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赤字
赤字
池北望說了, 他說要請個大孩子過來帶練習生。
現在練習生裏面,年齡相對大一點兒的是溫恩洋和楚峻年兩個孩子。楚峻年的玩心大, 目前單靠溫恩洋和工作人員一起拽着其他練習生。但他們相互之間的年齡差不大,約束力度有限。
但工作人員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池北望說的大孩子是胡笙和歸祺瀚。
這兩人全身上下哪裏寫着孩子兩個字了???
他們只是換了套衣服而已???
雖然心裏偏見很多,工作人員還是領着他倆進去了。
進去的一路都在抓狂,勉強扯出笑臉說:“池總在裏面呢。”
“行。”歸祺瀚異常興奮,“我進去看看我的小兄弟們。”
工作人員:“……”
求求放過我們公司的孩子。
兩人剛走,就有其他工作人員圍上來:“他倆來找池總?”
“胡笙怎麽來了?”
“來找池總吧,這幾天沒看到他們找池總已經很難得了。”
領人進來的工作人員一臉夢游:“不是, 他倆是來跟孩子們培養感情的, 歸少卡年齡報名了節目,胡笙,胡笙的經紀人前段時間不是去節目組談他飛行嘉賓的合同嗎?”
“啊,胡笙的事我是知道, 一個公司的也好有個照應。胡笙老師在鏡頭前還是會克制住自己的。”
“等一下。”另一個同事以為自己聽岔了,“歸少嗎, 歸少報名了什麽?”
工作人員:“……我想像你一樣。”
衆人驚了。
同事問:“不是,為什麽?”
工作人員哭笑不得:“是啊,為什麽呢, 我也想知道啊!”
胡笙和歸祺瀚帶着行李來的。
小孩兒們三個或者四個住一間房間,正好空出一間房給他倆。
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 胡笙和歸祺瀚加入無上傳媒《我想像你一樣》節目活動的消息傳遍公司。工作人員正襟危坐, 提起了十二分警惕。
他倆進屋之後倒是全程規規矩矩。
歸祺瀚本來想問飲水機在哪,一轉身看見工作人員神情緊張,頓時哭笑不得:“姐姐, 你不用緊張。”
工作人員勉強笑了笑:“我沒緊張。”
“我不會幹什麽的。”歸祺瀚想着從兜裏掏出一張疊成方塊的紙,輕輕甩開, 讓工作人員看。
池北望讓夏淳做了一頁紙的備注供他倆随身攜帶,他違反任何一條的後果都是滾蛋,歸祺瀚早在來之間就反複背了無數次,愣是從一個出口成髒的富二代成了一個髒字眼兒不認識的青春男大學生。
工作人員掃一眼皺巴巴的紙,一個字沒看清,只問:“歸少爺,需要幫忙嗎?”
歸祺瀚:“別,別叫我少爺,我是來訓練的,你們怎麽叫恩陽就怎麽叫我。”
話說到這,池北望正好走進門,沖工作人員一笑:“祺瀚說的沒錯,從今天開始他和恩陽他們一樣是訓練生,只是個年齡大點兒的大哥,該訓就訓別客氣,祺瀚的目标是像歸影後一樣優秀的藝人,現在不嚴格要求才害了他。”
歸祺瀚聽着抓了下頭發,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就是這個意思。”
這下真像個大男孩一樣。
工作人員雖然摸不着頭腦但改口很快:“好的,叫你祺瀚可以嗎?”
歸祺瀚點了下頭。
胡笙環着胳膊倚在飄窗旁邊,他就算換了衣服也像個不良少年。
池北望目送歸祺瀚下樓找飲水機,才溜達到胡笙旁邊,輕聲問:“怎麽樣,歸家大嗎?”
胡笙毫不猶豫:“大。”
池北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沒什麽事發生,陪他跟歸先生對峙了幾天而已。”胡笙嘆了口氣,不知想起什麽牙癢的事,嫌棄地說,“這傻小子居然以為我對他有意思,他哪怕照照鏡子看看他自己再看看我呢?”
池北望愣了愣:“……祺瀚嗎?”
胡笙反問:“不然少爺你覺得是誰?”
