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一張桌子,王瑾玲和上官藜各據一邊,面對面坐着。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燒焦的味道,隐約還夾雜着幾分酸臭味。一片靜谧中,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上官藜掩住鼻子,擡了擡眉毛,示意王瑾玲快點開始。

王瑾玲深吸一口氣,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擡頭看一眼老神在在端坐不動的上官藜,再把目光投向桌上。

桌上放着一盆看不出顏色的糊狀物,紅色的番茄和綠色的菜葉擠擠挨挨亂成一團,剩下的黃黃的一大坨東西顏色和形狀都很讓人難以接受。

王瑾玲呲溜一聲吸了一下鼻涕,鼻腔裏帶着濃重的鼻音對上官藜說:“你不嘗嘗看?”

她落水之後穿着濕衣服在外面多站了一會兒,好像有點感冒了,頭暈鼻塞。不過上官藜才不會關心她有沒有感冒,上官藜一門心思只想用她做的黑暗料理折磨她。

上官藜神色淡然道:“我不吃,這是做給你自己吃的。”

王瑾玲一邊努力控制住鼻涕,一邊甕聲甕氣地問道:“必須吃嗎?”

上官藜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那是自然。”

于是,王瑾玲的臉上換上了一副英勇就義的神色。她狠下心來,挑起一小塊看不出形狀的土豆泥,放入口中,随即便皺起了眉頭。

上官藜只是冷眼瞧着,不說話。

王瑾玲咽下第一口之後明顯加快了速度,一口接着一口吃得飛快,幾乎是将食物放入口中的那一剎那就立即用力吞下去了。一頓風卷殘雲過後,盆中的食物少了一小半。

上官藜挑起眉毛,看着王瑾玲嘴巴裏黃黃綠綠一堆,難得露出了一個有點震驚的表情。

她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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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藜不由地掩飾性別過臉,忽然就有點生理不适。

不久後,待上官藜調整好表情再看過去時,面上雖未表露分毫,心中卻又暗自吃了一驚。

王瑾玲吃飯速度極快,已将盆中難以下咽的食物吃掉一半,上官藜凝神細看,王瑾玲臉上不僅沒有出現痛苦的神色,嘴角反而還挂着一絲滿足的笑意。

上官藜內心隐隐有些期待落空的失望,她冷哼一聲,故意問道:“吃飽了?”

王瑾玲不敢不答:“吃飽了。”

見上官藜的視線轉向了桌上剩餘的半盆黑暗料理,王瑾玲哆嗦了一下,以為上官藜對她沒全部吃完很不滿,趕快讨好地笑着說:“剩下的我明天再吃。”

聽了這句話,上官藜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陰晴不定。王瑾玲生怕上官藜誤會她了,緊跟着又補充了一句:“真的,我會吃完的。”

上官藜的表情依舊很不爽:“吃飽了就幹活去,先把院子裏堆着的樹苗栽好,再把地全部都擦兩遍。”

她倒要看看,王瑾玲幹完這些活還能不能在她面前繼續耀武揚威!

王瑾玲“啊?”了一聲,上官藜立即“嗯?”了一聲,于是王瑾玲只好“哦”了一聲。

看着王瑾玲拖着緩慢的步伐轉身走出去,上官藜揚眉一笑,眸中現出一絲狠戾之色。

之前她通過此等手段訓練出來的人,直到死去時都對她唯命是從,不敢忤逆分毫。她的手段不計其數,就不信磨不掉這個小細作的性子,再硬的骨頭,她都有讓對方心服口服的辦法。

這才剛剛開始呢。

另一邊,王瑾玲一邊走一邊留意着身後的動靜,發覺上官藜并未跟過來,她立即彎下腰,大吐特吐起來。

呸呸呸,什麽酸黃瓜爛地瓜臭茄子,通通吐出來!

吐幹淨之後,王瑾玲虛弱地靠着牆緩了一會兒,慢慢順着牆根滑下去,過了一會兒,再慢慢用手撐着牆一點點站起來。

頭是暈的,腿是軟的,肚子是空的,感冒是加重了的,上官藜給她安排的活,也是不能不幹的。

王瑾玲挺直了腰板走向院子裏堆得高高的樹苗,忽然眼眸一彎,露齒一笑。

嘿嘿,這麽多活她肯定是幹不完的,不過她只要不被上官藜抓住偷懶就行了,大不了再被上官藜狠狠整一頓。

這兩天她算是觀察出來了,上官藜這個變态是真的不想要她的命,多半是在拿她尋開心呢。反正無論她怎麽做都要被上官藜整,怎麽整都一樣。

王瑾玲伸手從那一堆樹苗裏挑了一棵細一點的樹苗,吭哧吭哧剛要搬起來,耳邊忽然傳來一個陰恻恻的聲音,吓得她差點丢掉樹苗砸了自己的腳。

“今天的活幹不完,明天加倍。”

王瑾玲一聽,忙不疊加快了幹活的速度,在院子一趟一趟來回跑着,很快就累得氣喘籲籲,筋疲力盡。

搬完樹苗,天色已近漆黑一片,王瑾玲累得像條狗一樣癱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氣,心裏正發愁呢,冷不丁被人從身後踢了一腳。

“哎喲!”

