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一個多月後, 案件調查終于迎來階段性成果。
沈鐘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在得知情況後帶着周慕心和沈墨、蘇黎一起奔赴鄰省，在警局中見到了犯下罪行的三名嫌疑人。
逼仄的房間內，顯示屏上播放着一則監控視頻——
在工廠隐秘的角落裏, 周亞銘神色晦暗對着兩個直接行兇者一五一十交代着謀害沈墨的步驟。
在無可辯駁的各種證據面前, 周亞銘捂着臉痛哭, 承認自己的罪行：“是我一時鬼迷了心竅, 認為沈總來了之後我一定會丢掉工作，才，才會一時糊塗, 教唆老張他們犯罪。
“對不起，是我的錯, 是我一時糊塗嗚嗚。”
蘇黎并不買賬。
她黑着一張臉，冷笑反問：“你不覺得自己的邏輯很有問題嗎？”
周亞銘哭聲一頓，擡頭看向她：“……什麽？”
“一區發生生産事故，你本來就面臨被開除的風險。”蘇黎皺眉敲了敲桌子，“如果這時候, 來視察的總部領導又在你的管理區域出事，那麽不管你會不會被查出來跟案件有關系, 你被除職的可能性只會更大！
“在這種情況下，你怎麽可能選擇殺害沈墨？”
周亞銘張着嘴, 臉上閃過巨大的慌亂。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某一刻, 他和角落裏的周慕心對上視線，又很快別開眼。
“我, 所以我說自己是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嗚嗚嗚……根本沒想清楚就動手了……”
“周亞銘。”蘇黎目光灼灼看着他，“殺害沈墨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無論成功與否只會留下數不盡的麻煩和慘烈後果。
“你确實是一時糊塗，但确切地說，你只是被人迷了心竅，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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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亞銘一邊掉眼淚一邊六神無主擰着自己手指頭：“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再仔細想想。”蘇黎眯起眼睛，壓低聲音勸告道，“把真正的幕後主使供出來，這可是立功行為，有助于你減刑的。
“你難道真想十幾年都呆在監獄裏面麽？”
“蘇黎！”周慕心終于忍不住了，“我倒沒想到，你比警察還會審案呢？”
她黑着一張臉：“我們今天是來确認案情的，不是來給你審問犯人的！大家都忙，趕緊把文件簽了該上哪去上哪去！少耽誤時間！”
蘇黎涼涼問：“你急什麽啊？”
周慕心瞪大眼睛：“我急？”
她不自覺提高音量：“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急了？”
不遠處，值班的警官出聲提醒：“請不要大聲喧嘩。”
周慕心終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從手包裏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額頭：“這裏面太悶了，我待不下去，趕緊确認完走了！”
蘇黎還想說什麽，被身後沈墨拉住。
她眉頭緊鎖，可一看到沈墨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翻湧的心緒又慢慢恢複。
