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這一天, 沈墨受母校邀請，作為優秀畢業生參與學生激勵講座。
蘇黎比她還要激動：“你不是從外國留學回來的麽？”
沈墨對着鏡子确認着裝，聞言道：“大二那年才出的國。”
蘇黎笑着從她背後将人抱住。
她将下巴搭在沈墨肩膀，撒嬌問：“我能一起去嗎？”
“嗯？”沈墨疑惑, “你去做什麽？”
“我也很需要聽‘沈學姐’的激勵演講啊！”蘇黎厚着臉皮, 嬉笑親了她一口, “你看我多迷茫, 多需要一個和藹可親的人生導師啊！”
沈墨被她逗笑，彎着腰将她推開：“別弄花我的妝。”
“行不行嘛？”蘇黎嘟起嘴。
“講座不止邀請了我一個，但聽衆應該只限在校學生。”沈墨遺憾搖了搖頭, “你又不是A大的……難道要作為家屬一起入場？”
蘇黎思索片刻，果斷婉拒：“那算了。”
就算A大那邊能答應她作為沈墨家屬一起入內聽講, 感覺也挺沒意思的。
沈墨笑着撫上她的臉：“晚上的宴會你可以來，晚點我把時間和地址發到你手機上。”
“再說吧。”蘇黎心裏頭琢磨着另一件事，低頭敷衍朝她笑了笑。
她幫沈墨拎起手包：“出門吧，先送你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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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颔首：“嗯。”
到了下午，蘇黎借口要接待客戶從公司溜了出來, 回到公寓內。
在家裏，她翻出兩三年前時候的舊裝, 往身上比劃了一下，選好搭配後簡單化了個妝, 便驅車來到沈墨母校A大。
因為不熟悉路線，她找了路邊兩個女學生問路。
“你們好。”蘇黎上前, “不好意思，請問一下第一會議廳在哪個方向。”
兩個女孩子定睛看清她長相, 不約而同捂着嘴驚呼了一聲。
蘇黎故意扮嫩，但羞恥心畢竟還在, 見狀立刻不好意思紅了臉。
她身上穿着簡單的修身白T和牛仔褲，一頭長發全部豎起紮成高馬尾，只留下了兩絲細劉海修飾，整體造型非常年輕陽光。臉上的妝容更講究，是照着視頻一點一點改的學生裸妝，底妝清透，口紅也選了偏元氣的顏色。
出門前蘇黎整整照了十分鐘鏡子，自以為可以天衣無縫混進大學生隊伍，可她沒想到，剛一碰上人，自己好像就被識破了！
“我，我們剛好也要去第一會議廳。”其中一個女生回過神，“同學，你也是去參加講座的麽？”
蘇黎點點頭：“是啊。”
女生發出邀請：“順路，我們一起走吧！”
“呃……”蘇黎終于回過神，笑着道，“那就麻煩你們了。”
她這才意識到剛才女生的驚呼不是沖着自己裝扮來的，暗暗松了好大一口氣。
路上，兩個女生熱情給她聊天。
周怡很活潑，摟着好友衛聆的手，眼睛一直不住往蘇黎身上瞟。
“同學，你叫什麽名字，哪個專業幾年級的呀？”她好奇湊近蘇黎，“怎麽會不知道第一會議廳在哪裏？”
蘇黎笑得有些腼腆：“我叫蘇黎。”
她反問對方：“你覺得我像幾年級的？”
周怡眨眨眼，另一個女生開口道：“唔，你看着跟我們差不多，也是大二的？”
“大二？”蘇黎微微瞪大眼。
周怡搖搖頭，笑着推了一下衛聆：“她對學校不熟悉，肯定是大一剛進來沒多久的新生啦~”
這下蘇黎是真不敢認了，搖搖頭道：“沒有。”她擡頭看着前方，高高束起的馬尾跟随她動作一晃一晃，像不安分的狼尾巴。
“我比你們想的要大一些。”
“咦？”兩個人非常驚訝，“那是學姐咯？”
蘇黎笑了一下：“就當我是吧~”
周怡很敏銳：“你不是A大的吧？”
“嗯？”蘇黎有些心虛，“這麽明顯麽？”
