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用磕頭大法成功重獲新生的王瑾玲當晚回房後倒頭就睡，睡眠質量極好，睡得比死豬還沉。
因此，她沒有聽見上官藜在隔壁房間幾乎咳了一夜，坐卧難安，最終不得不一直運功調息到天亮。
盡管王瑾玲磕頭的時候不小心把額頭磕破好幾塊皮，還流了點血，但是換來了第二天上午如願以償地一覺睡到自然醒。
值得了。
日上三竿，暖洋洋的陽光溫柔地從窗戶照射進來，落在她的臉上，有點癢，還有點熱。她在睡夢中咕哝了幾句“求你饒了我”之類的話，一翻身又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夢。
在夢裏，她和上官藜身份颠倒，她才是無所不能的那個人，而上官藜只能可憐巴巴地跟在她屁股後面，弱小無助地請求她的庇護。
夢裏進行到上官藜在她面前跪着磕頭這個環節時，王瑾玲忍不住手舞足蹈地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上官藜哈哈哈……”
她放肆的笑聲回蕩在整個房子裏，也回蕩在整間盟主堂的院落裏。
“啪。”
一只鞋子從遠處飛過來，“咻”的一聲，最終精準無比地砸中了王瑾玲的鼻子。
“唔，”王瑾玲瞬間從夢中驚醒，掙紮着坐起身來，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一副半醒不醒的語氣，“怎麽啦？”
“你在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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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瑾玲睜開眼一看，瞌睡立刻就醒了。
她手忙腳亂地從床上跳下來，跑到上官藜面前：“對不起，我馬上就去擦地。”
昨天上官藜安排給她的任務，她還沒完成。
上官藜的臉色看起來有點蒼白，她的站姿也有點無精打采，無形中收斂起了往日一貫的張揚氣場，整個人的姿态都顯得平易近人了不少。
“站住。”上官藜突然出聲。
王瑾玲即将踏出門檻，瞬間一個急剎車停住腳步，繞回到上官藜身邊，露出一臉谄媚的笑：“盟主，有事盡管吩咐我。”
看見王瑾玲這副低聲下氣的嘴臉，上官藜眼底略微現出點厭惡的神情。她心想，北嘆霜身邊的人果然都是下賤的貨色，她昨日只是稍稍施壓，這人就對她畏懼至此，真是太令她失望了。
随即，上官藜又在心裏冷笑一聲，既無資質，也無心氣，說到底只是廢人一個，唯一的價值也只能是利用她壓北嘆霜一頭了。
那就休怪她不客氣。
“今日教你些法術。”
王瑾玲驚訝地瞪大眼睛：“你要教我法術？”
在王瑾玲的計劃裏，逃離上官藜身邊之前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提升自己的戰鬥力，擁有面對怪物的自保能力。
昨晚王瑾玲還在琢磨着，既然求上官藜饒命有用，那麽假如她多說幾句好話，求上官藜教她一些防身之術也未必就不現實。
沒想到上官藜居然主動提出要教她法術，真是意外之喜。
上官藜見王瑾玲神色訝異，問道：“怎麽，不願意學？”
王瑾玲滿臉興奮道：“我願意學！”
于是，上官藜帶着她來到後院的一片空地，找了塊平整的大石頭，背靠着一棵參天大樹，姿态慵懶地坐下了。
王瑾玲亦步亦趨跟着走到上官藜身前，她自然不敢在旁邊坐下，只敢站着聽上官藜講解口訣的要義。
“之前我見你連最簡單的滅火訣都不會使用，今日便先教給你吧。”
上官藜說話的聲音不高，神色恹恹的，眼睛半阖着，只有嘴唇在一張一合：“滅火訣的口訣不難，你先記住，我演示一遍，你仔細看。”
王瑾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注意力高度集中。
只見上官藜對着不遠處手指一彈，地面上的一堆落葉便被點着了。
“看好了。”
上官藜口中默念了一遍滅火訣，手指又是微微一動，那團火苗“嘭”一下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你試試。”上官藜又把眼睛阖上了，手指對着虛空輕輕一彈，半空中出現了一團飄浮着的火苗，看外觀與普通的火一模一樣。
飄在空中的火苗王瑾玲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只是不知道這火是真火還是假火。
王瑾玲見上官藜在旁邊閉目養神，于是悄悄伸出手，還未觸碰到火苗，便被燙得縮回了手。
是真火啊？
王瑾玲龇牙咧嘴地甩着手，再往身邊看時，頓時一驚：上官藜人怎麽不見了？
那塊光禿禿的大石頭上空空如也，前一刻還在石頭上坐着的上官藜一聲招呼都沒打就走了，留下王瑾玲獨自面對這一團在空中四處亂飛的火苗。
看來只能靠她自己了。
王瑾玲盯住了那團會移動的火，屏息凝神，學着上官藜的樣子，一邊在心中默念口訣，一邊用手指往火苗移動的方向輕輕一指。
