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忠誠
忠誠
葉嘉羽, 一個靠臉和資源捧火，沒有實際才能的藝人。他的發展路不健康, 只能靠粉絲鞏固地位，卻沒有嘗試過約束過粉絲的行為。
這半年間，他的粉絲四處撩過火，正處在随時可以引起群憤，但暫時還差一個引火線的階段。
有人曾經推斷過，不出意外的話，以現胡苼粉絲的脾性, 鬼影迷蹤3播出時, 就是他們被群起攻之的時候。
大部分人都隐隐有預感，連星辰娛樂的公關部門都提前做了應對方案。
誰知道最先發動攻擊的不是任何一方明星的粉絲，也不是星辰娛樂的哪一個競争對手，而是胡苼本人。
胡苼性情大變, 首當其沖的就是葉嘉羽留下來的這批粉絲。
粉絲依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愛豆換了一個人，他們在胡苼暴躁發微博過後暫時熄滅槍火, 聚集在胡苼的個人超話裏分析胡苼現在是什麽情況，然後得出兩個結論：
要麽是公司給胡苼施壓了。
要麽是謝子督咖大壓人。
[笙笙好可憐！]
[心疼笙笙！]
[唉，集美們, 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給笙笙拖後腿！]
[是的！]
自以為找到方向的粉絲以悲天憫人的自我感動精神暫時潛伏起來，躲在超話裏磨掌霍霍地準備等風頭過去以後再大幹一場。
然而第二天一大清早, 胡苼上熱搜了。
#胡苼舉報個人超話
#胡苼：我舉報我自己
他把自己的個人超話一鍋端了。
粉絲徹底懵了。
屏幕後, 胡苼陰郁了好幾天的心情終于好了一點。
他是沒親眼見到那個叫葉嘉羽的二尾狐，不然他非要讓那貨知道什麽叫花開的那麽紅。本來自己好端端抱着溫香暖玉，被罰惡司拎出來處理這天降橫禍, 他已經很暴躁了。
結果一出來就發現葉嘉羽還養了一批能随時給他送葬的玩意兒，抓狂的情緒可想而知。
“媽的。”胡苼心有餘悸, “差點給老子整進奈何橋裏。”
可惜這接着還沒完。
葉嘉羽留下的爛攤子太多，那個星辰娛樂裏面四處都是他的‘床友’，以至于他走在走廊上還會莫名其妙被人捏屁股。
他堂堂狐仙大人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當下想炒了星辰娛樂的鱿魚。
但是星辰娛樂的違約金很高。
胡苼只能上報領導，求領導下批‘出差金’。
然後謝子督匪夷所思地丢給他一句話：“你近三百年的工資和獎金都被你賒在花街了，你哪裏還有領什麽金的資格？”
胡苼十分委屈：“......”
他只能去找其他同事嚎，嚎到趙仇率先不耐煩了，給胡苼指了一條明路：“說起來我們還有一個朋友沒來得及跟你介紹......”
*
此時距離從唐越銘的宅邸離開已經過了很久。
特辦處進入忙碌期，種種工作都透着一股不能與人言但是顯而易見的神秘感。雖然池北望借着‘香火之情’，已經跟特辦處上下都混成了‘朋友’，不過這種特殊時候，無論是送溫暖還是騷擾他們上司都不合适宜。
池北望很早就知情識趣地從他們視野範圍內退出，回去當他日理萬機的池總。胡苼當然沒有見過他。
八月下旬，暑期的尾聲蠢蠢欲奏響，淡淡的焦灼彌散在雁城的空氣裏，輕輕呼吸一口就能讓人心跳加速。
池北望看着公司裏年紀小的練習生們趕假期作業的時候就是這個感覺，十分同情，愛莫能助。
他們一邊要準備下個學期中期進入選秀競技節目的練習，一邊要讓學習成績保持在正常優秀的水平。旁邊還有缺心眼的助理圍着他們發出冷嘲熱諷的聲音，幾個小孩欲哭無淚，可憐透了。
池小橘圍着桌子轉，時不時喵一聲，它其實是在督促他們認真寫作業。但這幫小孩聽不懂，還以為橘貓在安慰他們。
池北望觸景生情，給小孩們買了一點零食。
溫恩洋想起按照池北望的年齡，現在正常應該剛剛大學畢業，耐不住問：“池總，你上學的時候寫作業也這麽痛苦嗎？”
“......”
池北望以前雖然要去學校按部就班地完成學業，但是因為各種原因其實有不用交作業的特權。
不忍心打擊小孩，他搜刮記憶想了許久，終于想起一點跟作業有關的記憶：“不算特別痛苦，不過這種時候，教你們寫作業的家長好像更痛苦。”
溫恩洋愣了一下，可他人到高中，已經不在家長教作業的年齡範圍了，因此困惑又無奈地揉了把臉。
男孩的手擡起來時，薄而寬的袖子落到手肘處，露出腕上繞了三圈的佛珠，圓潤的佛珠中間墜着一個小小的透明佛像，裏面卷了一層佛經，在白熾燈下，還能看見淡綠色的液體繞着佛像四周流轉。
池北望的視線自然而然在佛像上落了一瞬。
夏淳恰好敲門進來：“池總，星辰娛樂的胡苼來了。”
池北望收回視線，一點頭：“約好的，帶他先去辦公室吧。”
夏淳應下來。
池北望拿出手機，對着這幫孩子喊了一聲，不明所以的練習生們茫然地看過來，只見池北望挑了個角度抓拍一張照片，随即低頭不知道發到了什麽地方，對他們說“好了。”
“池總，您發給了誰？”溫恩洋小聲問。
池北望眼皮輕輕一擡：“家長。”
說完他也不解釋，随手拍了拍溫恩洋的腦袋，起身離開練習室。
途中手機輕輕一震，池北望垂目去看。
某個‘家長’收到照片，可能沒琢磨懂池北望是想跟他緬懷童年，還是暗示他‘物是人非，長江後浪已經滾成樓高，準備拍死他這個前浪了’，于是謹慎地回了一個微笑，然後推了一張名片過來。
-[胡苼]
池北望戳弄着這張名片，摁下添加鍵。
胡苼親自把自己的粉絲炸了個雞飛狗跳，一次一次把輿論帶到無法操控的地步，讓各方想動手的人都一頭霧水地停歇下來。其中最上火的是星辰娛樂的公關部門，他們當機立斷地剝奪胡苼的個人賬號，讓胡苼回公司。
池北望走進辦公室時，正好看見一個長發及腰，好看到雌雄莫辨的高大男人倚在牆邊跟經紀人打電話。他腳步一頓，禮貌性地在門口停下。
一個女人歇斯底裏的聲音從胡苼的電話那頭傳來：“現在，立刻，馬上回公司！馬上回公司聽見沒......”