“如果高年級有你這一號人物，我應該在校花榜上見過你！”周怡勾着唇得意說出自己的推理，“但我看你很陌生，所以你肯定不是我們學校的。”
蘇黎笑着反駁：“就不能是我根本沒上榜麽？”
兩個女生異口同聲：“怎麽可能？！”
“噗嗤。”蘇黎莞爾。
午後陽光透過香樟葉子縫隙，碎金一般灑在她身上，越發顯得她看起來氣質溫暖又幹淨。她五官立體，這種光影切割反而讓她看起來更有魅力。
“那我就當你們在誇我長得好看咯。”
都不只是挨着她的周怡和衛聆，旁邊路過的學生也紛紛朝她投來驚豔的目光。
又過了幾分鐘，三人到達會議廳外。她們來得早，會議廳門口只有寥寥幾個學生在排隊等待入場。
蘇黎看到旁邊小賣部，轉頭詢問起兩個女生：“你們喝什麽？我請客。”
周怡也沒跟她客氣，踮着腳道：“買礦泉水就行，會議廳不讓帶其他飲料。”
“好~”蘇黎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
回來的時候，她将礦泉水分給兩人，随後三人一起朝入口處走去。
等靠近看到桌子上的登記表，蘇黎才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參加講座必須是A大的學生嗎？”
衛聆立刻明白她的擔憂：“我有辦法！”
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學生卡：“這是我舍友的卡，你冒充成她就可以了！”
周怡拍了一下手，小聲道：“可以！一舉兩得，還能幫老大刷點學分。”
聽到這話，蘇黎便毫無負擔接過了卡，順利進入建築內部。
這棟樓內部絲毫不比外型差勁，是一個非常嶄新漂亮的會議廳，能容納将近一千人。此時座位還很多，衛聆下意識拉着周怡要往後面去，被周怡扯住：“別，我們坐前面！”
“為什麽？”衛聆回頭問道，“坐在前面壓力多大啊！”
“我聽說這次來的嘉賓裏面有個非常厲害的學姐，年紀輕輕就掌握着一家跨國公司，人也長得特別漂亮。”周怡絲毫不避諱蘇黎，壓低聲音對她們道，“小道消息說，經濟系的那位冷面教授，華喻，曾經對那位學姐展開過熱烈的追求！
“我們坐前面，我倒要看看多好看的人能讓華教授動凡心。”
蘇黎雷達立刻響了起來：“你說的那位學姐，叫什麽名字？”
周怡搖搖頭：“不清楚。”她皺着鼻子：“論壇上那個帖子也沒寫具體姓名，神神秘秘的。”
衛聆笑她：“這種不知道哪裏傳出來的八卦你也信吶？無聊！”
“來都來了，反正看看也不虧啊。”周怡挑眉，“要真有呢？”
衛聆思索兩秒，果斷道：“那咱們坐前面！”她拉着周怡來到第二排的位置：“就坐這裏，敢不敢？”
學生最多也就能坐到第二排，最前面是嘉賓和學校領導的位置。
周怡昂着下巴：“坐就坐！”
她往裏走了兩步，回頭招呼蘇黎：“蘇黎，你跟我們一起嗎？”
蘇黎從自己思緒中回過神，點點頭走過去：“好。”
“你剛才在發呆麽？”衛聆問，“在想什麽呢？”
蘇黎調整了一下座椅：“在想那位漂亮的學姐。”
結合周怡剛才給出的消息，她懷疑裏面提到的主人公就是沈墨。但蘇黎又不敢直接确認——這次來的優秀畢業生不少，也許裏面就有履歷跟沈墨一樣燦爛的人呢？
“不用想。”周怡一手撐着下巴，“馬上不就能看到啦？”
蘇黎禮貌勾起唇角，沒有應聲。
時間流逝，很快，陸續抵達的學生幾乎将整座會議廳填滿。
“哇……上座率好高！”周怡扭着頭環顧一圈後感嘆道，“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裏快要被坐滿了。”
“确實。”衛聆指着蘇黎旁邊的空位，“只有咱們第二排無人問津。”
周怡笑了出來：“你确定不是因為蘇黎長得太好看，所以才沒人敢坐在她身邊麽？”
她的座位挨着蘇黎，說這話的時候面上泛起淡淡紅暈。
