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萬靈峰地形環境極為複雜, 道路縱橫猶如迷宮,高山低谷上下起伏,一頭紮進去便很容易頭暈目眩不辨方向。

柳田依身材瘦長,身手矯健如猿猴, 在山間行走如履平地, 絲毫不受地形阻礙。

王瑾玲跟在後面緊趕慢趕才勉強跟上柳田依的腳步, 她被柳田依帶着一頓七拐八繞, 最終被帶到了一座山的山頂處。

上官藜倒是不急不忙地走在最後, 王瑾玲估計上官藜肯定是認識路,否則不會如此氣定神閑。

王瑾玲心中暗想,難怪許多人來到萬靈峰都會迷路, 她對柳田依的認路本領表示十分欽佩, 并由衷希望自己也能擁有這種逆天的認路本領。

山巅之上有一座氣勢恢宏的宮殿式建築, 高大的牆壁和雕刻精細的屋檐無一不顯示着主人身份地位的尊貴,柳田依的這座宮殿比烈火盟的盟主堂還要豪華氣派,王瑾玲穿越至今還未見過如此巍峨壯觀的房子,不免多看了幾眼。

此時,一直走在她身後的上官藜三兩步趕上前來, 見她盯着柳田依的房子目不轉睛,立即冷哼了一聲:“她這房子只是看着唬人,回去以後我也在盟主堂給你建一個一模一樣的。”

王瑾玲連連擺手拒絕道:“沒必要, 盟主堂已經很好啦。”

上官藜順手牽過王瑾玲的手, 略微壓低了聲音, 愉悅道:“沒事。日後你要是住進去,肯定要把盟主堂變成你喜歡的樣子。現在盟主堂的布局我也覺得不太好, 回去以後我們一起畫一個圖樣,行麽?”

王瑾玲的手被上官藜攥在手中, 感受到上官藜手心裏傳來的陣陣暖意,她先是頓了頓,然後才說道:“好。”

反正她在這個世界也沒有別的去處,只能跟着上官藜了。

一旁的柳田依一直旁觀着她們二人之間旁若無人的對話,此刻又咋呼起來:“你倆先別卿卿我我啦,快進去。阿藜,你跟我來,我先替你診治一下。”

王瑾玲聽到柳田依提起上官藜的病情,立即收回了心思,用心觀察着上官藜對柳田依這句話的反應。

上官藜這些時日的身體狀況,她再清楚不過了,時好時壞,經常反複,但是即便是在最好的時候,也遠遠趕不上受傷前的狀态。

上官藜性子要強,有時候難受了也不肯說,甚至對她的傷勢很是避諱,王瑾玲也摸不準她究竟傷到何種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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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回憶起來,上官藜在這短短半年的時間裏連續不斷地受了好幾次傷,還耗費了許多修為替她療傷,她這麽想着,上官藜這次身體徹底被擊垮也和她脫不開關系。

然而上官藜聽見柳田依說要替她治傷,倒是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只是眸中含笑地叮囑王瑾玲自己待一會兒,然後就滿臉平靜地随柳田依去了後院。

四面鴉雀無聲,空寂的山巅遠離一切喧嚣吵鬧,唯有清風拂過樹梢傳來的沙沙聲。

王瑾玲獨自在偌大的宮殿裏待着,略感無聊,但她不敢随意亂逛,于是在原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上官藜和柳田依遲遲未歸。

