡頭去看他:“你不問為什麽嗎?”
闵司行語氣清淡:“不重要。”
那什麽才重要?
也是,是交易而已,不需要知道原因的。
車輛駛入陌生小區地下車庫,這個點接近淩晨,車庫沒人。
許知醒還在發呆,闵司行下了車給她開了車門。
她看過去,彎腰下了車,目光落在闵司行還放在車門上框的手上。
在燈光的照耀下煞白,他換了一枚銀色素圈戒指,看上去只是搭配,襯的一雙手愈發衿貴修長。
站在車庫旁邊,許知醒低着頭也沒吭聲,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手忽然被拉住,許知醒目光觸及那雙寬闊的手掌,整個握住了她的手腕,不輕不重的力道,拉着她從車庫離開。
他一直沒說話,許知醒也緊趕慢趕在身後跟着他的腳速。
許知醒記得以前闵司行的手指是粗糙的,帶着薄繭,有些磨人,還特別喜歡捏她的腰,也就是因為這股摩擦力,輕而易舉能夠把她弄氵顯進去。
聲名大噪之後,被養成了這樣渾身上下都貴氣的模樣,好似以前那個陪她吃苦的少年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變得更好,也離她很遠。
小區在三棟十樓,安安靜靜的電梯間,許知醒就站在他旁邊,側仰着頭看着闵司行。
他正在看樓梯上升的紅色數字,抿着唇也沒吭聲,那張盛極的樣貌不做表情時也讓人心動難捱。
她安安靜靜地任由他拉着手,心都好像平靜了下來。
在這一瞬間又不後悔昨晚不過腦子、任性又無恥地說出那句陪睡的話了。
許知醒手指緊緊握了一下。
闵司行感覺到微乎其微的力道,偏頭看她。
“嗯?”
電梯門打開,許知醒也只是跟他對視了幾秒,沒吭聲。
闵司行幾乎習慣了許知醒的脾氣,在最初認識時還好,戀愛之後她經常會只是看着他,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麽,也不吭聲。
那時的闵司行還大概能猜出她什麽意思,此時已經完全摸不透了。
相隔了那麽多年,中間出現了交叉圍成的生活經歷完全相悖的口子,無法填補上。
于是闵司行也沒非要等到她回應。
小區是一層一戶,闵司行輸入密碼開門,跟她說着:“密碼0107。”
是她生日。
她是摩羯座,有一段時間闵司行致力于搜索關于摩羯座跟天蠍座的一切。
後來發現搜了也沒用,反而不太高興。
打開門走進玄關,他不留痕跡松開了手,又看着她說:“缺什麽自己買。”
房子裏的家具不像嶄新的,應該重新認真打掃過一遍,很幹淨。
保潔阿姨的清潔力度卻不夠,在細枝末節中殘留着人使用過的痕跡。
許知醒看着陌生的地方,即便是比不上他住的別墅,這樣的小區規格,不管是環境還是交通,遠遠比之前租的房子好。
“嗯。”她後知後覺回應了聲。
“想吃什麽。”
許知醒擡起頭,看他一眼說:“我做吧。”
她就站在玄關盡頭,左手邊就是冰箱,說完拉開,空空蕩蕩。
許知醒盯着看了兩眼,才忽然想起他又不會做飯,又是随意找的新房子,怎麽可能放進去蔬菜。
“點外賣。”闵司行的視線從冰箱裏移開,低下頭打開手機,又把手機扔給許知醒。
“你點,我去洗個澡。”
許知醒拿着他的手機如同捧着一塊燙手山芋,過了很久也沒打開。
她沒什麽胃口,手指摸了摸心口,想要緩解這種莫名其妙忽如其來的疼。
等闵司行洗澡出來,看到許知醒正坐在沙發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沒動。
過去坐在了她對面沙發上,目光筆直地看着坐着都很拘謹不舒坦的女孩,語氣冷下來:“不喜歡這裏可以換一套。”
許知醒茫然看向他,随後搖頭:“我沒什麽胃口,我去洗澡。”
說完沒再看他轉頭去了浴室。