蘇黎無奈一笑，自嘲道：“我就這麽有攻擊性麽？”
她話音剛落，一個長發飄飄的Omega女生停在她旁邊：“請問這裏可以坐嗎？”
女生長的很漂亮，清純可人，是标準的小白花長相，加上體型瘦弱，動作間給人一種弱柳扶風的感覺。
蘇黎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可以的。”
女生很輕說了句“謝謝”，放下單肩包在她身旁坐下。
下一刻，會議廳入口處傳來一陣喧嘩。
蘇黎擡頭看去，發現是校方領導帶着一衆嘉賓開始入場。她神情專注，開始在人群裏尋找沈墨身影。
沈墨這樣一個萬裏挑一的美人不可能蒙塵，她甫一出現，不止蘇黎，整個會場的男男女女都看了過去，口中發出贊嘆驚呼。
但任憑觀衆席如何沸騰，見慣大場面的沈墨都完全不放在心上。她目視前方，臉上沒什麽表情，一邊往裏走一邊聽旁邊上了年紀的校領導說話，偶爾輕點一下頭作為回應。
來到第一排時，她敏銳察覺到熟悉的目光，下意識擡眸，不期然和前方的蘇黎對上眼神。
蘇黎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側過頭，俏皮朝她甩了甩自己活潑元氣的馬尾辮。
她朝沈墨做出幾個無聲的口型：“‘沈學姐’，我來啦~”
“沈墨？沈墨？”校領導推了推她，“你的座位在這裏面。”
沈墨回過神，迅速恢複自然，朝對方點點頭：“嗯。”
她從過道進入座位內，在蘇黎側前方的椅子上入座。
“挖槽挖槽！那則八卦說的就是她了吧！”周怡推推衛聆，又碰了碰蘇黎胳膊，壓低聲音道，“原來學姐叫沈墨！名字也這麽好聽！”
蘇黎扯了扯嘴角。
縱觀所有嘉賓，确實只有沈墨當得上“特別漂亮”這個評價。想了想，她問：“那位什麽經濟系的教授呢？她是哪個？”
周怡抻着脖子找了找：“……她不在，應該沒來吧。”
蘇黎語氣輕快應了一句：“哦~”
關鍵人物已經就位，講座順利開始。
主持人穿着禮服上臺開場，照例說一些官方的場面話，不乏就是誇贊學校，感謝來賓的內容。
在場學生聽得昏昏欲睡，倒是蘇黎，因為很久沒有參加過這種場合，她表現得比大多數人都來得認真。
突然，她感覺有人碰了碰自己的手臂。
注意力被打斷，蘇黎轉頭，朝身旁那位長發飄飄的女生看去。
不方便說話，她用目光朝對方發出疑問。
女生紅着臉，羞澀朝她推過來一張折起來的便簽紙。
蘇黎有些茫然，但禮貌接到手裏。
她打開一看，上面赫然寫着：同學你好，我是經管系的杜白薇，很高興認識你。如果可以的話，能給我的聯系方式麽？
許久沒有收到過這麽學生時代的搭讪，蘇黎懵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她紅着臉，急着要找寫字筆回複對方。
周怡也看到紙上內容，似笑非笑調侃了一句：“豔福不淺啊。”
蘇黎搖搖頭，問她：“有筆嗎？”
“嗯。”周怡點頭，随後從背包裏掏出一只圓珠筆，“這個行嗎？”
蘇黎松了口氣，點點頭：“嗯！”
她拔出筆帽剛要寫字，恰好周怡也側過身打算把背後放回身後，一個沒注意，胳膊肘撞到蘇黎。
蘇黎毫無防備，指尖圓珠筆脫手往前滾。她下意識伸手去攔，動作間帶起一陣氣流，将便簽紙吹了起來。
等到蘇黎有驚無險抓回圓珠筆，低頭一看，便簽紙已經從桌上消失。
下一秒，她茫然擡頭，絕望發現那薄薄的小東西正卡在側前方沈墨發間。
完蛋！
沈墨已經察覺到發間異物，取下後看了一眼。
她側過身子，看向自己後方的杜白薇和蘇黎：“誰的？”
“抱歉。”杜白薇局促将标簽紙從她手裏接了過來。
蘇黎一動也不敢動，用力維持臉上僵硬的笑容，企圖蒙混過去。
但下一刻，更恐怖的一幕發生——杜白薇當着沈墨的面，紅着臉将那張便簽紙重新遞到她面前：“同學……拿好。”
