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蘇黎嘗試轉移話題。

她問陳悅:“這樂隊在這裏唱一晚上多少錢?”

“不貴。”陳悅張開五指, “五六百。”

蘇黎有些驚訝:“這麽便宜?”

她不太了解行情,但臺上四個表演者,這點錢平攤到每個人頭上也就一百出頭。

陳悅笑着道:“這個樂隊是剛組建的,沒什麽名氣, 來我這裏攢點經驗, 收費很低。”

陸露聞言吐槽:“陳老板又不是請不起好樂隊, 為什麽貪便宜讓這些新手上臺?”

說着, 她往嘴巴裏丢了瓣橘子:“當心拉低了餐吧的檔次。”

“青澀也有青澀的好處,那幾個還沒畢業呢,氣質很幹淨。”陳悅眯起眼睛, 突然又道,“而且, 你們不覺得樂隊裏那個酷酷的Omega主唱特別可愛嘛?”

“哦~”陸露拉長了尾調,“你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她伸着脖子去尋找主唱,很快鎖定臺上一個穿着朋克短裙的小姑娘,“啧啧”調侃道:“你要不要臉啊老牛吃嫩草。”

陳悅不服:“我也就剛畢業四年,你少給我扣帽子。”說完, 她又輕聲嘀咕:“而且這不是沒吃上呢嘛……”

“別吵了。”蘇黎提醒她們,“演出開始了。”

兩人不再拌嘴, 側着身子看臺上樂隊表演。

幾秒的絕對安靜之後,輕快的旋律從琴手指尖流出, 慢慢填滿整個餐吧。随後,主唱開口, 刻意壓低過的嗓音藏不住其中稚嫩,有種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不自然感, 好在并不讓人反感,反而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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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回憶起大學時光, 一時看得有些入迷,手指在大腿上輕輕打着拍子。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握住。她側過頭去,看到沈墨璀璨如星子的眼睛。

“怎麽了?”蘇黎湊近,壓低聲音問。

沈墨手指暧昧勾了勾她掌心:“你的大學生活很精彩吧。”

蘇黎還以為她不在意這回事,沒料到她突然殺了個回馬槍。

她摸摸鼻梁,不好意思勾唇:“還行吧。”

“怎麽個‘還行’?”沈墨慵懶靠在沙發上,突然伸手解開馬尾,任由微卷長發落了滿肩。

她側眼看人時微眯着雙目,眉眼間自然透露出上位者特有的壓迫感,配合着那張清冷又美豔的臉,讓蘇黎心髒不争取“砰砰”直跳。

蘇黎回握住她的手,想了想開口道:“應該是大三那年,學業不忙,我加入一個音樂社團,學了一陣子樂器後就跟其他人一起瞎玩。”

她不好意思笑了笑:“說起來只是年輕人的胡鬧,天氣好的時候我們就扛着設備到操場上彈奏唱歌,沒什麽追求,好也沒什麽負擔。”

學生時代大概是所有人一聲最單純輕松的時候,至今蘇黎還能想起那時候操場上吹拂而過的夜風。

沈墨專注看着她,表情竟有些遺憾。

“真想看看那時候的你。”

“噗嗤。”蘇黎沒忍住笑了出來,又确認問,“你真想看?”

沈墨點頭:“嗯。”

“這又不難。”蘇黎湊上前,刮刮她鼻尖,“你等着,我找個機會。”

沈墨莞爾:“好。”

等到樂隊演奏完三首歌中場休息,蘇黎便上臺與他們交涉。有陳悅這個大老板在旁邊撐腰,她很順利借到了吉他和話筒。

于是,樂隊們下場暫作休息,蘇黎自己一個人坐到臺上。

她嘗試撥了撥弦,手法已經生疏,好在樂譜她還能記個大概。她轉頭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沈墨,清了清嗓子,靠近話筒,撥出時隔兩三年後的第一個音符。

表演的過程中蘇黎很專注,她不太确認效果好不好,但她盡最大的努力做到了不錯音不忘詞。

當整首歌被完整演繹後,她暗暗松了口氣,在心裏在自己打了個及格分。

但臺下的觀衆非常捧場,紛紛獻上熱烈掌聲,蘇黎轉頭想看沈墨的表情,但餐桌邊,不識時務的陸露激動地站起身為她喝彩,擋住了坐在後面的沈墨。

她想了想,對着話筒道:“接下來一首歌,獻給在場一個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人。”