最後，蘇黎只能強咽下這口氣，眼睜睜看着沈墨在幾份文件上簽下自己姓名——這意味着雙方都認同這個結果，案件調查已經結束，進入後續審理和定罪的環節。
事情結束，四人各懷心思來到飯店中吃午飯。
“小墨，你受委屈了。”沈鐘拿出大家長的威嚴做派，“好在你人沒什麽事，壞人也都被繩之以法。這一篇，我們就揭過去吧。”
他端着酒杯站起身：“來，我們碰一杯，希望咱們S.G未來光明燦爛，一帆風順！”
只有他和周慕心站起了身，蘇黎和沈墨都端坐在椅子上。
沈鐘的臉一下就挂不住了：“你們什麽意思？”
“還‘希望咱們S.G未來光明燦爛，一帆風順’？”蘇黎陰陽怪氣冷笑一聲，開口道，“父親，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這可不是S.G的年會啊。”
沈鐘臉色慢慢變青：“我們在場的，都是S.G的一份子，我這樣說怎麽了？！”
“那你就自己喝吧。”蘇黎也不跟他客氣。
“你這個沒教養的東西！”沈鐘憤怒一拍桌子。
這些年來，除了沈墨，還沒有人敢這麽頂撞他。沈鐘氣得渾身顫抖，指着包廂大門對蘇黎吼道：“你給我滾出去！”
蘇黎還沒動作，沈墨先一步按住她手臂。
她看向沈鐘，開口音量不大卻很有力量：“父親，你不想吃的話，帶着你的人出去吧。”
她淡淡說：“飯局是我付的錢，憑什麽讓我的妻子離開？”
“你……”蘇黎注意到，沈鐘看着沈墨的眼神中分明有些許難以察覺的畏懼，但他很快遮掩過去，把酒杯一摔，坐回椅子上外強中幹繼續訓斥道：“你們就是想聯合起來把我氣死！”
“老爺，別動怒！別動怒！”周慕心一下一下撫着他胸口。
蘇黎見狀，涼涼來了句：“我和沈墨最多也就氣你一氣，別人指不定哪天興致一來要怎麽對付你呢？”
她故意打量沈鐘：“父親，您身子單薄，可受不了什麽算計啊。”
“你到底要指桑罵槐到什麽時候？”周慕心重重一拍桌子。
她知道自己說不過蘇黎，轉而看向沈墨：“沈墨，這些年以來，我自認盡心照顧你父親，也為沈家延續了香火，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你就任憑蘇黎這樣污蔑我？”
沈墨冷冷看着她：“你做了什麽，大家都心知肚明。現在已經離了警局，倒也不用這麽做戲。”
“我做了什麽？”周慕心嘴巴一撇，振振有詞回怼道，“這個案件折騰到現在，證據你們提交了，線索你們找了，警察也上門把我和你爸一通盤問。
“跟我們沒關系就是沒關系！你們到底要抓着不放到什麽時候？”
“呵。”蘇黎眯起眼睛，每個字都擲地有聲，“所以你要我們相信周亞銘，一個小小子公司的生産線管理，真的會想要謀殺沈墨？！”
“不然呢？事實擺在眼前！”
周慕心雙手環胸，表情顯得無比兇惡：“我告訴你們，污蔑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們要麽就拿出證據！要麽就給我閉嘴！”
蘇黎死死攥緊拳頭，咬着牙卻說不出話。
周慕心見狀，勾唇得意笑了出來：“怎麽樣？有證據嗎？”
沒有。
完全沒有證據！
沈墨和蘇黎委派的調查人員只能查出周慕心和周亞銘私下确實有聯系，但目前能夠找到的線索完全無法證明周慕心和這個案件有關！
這也是為什麽，剛才沈墨會安撫蘇黎讓她不要繼續糾纏。
在法治社會，沒有證據，一切猜測都是只空想。
眼看兩人陷入沉默，周慕心咧嘴，笑得更加開心：“哎呀呀，我說你們年輕人啊，火氣不要那麽旺！一看到點什麽風吹草動就咬着人不放。”
她繼續添油加醋：“還好我周慕心清者自清，不然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清者自清？”沈墨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