沈墨淡淡瞥過來一眼，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出于禮貌，蘇黎還是接過了便簽紙。
事已至此，她也沒有辦法，打開筆迅速在紙上寫下一句：抱歉，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本以為挑明之後對方會理解，可兩分鐘後，便簽紙又被推了回來。
杜白薇寫：我不介意的，我只是想和你做個朋友。
蘇黎深吸一口氣。
坐在沈墨旁邊的老領導被主持人請上臺講話，兩人面前只剩下沈墨一個人。
接着老領導聲音遮掩，蘇黎直接看向杜白薇，一邊将便簽遞回去一邊道：“不了，我家那位醋勁很大，不讓我和其他人玩。”
杜白薇一愣，這才收回紙條，悻悻垂下眉眼。
蘇黎看着面前巍然不動的沈墨，心裏頭思索着她到底有沒有聽到自己的話。
倒是周怡傾過身小聲問了句：“你有女朋友了啊？”
蘇黎颔首：“嗯。”
“也是……”周怡揉揉鼻子，“質量這麽高的女Alpha，肯定早就被拿下了。”
蘇黎笑了笑：“是我運氣好，拿下了那麽優秀的對象。”
這句話她是故意湊近沈墨說的。
周怡扯了扯唇角，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蘇黎感覺口袋裏的手機微微震動了一下，拿出來看了一眼。
沈墨：【我醋勁不大。】
過了兩秒，她又發：【也沒有不讓你和別人玩。】
蘇黎擡頭，看到作為嘉賓的沈總正一臉正經看着手機。
想了想，她開始編輯：【那我把聯系方式給人家？】
【不行。】
幾乎是發出去第一秒沈墨的回複便接踵而至。
蘇黎勾唇壞笑：【沈學姐有沒有聞到酸酸的味道？是不是哪裏的醋壇子打翻了？】
前方，沈墨側過頭，隐秘瞪了她一眼，把手機熄屏一扣，雙手環胸不再回應。
蘇黎莞爾，也收起手機專心望向臺上。
除掉老領導之外，之後陸續上場的幾位優秀畢業生演講都非常精彩，在場觀衆聽得津津有味，絲毫不覺光陰流逝。到了壓軸環節，主持人念出沈墨名字，更是直接将活動推到最高潮。
沈墨站到臺上，對着話筒先是來了一句：“希望我接下來的演講內容也能像我的臉一樣，贏得大家真誠的贊美。”
觀衆席發出一片善意的笑聲。
在這個成功的開場後，沈墨順利引入她接下來的正文。
“小時候我經常聽身邊的人對我說，沈墨，你未來前途無量，你未來會有許多作為。如今站在二十六歲這個節點往前看，我發現自己過去的人生像一條既定的命運軌道。很多曾經以為無比困難的關口，糾結萬分的選擇，其實早已經是命運注定好的篇章……”
蘇黎聽得入神。
她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楚地意識到——在外人面前的沈墨和在她身邊的沈墨差別如此巨大，聚光燈下，臺上優雅魅力的嘉賓熠熠生輝，是真正的天之驕女。
她只需要寥寥幾句話就能調動所有人的情緒，她一颦一笑都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這一刻，宇宙間萬事萬物好像都為她駐足，凝神傾聽她發出的聲音。
而這樣一個耀眼的存在，到了她懷裏，就會變成一個坦率得有些可愛的妻子。
某些時刻，蘇黎幾乎忘記了呼吸，直愣愣盯着沈墨，眼睛都不眨一下。
然後，沈墨會看似無意朝她的方向瞥來一眼，兩人目光接觸，電得蘇黎渾身都酥酥麻麻。
盡管不合時宜，但這個時候，蘇黎承認自己腦子裏确實閃現了某些少兒不宜的念頭。
她紅着臉低下頭，緩緩深呼吸平複情緒。
二十分鐘後，沈墨的演講結束，她在衆人熱烈的掌聲中鞠躬下臺。
“講得真好。”第一排位置上，一個不知道何時出現的女人坐在空位上，伸手對沈墨鼓了鼓掌。随後，她起身讓出通道，讓沈墨入內就坐。