陸露遙遙朝她翻了個白眼,雙手捂在嘴邊做了四個誇張的口型,蘇黎能辨認是“見、色、忘、義”四個大字。

她垂首輕笑,自顧自開始下一個表演。

“喜歡是最冒險的字眼,但某一天,我們遇見。”

“我承認一切有些冒昧,心動倘若有跡可循,我也願意說明原委。”

“雲升霧斂,讓思念蔓延,我永遠鐘情你,不會遮掩。”

“我永遠鐘情你,不會遮掩……”

大概是歌詞實在契合當前心境,一曲唱完,蘇黎臉已經微微發紅。

她下意識又轉頭去看沈墨,這一次沒有阻礙,兩人目光在空中觸碰。

隔着一段距離,蘇黎看不清沈墨具體表情,看她仍勾唇傳遞出自己的心意。

兩首歌唱完,她将東西還給樂隊,腳步輕快下了臺。

正準備返回,突然幾個小姑娘走過來将她攔下。

“小姐姐,你歌唱得好好!”有人湊到她面前,“加個聯系方式可以嗎?”

蘇黎禮貌婉拒道:“謝謝,随便唱的,聯系方式……就不必了吧。”

“你會一直在這裏駐場嗎?”被推在最前頭的小姑娘膽子很大,拉着她胳膊撒嬌,“加一個嘛加一個嘛,我們會經常來捧你的場。”

“我不是。”蘇黎又道,“我是臨時起意上臺獻醜的。”

眼看這些說辭并不能勸退小姑娘,她想了想,提手露出無名指上的鑽戒:“唔,抱歉,我得走了,我家那位還在等我回去呢。”

小姑娘們一下垮了臉:“你結婚了啊?”

“對啊。”蘇黎得意昂起下巴。

娶到沈墨真的是一件可以讓她吹上一輩子的事!

“害!”對方放開她,扁着嘴慘兮兮道,“果然好A都是不流通的,有一個英年早婚的案例。”

吐槽完,幾人倒也幹脆,揮手告別後轉身離開。

蘇黎于是順利脫身,回到用餐的桌子。

一坐下,她立刻抹了抹額角,長舒了一口氣。

“歷史果然總是驚人的相似。”陸露将手臂搭上她肩膀,“又被小姑娘搭讪了?”

蘇黎擡手拍她胳膊,雷聲大雨點小。

“臉長得俊就是占便宜。”陳悅聳聳肩,也加入調侃道,“這次可是當面發生的,我也沒辦法幫你遮掩咯。”

“什麽意思啊你們。”三人多年好友,自然開得起玩笑,蘇黎彎着眼睛辯駁道,“說得我好想真的哪裏不檢點一樣。”

她看向沈墨,簡單說明道:“她們不知道我已經結婚,過來閑聊了兩句,我說清楚她們就走了。”

“笑死,你怎麽還神經兮兮解釋上了?”陸露笑她,“嫂子一看就是大方不計較的人,才不會管你跟小姑娘說了什麽呢?”

“這句話你算是說對了。”陳悅舉起手中杯子,“來,喝一杯。”

四人碰了下杯,陳悅和陸露注意力又轉移到舞臺的樂隊上。

蘇黎發現沈墨在出神,挨過去小聲問:“在想什麽?”

沈墨擡眸看她,突然問:“閑聊了什麽?”

“啊?”蘇黎反應過來,咧嘴一笑,“怎麽回事,大方的沈總不應該不介意這種小事嗎?”

沈墨聞言很坦蕩,只道:“這又不是我自己說的。”

她歪着頭:“問這個就不算大方了嗎?”

“那也不是。”蘇黎湊過去,快速在她唇邊親了一口,“所以你真想知道?”