她擡眸看向周慕心，勾唇道：“你的心理素質還是這麽強。”
“哼。”周慕心狐貍般的眼珠子一轉，洋洋得意，“跟你們這些小年輕比，還算夠用。”
沈墨笑了笑，拿起面前的濕毛巾擦了擦手：“周助理，我們交鋒很多回，你贏過幾次？”
周慕心臉色驀然一黑，并不願意承認：“……誰愛跟你交鋒？”
沈墨扔下毛巾，看着她道：“我只會失誤這一次。”她站起身，走到對方身邊：“而且，你以為你這次就贏了嗎？”
周慕心一愣：“你！”
沈墨遞了個眼神給蘇黎，兩人并肩離開包廂。
走到門口時，沈墨回身看向沈鐘：“父親，我們有事先走了，你們吃吧。”
她勾唇一笑：“錢我付過了，用餐愉快。”
看着她們背影，周慕心氣得直跺腳。
她低頭看向沈鐘：“老爺，你就這麽讓她們走了？”
“不然呢？”沈鐘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聲道，“別咋咋呼呼了，聽着煩。”
“我……”周慕心呼吸一窒，又想起該扮可憐，委屈坐回她身邊：“當初就不應該答應讓沈墨嫁給蘇黎，這兩個人在一起越發不孝順了。”
沈鐘看也沒看她，默默夾了一筷子菜：“吃你的飯吧，少說兩句。”
周慕心咬着下唇，不滿地收回視線。她倚在椅背，把碗筷往外一推：“吃什麽吃，我沒胃口。”
沈鐘也沒理會她，自顧自吃完了飯。
另一邊，蘇黎和沈墨搭乘高鐵返回A城，在高鐵上簡單吃了頓飯。
“這就是你當初看過的風景？”沈墨心情還不錯，目不轉睛盯着窗外景色，“很不錯。”
“哎……”蘇黎吐出心中濁氣，整個人也開朗不少，“看到沈總這麽開心，我也不難過了。”
“本來就不該難過。”沈墨牽住她的手。
蘇黎心裏面正在醞釀一個計劃，但她不想破壞沈墨此時的好心情，憋住了沒有說出來。
她湊過去，貼着沈墨滑嫩的臉蛋蹭了蹭：“知道了，不難過，難過要長皺紋的。”
沈墨聞言，捧起她的臉左看右看，松了口氣：“沒有長。”
“看得那麽仔細。”蘇黎笑。
她故意問：“是不是我長皺紋了，沈總就要嫌棄我了？”
沈墨搖頭，不假思索道：“不嫌棄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瞥了一眼過道外的乘客，迅速在蘇黎唇角親了一口，随後才壓低聲音道：“你長皺紋也好看。”
蘇黎太愛她這種坦率的小模樣，笑着往她懷裏拱。
沈墨抱着她的頭，溫柔順着她長發。
她天真問：“要躺下來睡覺嗎？”
蘇黎凝視她璀璨的眼眸：“躺在沈總身上睡可以麽？”
沈墨點頭：“可以。”
她擡頭确認了一下行程：“還可以睡一個小時，到站我叫醒你。”
窗外綠意融融的美景飛速劃過，只留下一個個快到看不清的虛影。在蘇黎眼中，此間此時，唯有面前的沈墨是唯一的真實。
她直起身，把頭靠在沈墨肩膀上，眷戀道：“如果這世上沒有那些滿腹壞水的蛀蟲就好了，歲月靜好，真想和沈總就這樣長長久久走下去。”
沈墨握緊兩人相牽的手：“不要怕。”
她轉頭對蘇黎承諾：“他們傷害不了你。”
蘇黎嘟囔：“我這麽厲害，才不怕她們呢？”她用唇瓣蹭了蹭沈墨脖頸：“我希望把我家沈墨給藏起來，保護好，讓他們都滾得遠遠的。”
沈墨莞爾：“會的。”
“是麽？”蘇黎擡眸看向她。
“嗯。”沈墨确認地點點頭，“蘇黎，你想要的，通通都會有的。”
她低下頭，兩個接了個相當克制的淺吻：“我保證。”
蘇黎心頭僅剩的一點陰霾因為這句承諾全被掃除。
她含住沈墨唇瓣，愛得不行咬了一口，留下淺得幾乎看不到的印記。
随後，她啞着嗓音回答道：“我相信你。”
高鐵飛馳，一路穿越無數山川險阻，載着她們奔向既定的未來。
——
回到A城不久，某一天工作日，下午四點半左右，蘇黎給沈墨打了個電話：“沈總？”
沈墨那邊很安靜，她“嗯”了一聲：“我在。”
“方便說會兒話嗎？”蘇黎一邊往停車場走一邊詢問。
