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沈司瀾沒有想到，越星野離開之後他居然真的睡着了。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都快要暗了。
房間裏安安靜靜的，越星野不在。應該是，他沒有回來過。
沈司瀾拍了拍自己還有些發悶的腦袋，随即趕緊起床收拾一番。今天是越星垣的生日，他這樣消失大半天，有些失禮。
剛剛穿戴好，通訊器響了。
“瀾哥，你在嗎？我有急事！”
是舒揚。
打開影像通訊，舒揚腦袋上還纏着繃帶，那邊的背景是一片挂着五顏六色裝飾的牆，看來他已經出院回家了。
“瀾哥，有點麻煩。”舒揚的表情不太好看，他探了探頭，沒有發現越星野的身影，還有些不放心，“殿下他，沒跟你在一起吧？”
沈司瀾點頭：“他不在，你說吧。”
舒揚神色凝重，說：“最近，聯合衛隊裏出現了一個流言，說……說你和殿下是契約夫夫，日常那些恩愛都是演戲，只是為了……為了……”
“為了推進兩國合作，共治沙朗木海。”沈司瀾為舒揚補充了接下來的話。
舒揚點了點頭，說：“這只是一半，另一半是……契約總有到期的一天，如果帝國和聯邦這次聯姻僅僅只是契約婚姻的話，那兩國人民有理由懷疑，兩國目前的和平，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合作會分崩離析，戰火會再次點燃。”
“他們的懷疑很合理。”
沈司瀾的表情沒什麽波瀾，舒揚的臉卻是皺得難看：“瀾哥，這樣的流言對你十分不利。帝國和聯邦多年來沖突不斷，尤其是沙朗木海更是直接成了戰場，因此，兩國人民對這次聯姻都報以了極大的希冀，一旦……一旦流言蔓延開來，極有可能引起民憤。首當其沖的，就是你。”
“越星野是皇子，不管怎麽樣帝國皇帝是一定會支持他的，但是你……我們那個首相大人，巴不得你失去民心，早日交出軍權，他肯定不會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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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司瀾點了點頭：“嗯，我知道。”
舒揚很着急：“瀾哥，我已經查到，除了聯合衛隊裏，平民之中也開始流傳起來，有可能很快就會傳到……”
舒揚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沈司瀾只會比他更明白現在面臨的是怎樣的一個局面。
沈司瀾看了看時間，他現在過去找越星野，應該不會錯過晚餐，不知道皇帝陛下會跟他說些什麽，有可能……就是這件事。
“DFS系統進度如何？”沈司瀾問。
“啊？”話題突然轉變，舒揚一下子有些沒反應過來，随即趕緊回答，“正常推進中，自從……現在總工程師黃思宇都是以加密信息的形式，向我們彙報情況。”
來到阿斯塔帝國之後，沈司瀾一直忙着跟皇室的人打交道，還沒有騰出時間來看黃思宇的消息。
還好舒揚會幫他盯着。
“好，你跟思宇說一聲，”沈司瀾擡頭看向沉沉的天色，“全力以赴，加快進度。我們時間可能不多了。”
“還有，蕭逸程那邊……”
“瀾哥放心，已經按你說的安排下去了。”
比起這個，舒揚更擔心沈司瀾的這邊，他躊躇半天，仍是沒忍住，問道：“瀾哥，你和殿下……真的只是契約嗎？”
沈司瀾推門的動作頓了頓，随即說道：“是。”
暮色微沉，整座皇宮燈火通明，遠處的殿堂裏，悠揚的音樂傳出來，好像是舞會仍在繼續。
通訊器裏，越星野一直都沒有回複，這讓沈司瀾本就不安的心，更蒙上了一層陰影。
疾步穿過長長的階梯，在經過花園噴泉的時候，沈司瀾見到了兩個人。
一身白色的越星垣安靜地坐在輪椅裏，莫修斯筆挺地站在他身後。他的目光順着越星垣擡起的手指，落在遠處一叢叢鈴蘭上。
随後，冷峻的alpha彎下腰，不知道在越星垣耳邊說了什麽，沈司瀾分明看見越星垣翹起了嘴角。
很快，莫修斯察覺到什麽猛地擡眼，與沈司瀾的目光相接，那雙眼裏的溫柔驟然收回，露出淩厲的光。
見是沈司瀾，莫修斯周身的氣勢才收回，他沉默着向沈司瀾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莫修斯低頭跟越星垣說了句話，屏退了周遭的侍從，自己也離開了。
越星垣微笑着，沖着沈司瀾招手：“司瀾，來。”
應該沒有人能拒絕越星垣的笑容，沈司瀾也不能。
“司瀾，是想找星野嗎？”越星垣問。
“嗯，他一直沒有回我訊息。”