尾音還沒有蕩漾完，就讓胡苼給掐斷了。
那個經紀人要是能知道胡苼本人現在就坐在距離星辰娛樂不超過五百米的無上傳媒總裁辦公室裏，估計能氣得從手機屏幕裏鑽出來。
注意到門口的動靜，胡苼擡眼看向池北望，他一頓，随即細長的狐貍眼狡黠地眯起，眸底暗光一閃，起了幾分興味。
這只狐貍向來熱衷于狩獵美人，池北望這種優質跨種男人出現在他面前，自然而然地撩動了他的心思。
胡苼心思多，神色卻轉瞬掩得一幹二淨，換了純澈幹淨的認真：“池總？”
可惜他碰上了深谙此道的池北望。
池總難得碰上一個真正的千年狐貍，心裏大度地笑了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無鏡片眼鏡框，裝了個真瞎子，溫聲道：“不等女士說完話就挂斷電話可不是文明的行為。”
胡苼：“池總說的對，我一般情況下不會挂斷女士的電話。”
池北望微微牽起嘴角：“坐吧。”
胡苼剛從特辦處出來，面上浮了一層被壓榨過的憔悴和被掃尾工作煩擾的暴躁。不過此時這些情緒被壓得很好，他心裏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攤開手開門見山地跟池北望推銷自己。
池北望支着腦袋聽他把自己從頭到尾自賣自吹了老半天，對着胡苼逐漸露骨的暗示暧昧地笑了笑，卻風馬牛不相及地岔開了話題：“你跟你們頭兒關系怎麽樣？”
胡苼一愣，裝模作樣半合着的狐貍眼倏然睜大。
半響，他脊背微微正起來，手抵着辦公桌往後，嘴角裝出的真摯也在這一瞬間淺了許多：“哦，頭兒，是說池睿老板嗎？”
“池睿？老謝知道你跳槽了嗎？”池北望睫毛垂了一下，好像剛剛頓悟，“謝子督沒告訴你？”
胡苼：“......”
他來時只跟趙仇聊過，趙仇那個三只眼的金箍棒槌壓根兒沒跟他提過池北望跟謝子督有什麽關系，他哪知道池北望還認識謝子督。
但胡苼畢竟是貨真價實的千年老狐貍，短暫的幾秒裏迅速切換态度，一邊在心裏猜測池北望跟謝子督的聯系，一邊擇了個兩邊都不挨着的回答：“我跟老大認識很久了。”
“認識很久了。”池北望重複了一遍，“他最近還忙嗎？”
胡苼眼角抽了抽，躁動的心四仰八叉地沉默下來。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這次真情實感地蕩漾的一次‘真心’打了水漂。
但人在江湖浪，哪能不挨刀。胡苼調整好情緒，面色如常地笑了聲，客氣道：“我在外勤組，也不是很清楚他忙不忙。”
“嗯。”池北望點點頭，他不急不徐，從抽屜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合同，放在桌面上用手指輕輕抵着：“我可以幫你交星娛的違約金，但是我不能确定你值不值得這個價。除此之外，我們公司這兩個月開銷太大，財務處現在每一筆支出都要精打細算。所以，即使我幫你付了解約金，你簽約了我們無上傳媒以後，在你能正式創收之前，公司也暫時不會發你的工資。”
他說着一頓，不經意似的：“換成金元寶可以嗎？”
那簡直太可以了。
胡苼看向池北望。
他不是傻子，池北望也不是傻子。他這個樣子池北望還給他報酬，無故獻殷勤非奸即盜。池北望要不是想坑他就是要跟他做交易。
至于做的什麽交易......
胡苼福至心靈，心裏狠狠跳了一下。
他雖然偶爾覺得謝子督挺那啥，但他們地府都是很忠誠的。
池北望雙手環臂，并不着急地等着。
胡苼斂下目光，瞬間抛棄了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真心，毫不猶豫地把謝子督給賣了：“我剛想起來，老大最近出過一次差，現在不忙特辦處了。但是有個什麽劇組還要他跑幾天。”
那紙合同靜悄悄地推到他面前。
胡苼看見附加頁的最後幾條，勾着筆說：“事先說明，老大那兒還有契約在，違背原則的要求我可不能幹。”
池北望點頭：“放心。”
胡苼沒再婆媽，利索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池北望收起其中一份，對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胡苼：“合作愉快。”
劇組，剛拍完今天戲份的謝子督打了個噴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