沈墨撫上無名指上的鑽戒:“……不說也可以。”她偏頭看向其他地方。

蘇黎拉住她的手。

想了想,她道:“她們誇我唱歌好聽,想跟我要聯系方式,但我沒給。”說着,她看向沈墨:“回來這麽久,也沒見聽沈總誇我一句,所以……”

最後一句話她故意貼着沈墨耳邊問:“我的表演沒有擄獲沈總的芳心嗎?”

沈墨回過頭:“所以,你說的‘最重要的人’,是……”

“當然是你,只能是你。”蘇黎迫不及待插話道,“不然嗯?可是你說想聽我才厚着臉皮去跟樂隊借設備,兩首歌都是唱給你的。”

沈墨努力想要維持平淡的表情,但微微勾起唇角卻騙不了人。

另一邊,陳悅突然回過頭:“蘇黎,你當初是怎麽追到沈墨這種清冷挂的?說一說我取取經。”

蘇黎眨眨眼。

她笑問:“怎麽,你要對那個酷酷的主唱出手了?”

“早就表達過好感了。”陳悅尴尬摸了摸鼻子,“但是小姑娘好像不太吃我那一套,到現在我連人家手機號都沒要到。”

“噗嗤。”陸露誇張笑了出來,“你也有吃癟的時候啊?”

陳悅斜睨了她一眼。

蘇黎摸着下巴開始思考:“怎麽追到的……我給不了什麽建議,我都沒怎麽追沈墨。”

“嗯?”陸露和陳悅兩雙眼睛一起盯了過來。

蘇黎聳聳肩:“沒吹牛,當初我,咳,我一告白沈墨就答應了。”

沈墨在旁邊悠閑吃了口菜,聞言附和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陸露告訴陳悅,“人家靠臉追的,這招你學不來。”

陳悅氣得傾身去掐她。

她沒放棄,又看向沈墨:“那沈墨,除了臉,當初你是被蘇黎身上哪一點吸引的?”

沈墨和主唱小姐姐都屬于氣質清冷那一挂,陳悅會這麽問所有人也不奇怪。

但聽到這個問題,蘇黎一顆心也提了起來。

兩人現在感情狀态良好,相處也非常和諧,她一直沒有深究當初沈墨為什麽會第一時間同意自己求婚。

此時借着陳悅的口将這事情問出來,她也萬分期待沈墨的回答。

沈墨見桌上三人都目不轉睛看向自己,儀态優雅放下了筷子。

她看向蘇黎,眼眸中星海璀璨:“哪裏都很喜歡。”

蘇黎聞言抑制不住勾唇,其他兩人被喂了狗糧的人則瞪圓了眼睛。

陸露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看向陳悅:“我看你是沒戲了,她們這類人除非是自己喜歡,否則很難被追到手。”

說完,她還向沈墨求證:“我說得對嗎?”

沈墨聳聳肩膀,只道:“我不了解她喜歡的那位主唱是不是這樣。”

蘇黎忍不住追問:“但你自己是這樣的?”

沈墨偏頭看她,兩秒後,輕輕點了一下頭:“嗯。”

蘇黎再也掩飾不住,湊過去“吧唧”一口親在愛人臉頰邊。

“你真是夠了。”陳悅酸得直冒泡泡,別開臉用手捂着眼睛,“少來這一套,我都要長針眼了。”

“看你的樂隊小姐姐去。”蘇黎毫不示弱,笑着回怼了一句,“也不是親給你看的。”

這一句收獲來兩位好友一片噓聲,三人笑鬧片刻,氣氛又重新恢複和諧。

飯局接近尾聲,蘇黎發現沈墨興致并不怎麽高——旁人和她說話,她會認真回應,看起來似乎一切如常。但緊靠着她的蘇黎就是能感受到她在鬧小別扭。

“喜歡這類的食物嗎?”蘇黎貼着她耳朵問。

沈墨偏頭稍微躲開,輕點了一下頭。

“為什麽不太高興的模樣?”蘇黎幫她将頰邊碎發挽到耳後。

她突然想起什麽,勾起唇調戲問:“沈總還在介意之前我被人搭讪的事情呢?”