S.G大樓某個會議室中，當着七八個等待的下屬的面，沈墨回答道：“有的。”
她聽到蘇黎那邊的腳步聲，下意識問：“你在外面嗎？”
“唔……”蘇黎開始尋找自己的車子，“具體來說，是我準備出去。”
“哦。”沈墨點點頭。
她瞥了一眼低着頭裝聽不到神情各異的下屬，決定不為難他們，起身離開會議室來到走廊上：“你要去哪裏？”
“一件小事。”蘇黎決定暫時保密，“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我今晚沒辦法去接你下班了。
“你安排司機送你回家吧。”
沈墨：“好。”
想了想，蘇黎囑咐：“不準加班！我只是沒辦法去接你，會盡量準時到家的！
“哼哼，如果到時候我回去看不到你，今晚我就把你抱起來打屁股！”
沈墨臉色泛紅，開始慶幸自己來到了外面，沒有人能聽到兩人談話。
“……知道了。”她小聲回應，又問：“還有其他事嗎？”
蘇黎坐進車內，順手換上藍牙耳機：“沒有了。”
不等沈墨說話，她又快速補充：“但我想聽你說說話。”
本來就是一件小事，發個消息就能說清楚，蘇黎只是想和老婆膩歪一下才選擇打這個電話。
沈墨唇角不由自主勾起來：“我也想聽你說話。”
“沈總好。”旁邊有結伴路過的S.G員工，一邊低頭和她打招呼，一邊驚惶看着她臉上表情——第一次知道自己清冷霸總能笑成這副滿面桃花的模樣。
沈墨輕咳兩聲清清嗓子，友好朝她們點點頭。
小姐姐們加快腳步離開，動靜傳到蘇黎耳朵裏。她笑着道：“好羨慕你手下的員工啊。”
“嗯？”沈墨疑惑。
蘇黎：“這樣就可以經常跟你偶遇，然後一本正經和你打招呼說‘沈總好’了。”
沈墨毫無自覺發出蠱惑：“那你要來麽？”
蘇黎深吸一口氣，咬着牙回道：“我晚上有的是機會。”
“嗯呢。”沈墨乖巧附和。
“算了，不打擾你了。”蘇黎笑着告別，“晚上見。”
“晚上見。”黏糊糊告別了兩分鐘後，通訊終于被挂斷，沈墨拿着手機返回到會議室。
她臉上笑意還未消失，整個人看起來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跟平時氣質完全不一樣。
“沈總和家裏那位，感情真好啊！”有下屬趁機拍起馬屁。
沈墨朝他點頭，笑着道：“謝謝。”
就在下屬感覺拍中了馬屁暗自竊喜時，就聽沈墨恢複平時清冷的聲線問了句：“你剛才說項目的預算并不足以支撐整個流程，具體有什麽問題呢？
“是你們規劃不當？還是缺乏對項目的掌控力？”
男人一愣，被迫進入工作狀态：“是，是因為……”
他結結巴巴說了一通，聽得沈墨揉了揉額角。
“重新做一份預算。”到最後，沈墨直接将文件扔了回去。
下屬忍着羞愧拿起文件，半個屁都不敢放，點點頭道：“好，好的，一定盡快給您新的方案。”
其他同僚面面相觑，都對他投以同情的目光——看來沈總的愛只會給她電話那頭的愛人，并不會普及到其他人身上。
另一頭，A城實驗六中。
六中是A城有名的貴族初中學校，能進這裏面的要麽是家裏非富即貴的富二代，要麽就是成績極好的特招生。
正是放學期間，學生們一股腦湧出校門，快樂奔上回家的方向。
蘇黎倚在車門上耐心等待，不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人群中。
她擡臂，朝對方招了招手：“明柱。”
沈明柱注意到她，跟朋友道別走了過來：“蘇，你叫蘇什麽來着？”他揉揉鼻子：“你不是跟我姐結婚那個嗎？”
“是啊。”蘇黎點頭，“上車。”
“幹嘛？”小胖子撇了撇嘴，“我有家裏司機來接。”
蘇黎笑：“你姐讓我接你去家裏吃頓飯。”
她上前，按住沈明柱肩膀：“我和你姐姐結婚這麽久了，咱們還沒有聚一頓呢。後座我給你買了新的游戲機，你一邊打我們一邊回去，怎麽樣？”