草叢裏小蟲的細鳴聲仿佛天然的催眠曲,令人身心舒暢,不自覺地沉入深色的夢中。

一陣困意逐漸襲來,王瑾玲坐在椅子上,困倦地打了個哈欠,然後開始支着腦袋打瞌睡。

遠處隐隐飄來一絲醇厚的濃香味,有點像是酒香,逐漸彌漫到整間房子的全部空間裏。

王瑾玲用力吸了吸鼻子,直覺這股陌生的氣息不是上官藜或是柳田依身上的氣味。

她剛才挖藥草挖得筋疲力盡,此刻着實有些困倦,迷迷糊糊中覺得這陌生的氣味大概是錯覺,最終還是困意占據了上風。

她淺淺睡了一小覺,因着心裏還在惦記上官藜的病情,沒有睡太久,很快便睜開眼睛,神志恢複了清明。

剛睜開眼,她眼角餘光就瞄到了一點與剛才不一樣的顏色,轉過臉去仔細看時才發現門口不知何時坐了一個人。

那人左擁右抱着兩只碩大的酒壺,正在獨自吟詩作對,吟一句詩飲一口酒,酒香四溢,醉人的香氣飄逸在空氣裏,單從氣味的濃郁程度上來看,此人便醉得不輕。

王瑾玲安分守己地坐在原處,偷偷觀察着對方,只見那女子衣着樸素,與周遭大氣華麗的建築格格不入,面容蒼白,骨瘦如柴,是個弱不禁風的病美人。

她也是來找柳田依看病的嗎?

既然已經生病了,為何還要不加節制地飲酒呢?

王瑾玲猶豫半晌,終究還是把這個疑問藏在了心裏,打算先等上官藜回來之後再說。

在等待的過程裏,病美人的口中一直念念有詞,不一會兒,她将瘦弱的手臂高高舉起,在空中用力揮舞幾下,然後又仰起頭猛灌一口酒液,豪氣幹雲道:“心懷淩雲壯志,可嘆生不逢時!”

然後又灌了幾口酒,搖頭低聲哀嘆:“食君之祿卻不能為君分憂,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王瑾玲聽着覺得很好奇,看這病美人的樣子,像是心中有很多憤懑之情無處排解,只能在此借酒澆愁。

她默默聽着病美人又吟了幾句詩,罵了幾遍自己,正在頭腦風暴病美人可能遭遇了怎樣不公平的待遇,又釀成了怎樣的大禍,誰曾想病美人一個轉身,居然發現了她的存在。

病美人一個柔弱的眼風飛過來,王瑾玲便不好意思再裝背景板了。

她清了清嗓子,算是刻意暴露了自己,但是沒說話,因為她不想給上官藜惹麻煩。

病美人也沒說話,然而在下一刻,臉上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張開嘴發出幾聲含混不清的喔喔聲。

王瑾玲驚訝地瞪大眼睛,還未反應過來,病美人的身體突然向一側直直傾倒下去,手裏的酒壺砰一聲在地上摔得粉碎。

眼看病美人眉目如畫的臉蛋就要和地面上散落的碎瓷片來個兩敗俱傷的親密接觸,王瑾玲再也顧不得其他,趕忙飛奔過去,搶在病美人臉着地之前一把将她扶住了。

病美人感激地沖着王瑾玲露出一個含羞帶怯的笑:“多謝姑娘。”

…………

與此同時,上官藜與柳田依二人正在後院的專用診室中,上官藜已褪去身上的衣物,柳田依替她細細察看。

每看過一處部位,柳田依臉上的表情就更嚴肅一分。

看完全部之後,柳田依難得沒有說許多廢話,幾乎是用刻不容緩的語氣對上官藜說道:“阿藜,你這個狀況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

“我還想請你幫我看看,我修煉功法為何會停滞在九級半,沒有沖至十級,卻已經越過了九級。”

上官藜神色絲毫未變,只是淡淡地抛出了新的話題。

“九級半?”柳田依的神色頗為古怪,“從未聽過這種說法,不過阿藜,你現下真氣紊亂,九級半的事先不急,等你調理好內息之後,我再幫你看看。”

上官藜默然點點頭,不再開口。

柳田依一邊轉過身去配制藥方,一邊繼續唠唠叨叨:“我仿佛記得,自從功力修煉到第九級,你已許多年都不曾受過傷了,可如今我看你的模樣,倒像是近期頻繁受過傷。”

上官藜漫不經心接話道:“近期妖獸接連不斷地逃出萬妖谷,我的确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起力不從心這四個字。不過妖獸那玩意兒不是早在幾千年前就被你全部封印了麽?後期在外流竄的小型妖獸對你來說自然不在話下,大型妖獸也不至于全都能破出結界吧?”