沈墨有些詫異：“華喻？”她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就在你演講的時候。”華喻笑了笑，“還好趕上了。”
兩人并肩坐着，她朝沈墨伸出手：“演講很成功，恭喜。”
沈墨禮貌伸手和她握了握。
蘇黎眯起眼睛。
剛才聽得太認真，她也沒發現華喻的突然到來。此時她蹙着眉，仔細觀察着周怡八卦裏的另一位女主角。
華喻打扮很成熟，皮膚是那種特意美黑過的棕色，不得不說相當有韻味。她一頭黑色卷發搭在左肩，烈焰紅唇搭配修身長裙，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體現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沈墨坐下後，她毫不遮掩，直接撐着頭一眨不眨盯着沈墨看。
旁邊周怡和衛聆近距離目睹這一幕激動非常，暗中拿出手機将這一幕偷拍下來。
“嗷嗷嗷，第二排的位置沒選錯！”
蘇黎面無表情湊過去，壞心眼提醒：“拍仔細點，把沈學姐左手的鑽戒也拍進去。”
周怡反應過來，捂着嘴小聲道：“挖槽對哦！沈學姐居然已經結婚了？！”
蘇黎滿意點點頭：“是呀。”
“嘶——”周怡只糾結了兩秒，“我猜她的伴侶肯定比不過我們華喻教授！”
蘇黎剛提起的唇角迅速扯平：“你怎麽知道？”
“嗯？”周怡疑惑看向她，壓低聲音，“你不覺得華喻教授特別好看特別A麽？”
她搖頭：“我沒見過比她更高質量的Alpha！”
如果情緒能夠具象化，周怡此刻應該能看到蘇黎已經被她的話戳了好幾箭。
她咬着牙，用最後一絲倔強開口：“……比起這個，我更相信沈學姐的眼光。”
周怡一愣，點點頭猶豫道：“也是。”
臺上，主持人完成最後的收尾工作，提示所有人講座已經結束，可以有序從後門離開。
學生們一聽，紛紛排隊離開會議廳。
嘉賓們也準備離場，華喻起身邀請沈墨：“我們到前面去，別擋着人。”
沈墨回頭看了一眼蘇黎，點點頭：“好。”
蘇黎眯着眼，藏在人群中默默靠近兩人。
“這麽多年沒見，你還是一樣。”角落裏，華喻唇角帶笑看着沈墨，“跟以前比起來，好像沒有任何變化。
“是不是連歲月都格外寬待你？”
沈墨沒接話，只道：“你看起來倒是變化挺大的。”
“比如說呢？”華喻歪着頭。
明明只是閑聊，她偏側着身子擺出模特一樣的站姿，寧願費力撐着也要把自己最好看的四分之三側臉對着沈墨，看得旁邊蘇黎直翻白眼。
沈墨淡淡道：“成熟了很多。”
華喻臉上露出喜悅的表情：“以前你說我幼稚，我就想，我一定要改變你對我的評價！”
“你看，現在是不是好多了？”
沈墨還真擡眸看了她一眼，抿着唇沒有發表評價。
想了想，她禮貌回道：“你不需要在意外人的看法。”
兩米外，蘇黎眯起眼睛。
沈墨曾經嫌棄過華喻太過幼稚？
她一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白T和牛仔褲，腦子差點當場宕機。
想到什麽，蘇黎迅速解開頭上皮筋，将原本努力梳起的馬尾辮散了下來。
在她努力鼓搗頭發的時候，周怡和衛聆找了過來。
“蘇黎？”周怡疑惑看着她，“你在幹嘛？”她發出邀請：“要一起吃個晚飯嗎？讓我們盡盡地主之誼，請你試試A大的食堂。”
“不用了。”蘇黎将皮筋胡亂塞進口袋中，從随身手包裏翻找出一只舊口紅。
确認顏色就是自己要的正紅調，蘇黎旋出膏體往唇上抹了抹，蓋住原本清純鮮嫩的色彩：“你們去吧。”
周怡疑惑眨眨眼，又問了一次：“你要幹嘛？”
蘇黎朝她們笑了笑，根本沒功夫解釋。
在華喻刺激下，她潛能迅速激發，直接把口紅當眼影和腮紅使，用最快的手法在原本素淨的裸妝妝面上補足了濃墨重彩。