“游戲機？！”沈明柱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是最新款的7代設備嗎？”
他迫不及待擠開蘇黎，一下鑽進車子裏，驚喜道：“我媽非說我這個期末考進年級前三百才給我買！靠！我終于得到它了！”
他從車裏探出頭：“走吧！去你家，我要試試連接在大屏幕上有多爽！”
“好。”整個計劃比蘇黎想象中順利太多，她甚至覺得自己刷了好幾天沈明柱的朋友圈純屬浪費，哪怕後座放根棍子，這個沒什麽警惕性的小胖子都能屁颠屁颠跟她回去。
坐進車裏，蘇黎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回頭問道：“你手機可以借我導航麽？”
沈明柱已經打開游戲機，正沉迷着，聞言頭也不擡把手機遞給她。
蘇黎幽幽又多問了一嘴：“你們學校讓帶手機？”
“不讓啊。”沈明柱撇撇嘴，“偷偷帶，查不出來就行。”
“這樣啊。”蘇黎點點頭，直接把他的手機關了機，扔到了副駕駛上。
下一刻，她發動車子，載着沈明柱離開了校園門口。
學校距離蘇黎和沈墨的公寓有些遠，她到家是已經是七點二十左右。
推開家門，淡淡的飯菜香立刻湧進鼻腔中。
“好香！”小胖子終于舍得從游戲機裏擡起頭，“哎呀，我快餓死了！”
蘇黎勾唇，讓出位置：“進去吧。”
在家裏的沈墨聽到開門的動靜迎出來：“蘇黎，今天阿姨做了好多菜……”等看到沈明柱，她的疑惑全得到了解答。
她越過沈明柱看向他身後的蘇黎，兩人心照不宣交換了一個眼神。
沈明柱喊她：“姐。”
沈墨點點頭：“洗手準備吃飯吧。”
“好嘞！”沈明柱開心越過她，跑到廚房裏去了。
他興奮的聲音遠遠傳到蘇黎和沈墨耳朵裏：“挖槽！有我最喜歡吃的大豬肘子！”
蘇黎走到沈墨身邊：“抱歉，沒有事先通知你就把他帶過來了。”
沈墨臉上是笑着的。
她搖搖頭：“沒關系，不需要道歉。”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蘇黎攥着拳頭道，“她真以為她能一直嚣張麽？”
“我知道。”沈墨牽住她的手，輕輕将她環住，“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我都知道。”
得到認可，蘇黎長長舒了一口氣。
她攬過沈墨：“走吧，先吃飯。”
“嗯！”沈墨點點頭，“吃飯！”
有蘇黎一個大Alpha在旁邊壓制，沈明柱翻不出什麽浪花。他胃口很大，一上飯桌就埋頭苦幹，吃得滿嘴都是油，十分埋汰。
蘇黎嫌棄看他一眼，又望向旁邊進餐姿态優雅如同貴族的沈墨，實在不敢相信這兩人居然真的有那麽點血緣關系。
察覺到她目光，沈墨用紙巾擦了擦唇角，确保嘴巴裏頭沒有任何食物殘渣才擡起頭：“怎麽了？”
“沒事。”蘇黎給她加了一筷子新鮮的筍尖。
想了想，她忍不住問：“你媽媽……應該是氣質非常好的一個人吧？”
沈墨努力回憶了一下：“我很久沒見過她了。”她給出的評價是：“她很自由，像不會落地的飛鳥。”
蘇黎勉強扯了扯嘴角，明智選擇結束這個話題。
等到吃完飯，蘇黎将沈明柱帶到客房，幫他連接了游戲機和大屏幕，讓他可以爽快玩游戲。
小胖子還十分嫌棄：“沒有更大的屏幕嗎？我想在客廳，那邊的投影幕布比較大！”
蘇黎頭也不回：“不行。”
連接好設備，她站起身：“就這樣了，你愛玩不玩吧。”
沈明柱哪裏忍得住，已經操作設備開始挑選游戲。
蘇黎準備離開，走到房門口突然聽到他喊自己：“喂！”
蘇黎側過頭：“怎麽了？”
小胖子眼睛粘在顯示屏上，漫不經心問道：“我手機呢？”
蘇黎轉過身。
她沉默兩秒，開口道：“應該是落在車裏了，有什麽要緊事嗎？”
“……算了。”沈明柱揉揉鼻子，樂不思蜀道，“就是想拍個照片給我的兄弟們瞅瞅，放車裏就算了，等回去的時候再帶上也行。”
蘇黎扯了扯嘴角：“嗯。”