“是父皇找他，在書房裏。”越星垣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事，不過……好像确實待了很久了。”
沈司瀾不知道該跟越星垣說什麽，現在什麽都不知道，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越星野。
“司瀾，你喜歡鈴蘭花嗎？”
沈司瀾一怔，随即發現，原來莫修斯并沒有離開，他只是在遠處的鈴蘭花叢外，似乎正在挑選哪一叢的花開得更好。
越星垣沒有聽到沈司瀾的回答，也不生氣，自顧自地接着說：“我很喜歡，所以花園裏種得多，他也會經常給我采一些漂亮的，插在房裏，弄得我房間裏，甚至身上都會有鈴蘭的味道。”
不用刻意解釋，沈司瀾知道越星垣口中的“他”是誰，不過他有些不明白，越星垣為什麽要跟他說這些。
這時，越星垣擡起頭，意味深長地說：“他的信息素，就是鈴蘭花的味道。”
“是嗎？”沈司瀾的心忽地一跳，他有些緊張，越星垣的雙眼太亮了，仿佛能夠看穿他似的。
“有些味道，很容易就被風帶走，就像我房裏花瓶裏的鈴蘭；可有些味道，會把人緊緊纏住，從內到外。”
越星垣的雙眼直直地注視着沈司瀾，仿佛已經看穿一切：“司瀾，酒釀味的信息素，是很容易留下痕跡的。”
沈司瀾的目光倏地淩厲起來。
眼前這個看起來似乎永遠溫柔無害的人，确實如越星野所說，比很多人都聰明。他到底是聽說了流言，來提醒自己，還是早已看穿，來警告自己呢？
沈司瀾沒有貿然接話，他還不清楚越星垣的目的。
遠處，莫修斯看起來已經選好了滿意的花，他采了一束，白色的鈴蘭像一串串的鈴铛，在他的胸前輕輕搖晃。
越星垣微笑着看着莫修斯一步一步向他走來，再開口仍是說給沈司瀾聽的。
“父皇母後最大的心願，就是星野能夠找到相伴一生的愛侶。”
“司瀾，星野很喜歡你。”
沈司瀾怔了怔，随即收起了一身的戒備，誠心誠意地回了句：“謝謝。”
越星垣笑笑，他相信沈司瀾已經聽懂了。
“不客氣。”越星垣伸出手晃了晃，有一點精光在他袖中一閃而過，“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莫修斯回來，單膝跪下，平視着越星垣，将手中那束鈴蘭遞給他：“花期快過了。”
越星垣接過花，随意撥弄了兩下，花瓣的邊緣已經有些泛黃，他輕輕嗅了嗅：“嗯，沒事。”
沈司瀾目送着莫修斯推着越星垣離開，一高一矮的兩個背影，在昏黃的暮色下竟然意外的和諧。他不由得想起白天的那一支舞，默契的兩個人，好像什麽都無法分開他們。
跟越星垣見面之後，沈司瀾便沒有再去找越星野。越星垣的話讓他從那種焦躁不安的情緒中抽身出來，冷靜了不少。現在身處阿斯塔帝國的皇宮之中，他要做什麽都不太方便，而且，在沒有确定皇帝是否知道了什麽的情況下，貿然行動反而不妙。
不如，等越星野回來。
他總會回來的。
沈司瀾并沒有等太久，越星野回來的時候，他正在跟黃思宇确認DFS系統的完成情況。
“好，那就先這樣，等你們的好消息。”沈司瀾說。
黃思宇戴着眼鏡的胖臉在影像裏顯得格外的圓，幾根可憐的頭發委委屈屈地搭在他的額前，這讓他看起來非常可靠。
“好的，總指揮。”
結束通訊，剛剛關閉全息影像，沈司瀾就被一雙大手從身後牢牢地抱住了。
淡淡的酒釀味道傳來，越星野高大的身軀将沈司瀾整個兒罩了起來，呼吸落在他的耳邊：“聽侍從說，你沒有吃晚餐。”
雖然越星野已經極力掩飾，但沈司瀾還是從他刻意揚起的聲調裏，聽出來一些疲憊。
想了想，沈司瀾沒有動，反而放松了身體，順勢向後，靠在越星野的懷裏：“在等你。”
“等我？”沈司瀾的話讓越星野感到欣喜，他圈着懷裏的沈司瀾，低頭在他的側臉上親了親，說，“我知道，你吃不慣這裏的菜。”
越星野在沈司瀾後頸處迷戀地深吸了一口，才依依不舍地松開了他：“你等一會兒，我随便做點你愛吃的。”
“很快。”
“越星野，”沈司瀾拉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不用了，我不餓。”
“不餓也要吃一點啊，你難道想餓着肚子睡覺？”越星野大大咧咧拍拍沈司瀾的肩，調笑道，“怎麽，你舍不得我走啊？”
沈司瀾抓着越星野的手有些用力，甚至連指甲也陷入了肉裏。
越星野皺了皺眉，随即扯出一個輕松的笑來：“老婆，你弄疼我了。”
沈司瀾松開手，轉過身來，他認真地看着越星野的臉，甚至伸出手去，指尖輕撫過越星野帶笑的眉眼。
那實在是一雙，赤誠又熾熱的眼。
沈司瀾屏住了呼吸，輕聲道：“越星野，陛下找你說了什麽，你可以告訴我嗎？”
越星野的臉色倏地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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