“你唱歌很好聽。”沈墨回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蘇黎困惑眨了眨眼睛。

沈墨看着她,又繼續道:“吉他彈得很好,唱歌好聽,表演也很精彩。”

蘇黎好似理解了她的腦回路。

她之前曾半真半假抱怨過來搭讪的小姐姐誇贊自己,但卻沒聽沈墨有反應。可後來兩人交流被陳悅打斷,此時沈墨連說這兩句,好似是怕被那些陌生路人比下去。

“噗嗤。”了然後,她開心笑了出來,清了清嗓子道,“謝謝。”

她朝沈墨挑眉:“那沈總想不想要我的聯系方式?”

沈墨表情有些不解,随後坦誠道:“……我已經有了。”

她說這話時眼神清澈,表情有些無辜,看起來純良無害。

蘇黎被萌得心髒“砰砰”直跳,伸手将人攬進懷裏,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不生氣了好不好?我沒有拿你跟那些路人比較。

“在我心裏,其他人壓根沒有跟你比較的資格。”

沈墨眨了眨眼睛,低低“嗯”了一聲,但表情還是沒有太大改變。

蘇黎于是親親她臉頰:“吶,親一親就不生氣了好不好?”

“嗯?”聽到這話,沈墨不解轉頭看她。

蘇黎蹭了蹭她鼻尖:“怎麽了?不同意?”

下一刻,她聽到沈墨問:“為什麽你親我,我就會不生氣?”

蘇黎沒能理解她的意思:“那你說該怎麽辦?”

“不應該是我親你,我自己才會消氣麽?”說着,沈墨湊近,唇瓣輕輕蹭過她嘴角。

她的唇順着蘇黎臉頰一路啄吻至耳畔,随後滿意嘆了口氣:“好了。”

蘇黎整個人已經被點燃,臉頰紅得就差能攤煎餅。

她捂着被沈墨親過的地方:“現在開心了?”

沈墨下巴微微翹起,臉上是春風化雨的愉悅。

聞言,她點點頭:“嗯。”

“這樣就夠了?”蘇黎笑着問了一句。

舞臺上,樂隊演出還在繼續,那位酷酷的主唱用強行壓低的聲線唱着一首傷感情歌。音響放得很大,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

沈墨被蠱惑,不由自主朝她湊近。

但就在兩人唇瓣即将碰觸那一瞬,有服務員端着熱氣騰騰的食物走過,打斷兩人間的暧昧。

蘇黎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她将沈墨攬進懷中,安撫拍拍她肩膀:“不着急,等回到家裏……”

沈墨擡眸看她,目光盈盈如水。

“呵。”蘇黎勾唇一笑,手指點了點她鼻尖,“等回到家裏,一定讓沈總好好滿足~”

沈墨似乎想到什麽,臉色一紅。

她從蘇黎懷中坐起,正色看向舞臺,看似認真欣賞起演出。

但只有蘇黎知道,她牢牢攥緊了兩人原本就相牽的手,一刻也沒有放開。

飯局結束,兩人告別了陸露和陳悅,開車回到家中。

夜裏,蘇黎把沈墨壓到床上。

她很享受兩人相擁而卧的靜谧感,故意看着沈墨廣袤如星野的眸子不說話。

沈墨靜靜與她對視片刻,突然紅着臉別開眼。

她低聲問:“不……做點什麽嗎?”

“你在期待嗎?”蘇黎反問,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貍。

沈墨抿着唇,微不可察點了點頭。

“吧唧。”蘇黎在她頰邊親了一口,“獎勵沈總的誠實。”

沈墨乖順看着她。

蘇黎嘴角噙着笑。

沈墨沒等來進一步的親密,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然後呢?”

“然後什麽?”蘇黎把問題又丢了回去。

沈墨抿抿唇,主動仰起頭,含住蘇黎唇瓣。

她動作有些青澀,但可以明顯感受到那種真切的渴求與急切,有時候甚至會不小心碰上蘇黎貝齒。

蘇黎配合着她啓唇,任由她探進自己口中魯莽索取。

在沈墨稚嫩的吻技下,她甚至有餘裕教導道:“很好,唔,輕一點……”

沈墨眼眸逐漸蒙上一層水光,和唇角晶亮的濕潤形成鮮明呼應。

她檀口微張輕/喘,體內熱氣全都吹拂在蘇黎面上。

“好甜。”蘇黎按着她唇瓣。

沈墨下意識伸舌舔舐唇角,不小心觸到她指腹,很快又縮了回去。

蘇黎笑着,手指順着她唇縫入內,攪亂一池蜜液。

大概是不滿她太過氣定神閑,沈墨微蹙着眉,牙關一緊,輕輕咬住她手指。

“嗯?”蘇黎俯下身親在她鼻尖,“又鬧脾氣?”