最後，蘇黎擦掉手掌上的口紅膏，看着兩個女孩問：“怎麽樣？還可以吧？”
周怡和衛聆已經完全看呆了。
明明依然是白T牛仔褲和一雙舒适的運動鞋，但她們面前的蘇黎整個人氣質已經完全改變，從剛才的陽光學姐一下變身為明眸紅唇的成熟性感大姐姐。
“你，你就缺一條裙子和一雙高跟鞋了。”周怡眼睛都亮了。
蘇黎又撥弄兩下長發，讓頭發造型看起來更蓬松些：“……沒辦法，這時候去哪找衣服鞋子。”
“我倒覺得這樣更好！”衛聆捂着心口，“你這衣服看着不搭，但，但搭配你的氣質和妝容，就，就別有一番味道。”
蘇黎半信半疑：“什麽味道？”
“就，就是那種，剛參加完盛裝舞會，回到家還沒來得及卸妝，圖舒服換了套衣服……”衛聆臉都紅了，“我，我說不上來，總之，挺特別的。”
“我懂！”周怡拍了一下手，“有種舞會散場後，QUEEN直接被人虜回家的刺激感！”
“噗嗤。”蘇黎搖搖頭，“你們在說什麽啊？”
她整理一下領口，勉強滿意目前的狀态，清了清嗓子道：“我有事先走啦，謝謝你們今天的幫助！”
“不客氣。”周怡衛聆朝她揮揮手。
蘇黎同樣揮手告別。
深吸一口氣，她轉身，看向不遠處仍在交談的沈墨和華喻，扭着腰大踏步走了過去。
兩人的話題已經進展到沈墨的婚姻。
“沒想到你這麽早就結婚了。”華喻的聲音裏充滿遺憾，“……我還以為你這樣的人，會寧願一輩子單身也不步入婚姻墳墓呢。”
沈墨低着頭：“是不是墳墓，取決于選擇的那個人。”
華喻暗暗攥緊拳頭，顫抖着嘴唇笑了笑：“也，也不知道能被你看上的人……”
“你好。”蘇黎昂着頭，大喇喇插入兩人之間。
她一邊攬住沈墨，一邊朝華喻伸出手，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華喻擡頭，兩人對上視線。然後，幾乎是同一時刻，兩人又同時蹙起了眉頭。
這世上有一些人，彼此間就好像天生磁場不合，永遠無法對對方産生好感。蘇黎曾經只是看到過這種描述，和華喻對視那一瞬間，她真實體驗到了這種感受。
當然，華喻的感受也相差無幾。
她一撇嘴，用詞非常精确：“哪裏來的花孔雀？”
蘇黎撩了一下頭發，勾着唇角照單全收：“多謝誇獎。”
她看了一眼沈墨，故作驚訝：“啊，我好像忘了自我介紹。”她重新看向華喻，似笑非笑：“我叫蘇黎，是沈墨的伴侶。”
後面幾個字她咬得特別重，一寸不讓宣示自己的所有權。
在她懷中，沈墨正一眨不眨看着她。
她小心伸手摸了摸蘇黎披肩的長發，又湊近去看她眼睛上淡紅色的眼影，目光中除了些許疑惑外就是純粹的驚豔。
華喻愣怔一瞬。
很快，她回過神，強行按住抽搐的唇角，從喉嚨裏擠出一句回應：“我是華喻。”
“幸會。”
“幸會。”
兩只手敷衍地碰到一起，下一瞬又彈射分開。
蘇黎一邊不着痕跡在牛仔褲上擦了擦手，一邊轉頭看向身旁沈墨：“演講很棒，我聽得都入迷了。”
沈墨臉頰微紅，盯着她紅唇輕輕“嗯”了一聲。
蘇黎于是低下頭，迅速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頂着華喻黑成一片的臉，蘇黎繼續添柴加火：“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嗎？”
“華喻，是我在A大的學姐，現在是學校經濟系的教授。”沈墨回過神。
随後，她恢複平常清冷模樣，對着華喻道：“蘇黎，剛才已經介紹過了，是我的夫人。”
華喻皮笑肉不笑“嗯”了一聲：“不知道蘇小姐是做什麽的？”
蘇黎禮貌道：“家裏開公司，主要經營各類科技産品。”
“聽起來不錯。”華喻眯起眼睛，目光在她和沈墨之間徘徊，“不知道規模比起沈墨的S.G怎麽樣啊？”
蘇黎就知道對方來者不善。