其實到這個點，蘇黎和沈墨的電話已經幾乎被打爆。
為了屏蔽幹擾，兩人也将手機關了機，安靜窩在沙發上，共同回顧一部很有質感的老電影。
時間來到夜裏九點，公寓的大門被錘響。
“砰砰砰——砰砰砰——”
蘇黎捂住沈墨耳朵，勾唇笑道：“看來是急瘋了。”
沈墨目光幽深。
“開門！TMD沈墨你給我開門！”周慕心的吼叫聲穿透隔音良好的建築傳到她們耳朵中，只是一聲極輕的悶響，但蘇黎已經能想象到她用了多大力氣。
她慢吞吞從客廳裏站起身：“我去開門。”
沈墨囑咐：“小心點。”
誰也不知道狗急跳牆的敵人會做出什麽事。
“沒事。”蘇黎朝她笑了笑，“就她？還奈何不了我。”
說完，她便不緊不慢走到門邊，明知故問道了句：“誰啊。”
捶門聲停了下來。
周慕心湊在貓眼上：“蘇黎！你把明柱帶到哪裏去了？蘇黎！把我兒子還給我！！”
蘇黎擰動開關将門打開。
走廊上，周慕心帶着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镖氣勢洶洶站在門外。
一看到她，周慕心迫不及待擠進了屋子，扯着嗓子開始喊：“明柱！寶貝兒子！媽媽來救你了！你在哪？！你在哪裏？！”
兩個保镖也想跟随入內，被蘇黎一個眼神逼退。
她看着兩人：“她也就算了，你們現在進來，是打算強闖民宅麽？”她壓低聲音威脅：“那我可就叫保安了。”
保镖面面相觑，愣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蘇黎笑了笑，當着他們的面“砰”一聲又關上了門。
周慕心匆匆忙忙在客廳搜了一圈，沒看到沈明柱，轉頭就要沖着沙發上的沈墨撲去，在中途被蘇黎眼疾手快攔了下來。
她雙手環胸擋在周慕心面前：“這是要做什麽？”
周慕心揪着她胸口衣服：“蘇黎！你把明柱帶到哪裏去了？！你把他還給我！”
蘇黎毫不費力将她甩開。
她皺着眉頭：“什麽明珠名著？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周慕心咬着牙，眼睛都被逼紅了：“你還不承認？！學校門口有監控，明柱就是上了你的車！
“你到底把他帶到哪裏去了？”
“唔，這個嘛……”蘇黎似笑非笑看着她，“如果我說，我順路捎了他一程，他很快下車自己跑掉了，你信不信？”
“在哪裏下的車，他無緣無故為什麽會上你的車？”周慕心喘着粗氣開始亂咬人，“明柱一定被你們綁架了，你們把他關在了哪裏？！快說！”
蘇黎勾起唇角，不客氣打量着她，反問道：“本來就沒有的事，我怎麽還給你？”
“明柱的電話打不通，你們兩個的手機也關了機。”周慕心急得直跺腳。
眼看色厲內荏的喊叫沒有作用，她陡然變了一副臉色：“蘇黎，我警告你，要是明柱真出了什麽事！你和沈墨也別想好過！
“我會殺了你們，我一定會殺了你們！！”
“說得你好像沒動過手一樣。”蘇黎眯起眼睛，“你試試啊，我倒想知道你要怎麽對付我們！”
“你，你！沈墨！”
蘇黎人高腿長，攔在周慕心面前就像一座大山，她根本撼動不得。欺軟怕硬的天性讓她将矛頭對準沈墨，趁着蘇黎沒有防備的時候撲了過去。
眼看周慕心就要掐到沈墨臉上，蘇黎回身一拽，将沈墨攬進懷中。
周慕心氣得差點要發瘋，嘴裏“啊啊”叫着又調轉方向撲過來。
她目标非常明确，鋒利的指甲每次都是沖着沈墨脆弱的眼珠子去的，神情猙獰可怖非常。
蘇黎再也忍不住，再某次她朝兩人撲來時，直接一腳給人踹到遞上去。
“啊——”周慕心重重摔到地板上，精心保養的幾片指甲全被折壞。
“哎喲，哎喲我的手……”疼痛逼出她眼淚，她在地上做作哭了起來，“哎喲，活不下去了，你們要逼死我！你們要逼死我啊！”
蘇黎和沈墨也不打擾，就安靜看着她自己在那撒潑。
大概意識到幹哭有些尴尬，周慕心哽咽片刻，抹掉眼淚，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看着兩人：“我要去報警！讓警察把你們兩人喪心病狂的東西抓起來！”