沈墨拉住她的手:“我又不是小孩子。”

小孩子才會鬧脾氣。

蘇黎“噗嗤”一笑。

她當然知道沈墨是個成熟知性的獨立女性,跟孩子沾不上邊。但不知道為什麽,在兩人越發親密的相處中,她習慣了用寵溺的方式對待沈墨,于是愛人在她眼中成了無時不刻需要寵愛的存在。

“蘇黎……”沈墨不滿喊她的名字,“親我……”

蘇黎手撐在她臉頰邊,微微擡高身體:“今晚不是留給沈總的麽?”

她笑着調戲:“沈總不想親了?”

沈墨咬着下唇。

她說不過蘇黎,只能用無聲目光譴責她。

蘇黎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好了,不逗你了。”她沒忍心繼續熬着沈墨,畢竟此時的每一分每一秒,她自己也同樣處于欲求不滿的渴望中。

沈墨嘤咛一聲,幾乎是迫不及待回應起她的親吻。

月色如水,這一夜直到淩晨,兩人卧室依然亮着燈。

——

蜜月期解除誤會之後,蘇黎感覺自己和沈墨的生活逐漸步上了正軌,兩人毫無阻礙開始了婚後同居生活,相處的每個縫隙裏都填滿了親密。

更讓人開心的是,不止家庭,在開除喬沐沐這個只會拖後腿的蠢萌女主角之後,蘇氏的發展也一天比一天好。

這天,她帶領團隊拿着新做好的競标文件到“綠野”總部提交,卻冤家路窄遇到了同樣為這件事而來的方豁。

“蘇黎?”方豁主動犯賤打了個招呼,“巧啊。”

在甲方的地盤,蘇黎表面與他維持着表面客氣,皮笑肉不笑道:“好久不見。”

方豁不打算放過她:“最近怎麽樣?我聽說蘇氏科技最近又有了新突破?”

“這就不能告訴方總了。”蘇黎擰開一瓶新的礦泉水,仰頭喝了兩口,“方總還是多關心一下自家的情況吧。”

她想起喬沐沐,突然饒有興致詢問道:“說起來,自從您換了新助理之後,貴公司一定蒸蒸日上不可同日而語吧?

“我真要恭喜方總您喜得良助了。”

喬沐沐的人設很穩,她不相信喬沐沐只在蘇氏添亂,在方圓科技就能改邪歸正。

蘇黎這番話,完全是沖着方豁去的。

果然,聊到“新助理”,方豁臉上的表情差點要破功。

但他不可能真讓蘇黎看出端倪,咧着嘴硬撐着道:“沐沐工作能力很強,實在要多謝蘇總割愛。”

“能成全你們實在太好了~”蘇黎樂得語調都變得輕快,“也只有方總這樣馭下有術的人才能發揮喬沐沐的光輝了。”

方豁聞言,臉頓時陰沉下來。

“綠野”的采購主管這時候恰好進來,看到方豁主動熱情打起了招呼:“唉喲,方總您來了啊!”

他幾步走到兩人面前:“您怎麽還親自來了?競标文件您随便派個人送來就行了啊。”

方豁得意瞥了蘇黎一眼:“沒別的事,順路就來了。”

他整理了一下領口:“你們李總在嗎?我給他帶了點他愛喝的茶葉。”

“在的在的,我帶您上去。”說完,他終于看到大廳裏還有個蘇黎,“蘇氏的人是吧?

“文件放下就可以走了。”

蘇黎已經完成提交程序,本來就要走了。聞言,她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哎,主管。”方豁在她身後故意提高音量,“蘇氏的文件有必要看嗎?他們家現在兩款主力耳機,平價款K10論性能夠不上你們這次采購的标準,貴得H7性價比又低得可憐。

“就這點東西還趕着往這裏送,不是憑白增添你們的工作量嗎?”