王瑾玲痛呼一聲,一個跟頭滾下了臺階,在泥地裏翻滾了好幾圈才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身。

這才穿越過來沒幾天,王瑾玲的臉卻已經瘦了一大圈,下巴尖尖的,頭發亂糟糟的,額頭上磕破了一小塊皮,臉頰上沾滿了灰和泥。她似乎被突如其然的那一下給摔懵了,愣愣地看着站在臺階上的上官藜,神色迷茫,不知所措。

即便是在如此落魄的情形之下,王瑾玲那雙此刻盛滿了迷惑的大眼睛依舊是亮閃閃的。在昏暗的光線裏,灰撲撲的臉和燦若星辰的眼睛形成了微妙的對比,王瑾玲呆愣愣地站着,竟然在無形之中散發出來一股強烈而又迷人的獨特魅力。

引得上官藜都忍不住對她多看了兩眼。

看完以後,上官藜又在心裏嗤笑一聲,真是白長了一副沒用的好皮囊。

好在看着還算順眼。

再看看她這副渾身狼狽的倒黴模樣,上官藜的心情莫名就舒暢起來,一想到她很快就會在她面前跪地求饒,頓時就覺得看她更順眼了。

上官藜不動聲色,站在原地等了片刻。

未曾想到王瑾玲絲毫沒有要乞求她的意思,只呆立了一瞬便又去泥土地裏挖坑栽樹苗去了。

王瑾玲甚至都沒有質問她,自己為何會被她突然踢下去。

上官藜危險地眯起了眼睛,目光跟随着王瑾玲逐漸遠去的背影移動,她下意識想要跟過去,忽然停頓了一下,最終沒有挪動位置。

王瑾玲揮汗如雨,先一點一點挖開土坑,然後把樹苗栽進去,最後再把土埋好。她不會法術,整個過程全靠人力,身體也透支到了極點,栽種一棵樹苗幾乎要花去半個時辰。照這個速度下去,栽完全部的樹苗恐怕天都要亮了。

天色已經完全黑透,王瑾玲在上官藜的視野裏也只剩下一個模糊的黑影。黑影移動的速度越來越慢,顯然體力已經耗盡,但是黑影仍然在艱難地移動着,沒有停止動作。

上官藜饒有興致地遠遠看着王瑾玲不厭其煩地重複着那幾個固定動作,突然覺得自己或許是低估了王瑾玲的氣性。

歷來被她如此折磨過的人,大多會有兩種反應。一種是跪地求饒,另一種是反抗到底。看如今的狀況,王瑾玲這是要選第二種了?

上官藜微微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選第二種也好,第一種是軟骨頭,難堪大任,第二種雖然折損率高,但是一旦能為她所用,必是一等一的得力幹将。

想到這裏,上官藜便又往王瑾玲幹活的地方望了一眼,随即目光忽然一頓。

人呢?

剛剛還在搬運樹苗的黑影不知何時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上官藜微微心驚,用目光搜尋了一番,不知為何竟連呼吸都錯亂了幾分。

她足尖輕點,提氣縱身,一個起落便飛身掠了過去。看清倒在地上的人時,上官藜不由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這就受不住了?體質這麽差,也敢跑來她眼皮子底下做細作?

能力差,心氣卻高,看來她還得多費點心思,好好調教一番。

…………

王瑾玲迷迷糊糊醒來時,只覺得體內有一股暖呼呼的氣流不斷流轉,後背熱烘烘的,周身仿佛萦繞着一層淡紅色的光暈,先前的頭暈和不适感也已經煙消雲散。

經脈一通,渾身舒暢。

王瑾玲覺得自己現在活力十足,還能再種一百棵小樹苗。

“不想死就不要動。”身後傳來上官藜涼涼的聲音。

王瑾玲猜到上官藜正在替她療傷,趕緊乖乖坐好。電視劇裏都說,療傷的時候亂動是會死人的,因此上官藜不叫她動她就堅決不動。

不多時,上官藜說:“好了。”

王瑾玲這才從地上起身,她試着活動活動腿腳,發現她此刻身體靈活,精力充沛,之前的疲勞全都一掃而空,甚至比以前更輕盈了。

王瑾玲興奮之餘還不忘跟上官藜道謝:“多謝盟主。”

雖然上官藜确實挺變态的,但她這一番療傷真是及時雨,剛剛王瑾玲昏倒在地的時候差點都以為自己已經死掉了,沒想到上官藜一頓操作猛如虎,直接讓她起死回生了。

“扶我起來。”

地上忽然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

王瑾玲低頭一看,“哎呀”一聲:“盟主你怎麽還坐在地上啊?”

王瑾玲跑過去,把上官藜從地上攙扶起來,只聽上官藜咳嗽了幾聲,然後邊咳邊說道:“你幹不完活,不曉得向我咳咳……求饒嗎?”

王瑾玲撓撓腦袋,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聽聞此言,上官藜忽然咳得更厲害了。

王瑾玲更是欲哭無淚,你早說啊,早說向你求饒你就會饒了我啊?早知道是這樣,她腦袋被驢踢了才會辛辛苦苦種這麽多樹苗啊!

蒼天啊,世上怎麽會有上官藜這種有話死活都不肯直說,還要不停折磨別人的人啊!長嘴就是用來說話的啊!

為了表明誠意,王瑾玲毫不猶豫“撲通”一跪,在地上哐哐磕頭,嘴裏念叨着:“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實在幹不動了,我好想休息啊!求你了,你放過我吧……”

上官藜佝偻着背,咳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高估她了。

就她這麽個廢物,也配談氣性?

上官藜越想越氣,終于憋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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