“呼啦”一聲，原本燃燒并不旺盛的小火苗突然之間蹿得老高，把王瑾玲吓了一跳。
步驟沒錯啊，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啊？
情急之中，王瑾玲連忙往反方向逃開幾步，以免火焰的劇烈燃燒殃及自己。誰知那火苗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無論她往哪裏逃，火苗都會锲而不舍地追過去，繼續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地燃燒着。
王瑾玲嘗試着對火苗又施了幾次滅火訣，火光驟然暴漲，火苗不僅沒有變小，體積反而膨脹得越來越大了。
“哇哇哇救命哇……”
王瑾玲被火苗追得滿院子亂竄，腳下都快跑出虛影了，火苗卻仍然不停歇地在後面攆着她跑。她正六神無主時，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我教你的滅火訣，都被你吃了嗎？”
王瑾玲心中正亂着，聽聞此言，勉強分出一點心神，對着火苗又胡亂施了一遍滅火訣。
奇跡出現，火苗似乎變小了一點點。
王瑾玲停下腳步，氣喘如牛，耳邊的那道聲音卻還在不斷催促她：“快繼續！不許停！”
王瑾玲知道上官藜一定躲在暗處監視着自己，她不敢松懈，只好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對着那團火苗施滅火訣。
漸漸的，王瑾玲觀察到一個規律，她的滅火訣用對了，火苗就會變小，反之，用錯了火苗就會變大。
可是，每當她念對一次滅火訣，火苗只會變小一點點，但只要念錯一次，火苗卻會忽然竄起來，好幾次都差點撩到她的眉毛和頭發……
耳邊的聲音時不時還會冒出來，言簡意赅地指點她。
“缺了半句。”
“太快。”
“念清楚。”
…………
王瑾玲在上官藜的逼迫下，不知疲倦地練習着同一個口訣，嘴皮子都快擦出火星子了，那道聲音卻絲毫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與此同時，王瑾玲還更加驚異地發現，她念對滅火訣對火苗的縮小作用越來越有限，念錯以後的後果卻越來越嚴重。
終于，王瑾玲一個不小心念錯了一句，不過須臾之間，四面忽然傳來一聲炸裂的聲響，面前生生豎起一道火牆，她來不及逃開，便被這道火牆劈頭蓋臉罩住了。
“啊啊啊……”王瑾玲下意識尖叫起來。
“不許喊叫，自己解決。”耳邊的那道聲音依舊陰魂不散地跟着她，而上官藜本人卻只在暗處看着，沒有出手幫她。
十丈開外，上官藜靜靜立在窗邊，遙望着火光中奮力掙紮的身影，唇邊帶着一抹涼薄的笑意。
底子薄弱，天資愚鈍，性格軟弱，要想成材只能強制她下苦功夫。高壓之下，若她不能承受比常人多出千百倍的痛苦，哪怕留在身邊用心培養，也無濟于事，倒還不如不費那番功夫。
上官藜思慮已定，擡眼望去，火光中的身影仍然在艱難地掙紮着。
千鈞一發之際，王瑾玲腦中靈光一閃，依稀記得左側似乎就有個小池塘，正可以在此時用來救急。
情況危急，她的頭發和衣服上都冒出了一簇簇小火苗，她再也顧不得其他，拼命往記憶中的方向翻滾過去。
一段距離過後，身下的泥土越發松軟，小池塘近在咫尺，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向池塘撲過去。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冰涼的水瞬間将王瑾玲淹沒，火焰在接觸到水的那一剎那便熄滅了，被灼傷的皮膚隐隐作痛。
上官藜看到這一幕，微微點頭：“還不算太笨。”
片刻後，上官藜又微微蹙起了眉頭：“她不會凫水！”
紅色的身影一掠而過，仿佛一柄利劍，直直射入水中，一眨眼的功夫，上官藜已從水中回到了岸上，懷中抱着昏迷中已蜷縮成一團的纖細身影。
上官藜垂眸，懷中雙目緊閉的女子睫毛簌簌地顫動着，手指無意識地抓住她的衣袖，衣服被火燒得七零八落，脖頸處白皙的肌膚被燒傷後部分轉為暗黃色，手臂和腿上都有大面積的燙傷痕跡。
最後，上官藜的目光又落回到了她的臉上。
許是臉部被刻意保護的緣故，王瑾玲的臉上絲毫沒有受傷的痕跡，皮膚光潔幹淨，連小破損都沒有。
“長了這張好看的臉又有何用，”上官藜小聲嘀咕，“世人皆知，武力和智慧都可以用來威懾天下，美貌卻只能做個擺設。”
話雖如此，但上官藜的目光在王瑾玲身上來回逡巡了一會兒，總歸覺得她身上的這些傷十分礙眼。
“她如此愛惜自己的臉，想必也不希望身上留下疤痕吧。”上官藜嘆完這一句，妖魅的眸中竟流露出些許從未有過的憐惜。她将王瑾玲輕輕放下，手掌貼上了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
紅光在手心亮起的那一瞬間，上官藜默默地想，小細作這一身傷若是日後被北嘆霜看見，以北嘆霜那個睚眦必報的性子，恐怕又會惹出事端。
如此處理掉了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