“可不是。”對方跟他一唱一和起來,“哎呀,這種商家可太多了,我們最近每天都忙得不行。”

男人笑起來:“還好有方總您的方圓科技,您的産品在我們‘綠野’可是很受重視的。”

“那看來又得讓其他人白忙活一趟咯。”方豁老神在在,故意拉長音調說道。

蘇黎也不是受氣包,聞言轉過身看向那位采購主管:“原來‘綠野’的決策者都換人了,怎麽蘇氏和‘綠野’做了這麽久生意,也沒見人通知我們一聲啊?”

主管一愣:“您這話什麽意思?”

“你一個采購部主管都能決定‘綠野’這單子花落誰家了,‘綠野’不就是換了決策層嘛?”蘇黎似笑非笑看着他,“不知道主管你喜歡什麽茶葉啊?下次獻殷勤的時候我盡量挑着你喜歡的買。”

周圍還有其他員工,一下被這話吸引過來。

那主管臉色都白了:“蘇,蘇總你可別瞎說,我,我一個小小主管我能決策什麽啊?”

為了避嫌,他還特意挪了兩步拉開和方豁的距離。

“這樣啊。”蘇黎眯起眼睛,“我聽你和方總相聊甚歡,還以為你們言談間已經把這樁生意定下來了。

“我們蘇氏為了這個單子也沒少忙活,主管要早說這單給方圓,也省得我們費工夫了。”

“沒,沒有的事。”主管冷汗都下來了,“蘇總,大家都是公平競争,公平競争的。

“最終結果是要上面綜合評定後才能決定。”

蘇黎點點頭:“那麻煩到時候主管給方圓拉票的時候,也給我們蘇氏美言幾句啊。”

“這,這,我哪裏說得上話啊……”對方苦着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蘇黎?”門外,喬沐沐拿着一份文件走進來,驚訝看着她。

下一刻,她皺起眉頭:“你怎麽陰魂不散的?”

到底是誰陰魂不散?

蘇黎在心底暗暗翻了個白眼,沒打算理會她。

“沐沐,別跟她說話。”方豁伸手招呼,“文件打印出來了嗎?快拿過來。”

喬沐沐蹦跳着小跑到他身邊:“來啦!”

她把文件遞給方豁:“都重新打印過了,這次絕對沒有問題。”

方豁松口氣:“你做得真棒。”

他也不敢耽擱,直接把東西轉交給那位主管:“主管,那方圓的競标文件就麻煩您保管了。”

“您放心。”男人瞥了一眼蘇黎,想了想,說了句漂亮的場面話,“我們對待任何一個供應商都很認真。”

趁着他們演戲演得認真,蘇黎已經出了“綠野”大樓。

她找到自己的車子,剛準備開鎖就聽到喬沐沐的聲音:“蘇黎。”

蘇黎轉過頭。

喬沐沐親密挽着方豁的手臂:“通知你一聲,我和方豁正式在一起了。”

她表情裏透露着濃濃的不可一世:“你以後,永遠也沒有機會了。”

蘇黎懵了一下:“什麽機會?”

喬沐沐咬牙:“當然是,跟我在一起的機會啊!”

“噗嗤。”蘇黎不客氣直接笑了出來。

越想越開心,她捂着肚子彎下腰,笑得丢掉形象。

喬沐沐臉都青了:“你笑什麽?你是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

“謝,謝謝。”蘇黎無視她,徑直看向方豁。

她抹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還得是方總大義,解決了喬沐沐這麽大個麻煩。有機會的話,我買個錦旗給您送過去。”

“你就嘴硬吧。”方豁做作拍了拍衣角不存在的浮沉,“蘇黎,沐沐選擇跟我在一起,你很妒忌吧。

“可惜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就算你追了沐沐兩年,她最終也還是我的。”

蘇黎一點都不計較:“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

說完,她坐進車內發動車子。

她的态度不在兩人預期中,喬沐沐氣憤地堵在車前。

“我在你公司耽誤了兩年,直到在方豁身邊才感受到自己應有的價值,蘇黎!你什麽都不是!你們蘇氏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蘇黎充耳不聞。

她按了兩下喇叭:“麻煩讓一讓。”

“哼!”喬沐沐雙手叉腰,“為什麽要讓,我就喜歡站在這裏!”