池北望:“……咳。”
池二少爺是個懂禮貌的人,一般情況都不當面笑的,除非忍不住。
講道理說,歸祺瀚跟影後歸雪蘭從同一個娘胎裏爬出來,相貌當屬優質行列。他滿打滿算二十五,性格說難聽點又中二又憨,說好聽點就是天真活潑,扒掉混不吝的外套以後,收拾整齊混入少年中居然很和諧。
主要是他鬧起來的時候比孩子還孩子,溫恩洋不止一次說過感覺自己比他成熟。
在歸少爺時隔久遠的幼年時期曾學過音樂,當年熱門的樂器他都摸過,現在重新撿起來,熬過前期的艱澀,後面就順暢了。
最困難的是舞蹈。
歸少爺紙醉金迷養出一個氣虛的體質,運動撐不過半個小時,完全跟不上其他練習生的速度。
池北望去看望他,看完就在群裏發信息讓老師安排歸祺瀚加練。
毫不知情的歸祺瀚抱着池北望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嚎:“拉筋好痛,我不練了,你跟他們說別那麽用力掰我的骨頭……”
橘貓十分嫌棄,回家以後就告小狀:“太勉強了,歸祺瀚怎麽說都是成年人了,骨頭梆硬,跳起來像只學步鴨,你把他跟小孩兒們放在一起,萬一小孩們被他拖累一起淘汰怎麽辦?”
池北望好笑地瞥它一眼。
池小橘本來順着口風往下就想就着歸祺瀚虛度光陰,缺乏鍛煉,年紀輕輕卻手不能提展開一段評價,結果擺頭看池北望還在看策劃,懂事地不吱聲了。
池北望盤腿坐在沙發上,腿上擱着筆記本,天擦黑時才感覺到一絲困倦。
橘貓盤着尾巴蜷縮在沙發角落熟睡,池北望放下電腦,手搭在貓身上揉了把毛。
不知道它是最近吃多了還是貓毛長了,看起來圓了一圈。
池北望起身想找軟尺給池小橘量一下。
坐久了突然站起來,腦袋一陣暈,他摁了摁鼻梁。
找了一圈沒看見軟尺,想起來工作人員那邊每天給藝人量衣服可能有,池北望慢吞吞走到窗邊,看了眼練習生宿舍的方向。
這一片地段私密性極好,安保嚴格,晚間小路路燈通亮。
公用停車場後面有一個籃球場,平時使用的人不多。
練習生搬過來之後,工作人員有時候會帶他們去籃球場散精力。
窗戶的方向看不見籃球場,池北望凝神聽了一下,聽到球落地的地方,猜今天他們也去打球了。
胡笙恰巧撥來通話:“來球場嗎?”
感覺蠻稀奇,前不久胡笙給他打電話開頭還是‘百合會館,來嗎’或者‘xxx房,來嗎’。句式沒怎麽變化,畫風卻三百六十度逆轉。
池北望犯懶,不想下去。
胡笙沒堅持。
電話挂斷,池北望拉上窗簾,轉身回沙發,端着橘貓回房間睡。
歸祺瀚在交友圈消失一個月後,二世祖們間忽然傳開一則消息。
AWAY酒吧要在皇庭酒吧街開分店。
比起世邦路,皇庭酒吧街接近各個會館,才是二世祖們經常流連的地方。
歸祺瀚走之後不久,紀擇真忽然出現。
紀擇真原先就跟他們一起玩耍過,重新融入進去十分容易,他放出分店開張的訊息,二世祖們當然舉雙手贊成,表示開業要去給他捧場。
AWAY公衆號同時發出新分店的推文,點進去是新分店的裝修預設圖和AWAY的創作理念等等,短短幾天時間,推文就傳遍雁城人的朋友圈。
居然連池睿都轉發了。
因為某些原因,池北望大幅減少了登錄社交軟件的頻率。
收到消息時,他帶着皇庭酒業街的合同,坐在池氏集團總部會議室,參加繼承人企劃的綜合會議。
池德明沒來,主持會議的仍然是池德明的團隊。
會議室裏特意開了一個屏幕,連接醫院的視頻,讓池德明遠程觀看。
團隊負責人提前看過候選人們上傳的工作彙報,彼時正好輪到池睿闡述自己的工作內容和工作計劃,他講到和AWAY酒吧的合作,詳細聊了一下AWAY的擴張計劃,并且希望大伯家把東區金玉商城的經營權給他。
所有人停下來看手機翻推文,臉色精彩紛呈。
“……”
池老大一臉不可置信:“星辰不是傳媒公司嗎,你自己公司內部搞得烏煙瘴氣不去整治,碰什麽酒吧?”