柳田依看似只是順口問問,實則語氣中充滿了關心。

上官藜卻不欲與她多說其他,而是問道:“我的身體三個月能恢複麽?”

“三個月?你別想了!”柳田依毫不客氣道,“你這身體半年都無法恢複完全了。我從前是怎麽跟你說來着,讓你好好保重身體,不要仗着修為高深就胡亂糟蹋自己,幸好你這次來得及時,我還能幫一幫你,若是你真等到病入膏肓了才來找我……”

柳田依一旦開啓她的唠叨模式,就會一直說個不停,上官藜并不關心柳田依說了什麽,思緒慢慢飄回到之前她在盤鄢城封印妖獸的那一刻。

上官藜臉上倏地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随即笑意慢慢淡去,化作眉間的淡淡愁緒。

柳田依眼尖看見了,立刻停止了話頭,轉而問道:“喂,你笑什麽?”

上官藜冷漠無情地答道:“不關你事。”

“又想起你夫人了是不是?”柳田依自認為對上官藜的個性很是了解,肯定一猜一個準,“阿藜,你說說,愛上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感覺啊?”

眉間愁緒頃刻間消散開,上官藜的唇角慢慢向上揚起,笑容溫柔,仿佛回憶起了世間最溫暖的事情:“愛上一個人,便會希望她眼裏只有我一個人。”

“還有呢?”柳田依快手快腳地将藥膏抹在上官藜身上,又用內力輔助上官藜将藥膏吸收進入體內,“你這個答案太過敷衍了,阿藜。對我也不能說說具體細節麽?”

“我夫人與我說話時,無論她說多少話,我都不會厭煩,反而期盼着她能與我說更多的話,最好每句話都是對我說的。而你話多時,我只會覺得你聒噪。”

柳田依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阿藜,尊夫人一定是個有趣的人物,從前你從不會說出如此精妙絕倫的笑話。”

柳田依笑着笑着,眼中便隐隐笑出了淚花。

背對她坐着的上官藜渾然不覺,心中卻還在想妖獸的事情。

妖獸變異後實力日益強大,萬妖谷的結界已不甚牢固,最多還可支撐三個月。

可她三月後根本無力對抗萬妖谷一衆妖獸,到時妖獸傾巢而出,便是滅頂之災。

看來必須想一想其他辦法了。

不久後,柳田依為上官藜調理完內息,拍拍她的肩膀:“好了,起來吧。再不出去,你夫人該等急了。”

上官藜睨了她一眼,斯條慢理地整理好衣服,眸中滿是笑意:“我家夫人性子好,脾氣乖,等我多久她都是願意的。”

說完,她便擡腳走出了房間。

“是是是,你夫人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柳田依跟随在上官藜身後走出去,還沒走出幾步,走在她前面的紅色人影咻的一下突然不見了。

柳田依簡直莫名其妙,她快走幾步追趕上去,大喊:“阿藜,你身體尚未痊愈,不宜如此催動內力……”

前方砰一聲巨響,還未等柳田依趕到,現場已是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的盛況。

柳田依預感到大事不妙,身形一閃便趕過去,只見上官藜正揪着一個病怏怏的女子不放,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

柳田依“哎呀”一聲,急忙上前擋在了上官藜身前,好聲好氣解釋着:“阿藜,莫生氣,這位是因為意外……”

“蘇岑柔!”上官藜怒發沖冠,怒目圓睜,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最終化為一聲響徹天際的厲喝,“你不要命了麽?我的夫人,你也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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