蘇黎腳踩在油門上,開始評估直接把她撞出去要負多少法律責任。

突然,“綠野”采購部那位主管火急火燎追了出來:“方總!方總!!!”

方豁和喬沐沐轉頭:“怎麽了?”

“唉喲,你們這個競标文件,怎麽格式都沒統一?”主管把文件攤開,“東一種字體西一種字體,這可不符合規定啊!

“還好我及時發現了,你們趕緊重新去打印一份吧!”

方豁愣怔當場,突然轉頭看向喬沐沐:“你不是說這次絕對不會有問題嘛?一份文件都能搞成這樣?”

“你兇什麽兇嘛?”喬沐沐扁嘴,“不就是一點小問題,我,我去改掉不就好了。”

方豁開始深呼吸:“寶寶,我沒有兇你,但是這份文件真的很重要……”

喬沐沐把文件拍到他臉上:“重要的話你自己弄啊,以前這些東西都是蘇黎她自己寫的,我本來就不會熟!”

說完,她一扭屁股直接走了,留下方豁一個人傻站在原地。

蘇黎心情複雜。

她想起自己以前中邪一般的付出,又看看此時同樣處境的方豁,竟感覺對方有些可憐。

當然,這種感覺很快消失,喬沐沐不再堵路,她順利開車駛離這個地方。

一個月後,在一場行業酒會上,她聽某幾個關系還算可以的同僚八卦,說那天方豁自己上下奔波,踩着點把修改好的文件重新送了過去。

“你沒看見那場面,方豁裝/逼犯原形畢露,太好笑了。”

蘇黎笑了笑:“确實挺遺憾的。”

“你可解氣了吧?前不久方豁還從你身邊挖走個特助,他現在總算栽跟頭了。”

“啧,話也不能這麽說。”蘇黎捋了捋一頭長發,“特助那個事,我還挺感謝方總的。”

“诶?”衆人面面相觑,實在弄不懂蘇黎這話的意思。

蘇黎也不想解釋,拿起酒杯跟衆人道別:“你們喝,我先失陪。”

她走到隐蔽處,掏出手機和沈墨發消息:【你到了嗎?】

【還在路上。】沈墨回得很快,兩秒後,下一條消息又接踵而來,【酒會怎麽樣?】

【沒什麽意思。】

想了想,蘇黎勾唇打下三個字:【想你了。】

沈墨坐在車上,看見時臉紅了一瞬。

她向來誠實:【我也是。】

【那沈總都是怎麽想念我的?】

【我讓司機開快點了。】

蘇黎扶額苦笑。

她知道沈墨向來是個務實派,但沒想到對方能這麽不解風情。

嘆口氣,她敲下一段回複:【不用,別着急。讓司機小心點開,我又不會跑了。】

沈墨:【沒關系,早一分鐘見面也是好的。】

蘇黎嘴角已經壓不住,開心得恨不得原地轉一圈。

激動讓她無法停留,于是蘇黎一邊往前走一邊低頭編輯消息回複。這一下大意出了意外,新的回複還沒發送出去,蘇黎迎面撞上一個人。

“啊——”女人發出一陣尖叫。

“抱歉!”反應過來後,蘇黎連忙收起手機去攙扶對方,“沒事吧?”

那位女士靠着柱子,手中酒杯裏的香槟已經灑出去一半,在米白色的裙子上留下一攤黃色的酒漬。

“我的衣服!!!”她擡頭怒瞪向蘇黎,“你TM沒長眼睛嗎?為什麽不看路?!”

“很抱歉。”蘇黎從桌上抽了紙巾遞給她,“我剛才在回消息,沒注意到前面有人。”

女人完全聽不進去,氣得直跺腳。

突然,她揚起手上酒杯,将剩下的一半香槟潑向蘇黎。

蘇黎眼疾手快及時朝側面躲開,那半杯昂貴的香槟酒于是“啪”一聲全灑在地上,只有幾滴濺上她裙擺。

活了二十多年,蘇黎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人——

她知道自己有錯在先,但畢竟态度良好道了歉,沒想到對方第一反應居然是以牙還牙。

在她愣怔時,女人臉已經漲紅了:“你還敢躲?!”