“大伯,适當投資也是考核項目。”池睿平靜地解釋,“況且星辰沒有烏煙瘴氣,我剛才說過了,我們只是開除了一個不創收的劣質藝人,其餘藝人都在正常和穩定的上升計劃中,例如于霜霜目前進組和謝影帝攜手合作新作品,謝影帝的口碑您或許聽說過?”
堂而皇之開會打游戲的池北望忽然擡頭,視線撞上,池睿擰了下眉:“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大了。
池北望風輕雲淡地點了下頭:“不着急,你繼續。”
池睿就受不了他這樣。
不過衆目睽睽,池睿移開目光繼續跟池老大說。
池北望眸光微垂,操控着手機裏的小人跳進洞裏,然後退出游戲,點進社交軟件。
演員進組等于半個失聯人,池北望不去探班,謝子督不發信息,聯系就好像斷了。
雖然隔着曾明敬和胡笙等人,池北望偶爾會聽說劇組的情況,猜謝子督估計也知道他這邊的情況,但總歸不對味。
池北望心裏輕嗤一聲。
擡頭忽然看見會議桌對面池老三盯着他,池北望懶得跟他交集,沒掩飾不耐煩。
項目下來至今,這是池北望第一次出席會議,但是沒人顧得上指責他。往往這天衆人都劍拔弩張,在場所有人都是競争對手,平分到池北望身上那點兒敵對不痛不癢。
池老三落在池北望身上的目光晦暗不明。
池老三閉上眼睛都能感覺到其他人看好戲的視線。
一場內部競争企劃,他池老三的兩個兒子互相厮殺最激烈不說,池北望從老宅出去就沒有回去過,所有人都知道他池老三偏心偏到這程度。
連他進門到現在,池北望要麽無視他,要麽看他的眼神像看垃圾一樣。
池睿和池老大争執不下,池老大堅持不肯放東區金玉商城。池睿略有些焦急地瞥了眼屏幕裏的池德明,池德明沒有一點兒開口幹涉的意思。
倒是池睿耽誤的時間久了,其他人忍不住催促:“三哥,AWAY皇庭分店都沒開呢,短期裏輪不到金玉商城,你着急什麽?”
“就是啊,還早呢。”
“它創收也不高啊,不是最要緊的投資吧?”
池睿臉色鐵青,但池元勳都開口了:“三弟,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後面還有人要彙報呢。”
“好。”池睿繃着張臉,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回到桌上。
他仍然不愈,胸腔悶着一把火無處宣洩。早期的碰面會上,星辰娛樂成績遙遙領先。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靠着公司和行業本身的優勢,池睿本身還沒有做出實際成績。
現在項目開始近四個月了,其他人手中都開始有突出的表現時,池睿還是原來的模樣,他很難不着急。
重金招收一批練習生,還投給紀擇真整個世邦,有沒有打擊到池北望和無上傳媒不知道,反正他的口袋已經見底,公司資金鏈也出了問題。
大伯不肯松口東區金玉商城在池睿的預料之內,他心裏的天枰已經東倒西歪,後知後覺意識到舍本逐末,這一趟回去,打算從AWAY收回成本以後就不管紀擇真了。
剛想到這,池睿看見池北望接在他後面走上前。
比起其他人的鄭重其事,池北望輕松得離譜。
他沒準備U盤,直接在電腦上打開無上傳媒的官方網站,打開最新發布的公開流水明細。
一時間,連視頻中的池德明都讓人攙扶着坐起來,戴上眼鏡去瞅。
長得眼花缭亂的支出頁就占了六頁,最後一頁才是收入。
收入數額不低,可是比起整整六頁的支出,這點收入填縫都不夠。
赤得血肉模糊。
而當事人渾然不覺自己幹出了豐功偉績,他挺拔的眉目下鞠着捧淺淺的笑,沒看底下伸着脖子的池氏衆人,看着項目團隊負責人,慢條斯理地問:“可以了嗎?我能提前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