蘇黎絲毫沒受對方威脅影響，反而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和沈墨好好的，面前的周慕心因為剛才那一通操作，發型亂了衣服也皺得不行，誰喪心病狂簡直一目了然。
頓了頓，她看向對方：“你當着我們的面說要報警，如果沈明柱真的在我們手上，你就不怕我們毀屍滅跡麽？”
周慕心一愣，呆呆站在原地，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蘇黎勾着唇，走到她身邊：“所以，實際上你根本不關心你兒子的死活，只是想來找我們鬧一場，對吧？”
“我，我……”周慕心畏懼看着她，結結巴巴說不出話。
突然，公寓另一頭傳來開門的聲音，沈明柱人還沒出現，聲音先到：“喂，你們人呢？有沒有冰飲料啊我渴……”
走到客廳，他才看到周慕心，不可思議揉了揉眼睛：“媽？！”
周慕心如夢初醒，撒丫子朝他跑了過去：“乖乖！乖乖！乖乖你沒事吧？！”
她上上下下在沈明柱身上摸索起來，努力确認兒子的安全。
“我能有什麽事？”小胖子撇撇嘴，“媽，你怎麽回事？頭發跟雞窩一樣，像個瘋婆子。”
周慕心聞言一愣，氣得推了一下他的頭：“你這孩子，怎麽跟媽媽說話呢？”
她紅着眼睛：“媽媽找不到你，都快吓死了！”
沈明柱：“你就是喜歡大驚小怪。”
周慕心按住他肩膀：“乖乖，你告訴媽媽，你是不是被蘇黎給綁架了？她們有沒有對你動手？你有沒有受傷？”
沈明柱一臉無語：“……你在說什麽啊，什麽綁架？”
他指着蘇黎：“她不是請我來這裏做客麽？”說着，小胖子質問蘇黎：“你沒告訴我媽嗎？”
蘇黎靠着沙發扶手，聳聳肩：“我以為你自己會說。”
“我，我……”小胖子抓了抓臉，“我手機都給你了，怎麽跟我媽說啊。”
蘇黎于是一攤手：“看來一切都是誤會。”
“誤會！你把這個叫做誤會！”周慕心瞪大了眼睛，“我剛才問你明柱的下落，你為什麽不說？”
“啊，這個嘛。”蘇黎走近，笑着與她對視。
她很有禮貌伸手，幫周慕心正了正衣服：“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啊。”
在周慕心要吃人一樣的目光中，蘇黎神态自若勾着唇：“怎麽？你連個小玩笑都開不起了？”
周慕心一口銀牙差點咬碎。
她拽過自己兒子：“咱們走！回家去！”
沈明柱并不情願，和她拉扯着：“唉，媽！媽！我的游戲機，游戲機沒拿呢！”
“什麽游戲機！不準拿！”周慕心幾乎是扯着嗓子警告道，“沈明柱，我告訴你們，以後你離她們兩個遠一點！別讓我再看到你和她們兩個往來！明白沒有！”
沈明柱大喊：“獨裁！你就是一個獨裁者！”
周慕心打開大門，在門外兩個保镖的幫助下将沈明柱控制住。
她回頭，恨恨看着蘇黎和沈墨。
蘇黎走到玄關處送客：“時間不早了，你們慢走。”
周慕心冷笑一聲：“呵，你……”
她剛開了個頭，被蘇黎打斷：“周阿姨，我們真的不想和你一般見識。”
周慕心抿唇，臉色太過難看以至于五官都出現了些微扭曲。
“但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大家心裏總要有個數吧。”蘇黎湊近她耳邊低聲說道。
最後，她直起身：“希望你喜歡今天這個‘玩笑’，有機會的話，我不介意陪您繼續‘玩’下去。”
周慕心額上冷汗都出來了。
她轉過頭，不再看蘇黎，給兩個保镖遞了一個眼神，很快帶着人消失在公寓門口。
蘇黎關上門，哼着輕快的調子回到沈墨身邊。
沈墨依然悠閑靠坐在沙發上，轉頭對着她微笑。
蘇黎故意繞到沙發後面，從身後将沈墨緊緊抱住。