她也不至于隐瞞：“那就沒法比拟了。”
“這樣啊。”華喻語調變得輕快，仿佛扳回一局翹起了尾巴，“那蘇小姐可得繼續努力了。”
此時會議廳已經完全空下來，只有她們三個和清理現場的工作人員還在附近忙碌。
涼風吹過，一排排空座位仿佛審判的觀衆一般，注視着三人間的波濤暗湧。
“經濟狀況不能代表一切，我也是站在家族肩膀上才有現在的成就。”蘇黎還沒開口，沈墨便涼涼接過話，“我不認為在這方面我們存在誰應該繼續努力的說法。”
華喻急得撇了一下嘴：“可我覺得你就算不繼承家業也能白手起家做得很好。”
兩人都不太熟，華喻說出這種話，讓沈墨疑惑瞥了她一眼。
蘇黎微微彎下腰：“謝謝華教授稱贊。”她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您說的對，沈墨的才華在任何境地都不會被埋沒。”
華喻撅着嘴：“……又沒誇你，你得意什麽？”
蘇黎立刻回道：“得意我娶了這麽厲害的老婆啊。”她毫不客氣盯着華喻，嘲諷一笑：“華教授不會沒有吧？”
華喻一口銀牙差點咬碎。
她深呼吸抑制揍人的沖動，挺直腰杆一字一頓道：“近幾年醉心學術，确實抽不出時間搞情情愛愛的東西。”
說着，她肩膀一垮，立刻又哀怨看了一眼沈墨：“沈墨，你經濟學得好，情感方面可能跟不上。有些人嘴巴甜時間多愛整些甜言蜜語哄騙人，你可不要上當啊。”
沈墨一臉茫然：“你在打什麽啞迷？”
蘇黎充當起華喻的翻譯官：“咳，她的意思是，我是靠花言巧語才把你追到手的。”
這下，沈墨更疑惑了。
她看着蘇黎問：“你追過我嗎？”
蘇黎唇角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啧，我記得沒有。”
她一臉無辜看向華喻：“我和沈墨是一見鐘情後領證結婚的，沒有誰追求誰的僵持過程。”
“……”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華喻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已經說不出話。
蘇黎狠狠擊潰這個不算情敵的對手，低頭看向沈墨：“對了，待會是要和校方領導吃個飯麽？”
沈墨搖搖頭：“不是領導。”她挽上蘇黎胳膊：“我約了幾個電工方向的教授，專長是新科技領域，晚上一起見一面。”
蘇黎眨眨眼：“啊……”
她低下頭問：“這麽快就要為接下來的合作案鋪路啊？”
沈墨擡眸看了她一眼：“算是吧。”
蘇黎勾唇：“那走吧。”
她道：“我的車停得有些遠，我帶你過去。”
“嗯。”沈墨提了一下裙角，沒有任何異議。
兩人和華喻道別，在她哀怨目光的目送下離開會議廳，借着夕陽餘晖并肩而行。
坐進車裏，沈墨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從後視鏡裏看蘇黎：“你和華喻剛才是不是在吵架？”
“沒那麽嚴重。”蘇黎摸摸脖子。
她想起之前聽到的八卦，眯起眼睛：“華喻以前追求過你？”
“嗯？”沈墨十分疑惑，思索兩秒後搖頭否認：“沒有。”
蘇黎有些詫異：“沒有？”
她差點脫口而出“她剛才看你的眼神絕不清白”，關鍵時刻想起什麽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咳，那可能是，外面的人誤會了。”
沈墨調整好坐姿：“我和華喻一直不太熟。”
蘇黎持懷疑态度：“我可看到了，你在會議廳第一眼就把她認出來了。”
沈墨颔首：“她就是校方派來跟我溝通的人，我當然認得出來。”
“所以你們恢複聯系很久了？！”蘇黎瞪大眼睛，随即鼓起腮幫子，“我怎麽不知道？！”
沈墨歪着頭看她，半晌終于組織好語言，冒出一句：“……你需要知道嗎？”