“這位小姐,麻煩你冷靜點!”

因為确實是自己失禮在先,蘇黎強忍着沒有發作,但語氣已經無法維持和藹禮貌。她冷着聲音想要盡快結束這件事:“你看一下這邊損失怎麽算呢?我願意在合理範圍內做出一切賠償。”

“你賠得起嗎你?”女人一下紅了眼眶,“這裙子是我好不容易買來的,我待會還要上臺演說,帶着這身酒漬怎麽見人?”

她突然哭起來,掏出手機就開始打電話:“許先生,你快過來,有人要欺負死我了。”

蘇黎眉頭緊鎖。

“這樣行嗎?我現在聯系服裝店給你送一條新裙子,或者,這污漬其實不明顯,你在身上批一條披帛的話完全可以擋住。”

女人已經聽不進去,一邊掉眼淚一邊朝她放狠話:“你給我等着嗚嗚,今晚一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蘇黎:“……”

盡管無語,她仍然沒有離開的念頭,耐着性子陪着女人在原地等待。不一會兒,女人的靠山便來了。

蘇黎定睛一看,發現這靠山确實有點東西——趕來的男人正是這次晚宴的主辦方許歸博。

蘇黎和許歸博認識,加上她不是什麽大衆臉,許歸博也立刻反應過來她的身份。

“你,你是蘇氏那個小千金是吧?”

蘇黎點頭:“是的,許伯伯。”

她主動解釋道:“我剛才不小心撞到這位小姐,現在在商量賠償的事情。”

“你看這事鬧的。”許歸博皺起眉頭,“你父親蘇謙呢?他來了麽?”

“父親有點忙,今天是我代表蘇氏出席晚宴。”蘇黎回答道。

“嗤。”許歸博輕蔑一笑,“他自己不來,派你一個冒失的姑娘家過來。

“你看,這可就闖大禍了吧?”

“我來參加晚宴,自然是因為我能代表整個蘇氏。”蘇黎壓抑着怒氣,保持基本禮貌回道,“這件事只是個簡單的意外,我們還是就事論事,想想要怎麽解決吧。

“繼續這樣僵持下去,問題也解決不了不是嗎?”

許歸博考慮片刻,低頭問女人:“別哭了,讓她賠你的衣服好不好?”

“誰要她賠了?這點錢咱們又不是沒有!”女人倚在他懷裏,一邊惺惺作态掉眼淚,一邊惡狠狠絞着手指。

“是是是,家裏确實不缺這條裙子錢。”許歸博看了一眼蘇黎,一副“便宜你了”的表情,又繼續問:“那你想怎麽樣呢?”

女人瞪着蘇黎,開口一字一頓道:“你讓她站着別動,我也要潑她一身酒!”

蘇黎勾唇,都被氣笑了。

她實在無法理解對方的腦回路:“你的酒是我潑的嗎?”

女人攥着拳頭:“不是你還能有誰?”

“酒杯可是拿在你自己手上的,現在我倒成了潑酒的人了?”蘇黎冷笑一聲,“能不能講點道理啊?”

“你一個破公司來的小人物,我跟你講什麽道理?”

女人嚣張地雙手環胸:“我告訴你,今晚要不你站着讓我潑酒潑到我解氣,要不你從這裏滾出去,你自己選吧!”

蘇黎看向許歸博。

許歸博聳聳肩,一副我也沒辦法的模樣:“哎呀,你都聽到了,解決方法已經給你了。”

他笑得很僞善:“小蘇啊,要我說你就讓她潑一潑吧,又不會掉塊肉。晚宴重要環節還沒開始呢,現在走的話你回去不好跟你爸交代吧?”

“不會的。”蘇黎整理一下衣領。

她朝兩人露出一個“和善”笑意:“我爸要知道這晚宴是你們這群烏煙瘴氣的東西舉辦的,都不會叫我跑這一趟。”

說完,她利落轉身,頭也不回離開了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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