她不知道別的房間是做什麽的,耷拉着腦袋進了闵司行剛出來的房間。
冬天的預兆愈來愈明顯,室內溫度高,浴室炙熱的氣息還沒散去。
她掃了一眼單調的卧室,脫衣服時才想起這裏應該沒有她的衣服,下一秒就覺得,她應該不需要穿。
走進浴室,開了水,炙熱的水流從頭頂灌下來,順着臉頰往下滴落,劃過肋骨處清晰的紋身上。
闵司行把玩着手機,腦子裏空想着,房間隔音效果很好,聽不見卧室的聲響。
耳朵仿佛失靈,水流的聲響擾亂耳朵撥動心弦。
闵司行趁她洗澡,點了份清淡的粥。
就在附近,過了大概二十分鐘就送來了。
外賣拿進客廳,放桌上,許知醒的手機亮了下。
手機屏幕上顯示着一條微信消息,看不到是誰發了什麽。
闵司行沒有絲毫顧慮地拿起她的手機,打開,沒有密碼。
剛打開就是微信界面。
還沒來及點進那條紅點的消息,倒是被其中一個備注頓住了。
是他的號,備注了個鴨子。
闵司行移開目光,點進備注為崔嘉晖的聊天界面。
【今天不回來了嗎?】
闵司行眼神逐漸變得冰冷,下颌繃得緊緊的。
這句話在他眼裏實在過分暧昧。
只不過是同居的關系,有必要——
同居的關系。
闵司行手指把玩着手機,等了大概十幾分鐘,房間內的女孩濕漉着頭發走了出來。
身上穿着一件碩大的黑色襯衫,到大腿根,v領白皙的皮膚有些泛紅,黑白色沖擊力很強。
闵司行掃她一眼,說:“去吹頭發。”
許知醒又重新回了房間,拿起吹風機吹。
再出來時餐桌上已經放好了一份熱騰騰的粥了。
應該是他點的外賣,放進了微波爐裏又熱了熱。
許知醒走到沙發旁,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茶幾最邊緣的自己的手機,亮着,顯示着崔嘉晖發來的消息。
她盯着看了兩眼,才忽然意識到,在合租的這兩個月,只要她晚回或者不回去,崔嘉晖都會發微信來問。
闵司行看也沒看她一眼,捏着勺子攪拌着粥。
聲音是從骨子裏透出的涼。
“這麽關心你,你們談過嗎?”
許知醒筆直地站在原地,身上只穿着一件襯衣,格外單薄,裏面赤條條的。
她低眸閉了下眼,睜開眼時沒忍住開口:“那你呢,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你有那麽多追崇者,能靠近你身的也不是我一個。
更何況,他們如今的關系,她連吃醋的資格都沒有。
許知醒有些難受,不想氣氛變成這樣。
“別人喜歡我也是我的錯嗎,我們之間,也不需要問這個。”
許知醒看見闵司行停頓了手,情緒繃得劍拔弩張。
闵司行卻擡起頭,看着女孩被熱水熏染得嬌豔的臉,不急不慢跟她說:“回個消息,知知,不回消息不禮貌。”
許知醒就撈起手機,看着微信界面。
【不回去了,明天我會搬出去,你朋友可以暫時來住,到我找到下一個租房的人。】
對面回複的很快:【許知醒,你……別誤入歧途。】
崔嘉晖不太相信許知醒那麽拼不是因為缺錢,此時上了那樣的豪車,明顯只有一種可能,被人包養了。
許知醒還沒想好怎麽回,站起身掃了一眼她手機的闵司行語氣輕漫,手指輕佻地撥弄開她臉側的長發,帶着點涼笑:“知知,他讓你別誤入歧途。”
他算什麽東西。
許知醒頭也沒擡,男人磁性的聲音轟鳴着耳朵,總是讓她思緒變慢。
【謝謝。】
【我還年輕,誤他的歧途沒關系。】
闵司行看到回複沒吭聲,過了片刻,坐下,捏着勺子嘗了一口粥。
溫度正好。
“坐着喝兩口。”
“我沒什麽胃口。”
“可以先做嗎?”
許知醒細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說:“我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