她長舒一口氣：“希望今天的事情能給那家夥一點教訓，以後耍手段之前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
沈墨笑：“她會的。”
她璀璨的眸子裏盛滿笑意：“你怎麽會想到把沈明柱接過來？她應該受到了很大的驚吓。”
“她受到驚吓？呵，能跟我家沈總受到的傷害相提并論麽？”蘇黎不以為然。
沈墨将頭靠在她肩膀上。
蘇黎想了想：“就是怕這次鬧得太大，你說，周慕心會不會開始考慮把沈明柱送走？”
她眯起眼睛：“比如送到國外什麽的？”
沈墨搖搖頭：“不會。”
“嗯？”她應得太過自然，蘇黎有些疑惑，“你怎麽知道？”
沈墨眨眨眼，目光依舊澄澈：“你以為她沒這麽想過麽？”她聳聳肩：“沈明柱三年級那會兒她就有這種想法了。”
“那為什麽……”蘇黎不解。
沈墨莞爾，輕飄飄給出解釋：“都被我攔住了。”
她用鼻尖蹭了蹭蘇黎臉頰：“沈明柱只能留在A城。”
蘇黎微蹙的眉眼漸漸舒展，眼神從一開始迷茫逐漸變為了然：“原來……”
她失笑：“也是，沈總這麽厲害，怎麽可能沒一點馴服人的手段？”她将臉埋進沈墨脖頸：“那我今天的做法是不是太魯莽了？
“會不會打亂你的布局？”
沈墨搖搖頭：“不會。”
她握上蘇黎的手：“我正愁要怎麽敲打一下她，你就出手了。
“很及時。”
“是嗎？”蘇黎驚喜瞪大眼睛。
她勾着唇角：“看來我也是很有用的嘛，雖然沒有事先商量，但也算幫沈總解決了一樁難題，還順便出了一口惡氣。”
沈墨點點頭：“嗯。”
她努力伸手，摸了摸蘇黎發頂，誇贊道：“幹得不錯。”
蘇黎有些不好意思，臉一下就紅了起來。
她揉揉鼻子：“就這樣？不會只有口頭誇贊吧？”
沈墨歪着頭，無辜盯着她看。
蘇黎湊過去，在她唇角親了一口：“沈總，我做了這麽大的事，有沒有什麽實際的獎勵？”
“你要獎勵麽？”沈墨确認。
蘇黎舔舔唇：“當然！”
沈墨拿起手機，調出付款界面然後把手機遞到她面前：“吶。”
蘇黎已經逐漸習慣了她直得不行的腦回路：“啧，只是讓我自己輸入數字？”
“嗯。”沈墨颔首，非常大方，“不用客氣。”
“好緊張。”蘇黎接過手機，繞到她身邊，一屁股在她旁邊坐下，“嘶，這還是我第一次吃軟飯呢，要多少好呢？”
她裝出認真思索的模樣，苦惱在屏幕上猶豫徘徊。
沈墨挨近，幫她出主意：“這個轉賬是有限額的。”
蘇黎挑眉：“所以我直接填最大的？”
沈墨側過頭：“不夠的話，可以再來幾次。”
她圈住蘇黎手腕，指腹就按在她脈搏上：“再來多少次都可以。”
蘇黎讓着她的面，故意輸入一整串“9”。
“按‘确認’。”見蘇黎久久沒有進行下一步，沈墨甚至手把手教導道，“不用密碼，點這個就轉過去了。
“然後可以繼續發起轉賬唔……”
她話沒說完，被蘇黎用唇瓣堵住嘴巴。
“吧唧。”
雙唇一觸即分，沈墨有些反應不過來，眨眨眼道：“要親的話，先把唔……”
蘇黎又親了過去。
接下來，沈墨只要開口說不解風情的話，蘇黎就用親吻把對方唇瓣堵住。
“吧唧。”
“MUA!”
“啾~”
幾次下來，沈墨學乖了，微抿着唇，只用那雙璀璨的眸子盯着她看。
蘇黎很滿意，獎勵吻了吻她額頭。
“轉賬多沒意思啊。”她咬了一口沈墨耳垂，啞着嗓音表示，“我有其他更想要的東西。”
沈墨小小聲開口：“什麽……”
蘇黎湊到她耳邊，窸窸窣窣嘀咕了幾句。
沈墨聽完，臉色驟然變得通紅。
她羞怯擡眸瞥了一眼蘇黎：“……那樣，也算獎勵麽？”
蘇黎點點頭：“當然。”
她挑起沈墨下巴：“就看沈總願不願意配合了。”
沈墨輕輕點了一下頭，盯着自己圓潤的腳趾頭，紅着臉乖巧道：“願意的。”
蘇黎深吸一口氣，狂喜得靈魂好似都離開了身體，飛到了雲層之上。
她迅速拿起自己的手機：“我下單咯！不準反悔！”
沈墨咬着下唇，擡眸看她，又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