蘇黎逐漸反應過來。
沈墨的關系網非常幹淨，她白天在公司有忙不完的工作，下了班兩個人幾乎是形影不離黏在一起，緊湊的生活裏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任何人插足的空間。
華喻這個對她無言無足輕重的人，自然也不會分走她多少注意力。
想到這裏，蘇黎“噗嗤”一笑。
沈墨問：“笑什麽？”
“我發現一件事情……”蘇黎道。
她俯下身，蹭了蹭沈墨鼻尖。
沈墨攀上她肩膀，睜着好奇的眼睛問：“嗯？”
蘇黎沒忍住，低頭親了上去。
接吻的間隙，她零星吐出幾個零碎的字眼：“原來，我也是，醋壇子……”
沈墨被親得氣喘籲籲，唇分時臉頰已經紅透，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蘇黎突發奇想，彎着眼睛說了一句：“兩個醋壇子親親，嘴巴裏都是醋味，好酸啊~”
沈墨含着下唇，又把溢出口的津液小心舔舐回去，輕聲反駁：“……明明是甜的。”
“嗯！”蘇黎摸她發頂，“我們沈學姐是甜的。”
沈墨含羞帶怯看了她一眼，清清嗓子道：“時間差不多了……該走了。”
“嗯。”蘇黎正了神色，平穩呼吸後發動車子離開。
餐廳中，蘇黎見到了A大電子工程學院的一位老教授洪星。
飯局其實是由學院這邊主動發起，他們原本邀請的是手裏掌握充足資金的沈墨，但沈墨覺得蘇黎更合适，所以将她帶了過來。
蘇黎聽了半小時，終于理清學院訴求。
原本和學院有合作的一家外資企業最近因為某些原因全面從國內撤出，學院方面一下失去這麽個金主，就急着想要尋找新的合作對象。
這對企業而言當然是一件好事，但這麽大一筆投資也不是蘇黎說拿就能拿出來的。
餐廳裏，她沒有給出具體答複，雙方都只表示有機會再深入了解。
回家的車上，沈墨問：“你對洪教授說的合作沒興趣？”
蘇黎也知道這是個好機會，只能無奈嘆口氣：“蘇氏目前的研發團隊非常成熟，已經為公司服務多年，完全能滿足公司的研發需求。
“在這種情況下，我很說服公司上層拿出那麽大一筆額外資金投入到新領域的研發當中。”
沈墨若有所思點點頭。
她安慰道：“沒關系，合作也不會那麽早定下，我會加速推動S.G和蘇氏的合作案，或許年末可以把這件事敲定下來。”
蘇黎勾唇笑了笑：“那就再好不過了。”
剛好遇到一個長時間的紅燈，她伸出一只手握住沈墨：“好了，今天的工作話題就到此為止，不要再談跟工作有關的內容了。”
沈墨看着她：“累了麽？”
“還好。”蘇黎簡單伸了個懶腰。
她無意間撇到後視鏡：“嘶，我的妝是不是都花了？”
“有一點。”沈墨很誠實，又道，“花了也好看。”
她想起白天時候，歪着頭問：“在會議廳裏，你為什麽突然變了一副妝容？”
蘇黎轉頭看她，勾唇詢問：“那學姐是覺得我一開始比較好看，還是改完妝比較好看？”
沈墨臉頰泛起紅暈。
她不敢看蘇黎，轉頭看向前方車水馬龍：“……一開始的樣子很少見，很，特別。”
“這樣啊。”蘇黎舔了舔唇角。
兩人回到家，蘇黎第一時間鑽進陽臺，拿出烘幹機裏面幾件新衣服。
“蘇黎？”沈墨跟在她身後，“你拿了什麽？”
蘇黎朝她揚了揚手裏的東西：“還記得這個嗎？你答應的獎勵。”
她拉着沈墨回到客廳，笑得眼角眉梢都是風情：“喜歡什麽風格的？自己選一個。”
沈墨看着面前幾件熟悉又陌生的制服衣裙。
熟悉的因為這些都是她能辨認的衣物，不熟悉的因為……這些奇怪的裙子都有一個統一的特點——布料少得可憐。
“選了……”沈墨擡眸看她，“然後呢？”
“然後？”蘇黎捏住她的下巴，反問道“你說呢？”
她咧着嘴，笑得蔫壞蔫壞：“當然是穿啊。”
沈墨咽了一口口水，垂眸飛快瞥一眼沙發上鋪開的幾塊布料，臉上紅暈依然蔓延至耳根。
